陈卫新随笔小辑.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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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卫新随笔小辑
陈卫新随笔小辑
到达阿尔山金角沟,天已经黑了。
没有灯,接我的人把我安顿好,就反手拉上门走了出去。
窗外,只有很黑很黑的天空。
清晨,鸟叫声从屋顶上掉了下来,落在被子上,叽呦叽呦地响。
捕鱼王姓王,是我的房东,村里人都吃他捕的鱼。
此刻,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胶皮衣服站在门前的河里,安静得像一棵枯死的树。
哈拉哈河的水特别清,黑暗亮滑的水,有一种下坠的重量感。
河岸边长满了不知名的杂草,颜色无法描述,反正有点神秘,迷一样的绿。
河的上游有座铁索拉起的吊桥,吊桥中间的木板下挂得很低,似乎快要沉在水里,有人走过,便发出呀呀的声音。
在这个废弃的林场,捕鱼王是拿工资的。
每天的工作就是清理两个硕大的垃圾桶,它们相距大约250米。
这也是整个村子的长度。
彭马爷子,是我的邻居,80岁了。
当然,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他早上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此刻远远地从山坡上下来,骑一匹灰色的花马,如同矫健的少年。
彭马爷子是广西人,抗美援朝时的飞行员。
我想他一定有许多故事,后来的几天,我一直试图靠近他,但是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眼珠里泛着哈拉哈河的蓝光。
他说他不想说什么,这样挺好。
是啊,怎么不是呢,老而少言,是件多么难得而且有修养的事情。
晚上,捕鱼王骑了摩托车带我去镇上吃饭。
风呼呼地从我肩上掠过,两腮的肉微微颤动,如同戏台上插了背靠的花脸。
我想唱上一句,但一开口,只听到一声长长的“啊”远远地摔在了身后。
黑林子就在镇子的边上,外地来的那些采蘑菇的人都在黑林子那儿歇着。
他们蹲在路边的砂石上,神情诡异地啃着面饼,像磨菇一样。
再回到住处,已经十一点了。
彭马爷子喝了酒,在隔壁打鼾。
因为睡不着,想出去转转。
我想起记忆里的笛子了,这笛子在记忆里放了四十年,我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吹它,或者说它根本不可能响。
但那晚实在是个奇异的夜晚,我绕了村子走了一圈,笛子也响了一圈。
满村子的牛都叫了起来,星空之下,黑林子像个巨大的帐篷,帐篷的上方,遥远的天池发着蓝色的光。
阿尔山一直有种深深的孤寂存在,就像埋伏在山岭后面的雨云。
上世纪初,日本人在的时候,金角沟是他们的疗养地,因为在哈拉哈河左岸的黑林子里,他们发现了温泉。
黑林子深沉寂静,即使在白天,那些白色的雾气都会缠绕在大树的躯干上,一匝又一匝,空气中嗅到的都是针叶林新生蔓延的气息。
村子里发生了一件事情。
彭马爷子失踪了。
那位目光如映水蓝的老骑手,连同那匹灰色的花马。
据捕鱼王说,当时他正在门囗磨他的鱼叉,鱼叉在夏季的夜晚闪着淡蓝色的莹光,并挥发出一种乳白色的液体。
他听到隔壁彭马爷子的鼾声忽然间消失了,然后一团黑影撞了出去,与那匹水墨灰马一样的快疾。
可能与你吹那个笛子有关。
捕鱼王犹豫了一下,接着又肯定地看了看我,是的,是你的那个笛子。
笛子?
是的,哈拉哈河是东北、西南走向,夏季行凄?
L,冬季行炎风,笛子的声从穴而生,声音顺水下行,可能带动沙振了。
振金以阶,六马仰秣。
这是要天变啊!
那一刻捕鱼王的眼神像极了彭马爷子,那种冷冷的充满旋涡的目光。
天真的变了。
一连几天,都浮着霞光,从深蓝一直渐变成金红。
彭马爷子再也没回来,林场派了马队出去找了两天,也没有任何消息。
傍晚的天空亮得像是早晨,从门口看出去,一直能看到河对岸的远远的山坡,绿色漫天,低下来的云,厚重又形态出奇充满生机。
窗外湿漉漉的,窗玻璃上早已糊成了一片。
我用手在上面按了一下,又点了五点,那是一只金色的脚印。
隔着窗,从金色脚印的那个地方看出去,黑林子缺了一角。
据说彭马爷子灰马的足迹,最后是在那里失踪的。
那马是很聪灵的。
之前的一天,我曾经见识过它的能力。
当时,我正坐在河边看书,似乎是关于萨满教的一篇论文。
有一阵子,我出门总喜欢带几本与目的地相关的冷僻的书。
事实上,金角沟是没有萨满的,整个林场的人都是过去从部队下来的。
断崖上,有一句刷白的口号,因为时间关系都模糊了,依稀可见的,是最后的两个字,奋斗,加上一个特别粗壮的感叹号。
阿尔山山谷夏季的风像是一种持续的拉扯,没有那么刚烈。
拉扯多了,甚至有一点柔软的感觉。
哈拉哈河的上游是天池,从山岭后面绕过来,流速平缓了许多,捕鱼王站在哈拉哈河里,依旧穿着他的那件黑色胶皮衣服,上面补过几个洞,有块状的胶皮,其中有一块还是暗红色的。
总之,看起来像一个补旧的轮胎。
轮胎一句话也不讲,他贴着河岸摸来摸去,有一刻,他的脸几乎要掉进水了,下巴上金栗色的胡须碰到了水,显出了一种金属的质感。
捕鱼王似乎是用听觉捕鱼的,上游下来的鱼快到的时候,他几乎是静止,连同呼吸。
所以,彭马爷子骑着他的灰马穿过河流前,捕鱼王与我甚至都没有察觉。
那灰马应该有异秉,它看都没看那条半没在水中的吊桥,径直斜斜地从河水之中淌了过来,河水几乎平了它的鞍,当它从水中一跃而上,刚好是对着我的方向,鬃毛上抖落的水珠成了一面圆形的雾气。
它的目光与它的主人一样冷峻。
这一拨鱼,捕鱼王一无所获。
他轻声地叹了口气。
他说,都老了。
天池在山顶的平台上,听说风景很好,但我并没有上去。
用捕鱼王的话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水里的鱼大一些。
彭马爷子依旧没有找到。
阿尔山的白天越来越长,夜晚越来越短。
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那些采蘑菇的人是这么唱的,“我们之前生活在此处的人们,在草甸上收获浆果。
他们歌唱大地上的河流,月亮,灰马与洗浴的姑娘”。
歌声算不上动听,但用桐木做成的火不思琴,真的精美。
我想我必须要回去了,留在市里的助手在网上为我叫了辆车。
天池距离下面有十几公里远,这算是条最近的路了,但这条路现在还仅仅是一个想法。
市里文旅公司的人来了好多回,背了仪器测了许久。
按照设计,这路务必要通过彭马爷子的牧场。
那是个向阳的坡地,彭马爷子的八十多匹马,都在那儿吃草。
他失踪了,那些马在干什么呢,它们会比人更懂得怀念。
金角沟的年轻人多数出去打工了,路上几乎见不到什么人。
细石子铺成的小路,也散发着零碎的红色的光。
正午的时候,我坐在捕鱼王家那张油花花的小桌子旁吃饭,远远的,似乎是打闷雷的声音,一直传到门口,然后是沉寂,接着又发出一声巨响。
我与捕鱼王,还有他老婆孩子几乎同时冲了出去。
没有地震,天空中依旧红光一片。
但眼前的那条河,那条叫哈拉哈的河忽然不见了。
河床异常的干净,没有泥浆,只有浑圆洁白的大石头,在红光的映照下,那些石头与女人的身体一般丰润。
接我的出租车终于来了,远远地停在村子的外面。
司机是个黑黑的胖子,黑眼圈一直包围到眼袋的外廓,打了一夜牌的那种。
他丝毫没在意这里发生的一切,只是不耐烦地哼唧着,催促我快点。
快点。
慢了吗?
一条真实的河流都会失踪,急着赶时间又能干什么去呢。
对于阿尔山,我只是一条道路的设计师而已。
但对于哈拉哈河,我却是一个逃离的见证者。
下山的路,盘旋反复。
车子开得很快,等我再次回过头去,阿尔山已经遥远的再也看不见了。
西遇随记
1.出发
去机场的路在清晨是寂寞的,有些早起的白鸟,在远处飞起来,又落下去。
那片林子的后面是一条大河,往西可入长江。
两侧低平的已渐枯黄的草地上罩着一层厚厚的雾,浑浊的,高度大约有一米左右。
车子开得很快,所以这些沉淀下来的水气就像停止了一样,低伏着,这种往下的低伏如同充满厚意的拥抱。
我喜欢安逸,喜欢阳光与纯白的床单,还有冰过的汽水。
这些都是糟糕的习惯。
如同前座开车的人讲的,这个时代要会苦?
剑?
不会苦,光会享受没得出路。
我该怎么去苦呢。
出租车是昨天晚上约好的,开车的老大很会讲南京话,与大多数出租车司机一样,能聊。
老大,是他自称的,之前他打电话时,一直在与对方强调这一点。
这是我第一次听人这么理所当然的自称老大。
从后视镜就能看得到他眼睛里缓缓的光芒。
忽然发觉这种光芒与我认识的另一人特别相像,他们目光的释放都特别的慢。
他的确是个聪明人,自己做了一个插件,所以在滴滴打车平台上总是能优先抢到机场的单。
南京人在这方面的思考能力的确是强的。
以前,许多人家都可以自己做一个收音机出来,能做收音机的男人会很有优越感。
小时候的邻居就是如此,一下班,收音机就开得很大声,他的几个女儿会满面红光地跟着音乐唱歌。
那真是一种充满自豪感的歌唱。
能抢单的男人自然也该如此。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公平存在,公平只是具体的一件什么事,或者有话语权的人一次偶然的善意。
再次西行,算来已是十年了。
昨晚在家想找一本《大唐西域记》带着,没找着。
找到一本朱?
南壬?
的《玄奘西游记》,带着走路,每一刻都像去取经一样。
2.敦煌
越来越近的,是一大片说不清楚的灰色。
飞机降落的时候,甚至让人有一种落在沙地里的错觉。
进城的路名来自附近的阳关,阳关大道,当然是个好名字。
但偶然走走独木桥,也不见得就不可说。
做一个偏执的人,看来要有很大的勇气才行。
敦煌,位于河西走廊的最西角上。
季羡林先生说,世界上影响深远的文化体系只有四个:
中国、印度、希腊、伊斯兰,再没有第五个,而这四个文化体系汇流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中国的敦煌和新疆地区,再没有第二个。
我想他一定是有足够的理由才会这么说的。
对于敦煌,我的兴趣起源格局小了一点。
小时候,每至春节,都会发烟酒票,有时候会有两瓶洋河大曲。
不知道是怎么想到的,总之,决定的人很牛。
设计也好,那个绿色底飞天的酒标似乎是配得上一个洋字的。
这事一直难忘,有次与一好酒朋友聊起,他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兴奋起来,第二天送了20瓶三十多年前的瓷瓶洋河来。
我看着二十个栩栩如生的飞天,说不出话来。
后来大一点,看舞剧《丝路花雨》,那算是舞蹈的一次真正启蒙了。
女性身姿之美的极致,便是身后之空。
一直以为阳光对于敦煌艺术是重要的源头。
时间之中,阳光可以与水流一样产生一种神秘的幻觉,一种固执的依赖。
我看过敦煌僧尼饮酒的记录,那些寺院留下的入破历文书,是极率真的好书法。
不知道现在的敦煌还产不产酒,今晚喝点什么才好。
3.鸣沙山
睡觉前在附近的小镇喝了一碗青稞酒,土酿,口感不错,只是稍微有点上头。
一个人从小路绕回酒店去,可能是酒的原因,竟然不小心走进了一个演出的现场。
好在那位用手机玩游戏的保安发现了我。
那是一场类似什么印象的实景演出,灯光炫丽,场景开阔,背景是几个高高低低的沙丘。
远远的,一队骆驼刚从山丘上经过,光影在沙丘的表面拉得很远,隐约有驼铃与西域的弹拨乐。
身穿唐代衣裳的姑娘们在我身边走来走去,圆领露胸窄袖衫,月白色的一片。
恍如隔世。
差点撞上一个身穿红色斗篷的人,他推了一辆独轮车,从夜色中的沙地中走了出来,满头大汗。
去月牙泉看日出,就是那一刻决定的。
玩手机的保安说,在泉边看日出,时间最好在六点至七点之间。
所以我起床的时候,天还完全是黑的。
只是繁星满天。
这是我至今看到过星星最多的一个夜晚。
没有犬吠,山庄的门卫显然有点困了,他抬了抬眼镜,用当地特有的鼻腔共鸣说,出门,顺大路一直走下去。
大路的确是大路,但是没灯,一出门,大路就消失在夜色里。
一个人在黑暗中走,开始都是盲目的,如同一个人试图独立思考。
好在星光还是能抵上点用的。
路边种的树好些都是旱柳,间隙有几棵直直的杨树,瘦瘦的,特别高,与星空交接,显得特别有情感的样子。
月牙泉的门口有块牌子,写着“带上记忆回家”。
在黑夜里一个人走了半小时,的确是一种体验。
进入鸣沙山月牙泉那个象征性的门洞时,的确是有无与伦比的美妙之感。
鸣沙山是从黑地里一下子涌上来的,在黑暗里面的光影的细节才更有可能打动人心。
围着月牙泉走了一圈,没有能听到?
Q沙山的沙鸣。
据说几天前刚下过雪,可惜也没有看到。
雪中来月牙泉应该也是好的。
游人渐多,出门的时候,返身回看,鸣沙山上已经铺好了金黄色的光。
4.玉门关
谁知道这是什么呢?
对于一片空白,无论什么,立在其中都是饱含深意的。
我到达玉门关的时间是日出以前。
旷野。
空无一人。
开车的满脸胡子的司机姓王,他偏了偏身子,隔着玻璃,用手指往前方指了指。
就是那个。
就是哪个?
我站在一块平地上傻站了一会儿,便捏着一只苹果,往黑暗里的那个最黑的方块走去。
苹果是前一天晚上在路边买的。
当时我就想好了,我要在玉门关吃一只苹果。
春风不度玉门关,是啊,还有什么比独自一人在玉门关吃一只苹果更有意义呢。
天冷。
脚下沙子的声音也显得有些凉意。
它们又似乎暗示着我的步伐。
是快,还是慢一点。
回头看车,已经暗进了沙石里。
想来所有的夜色都有相似之处的,在最接近地面的高度永远会比更高处淡一些。
玉门关就在淡一些的远处。
与我想象中的完全一样,玉门关不大,但在这样一个开阔的山地上,依然称得上雄壮。
山地下方是一大片低洼地,黑暗中看不真切,只是看着脚下金黄色的草延了过去,又绕了过去。
更远的地方,有几个水泡子,闪闪发光。
回到车上,司机王已经睡着了。
他俯着身,额头顶在方向盘上,前挡玻璃前的平台上,放着我下车时给他的苹果。
此刻,那只充满绿意的苹果,映射出的是难得一见的光彩。
我是来参加年会的,却在开会的间隙,找到了一个寂寞的、新鲜的早晨。
这种心情,如同一件时间紧迫的设计项目,尚未开始,却似乎看到了交图那崭新的一天在临近。
动物园的爱情
1
第一次听说,人也是可以被驯养的,叫什么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是真的吗?
真是一种不知不觉的毛病。
这几天南京的天气忽冷忽热,阴晴难定。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动物园,如果你决定了,我当然可以陪你去看。
对于那些动物来说,我们只不过在铁网的另一面而已。
顺便告诉你,南京的动物园很早就不在玄武湖了,搬去了红山。
动物园大搬迁的时候是个有太阳的下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骚气味。
他们安排我牵了一只叫“白下”的老虎,走在漫长的队伍中。
队排得很长,从玄武门一直到城北的十字街。
我想,那一批的?
游锵衷谠缇退赖袅耍?
像死掉了的许多事情。
我对现在的动物也没什么兴趣了,它们活得毫无尊严,它们的表情与现在的人一样轻浮。
好了,不多讲了,上班了。
你到南京机场时微信我。
2
在动物园工作的那几年,我对于动物的相关知识一点也没有增加。
身上的动物味倒是添加了一些。
比如走路,比如吃饭的速度。
真的是快。
1993年冬天,再次遇到你的那一天,你已经胖了许多,像观音姐姐。
我们坐3路车,你说我的棉大衣破了。
我低头看了看腋下,有种莫名其妙的害臊,我说,真的是呢。
还记得吗?
中午,我请你在一个叫蓝鸟的餐厅吃的饭,点了炒鸡块,还有一盘清炒菠菜,菠菜真绿。
可能因为没有切或是洗得太过百转千回了,我一筷子那一盘菜就都到了我碗里。
你一直安静地看着我吃完。
如同动物园里那些有同情心的看客。
那时候动物园的天空总是很蓝,一个看客爱上一头动物是多么容易啊。
3
玄武湖的荷叶是出名的,过去街上卖鸭子的有拿荷叶打包的传统。
鼓楼的南北货商店,夫子庙的板鸭店都是这样。
玄武湖的荷叶在每个季节都是独特的,在春季暖和的风中却显得格外残酷。
因为春风一到,动物园里便充满了交配的气息。
这种气息让动物们失去了原有的自尊,它们变得低三下四,就差在土里挖坑降低高度了。
就像张爱玲说的,低到了尘埃里。
有只孔雀开屏可能开得太久,似乎已经忘记了如何关闭,从铁网外看去,像一个疲惫的女人拖着一件极其名贵的大衣。
当然这个比方是站在男性角度上说的,实际上开屏的孔雀都是公的。
那段时间,我给你打过无数的电话,一个比一个长,一个比一个无耻。
为了能多讲会儿话,我在那些无聊的语句里填写了若干毫无意义的逗号,那些停顿让我口干舌燥又充满希望。
应该说在1993年,玄武湖的长途电话亭是全南京最幸福的电话亭。
我握住听筒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根线的真实性,那些存在过的话一句一句地沿着湖边的柳树,往着紫金山的方向消失而去,直到成为一个闪亮的点。
后来,我才知道紫金山那里的确是有个闪亮的点的,那是头陀岭上灯塔的灯光。
这算是真实与真实以外的一次对照吗?
4
鸟粪的气味实在是最有天才的一种气味,野蛮、有力、细细溜溜的,一直能抵到脑门上。
以至于现在我只要看到笼养鸟,那种味道就会立马出现在记忆里,记忆犹新。
鸟笼里的地面虽然每天都有专人冲扫,但这丝毫不影响这种气味的散发。
有一阵子,我从梁洲那边往回看,那种气味似乎换成了图形格式在动物园上空盘旋,如同织网,梭来梭去,一刻不歇。
一般来说,下午的时候我会出去,在湖边走走或者干脆回去睡一觉。
老T是分管我的领导,虽然才过五十,但头顶头发谢得厉害,左右侧面还剩了些三三两两的残兵草草地互相支援着。
他的发质特别好,稍有弯曲,所以一旦分开,长长的垂挂下来特别顺溜,近似青年铁木真的画像。
老T一般不会管我。
他喜欢远远地用一种刁钻的、幽怨的目光看着我,一声不吭。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有一天,我悄悄对他说:
“你摸扫地小黄姑娘的屁股了吧。
”他一下子僵住了,像鸟笼里那棵枯死的树。
我说我是听秃鹫讲的,它看到的。
“秃鹫?
没听它讲过什么话啊。
”“你不知道吗?
秃鹫知道我听得懂才说的。
”老T缓缓地抬起手,理了一下布局均衡的头发,没有再说话了。
此后,他就改作怨妇状了。
我知道他在找我的漏洞,或者说他在等待找到我一个漏洞的机会。
但我没给他机会。
有一回我曾经有意把网拉开了一个洞,飞走了几只特别想走的灰雁,他们没有发现。
我坚持在湖边的行走,与其说是散步,倒不说是一种寻觅。
后来,真的,告诉你,我真是找到一个漏洞了,一个有关玄武湖的真实的漏洞。
5
你到了吗?
我在机场,似乎没见到你。
今天南京又下雨了,你带伞了吧。
玄武湖现在的人一直很多,与以前大不一样了,门票取消后,开始流行一种绕着水岸走路的运动――走湖,那些人都是这方面的高手。
他们可以边走边做其他事。
听音乐、吃瓜子、谈家常里短,夸张的还能打毛线。
翠洲边上原来的万人游泳池也关门了。
记得吗,我们去过一次的,当时我俩都穿得整整齐齐的,比泳装多好几倍。
我们坐在水线后面的水泥台阶上,台阶是温热着的,还散发着白天吸收的热量。
你说你听到江水的声音了。
我不信。
现在看来,你当时听到的恐怕真的是江水的声音呢。
6
我说过我坚持在湖边的行走,不能说是散步,应该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寻觅。
那个关于玄武湖的漏洞像个透明的影子,渐渐显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那天我依旧是从梁洲走过去的,但不知怎么就走向了一条长长的土堤。
土堤很窄,最窄的地方已经断了,两侧都是混沌的湖水以及拥挤的荷花。
世界上许多事情就是这样,譬如走一条不知名的路,譬如谈一场不合时宜的恋爱。
不是不想选择,而是根本没有发现那是一道选择题。
就像你问我的,一个学设计的人为什么会在一个动物园里工作。
那天下午,我沿着那条堤,越走越深,也就越走越低,低到我发现一朵特别明亮的荷花出现在我肩膀一侧的斜上方。
那朵荷花背后的天空是多么蓝啊,蓝得白云显得更白了。
眼前的那块空地,足有篮球场那么大,周围的土湿湿的,似乎随时有淹没的可能。
心跳得好快。
也就是在那里,我听到江水的声音,非常清晰,还有江上轮船的汽笛。
当然,我也想起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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