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娥与白灵漫谈《白鹿原》中两位典型女性.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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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小娥与白灵漫谈《白鹿原》中两位典型女性
田小娥与白灵
——漫谈《白鹿原》中两位典型女性
《白鹿原》一书中刻画了一系列女性,其中着墨最多的当属田小娥和白灵,我们将结合文本,对比分析两人的个性与形象,并由此管窥当时的社会和思想状况,探索作者想要传达给我们的深刻意蕴。
一、相似的出身,迥异的环境
田小娥出生在书香门第,她的父亲是秀才;白灵出生在地主家庭,她的父亲是族长。
可见两人的家庭出身有着很大程度的相似:
两人家境都相对殷实<1>,都是大小姐身份,最主要的,两人的家庭都处在浓厚的封建礼教掌控之下。
然而,相似的出身并没有使得两人拥有相似的生活环境以及人生境遇。
田小娥至死不曾离开过白鹿原,她在原上挣扎、在原上堕落也在原上毁灭;而白灵自从进城念书,逐渐走上革命道路,就再少有踏足白鹿原……
在那样的男权社会中,在那个封建残余困兽犹斗,垂死挣扎的年代,在封建论理纲常的卫道士田秀才当家的年代里,女性是毫无人格地位可言的,她们的人生幸福和前途命运根本不可能得到一丁点的关注。
田秀才将亲生女儿嫁给足以给她当爷爷的郭举人,除了为了金钱以外,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深受封建科举制度迫害的书呆子更看中对方比自己更高一级的举人身份。
而当田小娥因为与黑娃偷情而被郭举人休回家时,田秀才的反应是“要尽快尽早地把这个丢脸丧德的女子打发出门,像用锹铲除在院庭里的一泡狗屎一样急切”,可见,在封建礼教面前,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会低贱到连一泡狗屎都不如。
在封建礼教笼罩的舞台上,田秀才亲手拉开了女儿悲剧一生的帷幕。
相较之下,白嘉轩要比田秀才“开明”一些。
白嘉轩接受了一些辛亥革命以来的新思想,自己也剪了辫子,当看见妻子为女儿裹脚时,他夺下了裹脚布:
“将来嫁不出去的怕是小脚儿哩!
”(第八章)然而,所谓的“开明”只是相对的,剪掉一条辫子不可能动摇封建思想的根基。
当女儿白灵提出要进城念书时,白嘉轩便抛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话。
但是,当白灵将大铁剪子架到脖子上以死相逼时,白嘉轩也只好妥协。
这是白灵的第一次反抗,既是对封建家长——父亲白嘉轩的反抗,更是对封建思想与礼教的反抗。
而这第一次反抗,就是以死反抗,而此时的白灵不过是一个孩子!
可见,白灵的叛逆是天生的。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白灵与小娥的一点明显不同:
白灵具有天生的不怕死的反抗精神,而小娥则不具备。
当白嘉轩要将白灵嫁给王家时,白灵说出的话是:
“王家要抬就来抬我的尸首!
”(第十三章)这算是第二次抗争,同样是以死抗争。
试想,如果当田秀才将小娥嫁给郭举人时,她也将剪刀架到脖子上,说:
“郭家要抬就来抬我的尸首!
”,或许她的命运将会改写。
“性格决定命运”,这句看起来似乎有些过于唯心的话,结合白灵和田小娥的人生经历来看,还是相当可信的。
二、不同的理想,不同的抗争。
田小娥和他的男人们
其实对田小娥而言,谈不到所谓的理想,而仅仅是对自身生活的一丝渴盼:
以一个人的姿态活下去。
这个在旁人看来并不太难实现的目标,田小娥却为之挣扎一生。
⑴田小娥与郭举人
田小娥在郭举人家所受的待遇是非人的。
对郭举人一家而言,田小娥只是一个性奴隶和泡枣(详情请参阅第九章)工具,正如她对黑娃所说:
“兄弟呀,姐在这屋里连只狗都不如!
”(第九章)为此,她开始了自己的抗争。
小娥抗争的第一个表现,就是将给郭举人泡的枣扔到尿盆里,让郭举人吃用自己的尿泡的枣。
而这种“抗争”,正如书中所言,仅仅是“报复的办法”。
她的这种做法,并不能起到实质性的作用,更不能改变她被奴役的命运,唯一的“意义”就是在心理上给她带来一丝报复的快感、平衡和慰藉。
我们看到,小娥的抗争,是偷偷摸摸进行的“小把戏”,而并非是明目张胆的正面抵抗,这固然有客观上的因素,郭举人财大势大,而她只不过是一个阶下囚。
但更重要的,恐怕是个性因素,源于她内心的惧怕,怕自己从“狗都不如”到“香消玉殒”。
我们可以试想,如果将这种奇耻大辱加到白灵身上,她断然是不会答应的,即使不能采取有效的反抗,她也会再次将剪刀架到自己脖子上。
这里,我们必须明确田小娥和白灵在各自抗争中的一个巨大不同,那就是白灵从来不怕死,这在她的前两次反抗都表现了出来,而田小娥则不然,她向来是怕死的,所以选择忍受巨大的人身侮辱而苟且偷生。
这种区别,贯穿了文章的始末,也贯穿了两人的一生。
这里我们还应看到田小娥所遭受的压迫绝不仅仅来自封建男权,而是整个封建宗法制度。
“泡枣”是由郭举人的大老婆监督实施的,而她无疑也是这一行为的受益者,这正是封建宗法中“妻妾之分”和“以大欺小”的生动体现。
⑵田小娥与鹿黑娃
然而,田小娥并不甘心一辈子在郭举人家里受其凌辱,更不愿将来为他守寡,换言之,她不甘心继续忍受非人的待遇,更不甘心将自己的青春白白葬送。
于是,她进行了第二次抗争——勾引黑娃。
与上一次抗争不同,小娥的这次抗争,是改变她命运的抗争,不管结果如何,起码从出发点来说,小娥是奔着这个目标去的。
那么,这里就有两个问题我们必须解决:
1.为什么要用勾引的方式?
因为她别无选择。
与白灵相比,性格上,她缺少不拍死的胆识与气魄;环境上,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与支持;经济上,完全没有一丝基础。
她完完全全是孤独的、无助的,这些因素,决定了她只能使用唯一的、固有的本钱,而恰巧,她在这方面的资本得天独厚。
2.为什么选择黑娃?
因为黑娃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方面,年轻力壮的黑娃能够满足她本能欲望的要求,更重要的,只有选择黑娃,她才有可能脱离苦海。
她心里清楚,在她所能接触到的男人当中,如果选择了李相<2>等其他年长的长工,即使他们能够满足自己生理上的需求,但他们绝对不会放弃谋生的门路而带她私奔。
因为她再清楚不过,在他们眼中,自己绝对是遭人唾弃的。
他们可以玩弄她,但绝不会拯救她。
而黑娃则不同,善良朴实的黑娃能够同情自己,而气血方刚的黑娃又能够被自己的肉体所牢牢吸引。
然而,两人还未将私奔付诸行动,事情已然败露。
黑娃被辞退,而自己则不可避免地被休回家。
好在这次她没有选错人,出于对她经历的同情和对她肉体的渴望,黑娃到她娘家“取”回了她。
至此,她长久以来的渴盼终于成为现实。
在黑娃“取”小娥的过程中,书中有一个细节描绘:
当黑娃向长工孙相提出自己愿意取小娥并请他为媒时,“孙相凛然说:
‘娃娃,拉光身汉也不要这号二茬子女人,哪怕办寡妇,实在不行哪怕到城里逛窑子,也不能收拾这号烂货!
’”(第九章)娶一个因出轨而被休的女人,比娶寡妇,逛窑子还要可耻!
可见在封建礼教观念之下的男人眼中,这样的女人是多么的肮脏和不堪!
在小娥与黑娃“相好”的一段经历中,书中有三处小娥向黑娃表露心迹的话很值得深入咀嚼:
①我看咱俩偷空跑了,跑到远远的地方,哪怕讨吃要喝我都不嫌,只要有你兄弟日夜跟我在一搭……(第九章)
②小娥呜咽着说:
“我不嫌瞎也不嫌烂,只要有你……我吃糠咽菜都情愿。
”(第十一章)
③黑娃哥呀,要是不闹农协,咱们像先前那样安安宁宁过日子,吃糠咽菜我都高兴。
(第十五章)
从这三句话中,我们至少能够体味出三点:
1.小娥对黑娃的爱是真爱,而绝不仅仅是出于本能的生理需求。
而黑娃对她也绝对是有情有义,当族长白嘉轩和父亲鹿三要他“丢开那号女人”时,黑娃的回答是:
“我一丢开她,她肯定没活路了。
”(第十章)最终黑娃选择了干苦力与小娥长相厮守。
所以有一点我们必须确认:
黑娃与小娥的爱情起源于情欲,但绝对超越了情欲,他们是真心相爱的苦命鸳鸯。
而与黑娃的爱情,也是小娥一生中唯一的爱情。
2.小娥本性是善良朴实的,她绝不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
在小娥的生活希望与爱情追求中,绝对是精神大于物资,不求富,不求贵,只求安。
她只希望自由地、不受压迫地生活在有人爱,有人尊重,有一丝温情包围的环境中,而这,便是她为之挣扎一生的“最高理想”。
不难看出,田小娥,她只是一个没有宏大理想、只求过安稳日子的小女人。
在那样的环境中,这样的田小娥,其形象无疑是美好可爱的,而她带给读者的,却是无尽的怜悯与苦涩。
3.上面三句话,对于田小娥来说,还有更具深意的潜台词,那就是——就算再苦再穷,我也不愿离开黑娃这个依靠。
到这里我们必须说明,这也是及其重要的一点,就是自与黑娃“相好”起,在田小娥整个的反抗过程乃至整个生命历程当中,依附与屈从,是牢牢伴随她的行为特质。
企图通过依附男人,依靠男权来得到尊重与认同,来获得安宁的生活,来求得生存,是她整个“求安”过程中的一贯的“指导思想”,而利用身体则是唯一的方式方法。
上面三句话中,小娥对黑娃的依赖是十分明显的,同时更有一个细节耐人寻味:
第一句话是她和黑娃偷情时说的,此时她称黑娃为“兄弟”,而让黑娃称她为“娥儿姐”;第二句是两人“结婚”后她在窑洞里说的,此时她称黑娃为“你”;第三次是黑娃闹农协失败出逃要离开她时说的,此时她称黑娃为“黑娃哥”。
称呼的戏剧性变化,折射出的是两人间关系的微妙变化。
当她勾引黑娃时,在她眼里,黑娃还是个“瓜瓜娃”,而自己已经是“过来人”,扮演着引导者的角色,在潜意识里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当两人成为“患难夫妻”、“苦命鸳鸯”时,则是处在完全平等的位置<3>,所以会有“你”的称呼;等到黑娃即将离开,而自己将要失去依靠时,他对黑娃的依赖陡然增加,瞬间转换为“从”者的角色,所以才有了从“弟”到“哥”的看似滑稽好笑的转变。
称某人为“哥”,本来就有很强的依赖意味,而此时由小娥嘴里说出,则更显出一种明显的示弱、哀求甚至乞怜的味道。
还有一个细节需要交待一下。
在白灵与鹿兆鹏决定做真夫妻时,白灵“猛然忆及到重要的一件事”,“拉着鹿兆鹏跪下来:
‘得先拜天地!
’”。
(第二十四章)一个反抗封建礼教的“斗士”,一个坚定的革命者,为什么在此时却又如此严苛地准守起封建礼教来了?
白灵这么做,绝不是对封建礼教的盲目遵从,拜天地,自然是对两人爱情的见证,但对白灵来说,她的目的更在于通过这样一种仪式,来获得一种身份的认同。
在我与你有夫妻之实之前,必须有一个正式的夫妻之名,否则,就算我们情投意合,你也休想对我做出格的事!
这里反映出白灵的一种强烈的自我意识,一种高贵的自尊与自爱,进而我们将其上升为“女权意识”也不为过。
相比之下,同样是“私定终身”,田小娥却从未要去、求过与黑娃拜天地,无论是在娘家两人“订婚”时还是两人回到窑洞时。
这里足见田小娥的自我意识远不如白灵,一个细节,却鲜明地对比出两人性格与思想的巨大差距,也清晰地放大了两人在向新女性迈进的道路上相距的遥远距离。
田小娥与黑娃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
黑娃起早贪黑干苦力养活了她,还攒下了钱,置地买猪养鸡,“榆树椿树楸树和槐树先后绽出叶子,窑院里鸡叫猪哼生机勃勃了,显示出一股争强好胜的居家过日月的气象”。
(第十一章)然而,这种温馨幸福、昂扬灿烂的图景并没有维持太久,由黑娃亲自刮起的一场“风搅雪”,彻底将小娥的关于生活的无限憧憬摧残得支离破碎。
当黑娃转身离开那孔窑洞的一刻,事实上已经造成了小娥被抛弃的客观事实,尽管这是情非得已。
当黑娃离去的一瞬,田小娥对于生活的一丝希望的火苗倏忽熄灭,她又一次陷入了黑暗的无底深渊。
⑶田小娥与鹿子霖
黑娃走了,田小娥失去了依靠。
她被吊在了杆子上,吓得晕了过去……本性中的胆小怯懦与贪生怕死迫使她遵从自己的“指导思想”去寻求新的男权依靠,于是她找到了鹿子霖。
小娥一看见鹿子霖叫了一声“大”就跪下了:
“大呀,你就容饶了黑娃这一回!
”
“大呀,你再不搭手帮扶一把,我就没路走了。
我一个女人家住在村外烂窑里,缺吃少穿莫要说起,黑间狼叫狐子哭把我活活都能吓死,呜呜呜……”
(以上两句均出自第十五章)
小娥跪下求鹿子霖饶了黑娃,并不是单单为黑娃的安危着想,真正的深层动机是在为自己寻得一条活路,她不想也不能失去这个依靠。
而他对鹿子霖的哭诉和哀求则明显包含着示弱的成分。
无论面对黑娃还是鹿子霖,田小娥对于男权的依赖与屈从都体现得十分明显。
可小娥万万没想到,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鹿子霖却利用搭救黑娃一事占有了自己的身体。
当鹿子霖“一字一板说:
‘这话嘛得、睡、下、说。
’”时,小娥的反应是“像噎住了似的低声说:
‘大——’”,继而,“小娥没有叫喊,没有朝大大脸上吐唾沫,只是站着不动也不吭声。
听见一声呢喃似的叹息,站在他对面的影柱儿朝炕那边移动,传来脱衣服的窸窸窣窣的响声”。
(以上语句出自第十五章)这一系列动作,反映出小娥从惊讶到思想斗争再到最后的妥协屈服的心理过程,我们并未从中看出一丝的愤怒。
依赖偏安,懦弱怕死的个性决定了田小娥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深知,如果拒绝了鹿子霖,不但得罪了鹿乡约,而且饶恕黑娃的事也必然落空,这样,她心怀的一丝希望将彻底破碎,就真正没有依靠了。
贞节与毁灭如影随形,选择了贞节,也就意味着选择了毁灭,而怯懦贪生的田小娥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那“一声呢喃似的叹息”,饱透着以小娥为代表的封建女性被压迫至臣服时的屈辱、无奈与绝望,如闷雷一般震撼着人心。
而当这一切与小娥的贪生怕死联系到一起时,却激不起读者的一丝同情。
在小娥屈服于鹿子霖的淫威的整个过程中,时时处处流露出她的短见和愚昧,而这种短见和愚昧,源于单纯、怯懦和头脑简单。
当“完事”后鹿子霖对她说“黑娃万万不能回来”时,她“呼地一下豁开被子坐起来‘你哄我?
你把事没办妥,你哄着我睡觉……’”(第十五章)从这里不难看出,小娥的屈从,从一定的角度看,就是在做一笔交易,她心里此时念念不忘的依旧是黑娃,单纯的她希企图以自己的身体为交易的筹码,换回黑娃的平安归来和自己得而复失的安宁日月。
所以当鹿子霖在占有了她的身体之后却说出一句让她始料未及的话来时,她感到自己不光是被玩弄更是被愚弄了,才有了如此激烈的反应。
然而,当鹿子霖向她“解释”了一番之后,她就“倒吸一口气‘噢’了一声”(第十五章)。
相比之下,鹿子霖就老奸巨猾得多了。
一方面,他将从小娥嘴里得到的黑娃偷回原上的消息及时报告给了田福贤来邀功,另一方面,却告诉小娥黑娃万万不能回来。
这样,如果黑娃不回来,他就可以继续占有小娥的身体;而一旦黑娃回来被抓,他自然可以到田福贤那里去领赏;即便黑娃最终平安回到原上,他也会在小娥面前显示出自己在“交易”中的“诚信”。
所以,无论怎样,他都会得益。
当鹿子霖要给她钱时,她“突然缩回手:
‘不要不要不要!
我成了啥人了嘛?
’”(第十五章)可以看出,此时的田小娥只是苟且,但绝没有堕落。
即便与鹿子霖发生了关系,但小娥的内心深处绝没有把自己当成婊子,可以看出她内心依然潜藏着一份自尊与自爱,显示出她的不甘堕落也再次反映了她是一个求安而不贪财的女人。
而当鹿子霖第二次来找她时,她却变得相当的主动。
还对鹿子霖说“大呀,我而今只有你一个亲人一个守靠了……”而第一次她的话还是“那咋办呀?
黑娃不回来我咋活呀?
”(第十五章)在田小娥第一次屈服于鹿子霖时,完全是出于通过鹿子霖使黑娃回来的想法,她依靠黑娃的想法没有变;而第二次,小娥则是完全出于自愿,行为举止中除了强烈的依赖,更有了谄媚的成分。
她改变了依赖的对象,他将鹿子霖当成“亲人”。
要解读田小娥的这种思想和行为变化,我们必须以更加深邃的目光重新审视她与黑娃的关系。
田小娥与黑娃之间存在爱情,这不假,但这种爱情绝没有上升到真挚乃至坚贞的程度。
维系两人爱情的基础,从小娥的角度看,是黑娃能给她带来生活的上依靠;从黑娃的角度看,是小娥能给他带来生理上的满足。
说白了,两人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之上的爱情,自然是比窗户纸还不结实,吹弹可破。
既无所谓坚贞,也就无所谓背叛。
所以,小娥是不会为黑娃守护贞节的,也不会在屈从于鹿子霖的淫威时有负罪感。
她与黑娃相好,完全是出于生理的需要和得到安宁生活的渴盼,从这里我们可以轻易地看出这个小女人思想深处的自私自利。
当她从鹿子霖“黑娃万万不能回来”的解释中分析出黑娃在眼下不会回来甚至很有可能永不再回来的结论时,她自然而然地做出了更加实际的选择。
经过了黑娃与鹿子霖,此时的田小娥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女人身体对于男人的意义,并且学会了利用自己的身体去开展“外交”,以获取男人的关注和保护。
性只是她的手段,得到保护和改变地位才是她的目的[1]。
然而,单纯到愚蠢的田小娥不会料到,老奸巨猾得鹿子霖远不如她朴实义气的黑娃哥靠得住。
田小娥不会料到,为了除掉得知他无耻行径的狗蛋儿以保持名誉,鹿子霖会将自己也搭进去。
她以与狗蛋通奸的罪名挨了刺刷,还被全原的男女骂作婊子,不但受到了身体上的摧残,还彻底丢了脸面。
但富有戏剧性的是,仅仅在鹿子霖的一番欺骗安哄下,她就从抠鹿子霖的脸转变为听从他的安排,独自走到冷先生那里去看伤。
小娥的堕落,正是从她听从鹿子霖的“人有脸时怕这怕那,既是没脸了啥也都不怕了,倒好!
”(第十五章)的教唆到镇上看伤开始的。
更出人意料的是,当鹿子霖“虔诚地”替她洗刷伤口时,她“又感激得想哭”,这无法不让人对这个糊涂的小女人生出一种恨。
害她受苦又丢脸的正是面前的鹿子霖,可她看不到这一点,依旧对这个卑鄙无耻的衣冠禽兽依赖有加、言听计从,甚至感激涕零。
殊不知,鹿子霖惩治狗蛋儿,绝不是出于使自己免于骚扰的目的,而是防止他的丑恶嘴脸被揭穿。
而他的疼爱与呵护,完全是为了达到利用自己来整治白家的目的。
在田小娥依靠鹿子霖的整个过程中,她所充当的,仅仅是鹿子霖兽欲发泄的对象和他害人过程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道具。
狡猾的鹿子霖成功地将小娥的仇恨引到白家父子的身上,而这个愚蠢到让人可怜的女人,听从了鹿子霖的教唆,怀着“报仇”的心态,成功色诱了白家长子白孝文,使得白孝文挨了刺刷,白家丢尽了脸面,同时也使自己成了名副其实的婊子。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自己并没有获得意料中的快感。
当鹿子霖对小娥无耻地说出“你干得在行”时,小娥“现在达到报复的目的却没有产生报复后的欢悦”,及至“惩罚孝文的那天后晌”,“她达到了报复的目的却享受不到报复的快活”,“反而意识到她确实是个干不了坏事的好人”,“她努力回想孝文领着族人把她打得血肉模糊的情景,以期重新燃起仇恨,用这种一报还一报的复仇行为的合理性来稳定心态,其结果却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呻吟着:
我这是真正地害了一回人啦!
”(以上语句均摘自第十七章)这是田小娥善良本性的最真挚流露,她没了脸没了尊严,但内心的良知并没有泯灭。
本性的善良使得这个本已足够可怜的女人,又深受良心的拷问和负罪感的折磨。
当鹿子霖得意地再次钻进小娥的被窝,小娥向他问了一连串关心白孝文的问题,然后,出乎意料地做出了她一生最为大胆的反抗举动——她给鹿子霖鹿乡约尿了一脸。
田小娥的这个举动,很大程度上源于内心良知的驱使与鼓舞。
鹿子霖在教唆她色诱白孝文时说过:
“你得想法子把他那个大公子的裤子抹下来。
那样嘛,就等于你尿到族长脸上了!
”(第十五章),而此时此刻,她却真真正正尿了鹿子霖一脸。
她希望通过这种“报应”罪魁祸首的方式来洗刷对白孝文和白家的愧疚以及自己深深的负罪感,以期获得心理上的安宁。
更重要的,这种方式,是她对鹿子霖丑恶嘴脸和卑鄙人格最生动的鄙视,是对禽兽鹿子霖最有力、最巧妙的侮辱,怀着痛彻心扉的仇恨,被鹿子霖玩弄的田小娥进行了她对鹿子霖最为酣畅淋漓的玩弄与报复。
这个可怜的愚蠢女人在为时已晚时后知后觉,在良心的拷问下和痛苦的反省中,她识破了鹿子霖的丑恶嘴脸和奸诈行径。
是鹿子霖,占有了她的身体,害她挨了刺刷,让她没了脸,使她沦为名副其实的婊子,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鹿子霖将她变成害人的工具,使她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
此时此刻,她悲哀而又绝望地发现,自己不光被鹿子霖玩弄,更被他愚弄。
无边的仇恨和鄙视暂时淹没了胆小和怯懦,让这个弱小无助的女人展开了不顾一切的惩罚与报复。
被尿了一脸的鹿子霖搧了小娥一巴掌,大骂“婊子”,还说“我不跟你在一杆秤杆儿上排着”,(第十七章)却遭到了小娥狠辣的驳斥:
你在佛爷殿里供着我在土地堂里蜷着;你在天上飞着我在涝池青泥里头钻着;你在保障所人五人六我在烂窑里开婊子店窑子院!
你是佛爷你是天神你是人五人六的乡约,你钻到我婊子窑里来做啥?
你日屄逛窑子还想成神成佛?
你厉害咱俩现在就这么光溜溜到白鹿镇街道上走一回,看看人唾我还是唾你?
(第十七章)
这是小娥对衣冠禽兽鹿子霖道貌岸然的丑恶嘴脸的无情揭露与极力痛斥。
洞悉了鹿子霖的卑鄙与丑恶的田小娥于无形中获得了一种道德上的优越感,使得她能够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鹿子霖进行居高临下的鄙视。
同时,我们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小娥对于龌龊无耻的鹿子霖能够在人前人五人六而饱受奴役迫害的自己却被所人有视为婊子这种有悖天理的巨大的现实落差的强烈的不满和忿恨。
然而,小娥终究不敢走上大街堂而皇之地揭露鹿子霖的卑鄙嘴脸,这不是因为害羞,从她迈开走向冷先生的中医堂的第一步起,她在男女关系上就没有了羞耻。
真正的原因还是源于性格中的懦弱。
大胆只是暂时的,只要当愤怒的浪潮稍稍退去,怯懦便会重新占领个性的制高点。
还有一个现实的原因,即便自己站出来揭露了鹿子霖,其结果依然很可能是自己先死在原上男女的棍棒之下,而田小娥是绝没有赴死的勇气的。
所以最后她也只是“在窑门口跟踪骂着:
‘鹿乡约你记着我也记着,我尿到你脸上咧,我给乡约尿下一脸!
’”(第十七章)她的这种行为与先前用尿给郭举人泡枣有着“异曲同工”的意义,她通过重申“给乡约尿下一脸”来试图在心理上消除自己与权势男性的地位落差,从而获得一种情感上的平衡和慰藉以及发泄的快感。
小娥对鹿子霖的态度,经历了从屈服到依靠,再到鄙视仇恨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她自己也从苟且一步步走向了堕落的深渊。
⑷田小娥与白孝文
在鹿子霖之后,田小娥与白孝文的“私混”,起初明显带有“补偿”的色彩。
在潜意识里,她希望用自己的身体“补偿”对孝文造成的伤害,以期获得良心上的宽慰。
但这样一来,她的善良顿时黯然失色,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情。
我们会发现,田小娥的所有活动,都唯一使用了一种工具——自己的身体。
无论是勾引还是反抗,无论是屈服还是报复,乃至后来的“补偿”,她无一例外地将性作为了工具。
因为除此之外,她再无办法可想,也再没什么可以利用。
通过一次次的“实践”,在潜意识里,她已经将性的作用从获得依靠、提高地位扩展到更加一般的领域,并将其作为解决问题的首选乃至唯一方式。
可以说,她将自己这个得天独厚的资本发挥了最大的功用,却引起读者深深的悲凉。
如果说她先前的淫荡是被逼无奈,那么此时的淫荡则是赤裸裸的纵欲,如果说她先前的堕落是被迫堕落,那么此时的堕落则完全是自甘堕落。
在经历了依靠黑娃和鹿子霖的两次失败,特别是被鹿子霖愚弄后,她对“男权依附”的道路完全失去信心,对安宁生活及人格地位的追求已不抱任何希望。
相反地,在族人们“打死这个婊子”的呐喊中,在对色诱孝文的羞愧中,在丢掉脸皮走向中医堂的路途中,她的行为已被自己的善良本性所鄙视和唾弃,进而在潜意识当中对“婊子”的身份产生了认同,进而由报复他人到自我伤害与自我放纵。
既然百般痛苦也注定不会走到光明,那就干脆在疯狂和快乐中坠入地狱。
这是极端绝望中的极端放纵。
所以,较之黑娃和鹿子霖,小娥对白孝文的依赖,已大大减弱,更多的,是肉欲的放纵。
当田小娥和白孝文“两人吃饱了抽大烟抽过瘾了就在炕上玩开心”(第十八章)时,她已无可挽回地堕落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封建礼教的迫害之下,伴随着一生中的四个男人,小娥的生命经历了苟且、希望、再苟且、走向堕落的坎坷而悲哀的历程,最终,可怜的田小娥在饥寒交迫中被白孝文抛弃并在不久之后被公爹鹿三杀死。
田小娥的性反抗
嫁入郭举人家的田小娥与嫁入白家的冷家大闺女鹿冷氏的境遇是基本相同的,两人都基本处于守活寡的状态,其中小娥的处境更加艰难,因为她不光忍受着性压抑,还受到了灭绝人性的性奴役。
但在相似的处境下两人所采取的应对行为却是完全相背的。
鹿冷氏选择了一再压抑自己的本能欲望,而田小娥却大胆地与黑娃偷情。
两人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的一个最重要原因在于思想因素——她们对封建妇道所持有的观念迥然不同。
鹿冷氏对封建妇道奉若金科玉律,不敢越雷池一步;小娥对于与黑娃的偷情没有半点愧疚。
这说明在田小娥的内心深处,对于封建妇道和贞节观念是持根本的否定态度的。
在本能的欢爱面前,贞节牌坊对田小娥来说一文不值。
她的这种对封建妇道的蔑视,是根深蒂固、从未动摇过的,这也使得她在性本身上的反抗要比她利用性进行的其它反抗坚定得多。
毋庸置疑,田小娥对于性的大胆追求在反抗封建伦理强加给女性的人性束缚,追求个性解放方面有着巨大的进步意义。
但同时我们也必须认识到,小娥对于封建妇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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