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传奇繁盛的社会背景.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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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传奇繁盛的社会背景
一,爱情传奇繁盛的社会背景
以爱情婚姻为题材的作品代表着唐传奇的最高成就。
它们透过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及感人情节,让人们对此类印象最深刻,也传诵最广。
有关唐人男女情爱的传奇,千奇百怪,篇章众多,根据各家研究,有人狐恋的《任氏传》;人与龙女恋的《柳毅传》;人与生魂恋的《离魂记》;迷恋娼妓的《霍小玉传》、《杨娼传》;迷恋妃子的《长恨歌传》;始乱终弃的《莺莺传》;失而复得、破镜重圆的《柳氏传》;历经千辛万苦而终成眷属的《无双传》;单思成疾,但有好结局的《崔护.》;叙说私通的《步飞烟》;述说私奔的《崑仑奴》;三角恋爱的《华州参军》;与仙女相恋的《裴航》,这些作品大都揭露封建婚姻制度的残酷,抨击封建礼教和门阀制度对妇女的迫害。
同情下层妇女的悲惨境遇,歌颂她们为争取爱情幸福而进行的反抗和斗争。
除此之外,这些故事对社会现实的忠实反映和它自身的反展演变也值得我们细细品味。
爱情篇中的人物形象生动、情节曲折动人。
而这些爱情题材的传奇中以悲剧色彩为主的又占了多数,如《莺莺传》、《霍小玉传》、《长恨歌传》、《李章武传》、《飞烟传》等。
清人章学诚曾经评论唐传奇的特征,他说“
唐人乃有单篇,别为传奇一类,大抵情钟男女,不外离合悲欢,红拂辞杨,绣襦报郑,韩李缘通落叶,崔张情导琴心,以及明珠生还,小玉死报,凡如此类,或附会疑似,或竟托子虚虽情态万殊,而大致略似”。
这些爱情篇章不再只是简单的陈述,而是有了完整的情节,生离死别,情致深深,宋代学者洪迈曾经说过:
“唐人小说不可不熟,小小情事,凄婉欲绝,询有神 遇而不自知者,与诗律可称一代之奇。
” 唐代传奇中的爱情故事体现着一种生命的流动,才情的迸发和欲望的激荡,同时也载寓了唐代文人对爱情,生命,社会及至整个宇宙的独特感悟与思考。
中国历史发展到了唐朝,成就了封建社会的一座高峰,广阔的疆域,繁荣的经济文化,文人墨客,将军铁骑,初唐时代,社会刚刚从大分裂的时代安定,百废待兴,社会经济文化都还需要一定的积淀,经过数代唐人的努力,整个社会呈现出了一种欣欣向荣的景象,而城市的兴起,市民文化的发展,以及科举制度的发展变革,都成为促使唐代小说繁荣的因素。
而对爱情小说的偏好是唐人小说的一大特点,唐代单篇小说的代表作大多表现爱情,小说集中,影响最大的《传奇》,描写爱情的也占了很大数量。
1. 唐代中期经济繁荣,促使世俗文化发展
唐代经济繁荣,特别是城市经济迅速发展,使市民的文化生活丰富,各种民间艺术得以发展,这使得传奇小说在各个方面都拥有了成长与发展的基础。
一方面市民文化的发展,需要这种俗文学的供给,另一方面又为这些传奇提供了大量的事实基础,就爱情小说而言,不论是创作的作者,还是故事的现实依据,都得到满足。
由于唐传奇的兴起本身与民间文学有一定关系,在其发展过程中又不断吸收民间的素材,这使得文人 创作同大众的爱好有所接近,这对于文学的发展也是很重要的。
在众多的传奇作品中,我们看到追求自由的爱情成为中心主题,而妓女、婢妾这类低贱的社会成员成 为作品歌颂的物件,这裏面就反映著大众的心理。
所以它为後世面向市井民众的文艺所吸收。
2 .城市文化发达,青楼楚馆林立
唐传奇中的爱情故事是对唐代社会的真实写照。
唐朝文化开放,国力强盛,吸引了许多外国人前去学习唐朝先进的思想,各国商人、僧侣、外交使团络绎不绝,使得长安成 为了首屈一指的国际化大都市。
再加上初唐时科举的设立吸引了全国读书人中的精英聚集在长安,催生了许多青楼酒家这样的风月场,以至于后人评价唐人好狎妓,这期间避免就会产生许多喜乐悲欢,成为传奇的原型。
3. 科举制度的发展与政治联姻的矛盾
就创作者而言,爱情传奇的作者大多为士子,科举制度的的发展使得仕人阶层形成,他们运用传奇来表达自己的心声,抒发自己的情感,另外,到了中唐,王朝失去了初唐时的昂扬向上,文人士大夫对社会对人生都不再那麼抱有期望,他们的心灵需要在现实以外的世界中求寄托。
而小说正是提供了一种虚构的世界,可以让人们在其中幻想人 生、解释人生,表达对于人生的种种愿望。
不但如此,初唐所建立的科举制度和读书人狂热追求的官宦仕途到了中晚唐的时候有了新的发展,其中的“温卷”之风,推动了传奇的发展。
科举的仕子通过向考官投递自己创作,为了展示文笔,而极尽优美曲折,这也为提高传奇的艺术层次做出了贡献。
但科举不是出人头地的唯一出路。
读书人在考过科举后,于仕途上平步青云的途径一是靠婚姻,二是靠裙带,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以至于晚唐时牛李之争也是因为靠科举走上仕途的读书人和靠血缘关系互相提携的豪门贵族之间产生了严重的冲突。
由于这个原因,中晚唐时娶五姓女之风巍为盛行,读书人莫不把五姓女当作官场上的敲门砖,同时很多读书人也为此放弃了自己原有的爱情。
《霍小玉传》中的李益就因此抛弃了霍小玉,造成了唐传奇爱情故事
4. 唐代风气开放,女性地位相对较高
唐朝时胡风盛行,而且道德标准相对开放,唐代的社会风气开放可从胡汉的融合以及妇女地位提升看出。
尤其妇女地位的提升对传奇的影响也是不小的。
不像后代的女性被儒家思想束缚,唐代除了承袭北朝尊重妇女的风俗,唐代时的周边民族,婚姻关系都较原始,女性地位比汉人女子为高;不少民族还保持着母系社会体系。
这些异族文化随着唐朝的开放政策进入中原地区,使唐代妇女的地位受其影响。
女帝武则天在这一方面也有贡献,以至于对儒家思想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女人或不遵循传统礼教、或作风大胆令人咋舌, 和风流才子间产生了许多爱情故事。
在青楼中靠卖笑为生的艺妓女子首当其冲地成为了唐朝豪放女的首要代表,无数皇室成员、高官显达、读书人都慕名去青楼一睹名妓的风采。
但是青楼女子也并非如她们的职业一样只有虚情假意和逢场作戏,她们作为女人也有追求爱情的自由,只不过她们的爱情在五姓女对读书人的诱惑面前显得微不足道,所以她们与才子间的爱情多以悲剧收场。
不仅仅是青楼女子频繁的遭到被抛弃的命运,其他身份地位不及五姓女的女子也屡屡因为读书人的负心而成为悲剧人物。
5. 唐代的法律严格维护身份等级制度,门阀观念严重,与唐人自由精神的矛盾
虽然唐风比较之后的许多朝代都开放和人性,但是,法度依然严明,而且门阀制度仍然盛行,门阀观念由来已久,唐代的门阀观念比南北朝时期有所削弱,但下层平民和统治阶级之间仍不能通婚,出身于士族的人更 是崇尚高门,“门当户对”成了联姻的基本准则,这就是典型的封建婚姻制度,爱情在它面前毫无生存余地。
“结婚只是一种政治行为,是一种借新的联姻来扩大自 己势力的机会,起决定作用的是家庭利益,而绝不是个人的意愿。
”这种制度下的 婚姻关系,根本谈不上爱情,只不过是权势的结合,是唐代统治阶级维护等级制度的一种手段。
父母对于子女的婚姻仍然是有着绝大的控制权,良贱不婚,而夫妻的结合,只是在双方家庭的安排下的一种联合,这种制度下的男女面对婚姻谈不上 什么婚恋,因为他们之间无所谓“恋”只有“婚”。
这也正为男子在婚姻之外寻求寄托埋下了基础,同时也说明了,为什么唐诗中虽然有一些悼亡诗,但是再唐传奇中,基本没有描写到婚姻内部的爱情。
6. 唐代文学的全面繁荣,各种艺术形式相互滋养
唐代文学领域出现了极其繁荣的局面。
不但诗歌发展进入了黄金时代,而且古文运动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这些爱情小说在艺术性上有极高成就,离不开其他艺术形式的滋养,尤其是成为一个时代之大观的唐诗,而在这些小说中常常附有唐诗以抒发感情,比如《莺莺传》中莺莺所做的《明月三五夜》“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扶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优美典雅,尤其后两句,到如今仍常被人引用。
另外大多数传奇语言偏向于华丽、在人物外貌及景物的描写上常用辅排手法,则和整个辞赋文学的传统都有一定关系,二.唐传奇中的爱情模式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特别是两性之间的关系,是自从有人类以来就有的。
男女的情爱是人类生活的普遍现象。
孟子说“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 家。
”可见对爱情、婚姻与家庭的向往是人类心底不变的渴求。
瓦西列夫在《情爱论》中把“爱情”定义为:
“在传宗接代的本能基础上产生在男女之间的,使人获 得强烈的肉体和精神享受的这种综合的(即是生物的,又是社会的)互相倾慕和交往之情。
”其他定义还有,但基本点是相同的,都强调了生理的吸引和情感的交融 等基本内涵,即是说,爱情是那种基于生理和情感因素的深挚而强烈的男女之爱。
因此,爱情素来被称为文学的永恒主题。
1. 唐代男性对爱情的态度
纵观整个封建社会,唐代文人爱情生活之丰富多彩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泱泱大唐的盛唐气象在中国历史上可能是最热情洋溢,浪漫奔放的时代,涌现了大量的情爱故事,如最著名的唐玄宗与杨贵妃,那一顾倾人城的美色与一代帝王的故事被后人无数次的记忆咏叹,更涌现出了《长恨歌》《长生殿》等一批优秀的文学作品,另外,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这对同样是禁忌之恋的情人也让人无限唏嘘,便是则天女皇,太平公主,虽然被指责为淫奔无耻典型,但是一种洋溢在这个帝国的的那种不顾一起对于爱情和欲望的追求,却是有目共睹的。
不论书写历史的人给这种情感按上多么污秽的解读,但是爱情的光芒总是闪现期间的,这自然一个影响着文人才子们,他们适情任性,倾吐块垒,表露真意,既没有太多魏晋南北朝文人对自身生命价值进行哲学考问的痛苦,也没有宋明理学“存天理,灭人欲”的束勒。
从唐传奇的作品 中,我们可以触摸到唐代文人心胸中那跳荡的、追求爱情的激情。
我们可以从唐传奇中看到,唐才子们在爱情追求上是相当狂热的。
这正体现爱情自由意识的觉醒。
唐传奇关于悲剧爱情题材的居多,透过这 些悲剧爱情传奇,我们不仅欣赏到了动人的爱情故事,也注意到作者对恋爱过程,恋爱心理的描写与剖析,以及作者在作品大胆讴歌青年男女冲破封建道德樊篱,勇 敢追求自由爱情的可贵精神。
尽管如此在唐代,虽然人们的爱情意识已经苏醒,并且勇敢地追寻,但是对于它的认识,仍然只是停留在一种美好的,让人沉醉的无法自拔的情感,在这种情感中,色欲和肉欲的成分很高(虽然这是人类正常的状态),而没有提高到与人生追求相当的地位,而那种对于爱情与婚姻的统一,爱情与前途的统一追求似乎是在元曲中才普遍追求,所以元曲中的情人们通过层层阻挠,终于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也正是在这种对于爱情的崇拜下,元好问才能写出“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千古慨叹,而到了清代,不论是纳兰性德的“一生一代一双人”还是《红楼梦》中那段中国文学史中最真实凄美的宝黛爱情,都把对于爱情的追求,放在了一生追求的地位,这也与中国封建社会的封闭压抑日渐严重,男女大防和获得爱情的不易而催生出的强烈执念。
而唐朝时,似乎并非如此,唐人所追求的爱情更自由但相比较也更轻佻,只是把它作为人生的一份装饰,而且大多掺杂了色欲和艳遇的成分,唐人小说中,贯串着一种对男子“始乱终 弃”的行为加以谅解、甚至赞同的道德标准。
所以在众多男性主导的爱情的结尾,都是为了仕途而牺牲掉爱情,更有甚者,他们所放弃的不过是一次猎艳的猎物。
另外唐代门第观念尤为严重:
“太宗命修《氏族志》,例降一等;又诏七姓十家不得自为婚姻,王妃主婿皆取当世勋贵名臣家,未尝尚山东旧族。
然魏徵、房玄 龄、李勣等皆乐与之婚,故旧望不减。
” 而高宗朝明相薛元超,显达过人,尤以不娶五姓女为终身恨事。
至于郑颢不愿娶万寿公主,这种旧姓大族瞧不起皇室新暴发户的史实,更足以证明唐代门第观念的严 重。
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唐传奇特别是爱情传奇,也反映出了当时文人的婚姻状况。
狐妖任氏(实际应是娼家)与穷书生郑六相爱,任氏要求嫁给郑六,但郑六只肯和她同居,连个妾的地位都不肯给。
郑六的这种态度与当时法律有关,“自唐以后,禁止良贱通婚”。
这是古代等级制度在婚姻上的体现。
这是赤裸裸的情与利的冲突。
2. 唐传奇中爱情的发展模式
在文学作品中,传统文学作品的产生、展开都紧紧的与中国传统审美取向联系着,自然不会是一种赤裸裸,直白与庸俗的呈现,那种东方式的感情要求一种唯美的表现方式,而这种表现方式则是“距离”。
东方诗礼文化熏陶出来的感情应是委婉、曲折,含蓄而不直露、温和而 有节制的。
所以爱情的开始自然不会庸俗,他们的初遇总是荡漾着凄迷的美感,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一个凝眸,一个忘返,偶然的定格便是天荒地老,身份、门第刹那间荡然无存。
只有蓦然回首的惊艳与可望而不可及的无奈、惆怅。
最初的相见结果竟是“情甚相慕竟不敢措辞而去”,从此惊鸿一望,便是刹那芳华,从此情根深种。
这种典型的东方人文化心理使得他们的初遇,渗透着一种婉转与沉重,这便是“邂逅”。
不着但如此,每段爱情似乎都在证明距离产生美这一论断,双方不能平顺自然地发展,或是于礼不合,或是求之不得,在彼此的思念回想中,把爱情的芬芳蒸腾得更加浓郁,这种带来的遐想与爱情正是传统社会深闺礼教酝酿出来的。
含蓄的东方美就表现在这里。
终于,怀有爱慕的情人不顾一切的走到了一起,把心中的幻想变成现实,情到浓时,许下海誓山盟,发誓白头到老。
但是,这个时候就是真正的高潮——“幻灭”就要来临,过了“绕梅弄青竹”的年龄,爱情,注定要承载一定的物质基础。
这时候,社会现实的压力便逼近了,严酷的封建礼法,绝对的家长权威,社会所承认的人生道路,相差悬殊的特殊身份,都可能是压倒爱情的一根稻草,可以说相爱时两个人的事,但是想要走下去,却关乎到很多人的得失,没有了纯净的追求,也没有了单纯的执着,这段爱情终于以一方的背叛或者一方的死亡成为了永恒的祭奠,从而营造出了“哀婉欲绝”的格调,这是唐代爱情小说悲剧的典型模式,在这些爱情悲剧题材的传奇中,“哀婉欲绝”的格调正指向了唐文人的写作意图,给我们后世读者营造一种悲剧色彩的氛围。
通过对这种爱情悲剧题材传奇的读解阐释,不难看出唐代这种悲剧爱情文化的鲜明特色:
严酷的门阀观念;变相的男权传统;觉醒的文人意识。
正由于这些特色的互相交织缠绕,使唐代爱情文化凸现着觉醒与追求的时代精神,呈现出奇异与多变的绚 丽色彩。
不论是《霍小玉传》《莺莺传》《非烟传》《李章武传》还是人狐相恋的《任氏传》都以自己的形式阐述着这这些情怀。
当然,在众多的爱情小说中,还有不少喜剧结尾,比如说《李娃传》《无双传》《柳毅传》《裴航》《文萧》《张无颇》等,但是我们应看到,这些喜剧结尾中,大部分是仙缘,也就是说离了世俗而去,像《李娃传》在立法严明的唐朝根本不可能发生,因为李娃是贱籍,良贱不可以通婚,这只能是一种美好的愿望,而《离魂记》更是神乎其技的肉身与灵魂分离,从而成全了爱情,最终肉魂合一,展开了大团圆的结局。
可见,这些作品的喜剧结局是建立在作者的大胆想象和美好期望之上,并没有多少现实的土壤。
或者是说作者在严酷的现实面前走投无路,才最终无可奈何的选择。
三. 唐传奇中的两性人物
其实,通过上文的分析,可以看出,万紫千红的爱情传奇,大概的骨架总是相似的,那么让他们呈现出彼此不同的绚烂颜色的,除了一定的情节安排,便是个性独具的人物形象,而在唐传奇中,爱情故事的男女主人公,在这段爱情中所展现出的人格魅力,便是传奇光辉的直接来源之一。
1. 唐传奇中女性形象
与西方“英雄救美”的文化心理不同,东方文化讲究才子配佳人,纤弱而华美的取向总让东方文化弥漫着一种柔和的韵律。
这与东西方审美取向不同,西方向着英雄,向着力量。
东方向着美人,仅仅向着一种审美对象——美人。
所以,中国自古以来的爱情故事中,柔美的女性总是占据着更重的审美地位。
中国妇女自古以来就处在社会的最底层,在唐代,虽然涌现出了不少强势女人,在政治生活中叱咤风云,但这并不是一种以性别为划分的权利,而是身份带来的特权,如皇后,公主,贵妇,在武则天一朝,女性甚至可以做官,但这种空前绝后的殊荣,只是局限在很小的的一个范围之中,维持的时间也很短,而在整个帝国,虽然女性的地位有所提高,女性是男人的附属品这一身份从未改变。
在唐传奇中,我们可以看到,一点爱情从开始到结束,主动权一直在男性手中,即便是作者尽量为其所“隐”,不断用情难自禁,情根深种来掩饰,但是这一客观事实,不言而喻。
所以,爱情故事中的女性地位极为卑微,所以霍小玉在跟李益的初次欢爱的“中宵之夜”,突然流泪,对李益倾诉苦衷:
“妾本娼家,自知非匹。
今以色爱,托其仁爱。
但虑一旦色衰,恩移情替,使女萝无托,秋扇见捐。
极欢之际,不觉悲至。
” 这样一番话,在这样的时刻和情境之下,一字一泪出自一个身遭不幸却又向往美好生活的女孩之口,实在是非同凡响,有动人心魄的力量。
短短一句话,表达出了小玉内心深处的隐忧,蕴含着十分丰富的社会内容,既洋溢着小玉对未来生活的热切期望,又渗透着小玉往日的不幸和悲 哀。
而“自知非匹”,并不是指才貌和品德,而是指门第出身,说明小玉对生活的认识是清醒、深刻的。
而且种种卑微并不仅仅是在社会的现实中,而是根植于她们的意识与思想里,相信这在男人面前,身为女性的自己本就是卑微的,比如崔莺莺,她的身份很高贵,家族地位比张生强,而且她很可能也是唐代最炙手可热的“五姓女”,但在遭到张生抛弃之后,不但没有反抗,或是斥责,反而温柔哀怨的承认自己有愧,理所当然被背叛。
这些我们可以归因于那个时代的局限,也可以臆测是作者的臆想。
不过这种身份的低微与认识的局限,并不能掩饰唐爱情传奇中女性形象的光辉,唐传奇创造了一系列秉性各异栩栩如生的艺术典型,具有强烈的艺术魅力,长久的震撼着人们的心灵。
如沈既济《任氏传》中纤丽多情、聪明勇敢的狐女任氏,爱情专一不慕权贵,她亦软亦硬地拒绝了韦崟的非礼,大胆坦率,义正辞严,勇敢的追求爱情,给她和郑公子的感情平添了悲凉的色彩;蒋防《霍小玉传》中美丽而又多思的霍小玉,一往情深,愿用一生换取数年情缘,遭逢抛弃后决绝刚烈,勇敢抗争,至死不渝,永不原谅的誓言振聋发聩,;白行简《李娃传》中感情真挚、坚强、明智和练达的李 娃,虽是风尘女子却有情有义,用爱的力量支持和鼓励恋人重返上流社会;李朝威《柳毅传》中善良、坚强的龙女反抗夫权,敢违父命,在遭逢不幸后,没有自怨自艾而是积极争取幸福婚姻;陈玄祐的《离魂记》中具有坚贞爱情的倩娘违抗父母,身出魂魄和恋人王宙私订终身;《飞烟传》中多才多艺,容止织丽的步飞烟,她和恋人唱和的诗篇,吐露出一个被迫为妾的女性的脉脉情怀,事情暴露后,飞烟“不以实告,公业愈怒,缚之大柱,鞭楚血流。
” 而对此强暴,飞烟不屈地宣告:
“生得相亲,死亦何恨!
”结果被鞭挞而死。
飞烟的勇敢赴死,得之于爱情的力量,当比较可靠的爱情发生后,连“若不胜绮罗”的弱女子像劲松似的挺起自己的脊梁,让人肃然起敬,等等。
这一系列具有反抗精神,个性鲜明独特可歌可泣的女性形象,都是富于艺术生命力的人物形象。
作家们将女性推向了艺术的中心,讴歌女性的美貌和美德,既是男性欲望的审美显露,也是一定程度上 对封建伦理的异议和反拔,而这又是唐代社会的精神解放,女性独立意识得到了一定程度觉醒的在艺术上的反映。
呈现在这些爱情篇章中的女性形象一个个是那么美丽、那么多情、那么善良,又是那么果敢,为小说创作中艺术形象的典型化提供了有益的经验。
(1)唐传奇中妓家女子形象
唐传奇中的女性熠熠有光,写得多且好的,主要就是妓女以及与妓女身份相类的姬妾、女道士。
唐代由于经济繁荣,城市商业、手工业的发展,妓女的数量也随之胀大起来。
关于她们的情况,孙棨在《北里志》中有详细的记载:
“京中饮妓,籍属教坊,凡朝士宴饮,须假诸曹署行牒,然后能致于他处,惟新进士设筵顾吏,故便可行牒,追其所赠之资,则倍于常数。
诸妓皆居平康里,举子、新及第进士、三司幕府但未通朝 籍未值馆殿者,咸可就诣。
如不吝所费,则下车水路备矣。
其中诸妓,多能谈吐,颇有知书言语者,自公卿以降,皆以表德呼之。
其分别品流,衡尺人物,应对非 次,良不可及。
……比常闻蜀妓薛涛之材辩,必谓人过言,及睹北里二三子之徒,则薛涛远有惭德矣。
”这些妓女,她们虽然社会地位很低,但却不依附于一个丈夫,而有着广泛接触不同社会阶级的男子的条件,而且因为接触文人较多,还出现了一些才华出众的高级妓女,她们具有较高的见识,较高层次的细腻感情。
她们是唐代妇女爱情的进步精神、主动精神的体现者,成为唐文人追求的最佳对象之一,唐代名妓薛涛、女道士鱼玄机等,所交皆为公卿名士,她们以出众的才华和平等的态度与男子诗酒相娱,从不肯屈身事人。
‘唐传奇中的妓女,不是麻醉空虚的躯壳, 而是充实、有主张、个性鲜明的女子,因此在唐传奇中占据了突出地位’。
在这种基础上的唐传奇中的这些妓女形象都有着许多鲜明的特点。
第一,仙妓合流倾向明显,作者不是简单实写市井中的妓女形象,而是把仙子的形象投射到妓女的身上,亦或者是把妓女的形象通过天仙狐女表现出来,使文人与仙妓的悲欢离合形成了一种高格调的悲剧性。
第二全都光彩照人,细腻生动。
霍小玉“妾本娼家”,却“辞气婉媚”、“态有余妍”;李娃“长安之娼女”,也“妖姿要妙”、“明眸皓腕”;柳 氏是“当时名色”;而“多诱男子偶宿”的任氏,其容“天下未尝见之矣”。
第三,她们独立自爱,深情专一、主动追求、顽强执着。
《唐六典》载,“反官户奴婢,男女成人,先以本色配 偶”。
“以色事人”没有独立人格的娼妓,理所当然是社会的贱民,是被玩弄的对象。
可是唐传奇的作者没有这么看,相反,他们怀着满腔的热情,不仅写出她们的外在美,而且写出她们的人格美。
她们没有倚门卖笑的职业贱相,却充满了动人心魄的爱情执著精神。
《霍小玉传》中的霍小玉"于沦落风尘之迹,把生命的全部意义附丽于她明知是一个悲剧的爱情,宁可在人性的升华中毁灭,也不愿沉沦于灵魂的堕落。
《任氏传》中的狐女,明知向西而行大不吉,却为着深爱的郑六,逆天而行,最终香消玉殒;《柳氏传》的柳氏虽为侍妾,但自重其身,为了避人觊觎,断发扮丑,深入侯门,不忘情人。
《飞烟传》中大官的小妾飞烟爱上了一个书生,遭严刑拷打,她至死不悔,尤其是临死前喊出的“生得相亲,死亦何恨”的“豪言”几乎是那个时代爱情的最强音!
这种不顾一切的纯情,对于爱情的的执守,使妓女的卑贱形象升华,赢得了当世上至公主下至贫民的敬重。
她们的光彩、智慧、才能、品德,足以让整个社会,包括那些贵族名流们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第四,虽然她们勇敢追求爱情,但是对于社会现实,有清醒认识,在爱情中并不抱有过多幻想,在真挚之余保有理智尊严。
霍小玉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的身份有明确认识,而《李娃传》中的李娃在唐传奇中是独树一帜的形象,最真实的地现了长安妓家的面目,上演了一幕“痴心男子负心女”的大戏。
李娃虽然年仅二十岁,却是一个久落风尘的烟花寨中的老手,在长期屈辱、痛苦的生活中,灵魂也遭到了污染,甚至被扭曲,她学会了一套引诱、取悦、玩弄贵族公子的恶劣手段,包括在对方财空人穷时如何设计驱逐的卑劣伎俩,她都十分熟悉,而且所做手脚干净利落,一点不露破绽。
处处表现出她精明、老练,有很 丰富的生活经验。
在欺骗荥阳生以后,便敛迹藏身,不再露面。
以后有所悔悟,在赎身救助荥阳生的一系列情节中,展露出她思想品德中美好的一面,但也同样表现 出这种得自生活的精明、沉稳、老练的性格特色。
这跟出身王室、初落风尘、涉世未深,因而显得娇媚羞涩、天真幼稚的霍小玉有所不同。
李娃精明又成熟,她久历风月,精于世故,她永远是个“清醒者”,也是个“强者”。
(2)传奇中良家女子的形象
除了数量众多的青楼女子,还有许多善良勇敢的良家女子,相对于青楼女子,她们的爱情比较被动含蓄,因为深受封建礼教的束缚,所以,对于爱恨的表达更加委婉,虽然不如妓家女子情如烈火,却绵远悠长,回味无穷。
《莺莺传》中的莺莺便是典型,崔莺莺出身于“财产甚厚,多奴仆”的名门望族之家,封建礼教的熏陶,赋予她举止端庄、沉默寡言的大家风范,遇到张生后,“情与理”在莺莺内心深处的激烈斗争。
在束缚与自由,礼教与叛逆的冲突中,莺莺终于不顾一切,换来的却是无情的背叛,被抛弃的莺莺不是像霍小玉那样奋力斗争,而只是用自己的坦诚和柔情,来表达对张生的忠诚,以求挽住其心。
因此莺莺才说出那段近于哀求的那段话:
“始乱之,终弃之,故其宜矣。
愚不敢恨。
必也君 乱之,君终之,君之惠也。
则没身之誓,其有终矣,又何必深感于此行?
” 她不是理直气壮地提出张生必须实践始终之盟,未能表现出一个大胆反抗封建礼教、热情追求爱情并努力维护自己独立人格的女性的那种气魄和胆识。
这但却是符合 她的时代、出身、地位和特定的生活环境的,是符合历史真实和生活真实的。
为了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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