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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科学的哲学简本
第一章本书的范围和目的
不同分支的科学研究可以分为两大类:
经验科学和非经验科学。
前者力求探讨、描述、解释和预言我们生活的世界上发生的事件。
因此,它们的陈述必须用我们的经验事实来检验,只有当它们得到经验证据的适当支持的时候,它们才是可接受的。
这样的证据可由许多不同的途径得到:
实验,系统观测,访问调查,心理和临床测试,文件,碑文,钱币和考古遗迹的仔细审查,等等。
对经验证据的这种依赖把经验科学和其命题的证明同无需援引经验发现的非经验的逻辑和纯数学学科区别开来。
经验科学本身又常常分为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
这种区分的标准比区分经验研究与非经验研究的标准更不清楚,恰恰是对应当在什么地方划出一条分界线没有普遍的一致意见。
通常,自然科学被理解为包括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及其边缘领域;社会科学被认为包括社会学、政治学、人类学、经济学、编纂史学和一些有关学科。
心理学有时归于自然科学,有时归于社会科学,人们常常认为它同时属于这两个领域。
在现在这一丛书中①自然科学哲学和社会科学哲学在不同的书中加以讨论。
题目的这种分隔是为有可能更充分地讨论科学哲学的广阔领域这一实际目的服务的;它不是要预先判断这种区分是否也具有分类上的意义,即在主题、对象、方法和预先假定方面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是否根本不同这个问题。
人们广泛地并根据种种理由认为这些广阔的领域之间存在着这样一些基本差别。
这些主张的详尽探讨需要对社会科学以及自然科学进行仔细分析,因而超出这本小册子的范围。
然而,我们的讨论将使这个问题更为明确。
因为在我们对自然科学哲学的探讨中,我们将不时地提到社会科学以资比较,我们将看到,关于科学研究的方法和基本原理的许多发现不仅应用于自然科学,而且应用于社会科学。
所以,“科学”和“科学的”这些词常常用来指经验科学的整个领域;但是,当它需要含义明晰的时候,我们会加上限定语。
科学今天享有很高的声誉,这无疑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它的惊人的成功和它的应用范围的迅速扩展。
经验科学的许多分支为有关技术提供基础,这些技术将科学研究成果付诸实际应用,又常常为纯粹的或基本的研究提供新资料、新问题和新的研究工具。
但是,科学除了帮助人们设法控制人类环境外,还回答另一个虽然和利害关系不大但同样深刻而持久的迫切要求:
即对它自己所在的世界获得越来越广泛的知识和越来越深刻的理解的愿望。
在下面各章里,我们将考虑,科学研究的这些主要的目标如何达到。
我们还将考察科学知识是如何获得的、如何得到支持的和如何变化的:
我们将考虑科学如何解释经验事实,它的解释能给我们提供什么性质的理解;而在这些讨论过程中,我们还将论及关于科学研究、科学知识和科学理解的先决条件和范围的一些更一般的问题。
①指本书原著所属的《哲学基础丛书》(F0undationsofPhiIosophySeries)。
——译注
第二章科学研究:
发明和检验
2.1作为例子的一个案例史
我们把塞麦尔维斯关于产褥热的工作,作为科学研究一些重要方面的一个简单实例来考察一下。
艾格纳兹·塞麦尔维斯是一个有匈牙利血统的医生,1844—1848年期间在维也纳总医院从事这项工作。
塞麦尔维斯作为这个医院的第一产科病房的医生,发现在这间产房分娩的大部分妇女得了一种叫做产褥热的严重而且常常是致命的疾病,对此他甚为烦恼。
1844年,在第一产科病房3,157位母亲中得这病的多达260位,或8.2%死于这种疾病;1845年,死亡率为6.8%;1846年,死亡率为11.4%。
要是与毗连的该院的第二产科病房相比,这些数字则更加使人惊慌,那里同第一产科病房收住几乎一样多妇女,而同期产褥热死亡人数却低得多,分别为:
2.3%、2.o%和2.7%。
在塞麦尔维斯后来写的一本关于产褥热的原因和预防的书里,他叙述了他解决这一可怕难题的努力。
①
他从考虑当时流行的各种各样的解释开始:
他立即摒弃了与公认的事实不相容的一些解释,对其他一些解释则付诸于特定的检验。
一个得到广泛承认的观点是把产褥热的灾难归因于“流行性影响”,含糊地说成“宇宙一地球一大气变化”传播到整个地区并引起分娩妇女的产褥热。
但是,塞麦尔维斯推论说,怎么可能这几年第一产科病房遭受此种影响而第二产科病房却幸免呢?
这种观点如何能与下列事实一致呢?
虽然产褥热在该医院流行,但在维也纳市和它周围的几乎一例也没有发生:
一种真正的流行病,例如霍乱是不会有这种选择性的。
最后,塞麦尔维斯注意到,被接受入第一产科病房的有些妇女,住的地方离这个医院很远,在半路上就出现阵痛,并在街道上分娩;然而尽管有这些不利条件,这些“街道分娩”病例中的产褥热死亡率低于第一产科病房的平均值。
按照另一种观点,过分拥挤是第一产科病房死亡率的原因。
但是,塞麦尔维斯指出,实际上,第二产科病房更加拥挤,部分是由于病人不顾一切努力避免分配到臭名昭著的第一产科病房的结果。
他也由于注意到两问产科病房之间病人的饮食和一般照顾没有差别而摈弃了当时流行的两种类似的猜测。
1846年,任命了一个委员会来调查这个问题。
这个委员会把第一产科病房的疾病流行归因于在第一产科病房所有接受训练的医科学生的粗暴检查造成的创伤。
塞麦尔维斯在反驳这个观点时指出:
(a)由于分娩过程自然造成的创伤比由于粗暴检查所造成的广泛得多;(b)在第二产科病房接受训练的助产士完全以相同的方式检查他们的病人,但是没有同样的不良后果;(c)当时,作为对这个委员会的报告的反应,医科学生减少一半,并使他们对妇女的检查减少到最小量,死亡率在短暂的下降以后,增长到比以前更高的水平。
人们还试图作各种各样的心理解释。
其中之一是注意到第一产科病房的安排是,教士在达到病床之前对临终妇女作最后的圣礼必须经过五个病室,从而有人认为由摇着铃的随从领行的教士的出现,对病室中的病人有令人恐惧和使人衰弱的影响,因而使她们更可能成为产褥热的受害者。
在第二产科病房因为教士直接走向病床没有这种有害因素。
塞麦尔维斯决定对这种猜测进行检验。
他说服了教士为了寂静无声地和不受注意地到达病人的房间而绕道走并且不摇铃。
但是,第一病房的死亡率并没有减少。
由于观察到第一产科病房妇女仰卧分娩而第二产科病房妇女则侧卧分娩,塞麦尔维斯提出一个新的想法。
虽然他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他决定象“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一样来检验程序上的这样差异是否显著。
他在第一产科病房采用侧卧的姿势,但是死亡率仍然保持不变。
最后,1847年初,一个事故给塞麦尔维斯提供了一个解决这个问题的决定性的线索。
他的一位同事科莱奇卡的手指被一个正在施行尸体解剖的学生的解剖刀刺伤,在极度痛苦的疾病以后他死了,在生病期间,他呈现出一些塞麦尔维斯在产褥热病人那里观察到的同样症状。
虽然这时微生物在这种感染中的作用还没有被认识到,但塞麦尔维斯了解到,学生解剖刀上的“尸体物质”已进入科莱奇卡的血流,并引起了使他的同事致命的疾病。
科莱奇卡的病程与在他们诊室妇女的病程的一些相似处使得塞麦尔维斯断定他的病人死于同样的血液中毒:
他、他的同事和医科学生是传染性物质的携带者,因为他和他的同事在尸体解剖室施行解剖后直接来到病室,只是表面地洗洗他们的双手便来检查分娩中的妇女,他们的双手往往还保留有腐败的气味。
以后塞麦尔维斯对他的想法又进行了一次检验。
他推论说,如果他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么,产褥热能由化学方法消灭粘附在手上的传染性物质而得到预防,因此,他发布命令,要求所有医科学生在作检查之前必须在漂白粉溶液中洗手。
产褥热死亡率开始迅速下降,1848年第一产科病房下降到1.27%,与之相对照第二产科病房是1.33%。
为了进一步支持他的想法或他的假说——正如我们也将这么称呼的那样,塞麦尔维斯指出,这个假说说明了第二产科病房死亡率始终低得多这一事实的原因:
那里的病人是由助产士护理的,他们的训练不包括用尸体解剖上解剖课。
这个假说电解释了“街道分娩”的死亡率之所以比较低的原因:
抱着婴儿到医院的妇女在入院后很少受到检查,因而有更好的机会避免受感染。
同样,这个假说解释了新生儿的产褥热牺牲者全都是他们的妈妈在分娩期间得这种病的婴儿这一事实;因为那时感染是在出生以前通过母亲和胎儿的共同血流传给婴儿,而当妈妈仍然健康时,这是不可能的。
进一步的临床经验很快使塞麦尔维斯扩展了他的假说。
例如.有一次,他和他的同事们对他们的手进行仔细的消毒后,先检查一位分娩中的妇女,她患有官颈癌,正在溃烂;接着,没有重新消毒,只是常规冲洗以后他们继续检查同一房间的其他十二位妇女。
这十二个病人中的十一个死于产褥热。
塞麦尔维斯断定,产褥热不仅由尸体物质引起,而且也由“从活的有机体产生的腐败物质”引起。
①塞麦尔维斯的工作和他遇到困难的经历在医学史上是引人入胜的一页。
详细的叙述,包括塞麦尔维斯大部分著作的翻译和解释见W.J.辛克莱;“塞麦尔维斯:
他的生活和学说》(英国,曼彻斯特:
曼彻斯特大学出版社,1909年)。
本章;『用的简短的引语来自这一著作。
塞麦尔维斯的一生最重要的部分在P.德克努伊夫:
《与死亡斗争的人们》(纽约;哈克特、布雷斯和沃尔德公司,1932年)第一章作了详细的叙述。
2.2检验假说的基本步骤
我们已经看到,在他的关于产褥热原因的研究中,塞麦尔维斯如何检查业已提出的作为可能答案的假说。
这些假说是如何提出的,本来是一个有趣的问题,我们将在后面来考虑。
可是,首先让我们来考察,一个假说一一旦被提出后是如何受到检验的。
有时,这个程序是完全直截了当的。
考虑这样一些猜测:
在拥挤程度、饮食或一般照顾方面的差异是两个产科病房死亡率不同的原因。
正象塞麦尔维斯指出的,这些猜测与很容易观察到的事实发生冲突。
两个产科病房之间没有这些差异;所以这些假说作为假的而被摈弃。
但是,通常这种检验不是简单的和直接的。
以把第一产科病房死亡率高归因子教士和他们的随从的出现引起的恐怖的假说为例。
这种恐怖的强度!
特别是它对产褥热的影响,不是象拥挤程度或饮食方面的差异那样可以直接弄清楚的,塞麦尔维斯应用一种间接的检验方法。
他问自己:
如果这个假说是真的,那么是否有什么应该出现的可容易观察的效应呢?
他推论说,如果这个假说是真的,那么适当改变教士的程序接着就会降低死亡率。
他用简单的实验来检验这个蕴涵,发现它是假的。
因此,他摈弃了这个假说。
同样,为了检验他的关于分娩期间妇女的姿势的猜测,他推论: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第一产科病房采用侧位分娩便会降低死亡率。
他的实验表明这个想法又是假的,这个猜测也被抛弃了。
在后两种情况下,这种检验是建立在某一推论的基础上,大意是,如果这个被详细考虑的假说,比方说H,是真的,那么,某种可观测的事件(例如死亡率下降)在特定的情况下(例如,如果教士不走过病室,或者如果妇女以侧位分娩)就应出现;简言之,如果H是真的,那么州巳是真的,这里,是描述预期的可观察事件的陈述。
为了方便,让我们说,,从H推论出,或为H所蕴涵;并让我们称,是假说H的检验蕴涵(后面我们将对,和H之间的关系作更精确的描述)。
在我们的最后两个例子中,实验表明这检验蕴涵是假的,该假说因而被摈弃。
导致其摈弃的推论可以以图式表示如下:
如果H是真的,那么I也是真的。
2a] 但是(如证据表明的)I不是真的。
H不是真。
这种形式的任何论证,在逻辑上称为modustollens(否定后件推理)①,在演绎上是正确的,也就是说,如果它的前提(横线上面的语句)是真的,那么它的结论(横线下面的语句)也永远是真的。
因此,如果(2a)的前提得到适当的证实,被检验的假说H实际上必须被摈弃。
其次,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观察和实验证明检验蕴涵,的情况。
从他的产褥热是由于尸体物质引起的血液中毒的假说,塞麦尔维斯推论,适当的消毒措施将减少疾病死亡。
这一次,实验表明,这个检验蕴涵是真的。
但是,检验的有利结果没有最后证明假说是真的,因为基本的论证有如下的形式:
如果H是真的,那么I是真的。
2b] (如证据表明的)I是真的。
H是真的。
①详见这套丛书的男一册lW.索尔蒙;‘逻辑’·第24—25页。
这种推理方式可以称为肯定后件的谬误,在演绎上是无效的;也就是说,即使它的前提是真的,结论也可能是假的。
事实上这已由塞麦尔维斯本人的经验证明。
他晕初解释产褥热是血液中毒的一种形式,基本上认为感染尸体物质是这种疾病的唯一根源:
他推论说,如果这个假说是真的,那么通过消毒冲洗破坏尸体微粒来降低死亡率是正确的。
他的实验表明这个检验蕴涵是真的。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2b)的前提都是真的。
然而,他的假说是假的,因为正象他后来发现的,来源于活的有机体的腐败物质也可引起产褥热。
因而,检验的有利结果,即从假说推导出检验蕴涵是真的这一事实,并不证明假说是真的,即使假说的许多蕴涵被详细的检验所证实,该假说可能仍然是假的。
如下的论证①仍然犯有肯定后件的谬误:
如果H是的真,那么I1,I2……Ia是真的。
2C] (如证据表明的)I1,I2……Ia都是真的。
H是真的。
①见W.索尔蒙:
《逻辑》第27~29页。
这也可以用塞麦尔维斯最后假说的第一种说法来证明。
正象我们早已指出的,他的假说也产生检验蕴涵,即住入第一产科病房的街道分娩病例中,产褥热的死亡率应低于第一产科病房的平均数,避免这种病的妈妈的婴儿不患产褥热;而且,这些蕴涵已由这样的证据证实——即使这最后假说的第一种说法是假的。
但是,不管怎样多的有利检验结果都无法为假说提供最后证明,这一意见不应使我们认为,即使我们使假说接受许多次检验,并且它们全都有有利的结果,我们的情况也不比我们根本不曾检验过这个假说更好些。
因为可以想象,我们的每一次检验也许会有不利的结果,并且也许会导致摈弃假说。
由检验假说I1,I2……Ia不同的检验蕴涵得到的一组有利结果表明就这些特定蕴涵而言,这个假说得到了证明;虽然这个结果不提供假说的最后证明,它至少提供若干支持和对它的若干不完全的确认或确证。
这种支持的程度依赖于假说和检验资料的各个方面。
这些将在第4章进行考查。
现在让我们来考虑另一个例子,①它也将使我们注意科学研究的一些其他方面。
象在伽利略的时代人们就已经知道的,或许在还要早得多的年代人们就已经知道的,简单的抽水泵可以借助能在泵筒中提升的活塞从井里抽水,但提水高度超不过水面34英尺。
这种限度引起了伽利略的兴趣,并对此提出了一种解释,可是这个解释是谬误的。
伽利略死后,他的学生托里拆利提出一个新的答案。
他论证说,地球被大气层包围,由于大气层有重量向下对水面施加压力,当活塞提升时对井水面施加的这种压力使水在泵筒中提升。
因此泵筒中水柱高度34英尺的最大值不过反映大气对井的水面所施加的总压力。
由直接的检查和观察来决定这个说法是否正确虽然是不可能的,托里拆利间接地检验了它。
他推论说,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大气压力也能够支持相应地比较短的水银柱;实际上,既然水银的比重是水的14倍,水银柱的高度应该是约34/14英尺,或比21/2英尺稍短一些。
他用一个巧妙而简单的器械检查了这一检验蕴涵,实际上这器械就是水银气压计。
水井以容纳着水银的开口容器代替,抽水泵筒以一端封口的玻璃管代替。
玻璃管完全装满水银并用大姆指紧紧地封盖住开口的一端。
然后把它颠倒过来,开口的一端没在水银井中,并将大姆指移开;于是管中水银柱高度一直下降到约30英寸停止——正如托里拆利的假说所预言的。
帕斯卡注意到了这个假说的其他检验蕴涵,他推论说,如果托里拆利气压计中的水银柱是靠在开口水银井上面的空气压力来取得平衡,那么它的长度将随着高度增加而减少,因为空气的重量在上面变得更小。
帕斯卡的这一断言由他的妹夫彼里耶进行检查,他在山高约4800英尺的多姆山脚下测量了托里拆利气压计中水银柱的高度,然后仔细地把仪器带到山顶,并在那里重复测量,同时另一只气压计作为对照留在山脚下,由他的一助手在监管。
波里耶发现在山顶上水银柱比山脚下短3英寸,而在对照气压计中的水银柱高度在这天始终保持不变。
①读者会在J.B.辩南特的极吸引人的书《科学和常识》(纽海文:
耶鲁大学出版社,1951年)的第4章中发现对这个例子比较充分的叙述。
托里拆利关于他的假说和他对假说的检验的…封信,以及关于多姆山实验的目击者的报告重印于W.F.玛吉的《物理学原始资料集,(坎布里奇:
哈佛大学出版社,1963年),第70~75页。
2.3:
归纳在科学研究中的作风
我们已经考虑过一些科学研究,在这些研究中通过提出表现为假说的试验性答案去解决一个问题,然后从假说推导出的一些适当的检验蕴涵检验这些假说,并用观察和实验检查这些蕴涵。
但是首先要问,适当的假说是怎样得到的呢?
有时认为它们是用所谓归纳推理程序从以前收集的资料中推导出来的,归纳推理与演绎推理相对立,它们两者在重要性方面是不同的。
在正确的演绎论证中,结论和前提以如下的方式相联系:
如果前提是真的,那么结论也就不可能不是真的。
这个要求可用例如下列一般形式的任何论证达到:
如果p,则q。
q不是事实。
P不是事实。
稍作考虑即可表明,不管什么特称陈述处于字母"p”和“q”标明的位置上,如果前提是真的,那么结论将肯定是真的。
实际上,我们的推理格式体现了我们早就提到过的称之为否定后件推理的论证。
另一类型的正确的演绎推理可由这样的例子来说明:
任何钠盐,当放到本生煤气灯的火焰中时,变为黄色火焰。
这种岩盐碎片是钠盐。
这种岩盐碎片,当放到本生煤气灯的火焰中时,变为黄色的火焰。
这后一类论证常常被说成是从全.称(这里涉及所有钠盐的前提)到特称(涉及特定岩盐碎片的结论)。
与之相对照,归纳推理有时被描述为从涉及特定事例的前提到具有普遍规律和原则的性质的结论。
例如,各种各样钠盐的每一个特定样品迄今已经用本生灯火焰试验变为黄色的火焰,归纳推理从这些前提中推导到这样的普遍的结论:
所有的钠盐,当放到本生煤气灯的火焰中时,变为黄色的火焰。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前提的真显然不能保证结论的真,因为甚至迄今已经过检查的所有的钠盐样品,都把本生灯火焰转变为黄色的火焰全是事实,仍然十分可能发现一些新种类的钠盐与这个普遍性结论不符。
确实,甚至有些种类的钠盐经过试验已获得肯定的结果,而在它们尚未在其中试验的特殊条件下(如磁场很强等条件下).与这个普遍性结论不符。
由于这个理由,人们常说归纳推理的前提蕴涵的结论只具有或高或低的概率,而演绎推理的前提蕴涵的结论具有确定无疑性。
在科学研究中,归纳推理从以前收集的资料推导到适当的普遍原理,这种思想显然体现在如下关于一个科学家怎样做才合乎理想的叙述中:
“如果我们试图想象一个具有超人的能力和智力的、但就其思想的逻辑过程而言是正常的头脑……会如何使用科学方法,那么这种过程如下:
第一,所有事实都被观察到和记录下来,关于它们的相对重要性不加选择也不作先验的猜测。
第二,对被观察和记录下来的事实进行分析、比较和分类,除了必然包含在思想逻辑中的以外毋需假说或公设。
第三,从对事实的这种分析中,用归纳法引出有关事实间分类关系和因果关系的普遍性结论。
第四,更进一步的研究既是演绎的,又是归纳的,因为要根据以前建立的普遍性结论使用推理。
”①
在一个理想,的科学研究中,这个过程可以分为四个阶段:
(1)观察和记录全部事实,
(2)对这些事实进行分析和分类,(3)从这些事实中用归纳推导出普遍性结论,(4)进一步检验这些普遍性结论,这些阶段中的头两个被认为不使用关于观察到的事实如何相互联系的任何猜测和假说;这种强加的限制是由于这样的信念:
先入之见会引起偏见并危害科学研究的客观性。
但是,上述引文中表述的观点——我把它称为科学研究韵狭隘归纳主义概念—一由于若干理由是站不住脚的。
首先,作如此设想的科学研究决不能顺利进行。
甚至它的第一阶段也不能实现,因为可以说收集全部事实不得不等到世界的末日。
甚至可以说我们也不可能收集到直至现在为止的全部事实,因为它们有无限多,并且千变万化。
饲如,我们能调查全部沙漠和全部海滩上的沙粒吗?
我们能记录它们的形状、重量、化学成分、彼此间的距离、它们不断变化的温度以及它们同样地变化不定的离月球中心的距离吗?
我们能记录下在冗长乏味的过程中我们脑海里出现的联翩浮想吗?
能记录下头顶上云彩的形状,不断变化着的天空的颜色吗?
能记录下我们的书写设备的结构和商业名称吗?
能记录下我们自已的生命史租我们同行的生命史。
吗?
所有这些,以及其他还没有说到的事情,归根到底都是在“直到现在为止的全部事实”之中的。
那末或许,第一阶段所要求的一切是收集全部有关系的事实。
但是,什么是有关的呢?
虽然作者没有提到这点,让我们假定研究涉及一个特定的问题。
那末,我们是否应该去收集与那个问题有关的全部事实——或更确切地说,全部可得到的资料——这种说法的意义仍然是不清楚的。
塞麦尔维斯没法解决一个特定的问题,然而他在他研究的不同阶段收集了种类完全不同的资料。
这是对的;因为收集哪一种特定的资料是适当的,不是由正在研究的问题决定的,而是由研究者所特有的表现为猜测或假说的对问题的试验性答案决定的。
如果猜测,产褥热的死亡率由于带着死亡之铃的教士及其随从可怕的出现而增长,那末收集关于教士改变他的惯例招致的结果方面的资料就是有关的;而去考查如果医生和学生在检查他们的病人以前对他们的手作了消毒会发生什么事情,就是完全无关的。
对于塞麦尔维斯的可能发生的接触传染假说,后一类资料显然是有关的,面前一类资料是完全无关的。
所以,经验“事实”和发现只有参照一定的假说,而不是参照一定的问题,才能被认为是在逻辑上有关的或无关的。
现在假定,假说Н已作为对某个研究问题的斌验性的解答而提出:
哪类资料与H有关呢?
我们前面的例子提示二个解答:
一个发现,如果它的出现和它的不出现,能从Н推论出来,那来,它与Н有关。
例如,以托里拆利的假说为例。
我们看到,帕斯卡由此推论,把气压计带到山上,气压计中的水银柱应变短。
因此,在特定的情况下确实发生的任何这种效应的发现与这假说有关;但是,如果发现登山时水银柱的高度仍然不变,或发现下降了,而在登山时又增高,这种发现也与假说有关,因此这样一些发现会反驳帕斯卡的检验蕴涵,并且因而会反证托里拆利的假说。
前一类资料可以称为与假说肯定地或有利地相关,后一类资料可以称为与假说的否定地或不利地相关。
简言之,资料的收集应该不受关于魔研究事实之阊联系的先行假说指导这种准则,会使自己的目标不能实现,而且在科学研究中肯定无法遵循。
反之,需要试验性假说来给科学研究指出方向。
其中,这样的假说决定在科学研究中在一定的时刻应该收集什么样的资料。
注意这点是有趣的:
社会科学家试图用参照美国人口普查局或其他资料收集机构记录的极其丰富的事实检验一个假说,他们有时失望地发现,在这个假说中起主要作用的某种变量值哪里也没有系统记录。
当然,这样的评论不是要批评资料的收集;从事收集资料的那些人无疑试图挑选可以证明与未来假说有关的事实;这意见只是想要说明:
不知道资料可能与之有关的假说,而去收集“全部有关资料”是不可能的。
在我们上述引文中设想的第二阶段也容易受到类似的批评,一组经验“事实”可以用许多不同的方式分析和分类,大多数方式对某项研究的目的来说是不说明问题的。
塞麦尔维斯可以根据诸如年龄,居住地方、婚姻状况、饮食习惯等等的标准将产科病房的妇女加以分类;但是,这些方面的信息没有为产褥热病人的前景提供线索;而塞麦尔维斯所找的标准是与这些前景有显著联系的;为了这个目的,正象他最后发现的那样,挑选那些、弄脏了手的医务人员所照顾的妇女是说明问:
题的;因为产褥热的高死亡率正是与具有这种特征或相应种类的病人有关。
①А·B·沃尔夫:
《机能经济学》,R.G.图格韦尔编:
《经济学动向》(纽约:
阿尔弗雷德·纳营夫公司,1924年)第450页(异体字为引者所标)。
因此广如果一种分析和将经验发现加以分类的特定方法导致有关现象的解释,那么它必须建立在关于那些现象是怎样联系的这种假说的基础上,如果没有这些假说,分析和分类就是盲目的。
我们对上述引文设想的头两个研究阶段的批评,也使认为仅仅在第三阶段才从以前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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