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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大炕的感觉
睡大炕的感觉
1。
睡大炕的感觉第一次见到大炕是在河北一个小县,朋友的家里。
要睡觉了,各人忙活自己的一摊被褥、枕头,我猜晚上起夜时趟错了别人的鞋子,或者睡梦中拉了一双不该拉的手,都会被理解和原谅。
人睡在大炕上,土坷垃滚落在黄土路上,大豆麦子在打谷场上,前者都分别是后者一年一季的丰收。
睡大炕的感觉真好,一排人头,象瓜棚里顺藤长起的一溜小瓜,大大小小,顺次排列。
那颗最大的瓜是父亲,也或许是成年了的大哥。
母亲是个小巧圆润的香瓜,那种香不太撩人,得挨近了凑过鼻子去闻。
弟弟妹妹们是些瓜纽子,不小心碰着了,会影响他们的成长,或许就不长了,从此矇瞳着,或稚弱着。
也可能哪一天,整个的瓜秧就没肥没水了,我们的家庭就都节衣缩食起来,穷挨挨的,度着一眼看不到头的苦。
睡大炕的感觉,就象一家人逃难在挪亚方舟上,大炕总使家庭多了凝聚力,团结向上。
羊群拱拱草垛、柴门和半箩筐粮食,鸡挠挠草棵叨叨剩菜剩饭,叫醒了比早晨更早的恬梦的时辰。
整个大炕象一片丰收的庄稼地,顿时活泛起来。
2.别人的夜永远安宁如世界之初的,是别人的夜。
我只是一个局外者,一个观望者,一个闯入者,一个带来不安、惶惑、惊疑的谜语。
走过别人家的窗前,不小心碰响了门扉上的锁链,惊醒了叫嚣一天的看家狗的睡梦,惊了人家院落里一地静静的月光及休憩的风,……惊了人家的夜了,那家人的睡梦象个蛛网,密密缠结,相互攀绕。
彼此入梦,方成人生。
醒来才恍然,原来人生如梦,梦也俨如人生。
而这个从厨房吃了剩饭又在窗洞窥望的人,今夜入了谁的梦,又是谁,在碗橱里留了半碗菜,仨半馍馍,锅里的稀饭温一下才能喝。
留半锅剩饭给夜晚的那个女人,无法知道是否有一个人他跌跌撞撞摸黑走在回家的路上,门闩碰落惊了她的睡梦。
3.在别人家睡的一两觉小时候,各家的女孩子总喜欢“串床”,东家西家的串来串去,抱着自己的薄花被和绣花枕头,洗脸毛巾和雪花膏,睡在别人家似乎梦更纷呈些、更香甜些。
寄宿学校里女生每到周末也是如此,醒来睁眼面对面是清新得白煮鸡蛋的一张脸。
已经想不起在别人家睡的一两觉都做过什么样的梦了。
在别人家的一两觉,我蜷在被窝里象只猫,厚棉被死沉沉地罩下来,很象生命最初始的那种压抑。
作为老小,上床必先吮口奶的睡觉习惯一习惯就到了八九岁,在别人家里比较难熬地过了断乳期(最早关于“生离”的经历),却不习惯她身上不同于母亲的气息(小孩子的语词里只有母亲的味才是香,人家都是臭,其实干妈身上是一种别致的体香,没生过小孩的女人那种特有的迷香,我想,为便于区分,应分别叫做“母香”和“女香”)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拼命地入睡,醒来却发现被结结实实夹在她的腋窝下,那是一种搂布娃娃的搂法(或许没孩子的时候,幻想着生一个孩子的漫漫长夜里,她真的每夜每夜搂着布娃娃过瘾?
)而且小手被她的大手铺天盖地般掌握在胸脯上,那种香,那种搂,那种窒息与压抑,使我有一种被激怒和蒙羞的感觉,让人禁不住想反抗。
没生过孩子又急于要一个孩子的女人,不知道怎样的若离才会与一个孩子“若即”,不知道欲擒必得“故纵”,那个急迫的女人,养小猫小猫都会躲她。
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民间“招孩子”的古老方法,借人家(又最好是那种多子女的家庭)的孩子作“药引子”,好引来一男半女。
4.拍着枕头哄自己睡觉睡觉时能被人守着哄着或搂着真是天大的幸福,我们那一代孩子的童年似乎就没有受宠的经历:
父母永远忙不完的事情,战天斗地,批林批孔……梁晓声小说里一个小妹妹每天哭着闹着,姐姐找着一根掉下的头发丝哄她睡在母亲在枕头上压下的头窝里,闻着母亲的脑油味入睡,读来真是心酸眼涩。
那个小妹妹似乎是我。
对于黑暗中种种神秘而玄妙诡谲的事情我充满了惊恐,只有抱着自己的双臂入睡,拍着枕头揣想被呵护被关爱的感觉,时常的在睡了还远远未“着”的状态下,种种奇怪的琐碎的音色声声入耳,声声都是能令一个孩子顿时窒息的极端恐惧。
一样的来自神秘天空与气息的恐惧,一样的忧伤气质,一样的虚茫与来自自身对黑暗对光明的敬畏,在赵柏田《1976*夏夜的游戏》中也读到过:
“我听到他们在喊我的名字。
开始还咋咋呼呼的,后来就带着点哭腔了,他们找遍了一个个可能藏人的地方,草堆、沟坎、墙角、水缸、猪舍,甚至露天粪缸也要走过去搅几下(他们竟然笨到以为我会躲到这种臭烘烘的地方)。
就在我暗自得意的时候,心里突然一阵紧缩,我这是在哪里呀?
……我突然非常强烈地感到我被这个世界遗忘了,我是在一个醒不过来的大梦里——我把自己弄丢了,或者说我找不到自己了……我想我的生命是和星空下的泥土、草木、昆虫一样的,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就可以让我消失。
我冷,我小小的身体在打颤……我需要爱,像一盏灯亮起,让我照见自身,让我知道我还呼吸着,在这个世界上。
……那是多么可怖的一幕……一个游戏者,一个虚拟的场境中的被寻找者,竟然像一个死者,一个没有了生命的人一样被人忘记,被放逐到了经验的生活世界之外。
这是人生初年潜意识中对死亡的颤栗。
我为自己那一刻的处境感到惊骇,感到空茫和虚无,感到了针刺般的疼痛和恐惧……还有象阴凉的地气一样渗进身体内部的忧伤,是的,遍布全身的忧伤。
人生初年,最早体会到“我在”是“我恐惧”,那种对黑暗、对神秘气息、对恐惧本身的恐惧,而不是“我快乐”,更不是“我思”。
恐惧,使“我”感受到“他者”的存在。
长大了结婚了觉得两个人手挽手睡觉也很幸福,此时我们象两个平静安稳度过长长一生的老公公老婆婆。
《红楼梦》里宝黛二人常常面对面躺着,逗趣、打哑迷、沤气,也悄悄说着体己话,那么单纯的两个男女娃娃,丝毫的没有成人的欲望,没有成长的萌动,真是好。
即使长大成人的两个人,也得是相亲相爱青梅竹马式的才行。
无法想象宝玉宝钗二人如此地躺着,默默对望着和脉脉不得语的情状。
宝钗满脑子经天纬地的大道理,高头讲章的伦理道德,得正襟危坐才行。
手挽手睡觉的两个人,就象一起去逛大街,赶集,散步,或者男的带女的去一个陌生而神秘的地方。
5.鞋子不睡觉睡梦里意识的缰绳松开,那奔走了一天杂沓、纷乱、疲惫的脚印又开始四处招摇撞,游离开我们管束的目光,叽叽喳喳,手舞足蹈,去寻找我们多年不见的故交,去敲开我们想去看望的朋友的家门,有时也私自与我们的仇人的脚印互通信息,交相邀约,握手言欢,推杯换盏。
有时,我们的脚印也不厌其烦,把白天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并试图把一天未干完的事默默做完。
我们早晨醒来的时候,趟脚一双昨天的鞋子,他们双双等在那里邀功请赏,象一个做了好事要求表扬的小学生。
鞋子也通常的玩了一天疲累了,散乱的,疲沓的就地一偎就睡了。
因此朦胧觉里起夜的我们会不小心绊了一脚,那是鞋子太困了。
夜了夜了又去干嘛呢不让人休息。
牛呵驴呵还可以在圈里躺躺槽里存点宿食呢,鞋子埋怨道。
那些梦游者,我突然的明白了他们的病理——是鞋子永远的处于亢奋,想四处走走看看,临了拉上个垫背的。
梦游者是鞋子的傀儡与替身,是鞋子满旷野招谁的魂。
6.搂谁睡觉每天晚上搂猫睡觉,小脑袋枕在胳膊上,两只小手轻轻一搭,极信赖地依偎着你。
我想转身也得把胳膊留下,头可以转,身体可以转,但一条胳膊象被捆绑的犯人,必得背到身后去。
就是这样猫也不干。
它必得紧贴着腰际的曲线,与我组成相谐的严丝合缝的一体。
搂猫睡觉与布娃娃不一样,后者万一压着了、冻着了都不会反抗,我也不心疼,不小心掉地上了摔一跟头也不管她,困急了根本不去捡,在地板上又硬又硌躺一夜也不内疚;有时枕头瘪了也临时取来压底下用来找平、垫高,换了猫,不抓破脸挠破头才怪。
搂猫睡久了有一种母性,而搂布娃娃,仅仅是种好玩的女孩心性。
老处女一般玩布娃娃,而幽居的寡居的老女人却养猫,猫随人性,猫也改变人性——奉劝老处女扔掉布娃娃抱养一只猫来,说不定很快就有了如意郎君,如意的郎君带来个如意娃娃——是那种怕疼怕摔饿了会哭冷了要衣的真娃娃。
只是狭隘的母性之爱会在娃娃与猫之间陷于不平衡的心态里,她会视猫如己出而娃娃则不是。
万一由此引发家庭解体,也成了寡居的女人而非老处女,那么,养一猫养老送终也成为意料中事了。
我小时候喜欢搂一只枕头睡觉。
小枕头包在我小时的襁褓里,露出一头来,枕头上的红缨缨穗穗象头发眉毛。
因为枕头上有我的体息,我去上学了小猫就与枕头相依相偎着,是俩姊妹,猫象个懂事乖巧的小姐姐。
如今家里的猫是一只受宠的“独生女”,据家人讲,我不在家她会退而求其次向别人讨好,她是一个受者而不愿做一个施者,尽管我的枕头上有我的体息,她也美美地依偎着入睡,但不知道她的角色是什么——是她搂枕头还是枕头搂她。
我还记得蜷伏着如小猫般搂着爸爸大脚的辰光。
星期天的早晨,冻白的窗玻璃有些微的霜花,象淡雅的古画,枝枝叶叶有着雾松的效果,茸茸的透出点暖意。
房间里烧着烘烘的煤球炉,地瓜稀饭咕嘟着甜丝丝的香。
父亲会在床的那一头取出几块水果糖,用脚一块块夹着传过来,小时候孩子没有忌讳,照吃不误。
七八岁时的我好象心事就很重了,很难说出当时的感觉,但彼时彼刻没来由的一股暖意突然溢上心来,我搂着父亲的大脚泪突然的就朦上眼眶。
父亲感觉到湿了,他吓了一跳,但从没跟谁提起,父女之间深藏着一段女童成长的秘密。
许多年后,我结婚了,丈夫是个父亲一样疼爱我宠护我的人,他叫我宝宝或孩子,我叫他爸爸。
这么叫着叫着就时常的在心里分不清哪个爸爸。
有次我们宝玉黛玉般也躺着逗趣、打哑迷,也打点嘴仗,我小猫一般磨磨蹭蹭就睡到床的另一头去了。
我枕在他的脚上。
突然的泪就来了,我搂着那一只43#大脚,低低自语着,爸爸的大脚,声音就哽住了,刹时又似乎回到经年之前,幼时的自己,一切都在那儿静静地呆着,没因为我的长大而失去——父亲连及老八仙桌、雕花的大床、旧式的地板、老房子、整个的尧王寺,那时的气息。
父亲母亲那一对平凡的夫妻,有着十多个小姑娘家家的甜靡而没落的新中国旧家庭的气息。
7.梦游者的夜晚梦游者——那是一种被什么样神秘的力量所蛊惑的人呢。
睁眼瞎一样去溜溜冰滑的水井边打了一桶又一桶水,却掉不到井里去;呼哧呼哧掘了二亩地,生锈的锨都磨亮了,其中一亩半却是别人家的,又没人罚你做苦工,干嘛非得废寝忘食地半夜劳作?
沿着马路走了长长十里路,遇沟跨沟、见河跨河,竟也没湿了鞋底,葳了脚踝……梦游者象头被牵了鼻子的牛犊,充满力气,四处奔跑,让床自己荒睡了一夜又一夜,等着他打开门闩倒头便睡,象个好脾气的羞怯的小媳妇。
床是最温顺的承受者,又是我们的挪亚方舟,载我们入梦,入新生之梦。
梦不同于现实,就象一朵花不同于果实。
一个人有太多梦想,并时时想着去浇灌、施肥、挑虫、打杈,象对待一根倭瓜藤,细心地将雄花绑在雌花的凤冠霞帔里,总有一天花落座果,天亮之后的现实,便是珍宝般的瓜纽子。
我时常在梦里对自己说,这是在做梦,这是我从前做过的梦,因为这个景象是我见过的,然而不是真实存在的,因此只能证明它是在梦中。
梦中之梦,是否就是负负得正,是否就是真实生活。
醒来,忽然就弄不清楚自己是谁,身在何处,这个醒了的自己是否反而在梦里。
我在梦里把自己搞丢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庄子梦蝶,我们梦见自己是什么都似乎是拾人牙喙,但是确实有许多人在梦里已是“我非我”,这让我想起白居易的“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那该是天地混沌。
洪荒宇宙。
梦游者的夜晚都是天一步一回头——记忆中的那些人
1.吃一锅饭的人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吃一锅饭的人,得是多少年修来的福气。
锅里要是不小心掉进了一颗老鼠屎,那也算是共患了难了。
有散漫的鸡蛋花呢,你推我让的,丝丝纕纕的蛋花总还落在各自的肠胃里。
一个鸡蛋打了一锅鸡蛋花,象六月黄昏飞絮般的绒毛毛云彩。
吃一锅饭的人,都是至亲。
偶尔来个不“至”的,也得是多深的缘分。
小的旧木方桌,一条腿短了火柴盒厚的一小截,总弄得碗洒了汤汁了,“明知道桌子瘸腿,不会少盛点吗?
”有人仗着自己年龄大骂着小的。
各人便端了自己的碗,有个大力气的双手端起小方桌左挪挪右移移,揣揣磨磨就在不平的地上找平了,各人又把各自的碗放上去。
天已黑尽了,没人去点灯,取灯的手会弄一股子煤油味,不小心沾到馍馍上了,吃了会中毒。
摸黑吃饭,也都端不错自己的碗,好象在这个社会上,各人该是吃哪碗饭的,自己都明白。
你靠修鞋,我靠卖豆腐,老三靠的是卖嘴皮子,上下牙花子一碰就来钱路了,每人的特长不一样。
曾经吃一锅饭的亲兄弟,都与别的人——老婆孩吃一锅饭去了,即使偶尔在大街上碰到一起,即使正赶上吃饭时间,也不大会凑一桌子吃顿饭,只有过大年小年回老家一吃老娘的饭,一坐在那个瘸腿的方桌边,弟兄才毕竟是弟兄。
还有那各自嫁了十里八里的姐妹,东拉拉西扯扯的,也有挤眼抹泪的,小时候为了一根红绸子头绳下把掐架抓散了头发,大了,也知道亲了。
一根头绳算啥呢,你家盖房缺根梁出我家那棵树去,女婿都有些不敢怒不敢言的,因此使得姊姊妹妹总比弟兄之间显着亲,没白吃了十几年的一锅饭。
孩子一窝一窝的养,六寸锅换八寸锅,那个烧锅燎灶的女人,喂完十几个嘴巴,又得泔水剩饭添水煮一锅猪食,舀出一盆狗饭,给羊点玉米糁子拌草,给牛一勺子咸盐洒槽里……都喂下了,下一锅饭又开始准备了,捏窝窝头、擀面条、炒咸菜……难怪现在各报刊社女总编多。
女的是最好的掌勺人,她永远懂得猫呵狗呵牛呵羊呵的口味,吃什么长膘,牵到市上好卖个好价钱……有缘共事的人,在一个队里挖河的人,修大桥的人,在一个市场摆摊卖小东小西的人,和吃一锅饭的人一样,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蹲着吃饭蹲,是农人最经典的姿势,蹲着薅草蓐苗,蹲着烧锅燎灶,蹲着甚至跪着捆扎粮捆,蹲着续草铡草,蹲着累了一天了,回家也是蹲着吃饭,蹲在门榄上,矮墙上,狗窝牛圈前,晚饭的香,与草料的干爽清新的气息糅在一起,静静地朦在一片柔光里,农家的油灯散发着琥珀般的光晕,使晚饭的香也有了一种灯油味。
蹲着吃饭,是对手中这碗饭最起码的敬慕——一碗饭盛在精致的水晶杯盏里,与盛在粗瓷大碗里是不同的,在金壁辉煌的高堂大屋和华美蕴籍的吊灯下享用与蹲蹴在朴拙的木桌旁捧食一份粗茶淡饭是不同的,木桌上简单的纹理说着琐如凡尘的细碎往事,也都还是农家的小乐与小悲,即便如此,也在农家的汉子脸上留下深深的印迹。
我至今怀念在农家吃过的小米饭的清香——那些极普通的吃食,经年之后,仍齿颊留香,令人回味无穷。
春天到了,麦田里有各种野菜,树上结各种神奇的小叶子小果子——香椿树的芽自不必说,榆树上的榆钱,嫩尖尖的榆叶,槐花如茶,白杨树上结出的毛毛虫,炸透了犹如蚕茧,初夏,倭瓜有许多谎花,又叫诳花,就是蒙人骗人的花,说瞎话不办事(光开花不结果)的花,锅里散碎地放了一丁点儿油,鸡蛋打在花上,嫩嫩地铲出来好象是花上开花,由此联想世上所有的花也许都可以吃——尽管有点儿暴殄天物,但总比吃熊掌吃天鹅好得多吧,多吃植物与喝茶一样,人也渐渐有了俊逸之气。
现在确实有许多花脱水之后成了干花——用来泡茶,那是小资们的事。
小资们享受之前,其实早已是农人司空见惯的。
农家饭是最养人的,大锅煮的地瓜,甜又甜来糯又糯,谁家小癩孩牛奶面包难养成,给他认一门农村干亲,保准一个月吃成胖大小子。
榆钱窝头蘸辣酱,虽很贫气的吃法,但是香,就象如今的城市家庭早餐仍是米饭小咸菜,杂粮窝头配豆瓣酱,只是这样的美食不能天天吃,久吃也是腻,犯胃酸的毛病。
一个人吃植物多了久了,会象小羊一样绵软无力,眼神都不对,看人慌慌的,谁谁都是大肥牛,恨不得片了薄片涮着吃。
在农村,过大年的吃食很有意思,之所以在春节时花样繁多堆积,也是因为农人仅仅在春节才是最闲暇的时光,加之天冷,天然的大冰箱。
我们家的吃食永远会比别家多一种——并且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不是谁想做想学就学来的——告诉你也没关系——鬼捏馒头,你有没有?
你吃没吃过?
每逢过年蒸煮炸煎全家人忙活的时候,那个死去的人前来造访,母亲是个好脾气的人,不赶她不撵她不嫌弃她,她来就来,走就走,平时有什么好吃的也往往念叨着请她一起吃,其实母亲的心性里有一种软弱的无奈,她很理解一个早死的女人的委屈与悲苦,那是父亲早逝的前妻。
我亲眼看见过刚出锅的馒头在掀盖的瞬间迅速变小、变硬、变黑的过程,最后拿在手里梆梆硬象一只沉甸甸的石头蛋儿,并且上面确实有手指捏过的痕迹。
我在关于云南乡村的一本书上见过“牛粪干”,德宏傣族每天收集牛粪,将其捏作大饼状,置之于竹笆或糊到土墙上晒干,储存备用,那些圆圆扁扁的“牛粪干”,远看真象平日人们吃的馅饼,只是别联想太多,那上面手指印赫然鲜明,又象极了鬼捏馒头。
我无法解释鬼捏馒头这一现象。
尽管不止一人试图以“科学”纠正我的谬误,但变小变硬可以理解,变黑的原因仍是晦暗不明,如果“科学”可以解释,为什么偏偏我家常常出现得“科学”诠释的怪事,而别人家就没有诸如此类运用一把科学的机会?
我不明白。
记得《胭脂扣》里“我”请如花吃苹果,如花走后“我”不经意地拿起苹果要吃,刹时感到手脚冰凉,那是如花“吃”过的。
我尝过“鬼捏馒头”,味同嚼土坷垃,毫无滋味可言,我想,是因为她已掳掠了馒头的香气,她在我之前,僭越了我们的存在。
想想母亲连及生下的一大堆儿女僭越了她作为肉身的存在,人家悲悲戚戚奔赴返家就为吃一口新蒸馒头,谁哪能那么小气。
碗我喜欢各种小模小样的碗,碗里即使盛的不是饭,也令我们对生活充满了新奇的想象。
一只碗静静坐在那里,怀里所抱是什么呢?
我无法容忍自助餐时那种扁平的不锈钢盘子,一点想头都没有让人一目了然。
从前电影里一个女人爱上一个人,总会在面条底下多卧一个荷包蛋,男的一搅筷子,啥都明白了,那碗面呼噜呼噜起来也分外香。
偷眼打量一眼女人,女人也装做若无其事,正偷眼打量他,烟视媚行的神态使一个纯朴的小女子刹时也变成了狸,这就是碗做为道具最妥切的运用,做了大媒了。
乡村的男人女人递碗还碗,犹如大学里的男生女生借书还书,书里夹张纸条之类的。
而碗下的动作是一场静静的革命,手指尖轻轻触在一起,又迅速分开,比一只惊悚的小鸟都逃得快。
我平生所写的第一个小说里,有一个女孩子,她的名字就叫小碗。
小碗十岁,小碗在江北的表姐那里学会了一种“磕馍馍”的游戏,细致而温润的沙土,沙质特别的好,装在一只小花碗里,撸平,压实,碗倒扣过来一磕,就是一只圆圆胖胖的“馍馍”,插上纸幡,幡上注明年月日,一排溜馍馍象一排溜的过往岁月。
山东人称馒头为“馍馍”,就象小说里爱称老年女人为“嬷嬷”,有一种亲切。
一个小孩子睡眼朦胧被搂在母亲怀里,小手总会抓住一样东西才会睡实,但嘴里仍嘟囔着“momo”,其实那是对“妈妈”的呢喃,妈妈是大名大号,在外面响亮地呼叫,momo是小名,每个妈妈都共有的小名,专供自家孩子在睡梦里轻语呢哝的。
妈妈是“宏大叙事”,momo是“私人写作”,私小说。
我时常拿碗当作工艺品摆在多宝格里。
“碗”崇拜使人怀疑我前世是否是饿死鬼托生的,我不信这些,我喜欢一只空碗,多宝格里摆一只盛满热腾腾米饭的碗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做为工艺装置,盛一碗五谷杂粮倒是有意思。
只是家养的猫猫太调皮,偷着在小米里尿尿,以为那是上好的猫砂。
做为工艺品,碗的材质很重要。
土陶烧制的碗,一碗浊酒,青灯黄卷,帘外是清风明月,应了古词意境,词牌任意,题目却正是“喜相逢”,远远的有箫声隐约传来,透过水汽听来倍是清逸不绝,喜相逢的也是清友,一杯浊酒几盏小菜,亦有深情厚意。
木碗则有朴拙的美,我前后买过几只木碗送朋友了,上面清晰的纹理一圈圈走着年轮,连碗也是岁月所赐,我一直想往一只竹碗,竹节处做碗底,厚厚的竹壁由圆柱型磨制成圆锥型,那么清凉,用来泡茶定是佳品。
碗是佳品。
茶亦是。
堂,每条大道都白白亮亮的,是通天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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