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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域合作系统演化与东北亚能源合作
区域合作系统演化与东北亚能源合作
衣保中、王浩
(衣保中:
吉林大学东北亚研究中心;吉林长春130012;王 浩:
吉林大学军需科技学院;吉林长春130062)
[摘 要]区域能源合作系统是个复杂系统,其演化过程符合复杂系统的运行规律。
对国际典型区域合作系统的演化轨迹及运行机制进行分析,可以得到对东北亚能源合作的启示:
经济利益是合作的基础,合作系统的演化轨迹要经历从企业合作到产业合作进而到国家合作的过程,应选择技术合作作为切入点,围绕能源产业链的相关问题进行合作,并设计出东北亚能源合作的运行机制。
[关键词]区域合作系统;演化轨迹;东北亚;能源合作;合作机制
[中图分类号]F114·46 [文献标识码]A do:
i10.3969/.jissn.1003-7411.2009.06.008
[文章编号]1003-7411(2009)06-0051-(05)
[基金项目]国家软科学研究计划项目“东北亚区域能源安全合作机制研究”(2005DGS3D068)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东北亚区域合作与东北振兴研究”(05&ZD009)
[作者简介]衣保中(1964-),男,黑龙江木兰人,吉林大学东北亚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
王 浩(1975-),女,吉林洮南人,吉林大学军需科技学院副教授,经济学博士。
东北亚能源合作目前缺乏成型的理论体系支撑,实践操作中也没有现成的模式可供我们选择。
但是,国际上典型区域合作组织的案例可以为东北亚区域能源合作提供宝贵的经验。
国际上典型的区域集团合作组织主要有欧盟、北美自由贸易区、亚太经合组织,他们的演化及运行机制值得东北亚各国在能源合作方面借鉴。
一、区域合作系统演化的主要影响要素
区域合作系统属于复杂系统,复杂系统在演化的过程中具有路径依赖特征,也就是复杂系统的完整演化过程要形成一个演化轨迹,在这个演化轨迹曲线上,后一阶段的演化结果不仅与本阶段的初始状态有关,而且与上一阶段的演化结果有关,是个动态过程,或者可以说合作系统的演化结果具有承前启后的性质,其演化过程主要受以下要素的影响。
1·行动者。
即参与、实施合作活动的行为主体,如参与合作的政府、行业组织、企业及相关民间组织等。
在所有行动者中,有些属于决策、指挥的角色,有些主要承担联系、协调的职能,还有些是实施具体操作、行动的对象,各相关行动者在合作活动中都担任着相应的角色和职能,组合在一起形成了合作活动的参与主体。
2·目标。
即相关行动者通过合作所要达到的某种目的,既包括经济方面的目标,也包括社会、环境及其他方面的目标。
尽管不同的行为主体对于目标的追求会有差异,但是从合作活动的总体目标来看,各行动者的利益应该趋于一致,否则合作无法进行。
3.资源。
主要是指参与各方为实现合作期望目标所具备的各种条件的集合,包括物质和非物质两方面的资源,例如自然资源、基础设施、人才条件、技术条件、信息条件等,它们既是合作可供选择和利用的活动对象,也是开展合作活动的必要保障和条件。
4.技术与方法。
即合作的行动者用以实现活动目标所使用的有效手段与形式,包括技术上的手段和管理上的方法。
5.过程。
是指合作从初始的状态到预定目标实现的终极状态这一期间所经历的阶段或步骤的集合,每一阶段或步骤的划分都是根据合作的内在行为规律和自身要求而科学进行的,恰当的过程安排是保证合作完整性、有序性和组织高效性的前提和基础,也是合作指导思想的重要体现。
6.行动。
主要解决在合作的各个阶段和步骤中每个行动者应该做些什么、依据什么(法规、政策、协议等)来做以及怎么去做等问题,它是最后落实和实施各项合作安排最基本的行为规定,一般由各种各样具体的行动所构成。
7.环境。
即合作发生、发展和存在的外部条件与状况,它虽然不是合作本身的组成要素,但是其赖以生存的外部条件,通过合作内部要素与其环境的相互作用对合作会产生约束和干扰,是合作系统不可忽略的一个要素。
虽然以上要素在不同的合作系统中表现出来的形态不尽相同,但是无论是国际合作、区域合作还是企业合作,都包含了这些要素,其共同作用决定了合作系统的演化轨迹。
二、国际典型区域合作系统演化轨迹及其运行机制
欧盟是全球最为成熟、发展水平最高的区域经济一体化组织,经历了长期曲折发展的历史过程,实现联合走向统一。
欧盟的产生经历了欧洲煤钢共同体、欧洲经济共同体和欧洲联盟三个阶段。
[1]其演化过程经历了由单一产业部门的合作到全方位合作的过程。
欧盟的成功运作归因于其决策机构与监督机构的协作。
欧盟委员会、欧盟理事会和欧洲议会是欧盟的决策机构。
欧盟委员会属常设机构和执行机构,拥有提案权,提交议案、维护欧盟协议、将政策付诸实施;欧盟理事会属最高机构,拥有决策权,与欧盟委员会共同制定涉及欧盟事务的政策、法规,并行使立法权;协调各成员国之间的经济政策;代表欧盟在世界范围内与其他国家或国际组织签署协议和条约;与欧洲议会共同负责财务预算;根据理事会的总方针,制定和实施共同的外交与安全政策;协调成员国之间的公安与司法活动,打击犯罪;欧洲议会属常设机构,拥有决策权、财权和监督权,同理事会一起行使对议案的决策权,与欧盟理事会一起对预算进行审批,对欧盟委员会质疑,可以向欧盟理事会提出意见或建议。
[2]
北美自由贸易区是世界上第一个由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组成的经济一体化组织。
它的成立及成功运作为世界其他地区经济发展差距较大的国家间的区域经济合作树立了典范。
当然,在这种自由贸易区的构建中美国发挥了关键作用。
北美自由贸易区诞生的初衷源于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扩大双边自由贸易的需求,其实质是成员国追求经济利益最大化。
[3]北美自由贸易区在运行中没有一个常设机构,其组织化程度相对欧盟较弱,但机制强度并不亚于欧盟。
[4]区域内三国所签订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以法律形式规范着三国的经贸关系,具有很强的约束力。
北美自由贸易区是一个由南北双方首次组成的典型的制度性的经济集团或联盟,它突出地反映了国际制度在一个多层次、全方位、多元化的国际体系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
亚太经济合作组织是亚太地区最具影响力的经济合作官方论坛。
20世纪80年代,世界经济全球化、贸易投资自由化和区域一体化的趋势渐成潮流。
在欧洲经济一体化进程加快、北美自由贸易区已显雏形和亚洲地区经济总量在世界经济中的比重明显上升等背景下,在澳大利亚的倡导下,成立了亚太经合组织。
其宗旨与目标是保持经济的增长和发展;促进成员间经济的相互依存;加强开放的多边贸易体制;减少区域贸易和投资壁垒,维护本地区人民的共同利益。
亚太经合组织是经济合作的论坛与平台,其运作是通过非约束性承诺、开放对话、平等尊重各成员意见,其决议是通过全体共识达成,并由成员自愿执行,具有很大的灵活性。
[5]会议最后文件虽不具法律约束力,但各成员在政治上和道义上有责任尽力予以实施。
这与世界上其他政府间组织有很大不同。
该组织的决策机构由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和部长级会议组成,属最高级别机构,领导人非正式会议的任务是形成领导人员宣言,指导亚太经合组织各项工作的重要纲领性文件,每年召开一次,在各成员国轮流举行,由各成员国领导人出席;部长级会议是最高决策体,任务是为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召开进行必要的前期准备,在每年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前举行。
协商和执行机构由高官会、委员会和专家组组成。
三、东北亚能源合作的问题与构建合作机制的设想
随着东北亚区域合作的展开,区域能源合作也有了一定的进展。
东北亚各国已经签署多项能源合作意向,在能源输出国与输入国之间也达成了一些合作项目。
但是,这些合作并没有形成一个有效的机制和系统,有些项目也因各种因素干扰也无法落实,有些项目甚至已经夭折。
[6]俄新网2009年8月28日援引俄罗斯《生意人报》的报道称,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认定,建设从西西伯利亚通往中国的天然气管道的费用过于昂贵,俄方已经冻结了这个项目。
[7]建立在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基础上的中俄双边能源合作尚且一波多折,遑论东北亚各国间的多边合作系统的建立。
东北亚能源合作系统建设之所以步履维艰,有国际环境、地缘政治、经济体制、经济基础等多方面的原因。
但是,我们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促进区域能源合作的过程中缺乏长期规划,没有找到一条符合系统演进规律,能够循序渐进的推进路径。
首先,东北亚能源合作缺乏企业合作的基础。
尽管有关东北亚能源合作的议论不绝于耳,但大多停留在政府意向和学者构想上,而企业实际合作却毫无进展。
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东北亚各国都把能源问题看作安全问题,各国的能源企业或者是国有企业,或者是受到国家控制的垄断性企业,而且都把这些企业看作本国安全的命脉,因而各国企业之间的参股、兼并等活动都受到政府的严格管制,近年来中国企业海外并购一再遭遇挫折,使企业之间的合作无法切实推进。
其次,东北亚能源合作缺乏产业合作的有效链接。
目前东北亚能源合作大多停留在能源开采领域,尤其集中在对俄罗斯石油、天然气的开采上。
[8]作为能源资源输出国,总感觉自己仅仅是在出售资源,有一种自己的资源被掠夺的感觉。
而作为能源输入国,又把着眼点放在自己的能源安全上,总觉得自己经常会被能源输出国“勒索”。
这种单纯的能源供给与消费的结构,缺乏有效的能源产业合作作为纽带,使得这种合作处于肤浅的初级阶段,无法深入下去。
最后,东北亚能源合作缺乏国家合作的利益基础和动力。
东北亚各国目前的能源政策基本上是作为国家安全战略的一个环节而提出的,能源输出国和能源输入国之间、能源输入国与输入国之间,都存在一种结构性的利益冲突和战略博弈。
例如,日本在构筑能源安全战略时,完全从本国的立场而制定了一系列有关能源多元化和节约能源政策,实行的是一种“零和”式排他竞争战略。
[9]东北亚其他国家的能源安全战略也都是以“自力更生”为目标,都怕别人在能源问题上卡自己的脖子。
这种基于自身绝对安全的能源战略,必然会使各国能源合作缺乏利益交集和信任基础。
因此,近年来虽然东北亚各国都提出了加强能源合作的愿景,但如何构筑合作的利益基础,如何在企业合作和产业链接上切实推进,还存在大量有待努力解决的问题。
我们认为,要构建东北亚能源合作的机制,必须借鉴典型国际区域合作组织的经验,遵循国际区域合作组织系统演进的基本规律。
首先,应该努力构建区域合作的利益驱动力。
无论是紧密型的欧盟,南北型的北美自由贸易区,还是松散型的亚太经合组织,其合作的驱动力都是利益,或是政治经济利益兼顾,或是单纯的经济利益。
东北亚各国在能源合作时要注意如何采取有效的运行机制和模式使各成员国的利益(主要是经济利益)得到保障,使各合作方的利益达到最大化,这样才能为东北亚能源合作构建较强的利益驱动力。
当然,目前东北亚各国在能源安全上利益交集少而战略冲突多,如果说东北亚区域内成员国出于自身的利益得以合作,那么能够使这种合作维系下去的条件就是互信。
东北亚区域能源合作如果能进行下去,其成员国必须以互信为前提,才有可能找到和扩大共同利益的交集点,构建合作的利益基础。
其次,东北亚能源合作必须遵循国际区域合作系统演化的规律,循序渐进,切实推进。
从以上几个典型国际合作组织系统的演化轨迹我们可以看出,欧盟区域合作系统的运行起点是煤钢领域工业部门生产和销售环节的合作后,建立了欧洲煤钢共同体这一超国家机构对煤钢领域进行管理。
直到后来合作领域扩大成立了原子能共同体到最后成立了欧洲联盟,其合作经历了由企业—产业—国家的过程。
北美自由贸易区合作系统的运行起点是美加两国纺织、服装企业间的贸易往来,进而上升到产业层次,最后到国家层面的全方位合作。
亚太经合组织合作系统的建立宗旨就是促进经济领域的合作,在20世纪60年代的合作萌芽阶段,其合作也是通过企业,进而拓展到产业,直至最后20世纪80年代末形成由各国政府出面主持合作的局面。
由此可见,国际区域合作系统的演化轨迹经历了企业—产业—国家这样一个由点的合作到线的合作进而到面的合作过程,所以东北亚区域能源合作可以从民间企业层面的合作开始,进而拓展到产业层面,最后再拓展到政府层面的全面合作,这一过程需要一个漫长的时空演变。
再次,东北亚能源合作必须根据区域政治经济环境的特点寻找恰当的合作切入点。
由于东北亚成员国的政治制度、宗教信仰和文化存在差异、经济发展水平也差距甚大。
能源作为一种特殊的战略资源,其合作与其他商品的合作不同,深受各国国家安全战略的约束和制约。
因此,为了使区域能源合作能够起步,就要寻找一个不太敏感的切入口。
我们认为,目前应该积极推进企业之间的合作,让企业先作为合作的主体,可以避开敏感的政治因素,通过企业的经营行为切实推进国际合作。
而企业之间的合作,可以选择以技术合作作为切入点,围绕能源产业链上的相关问题进行合作,从而使各国的利益都能得到满足。
在东北亚地区,日本可谓能源技术大国,尤其在节能技术方面居世界前列。
2004年,日本相关研发经费支出达169375亿日元,占GDP的3.41%,是发达国家这一比率最高的国家。
[10]日本虽然是资源贫乏国家,但可以发挥自身技术优势,在东北亚能源合作中发挥技术带动作用,进而促进东北亚地区能源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
俄罗斯远东油气开采和运输存在很多技术难题,如果相关国家秉持开放的心态,允许企业通过技术输出的方式加强合作,提高资源开采效率,解决制约资源开采的生态环境问题,实行节约开发、生态开发和高效开发,这样就会减少俄罗斯方面对资源掠夺和破坏环境的忧虑,使得能源合作能够达到共赢的目标。
最后,东北亚能源合作必须以建立有效的运行机制为目标。
根据典型国际区域合作组织系统演进过程的经验,国际区域合作要保持一种正常运作状态,形成具有生命力的组织体系,成功的关键在于其建立了一套有效的运行机制。
东北亚能源合作既要循序渐进,从容易操作的具体项目合作务实推进,也要从长计议,确立长远的战略目标。
目前,东北亚能源合作虽然尚未有一个稳定的平台和机制,但区域内主要国家都表示希望加强能源领域的合作,而且已经在一些重要的项目和领域展开了一系列双边合作。
因此。
无论是在当事国合作意愿,还是已有的合作经验上,根据东北亚区域政治经济环境的特点,借鉴各合作组织的成功经验,建立东北亚能源合作运行机制的条件已经逐渐成熟。
参考典型国际区域合作组织运行机制的基本架构,我们对东北亚能源合作运行机制提出设计构想(见表)。
组织机构
任务
机构级别
决策机构
领导人非正式会议
会议讨论关于东北亚能源合作的战略性问题,每年召开一次,在各国轮流举行,由各国领导人出席。
战略决策
能源部长级会议
为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召开进行必要的前期准备,在每年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前举行。
贯彻执行领导人会议通过的各项指示,决定东北亚能源合作的方向和内容。
政府决策
协商和执行机构
企业高官会
由各国企业界高官组成,探讨能源开发企业层面的合作问题,并对合作的项目和领域做出决策
企业决策
科技合作论坛
邀请企业界、学术界和政界代表共同探讨东北亚在能源技术合作过程中遇到的学术、技术和政策等问题。
务实操作
专家组
由各国能源专家组成,对招投标项目进行评审,保证项目实施的公正性、质量和成功率。
招投标委员会
负责能源合作项目的招投标工作。
辅助机构
秘书处
负责行政、财务、信息收集和发布、工作组会议的组织协调等事务性工作。
常设机构
该机制的建立将确保东北亚能源合作各种要素都能参与其中并发挥作用,即各种行为主体:
企业、政府、专家,能够通过一定的合作机构和平台展开各种合作活动。
这个机制可以为东北亚能源合作提供切实可行的技术和方法,营造良好的合作环境,增强合作的动力,充分发挥东北亚的地缘优势和资源优势,把东北亚能源合作由初级的企业项目合作推进到成熟的产业合作,最终实现建立东北亚能源共同体的政府间合作的高级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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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富燕妮〕
OntheEvolutionTrackofRegionalCooperationSystem
andtheEnergyCooperationinNortheastAsia
YIBao-zhongAWANGHaoB
(ACenterofNortheastAsiaStudies,JilinUniversity,Changchun,Jilin130012;
BCollegeofQuartermasterScienceandTechnology,JilinUniversity,ChangchunJilin130062,China)
Abstract:
Regionalenergycooperationisacomplexsystem,anditsevolutionprocessisinaccordancewiththeevolutionlawofcomplexsystem.Inthepaper,firstweanalyzetheevolutiontrackandthemechanismoftypicalregionalcooperationsystemsandgottheinspirationstotheenergycooperationinNortheastAsia,whichcanbesummarizedasfollows:
economicbenefitisthebasisofcooperation;theevolutiontrackisaprocessfromtheenterprisecooperationtoindustrycooperationandthentocountrycooperation;weshouldchoosetechnologycooperationasthebreakthroughpoint,cooperatewithinenergyindustrychain,anddesigntheenergycooperationmechanisminNortheastAsia.
KeyWords:
RegionalCooperationSystem;EvolutionTrack;NortheastAsia;EnergyCooperation;CooperationMechanism
《东北亚论坛》2009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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