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韵文史上篇.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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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韵文史上篇
中国韵文史(上篇)
中国韵文史(上篇)龙榆生第一章 四言诗之发展与《三百篇》之结集诗歌伴音乐舞蹈而俱生,为人类发抒情感之利器;世界各民族,其文学发展之程序,盖未有早于诗歌者。
《乐记》云:
“民有血气心知之性,而无哀乐喜怒之常,应感而动,然后心术形焉。
”《汉书·艺文志》所谓“哀乐之心感,而歌咏之声发”是也。
《诗大序》更畅论其发达之原因云:
“诗者,志之所之也。
在心为志,发言为诗。
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盖自人类语言开始以来,即有诗歌产生之可能性。
沈约所谓“虽虞夏以前,遗文不睹,禀气怀灵,理或无异;然则歌咏所兴,宜自生民始也。
”(《宋书·谢灵运传论》)一、诗《三百篇》起源在昔文字之制作,未臻于完善,民间有所讴咏,亦仅口耳相传。
《三百篇》以前,所有作品,多出后人伪托,无可征信,且付“阕如”。
周代尚文,始立采诗之官。
《汉书·食货志》云:
“孟春之月,群居者将散,行人振木铎[1]徇于路以采诗;献之大师,比其音律,以闻于天子。
”这种制度,虽起自何王,终于何代无可稽考;而《三百篇》中所包涵之三颂、二雅、十五国风,即以近人之考证言之,《周颂》为周代初年作品,《商颂》为宋诗,《鲁颂》为鲁诗,二雅、十五国风,大抵皆作于周代;然论时代则至少亦五六百年,论地域则有雍、冀、豫、青、兖诸州之国,不有专司其事者为之搜集整理,孰全著之竹帛,被诸管弦?
且孔子既有“诗三百五篇,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
”(《史记·孔子世家》)之事,则《三百篇》之结集,殆出于周代之“大师”无疑。
二、四言句式,风、雅、颂之别《三百篇》虽间有杂言,如三言之“振振鹭,鹭于飞”,五言之“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六言之“我姑酌彼金罍”,七言之“交交黄鸟止于桑”,九言之“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挚虞《文章流别论》)。
三五言调之“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二四言调之“鱼丽于罾,鲿鲨”,六七言调之“遭我乎峱之间兮,并驱从两肩兮”(《药园闲话》)之类,然率以四言为主。
其形式之由散趋整,亦足见其曾经润色,匪尽里巷歌谣之真面。
所谓“风”“雅”“颂”之区别,据《诗大序》:
“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
雅者、正也,言王政所由废兴也。
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
”朱熹《诗经集注序》则云:
“凡诗之所谓风者,多出于里巷歌谣之作,所谓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者也。
若夫雅颂之篇,则皆成周之世,朝廷郊庙乐歌之词,其语和而庄,其义宽而密,其作者往往圣人之徒,固所以为万世法程而不可易者也。
”近人则以“风”属之民众文学,“雅”属之朝廷文学,“颂”属之庙堂文学(陈钟凡《中国韵文通论》)。
而“风”有十五国:
其周、召二南及王、豳同出于周,邶、鄘并于卫,合之桧、魏、陈、齐、卫、唐、曹、郑、秦,又各因其地势风俗之不同,而异其风格。
约而言之,秦地于《禹贡》时跨雍粱二州,诗风兼秦豳两国,多言农桑衣食,车马田狩之事。
唐魏居河东,其民有先王遗教,君子深思,小人俭陋,故其诗皆思奢俭之由,念死生之虑。
郑土狭而险,山居谷汲,男女亟聚会,故其俗淫。
卫地有桑间濮上之阻,男女亦亟聚会,声色生焉,故俗称郑卫之音。
齐居海滨,其诗舒缓(说详《汉书·地理志》)。
以人民生活状况,反映于诗歌,其作风上之差别乃如此;而诸国风除助词顺各方之语气,稍有变化外,其语言文字,仍归一致;则风诗之曾经润色,殆无可疑。
风诗既出于里巷歌谣,其作者多不可考。
惟毛传以《豳风》中之《七月》、《鸱鸮》、《东山》三篇为周公旦作,其描写技术,实较其他国风为精进。
吾人苟承认雅颂为多出于士大夫之手,所有长篇巨制,与里巷歌谣,形式上截然殊致,则以《七月》等篇为出周公手,庶几近之。
《七月》描写农家生活,于严肃态度中,间出以诙谐。
如:
春日迟迟,采蘩祁祁。
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于杂叙家常琐屑之内,着此富于情调之笔,于《东山》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得谓为偶然。
兹举《东山》全篇如下,以见风诗之一斑: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
我来自东,零雨其濛。
我东曰归,我心西悲。
制彼裳衣,勿士行枚。
蜎蜎者蠋,烝在桑野。
敦彼独宿,亦在车下。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
我来自东,零雨其濛。
果羸之实,亦施于宇。
伊威在室,蟏蛸在户。
町畽鹿场,熠耀宵行。
不可畏也,伊可怀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
我来自东,零雨其濛。
鹳鸣于垤,妇叹于室。
洒扫穹窒,我征聿至。
有敦瓜苦,烝在栗薪。
自我不见,于今三年!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
我来自东,零雨其濛。
仓庚于飞,熠耀其羽。
之子于归,皇驳其马。
亲结其缡,九十其仪。
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阮元谓:
“三颂各章皆是舞容,故称为颂。
若元以后戏曲,歌者舞者于乐器全动作也。
风雅则但若南宋人之歌词弹词而已,不必鼓舞以应铿锵之节。
”(《揅经室集·释颂》)颂多用于郊庙祭祀,作者宜为贵族,而技术往往劣于风雅。
又如《周颂》中之《清庙》一章八句,《昊天有成命》一章七句,《时迈》一章十五句,皆全篇无韵(详见顾炎武《诗本音》)。
或谓风雅之用韵者,其声促;颂不用韵,其声缓(《韵文通论》引王国维说)。
然在文学上之价值,颂固不逮风雅远甚,以诗歌原以抒情为主也。
大小雅有祝颂赞美之辞,有祭祀燕饮之诗,而其中最可注意者,厥为史诗之发展。
如大雅《生民》之美后稷,《公刘》之美公刘,《绵》之美大王,《皇矣》之美文王,《大明》之美武王,于姬周之先世史迹,描写恒有动人之处。
又如大雅《江汉》叙宣王命召虎征淮夷之事,《常武》叙宣王命皇父征淮徐之事,小雅《出车》叙厉王时南仲伐玁狁之事,《采芑》叙宣王时方叔伐荆蛮之事,《六月》叙宣王命尹吉甫征玁狁之事(参看陆侃如《诗史》上),并能将东迁以前之王室大事,加以铺张之叙述。
虽不足以跻于世界著名史诗之林,而周代文学与武功之发展情形,于此足觇之矣。
《三百篇》为周代诗歌之总汇,亦即中国纯文学之总泉源。
后来之抒情诗与叙事诗,咸由风雅导其先路。
其在当世,《三百篇》并为入乐之章,益以孔子之提倡,谓:
“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
”(《论语》)经数百年之酝酿,而诗歌有此大结集,不可谓非中国文学史上之无上光荣已!
第二章 《楚辞》之兴起一、楚之诗歌渊源《诗经》十五国风,独不及楚,楚声之不同于中夏,其故可思。
中国文学之南北分流,由来久矣!
楚俗信巫而尚鬼(王逸说),又地险流急,人民生性狭隘(郦道元《水经注》)。
故其发为文学,多闳伟窈眇之思,调促而语长,又富于想象力。
加以山川奇丽,文藻益彰,视北方之朴质无华,不可“同年而语”。
稽之古籍,有楚康王时之楚译《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知得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说苑·善说篇》)译者之技术高明,令人想见楚人诗歌格调。
语助用“兮”字,此在《三百篇》内,已多有之;特楚人于两句中夹一“兮”字,句调较长,为异于风诗作品耳。
又如徐人歌诵延陵季子之辞:
延陵季子兮不忘故,脱千金之剑兮带丘墓。
(《新序·节上篇》)句法亦略同于《越人歌》。
此楚文学形式上异于中原文学之一点也。
《论语·微子篇》载: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
凤兮!
凤兮!
何德之衰?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已而!
已而!
今之从政者殆而!
《史记》引第三四句,作“往者不可谏兮,来者犹可追也!
”《庄子》引前四句则作“凤兮!
凤兮!
何如德之衰也?
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
”二书所载不同,而较《论语》句末各增“也”字,便有往复丁宁之意。
证之《离骚》多有此种句法,则《论语》所纪录,已稍失楚歌之语调。
同时有《孺子歌》: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孟子·离娄篇》)则又句调近于《徐人歌》,而与后来之《九歌》同一轴杼者也。
二、《九歌》《楚辞》至《九歌》出现,始正式建立一种新兴文学。
汉王逸云:
“昔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言鬼而好祠。
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
屈原放逐,窜伏其域,怀忧苦毒,愁思沸郁,出见俗人祭祀之礼,歌舞之乐,其祠鄙陋,因为作《九歌》之曲。
”(《楚辞章句》)以《九歌》为“屈原之所作”,后人已多疑之。
宋朱熹谓:
“荆蛮陋俗,词既鄙俚,而其阴阳人鬼之间,又不能无亵慢荒淫之杂。
原既放逐,见而感之,故颇为更定其词,去其泰甚。
”(《楚辞集注》)此虽臆说,而以《九歌》曾经屈原修改润饰,殆无可疑。
《九歌》本为民间祠神之曲,而其形式除每句皆夹“兮”字,以楚国歌辞之普遍句法外,绝少其他方言俗语,而杂其间;而且文采斐然,未见“其词鄙陋”;非富有文学修养之人加以润色,不能及此。
屈原受《九歌》影响,以作《离骚》;《九歌》经原修改,而益增其声价;两者有连带关系,亦不必多所怀疑也。
近人王国维称:
“周礼既废,巫风大兴;楚、越之间,其风尤盛。
”(《宋元戏曲史》)证之王逸所谓:
“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知当时楚、越之巫,必兼歌舞,而自有一种祠神歌曲,别成腔调。
所作《九歌》之作,或原依其腔调而为之制词,或本有歌词而原为之藻饰,现已无从断定。
而在音节上,与风格上,显带沅湘民间歌曲之浓厚色彩,则可断言也。
《九歌》为沅湘间祠神之曲,有《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国殇》、《礼魂》等十一篇。
古人以“九”为数之极,其后宋玉亦作《九辩》,非必其数为九篇也。
《九歌》用之“乐神”,而多为男女慕悦之词,此自民歌之本色。
论其描写技术,或清丽缠绵,或幽窈奇幻。
例如《湘君》: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
令沅湘无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湘夫人》: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少司命》:
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荷衣兮蕙带,倏而来兮忽而逝。
夕宿兮帝郊,君谁须兮云之际?
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至兮水扬波。
与女沐兮咸池,晞女发兮阳之阿。
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恍兮浩歌。
《山鬼》: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较之十五国风,无论技术上、风调上,皆有显著之进步。
南人情绪复杂,又善怀多感,而出以促节繁音,为诗歌中别开生面,宜其影响后来者至深也。
《国殇》一篇,慷慨雄强,表现三湘民族之猛挚热烈性格:
与其他诸作,又不同风;于此不能不叹楚才之可宝矣!
移录如下: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第三章 伟大诗人之出现中国古无文学专家,有之,自楚人屈原始。
一、屈原与《离骚》屈原名平,楚之同姓,为楚怀王左徒。
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
初为王所信任。
既以上官大夫与之同列争宠,而心害其能。
原因谗被疏,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详《史记·屈原列传》。
)是时秦昭王使张仪谲诈怀王,令绝齐交;又使诱楚,请与俱会武关;遂胁与俱归,拘留不遣,卒客死于秦。
其子襄王,复用谗言,迁屈原于江南。
屈原放在草野,复作《九章》,援天引圣以自证明,终不见省;不忍以清白久居浊世,遂赴汨渊自沉而死(王逸《离骚章句》)。
原被放时之往来踪迹,略见于《哀郢》、《涉江》、《怀沙》诸篇。
东行发郢都,遵江夏,过夏首,南上洞庭,顺江东下,东至夏浦,又东至于陵阳。
南行由鄂渚至洞庭,自洞庭西南溯沅江,复自枉渚溯沅至辰阳,入溆浦(参看陈钟凡《中国韵文通论》)。
在此迁流转徙,不忘欲返之时,怨悱幽忧,不得已而从事于文学之创作,以表现其热烈纯洁之情感,而成其为伟大作家。
司马迁云:
“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厄陈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离骚》。
”(《史记·自序》)所谓“意有所郁结”,不得不思所以发泄之;而屈原特从文学方面发展,遂为百世词人开此光荣之局耳。
《汉书·艺文志》著录《屈原赋》二十五篇,而传说纷纷,篇目难定。
要以《离骚》一篇,为原之最伟大作品。
梁刘勰云:
“自风雅寝声,莫或抽绪;奇文郁起,其《离骚》哉?
”(《文心雕龙》)司马迁称:
“《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悱而不乱。
若《离骚》者,可谓兼之。
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
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自疏;濯淖污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病,皭然泥而不滓者也。
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屈原列传》)《离骚》为原全部人格之表现,宜其为万代词人之宗矣。
在屈原未起之前,楚国已祠神之曲;原受其影响,于音节、格调方面,不能无所规摹;已详前章,兹不更赘。
近人梁启超称:
“屈原性格诚为积极的,而与中国人好中庸之国民性最相反也,而其所以能成为千古独步之大文学家,亦即以此。
彼以一身同时含有矛盾两极之思想;彼对于现社会极端的恋爱,又极端的厌恶。
彼有冰冷的头脑,能剖析哲理;又有滚热的感情,终日自煎自焚。
彼绝不肯同化于恶社会,其力又不能化社会,故终其身与恶社会斗,最后力竭而自杀。
彼两种矛盾惟日日交战于胸中,结果所产烦闷至于为自身所不能担荷而自杀。
彼之自杀,实其个性最猛烈最纯洁之全部表现。
非有此奇物之个性,不能产此文学,亦惟妙惟肖最后一死,能使其人格与文学永不死也。
”(《楚辞解题》)由梁氏之言以读《离骚》,知屈原以伟大之人格,乃能发为伟大之文学;而伟大之文学,必为高尚热烈情感之表现,可无疑已!
二、《离骚》《离骚》长至二千四百九十字,开中国诗歌未有之局。
其“眷顾楚国,系心怀王,不忘欲反”,盖纯以积极精神,图谋国家之福利,又不肯同流合污,以自取容。
篇中最足表现其热情,有如下列一段:
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
岂余身之惮殃兮?
恐皇舆之败绩。
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
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谗而齌怒!
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
指九天以为正兮,夫唯灵修之故也!
曰黄错以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
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
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
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
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
羌内恕己以量人兮,各兴心而嫉妒。
忽驰骛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
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长顑颔亦何伤?
揽木根以结茞兮,贯薛荔之落蕊。
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纚纚。
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
虽不周于今之人兮,愿依彭咸之遗则。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茞。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
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
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
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信而见疑,忠而被谤”,原亦自知其不能容于浊世;而自顾此身之皎洁,犹思有以感化人群,瞻顾徘徊,不能自己。
既悲茕独,乃擬“就重华(舜也)而陈词”,又幻想“溘埃风而上征”,借以脱离现实。
终之以“陟升皇之赫戏兮,忽临睨夫旧乡;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
”入世既有所不能,出世又有所不忍;乃不得不出于最后之决绝:
已矣哉!
国无人,莫我知兮!
又何怀科故都?
即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
原不忍习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渔父》),于决绝之词犹复不忘“美政”。
其献身社会,至不惜以体魄殉之,此志真可“与日月争光”,精神不死矣。
《离骚》虽不必能被管弦,与《诗经》同为入乐之作,而其格局本出于祠神之曲,与“不歌而诵”之赋体殊科。
后来入乐之诗,与一切歌词,莫不受其影响;宋沈约所谓:
“原其飙流所始,莫不同祖《风骚》”(《宋书·谢灵运传论》)者是也。
三、宋玉屈原既死之后,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皆好辞而以赋见称。
(《史记》)司马迁以“辞”与“赋”对举,是辞赋固自有别也。
玉作《九辩》,尚为《骚》体之遗,而加以变化者;所以后来又有“屈宋”之称也。
录首章如下:
悲哉!
秋之为气也!
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憭栗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
泬寥兮天高而气清,寂寥兮收潦而水清。
憯凄增欷兮,薄寒之中人。
怆恍懭俍兮,去故而就新。
坎廩兮贫士失职而志不平,廓落兮羁旅而无友生,惆怅兮而私自怜。
燕翩翩其辞归兮,蝉寂漠而无声。
雁廱廱而南游兮,鹍鸡啁哳而悲鸣。
独申旦而不寐兮,哀蟋蟀之宵征。
时亹亹而过中兮,蹇淹留而无成!
第四章 乐府诗之发展一、汉乐府诗之起源周秦以后,直接《三百篇》之系统者,为乐府诗。
盖自周衰雅颂寝声,歌咏不作;直至汉兴,高祖自为《大风》之歌,唐山夫人又造《房中祠乐》,而后诗歌乃有复兴之势。
武帝“立乐府,采诗夜诵,有赵、代、秦、楚之讴,以李延年为协律都尉。
多举司马相如等数十人,造为诗赋,略论律吕,以合八音之调,作十九章之歌”(《汉书·礼乐志》)。
乐府既有专司,而乐府诗之名,因之以起,据郑樵著录,乐府诗之出自汉代制作者,有汉《短萧铙歌》、汉《鞞舞歌》、《胡角曲》、《相和歌》、《相弦歌吟叹曲》、《相和歌四弦曲》、《相和歌平调曲》、《相和歌清调曲》、《相和歌瑟调曲》、《相和歌楚调曲》、汉武帝《郊祀之歌》、班固《东都五诗》、汉《三侯之章》、汉《房中祠乐》等十四类(详见《通志·乐略》);而作者时代之先后,不易证明。
惟唐山夫人之《房中祠乐》,产生最早。
《郊祀歌》大抵出于邹阳、司马相如诸人之手(用梁启超、陆侃如说),与《房中乐》并多用四言,而时有三字句及长短句,兼摹骚体(如《郊祀歌》中之《天门》一章是),是盖合诗骚而别开面目者,《礼乐志》所谓:
“高祖乐楚声,故《房中乐》楚声也。
”《相和歌》中之可确定为西汉作品者,惟《薤露》、《蒿里》二曲。
《古今注》云:
《薤露》、《蒿里》,并丧歌也,本出田横门人。
横自杀,门人作之,为作悲歌,言人命奄忽,如薤上之露,易晞灭也。
亦谓人死魂魄归于蒿里。
至汉武帝时,李延年分为二曲,使挽柩者歌之。
此采民间歌曲以入乐府之可考者也。
他如《宋书·乐志》所称:
“汉世街陌谣讴,《江南可采莲》、《乌生八九子》、《白头吟》之属”,果出于东汉抑西汉?
竟不可知。
其民间歌曲之怆恻动人者,则有《相和歌》中之《箜篌引》:
公无渡河!
公竟渡河!
渡河而死,当奈公何!
《清商瑟调曲》中之《孤子生行》:
……怆怆履霜,中多蒺藜。
拔断蒺藜,肠肉中怆欲悲。
泪下渫渫,清滋累累。
并极凄惨沉痛,沈德潜所称:
“泪痕血点结缀而成”(《古诗源》)。
至《大曲》中之《艳歌罗敷行》: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
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
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
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
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则又风光旖旎,细腻动人。
乐府诗之出于贵族或民间者,固自殊其风趣也。
三、外国音乐对汉乐府鼓吹曲之影响汉乐府中之鼓吹曲,大抵由于外国乐之影响。
郭茂倩引刘谳定《军礼》云:
“《鼓吹》,未知其始也。
汉班壹雄朔野而有之矣。
鸣笳以和萧声,非八音也。
”(《乐府诗集》)今所传有《短箫饶歌》十八曲,并为长短句,而或以为“声辞艳相杂,不复可分”。
其间有抒情之《风》诗亦有近于《雅》《颂》者。
其情诗之最佳者,如《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雄强横绝之态度,乃不似中夏民族口吻。
其《战城南》:
为我谓乌:
“且为客豪。
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则非战歌之最沉痛者也。
四、东汉乐府作者东汉作者,据郭茂倩所录《杂曲》,有马瑗之《武溪深行》、傅毅之《冉冉孤生竹行》、张衡之《同声歌》、辛延年之《羽林郎》、宋子侯之《董娇饶》、繁钦之《定情诗》,而无名氏之作,亦复不少。
张衡、傅毅,并用五言;以五言入乐章,则知五言诗之起源,盖至迟亦当萌芽于西汉矣。
五、魏曹父子所制乐府魏代曹氏父子,所制乐府特多。
就《昭明文选》所录,武帝有《短歌行》、《苦寒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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