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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普通高中教育的新起点
论普通高中教育的新起点
【摘要】对普通高中教育缺乏明确定位,既影响教育公平,也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的重要原因。
国家中长期教育规划纲要解决了这一问题,我国普通高中教育或将步入新的起点。
按照新的定位,对普通高中的政策导向应该是基准加特色,以满足社会的多样化、选择性教育需求,为各层次学生提供健康成长的空间,追求教育的实质公平。
【关键词】普通高中;误区;基准;特色;教育公平
2009年3月,陈小娅曾在“中美高中特色办学研讨会”上表示,国家将建立健全保障普通高中教育发展的体制机制,在中长期教育规划纲要(以下简称纲要)中整体谋划未来普通高中教育的改革和发展,提出普通高中教育发展的目标、指导思想、战略重点和重大政策措施。
这对普通高中教育无疑是一股强劲的东风。
可以预见,随着规划纲要的颁布,普通高中教育的发展将步入一个新阶段。
一、对普通高中教育要有正确定位
当前整个教育系统的切肤之痛,是“钱学森之问”——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
安徽的教授们呼吁直面“钱学森之问”,历数了我国教育系统一些显而易见的弊端,其中大多是对高等教育的检讨。
然而笔者认为,钱老所提的问题表现在高校,根子却在普通高中,特别是过去我国对普通高中教育缺乏明确的定位。
长期以来,我国普通高中教育基本没有独立的地位,大都隐含在“基础教育”、“中小学”、“中学”、“高中阶段教育”等概念之中。
国家颁布的教育文件,极少提及“普通高中”。
教育部网站收录了1999年以来853个部颁文件,其中仅6个是关于普通高中的。
《教育管理辞典》…中,甚至找不到关于“普通高中”的词条。
新一轮课改方案对普通高中做了界定,认为普通高中是“在九年义务教育基础上进一步提高国民素质、面向大众的基础教育”,但仅强调了普遍性和基础性。
定位不明对普通高中教育造成了严重困扰。
按类别把普通高中划分为“基础教育”,但同为基础教育的义务教育正在成为“纯公共产品”,应由政府承担全部责任,其主题词是“均衡”,而普通高中教育显然具有受益的排他性和消费的竞争性等私人产品属性,属“准公共产品”,不能套用义务教育的政策;按层次把普通高中划分为“高中阶段教育”,但它与职高在内涵和外延上都存在巨大差异,自然也不能沿用同样的政策。
由于近几年国家把重点放在义务教育、职业教育和高等教育质量上,导致普通高中在投入上不如义务教育,在舆论上不如职业教育,在政策上不如高等教育,成为整个事业发展的瓶颈。
同时,因为没有明确的政策定位和舆论导向,地方教育行政部门和普通高中学校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各自为政,“跟着感觉走”,一些地方对普通高中办学盲目沿用义务教育的政策,导向上自觉不自觉地回归“计划体制”的老路,普通高中学校举步维艰,对人才培养极为不利。
不少学者已经看到对普通高中明确定位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华东师大崔允涥教授认为,应该恰当地定位普通高中的独立价值。
普通高中既要区别于基础性的初等教育,又要区别于出口性的高等教育,它是能够实现使人“独立行走”的“中成”的教育阶段。
“普通高中的众多任务是分层次的,其中培育人的素质是居于核心的位置的,正是它使普通高中成为一种高级中等教育机构而不是升学助考班或就业培训机构”,“素质化的核心,实质上就是培养普通高中学生的个性才能”。
江苏省教科院研究员孙孔懿则认为,普通高中教育具有复合性质和多重使命,它是再生产“普通人”的普通教育、为“未完成人”终身发展奠基的高层次基础教育、九年义务教育后移进程中的大众教育、满足升学与就业双重需要的预备教育、基于准成年人身心特征的多样化选择性教育,“普通高中教育的多样化与选择性的实现,意味着千方百计呵护学生的主体意识与创造天性,不让其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这些思想,已经引起我国高层教育决策者重视,为国家中长期教育规划对普通高中定位做了理论铺垫。
陈小娅指出,“普通高中教育是整个教育体系的重要环节和组成部分,肩负着九年义务教育普及后进一步提高国民整体素质、培养高素质劳动者和为高等学校输送优质生源的重要任务”,“高中是学生个性和才能显露与发展的关键阶段,特色办学才能适应学生的个性发展,才能为各种人才的成长开辟不同的道路”。
纲要进一步概括了这些思想,指出“高中阶段教育是学生个性形成、自主发展的关键时期,对提高国民素质和培养创新人才具有特殊意义”。
要“推动普通高中多样化发展,促进办学体制多样化,扩大优质资源,推进培养模式多样化,满足不同潜质学生的发展需要,探索发现和培养创新人才的途径,鼓励普通高中办出特色”。
这使得我国对普通高中教育有了更加明确的定位,它是今后普通高中发展的重要理论基础和政策基础,也是我国普通高中教育发展进入新阶段的前提条件。
二、追求普通高中教育公平要走出两个误区
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基础,是人生公平的起点。
纲要规定,促进公平是我国今后教育改革发展的两大工作重点之一,追求公平也应是普通高中教育的必然要求。
然而何谓公平,则是需要进一步追问的。
社会对公平的理解千差万别,常见的与公平相关的词语,有平等、平均、均衡等等。
就公平本身的界说,亦有机会的公平、过程的公平和结果的公平种种。
普通高中教育要追求的应该是怎样的公平?
这个问题如果处置不当,不仅不能得到公平,而且可能由形式的公平导致实质的更加不公平。
认识教育公平,必须从教育的本质谈起。
教育的本质是培养人,其核心问题有两个:
培养什么人?
怎样培养人?
这都必须从“人”的特点出发。
马克思说的“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可以看作教育公平的最高境界。
这里的“每个人”,指具体的、个性化的、活生生的人,而“一切人”则是抽象的人的集合体。
从这个意义上,公平应该是“各取所需”、“各得其所”,而普通高中教育的公平则应包括教育机会的公平、过程的公平和结果的公平。
其中,机会公平指人人都有受教育的可能,过程公平重在尊重学生的个性,结果公平则表现为“让每一个受教育者得到与其个性相适应的最大发展”。
古今中外许多思想家和研究教育公平的学者都表达了类似的观点。
孔子“有教无类”和“因材施教”的主张,可以看作我国教育公平之滥觞。
柏拉图主张国家中每一个奴隶主和自由民都应当受到最适合于他发挥作用和求得发展的教育,对于儿童来说更应该如此。
卢梭提出一个人的教育应该适合他这个“人”。
现代西方存在主义论者则认为,“真正机会均等的教育应当是能够促进无限多样的人性的充分自由发展的教育”。
国内研究教育公平的权威学者华桦、蒋瑾对教育公平给出的定义为:
“教育公平是教育制度的合理性与公正性的统一。
”她们认为,“教育公平不等于教育的绝对平等,教育的个性化功能要求教育对每个教育对象都不应该‘一视同仁’,而应该区别对待。
因为教育对象个体之间存在差异,每个人的能力是不同的。
为了使每个人的能力都得到发展,必须提供不同水平、不同方式的教育,做到因材施教。
不问个体能力大小、主观努力程度如何,削足适履式地让每一个人都接受同样的教育有时并不公平。
”“社会非基本教育权利的绝对平等分配必将窒息人的积极性而导致效率下降,更大的不公平的教育现象将会随之产生。
”
依据上述观点来审视我们今天的普通高中教育,显然存在两大误区。
误区之一,认为公平就是平均主义。
“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己没有的东西,也不愿意别人有,改革开放后曾一度被诟病为国人的病态心理,近几年却有死灰复燃的趋势。
在教育外部,社会舆论和某些媒体大肆攻击优质学校,抨击择校现象;在教育内部,过分强调形式上的“平均师资”,“平均分班”,稍有个性化的教育措施则被斥之为不公平。
这类似于让一同参加奥运入场式的姚明和林浩穿一样大的裤子、吃一样多的馒头,貌似公平,实际上却是最不公平的。
误区之二,认为公平就是“齐步走”。
不论地域的经济状况、文化背景、教育基础如何,一律要求统一的课程计划、统一的教材、统一的作息时间、统一的考试、统一的评价。
谁要是敢越雷池半步,马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结果是干校一面,抹杀了学校和学生的个性,窒息了创新思维。
普通高中新课程试图改变这种状况,但由于人们教育理念的落后、管理机制的僵化和传统习惯的影响,至今没有真正迈开步伐。
现实存在的种种实质不公平现象,不仅有悖于人的成长规律,也是造成我国教育培养不出杰出人才的深层次原因。
三、普通高中教育公平的实现
普通高中教育要追求实质公平,必须满足不同潜质学生的多样化需要,提供自由选择的空间。
也就是说,既要关注全体学生的基本需求,也要为天赋不同的学生提供张扬个性的生长点。
笔者将它概括为一个公式:
基准+特色=普通高中教育公平。
所谓“基准”,原指工程技术测量时“用作起始尺度的标准”,后被引入企业管理和教育管理,如美国教育“2061计划”就出版了《科学素养的基准》一书。
著名的罗尔斯“正义第二原则”(差别原则)提出,社会分配在允许差别时,必须最优先考虑最弱势群体的利益,这可以看作美国社会公平的基准,也是其教育政策的理论基础之一。
引入“基准”概念,是基于我国已经提出加快普及高中教育这一大的背景。
普通高中教育首先是一种国民教育,必须把普遍性、基础性摆在首要位置。
可以说,基准也就是普遍性的起码要求。
但我们不能把基准仅仅看作是质量标准,它应涵盖普通高中教育的方方面面。
比如,可以把公共资源均衡作为投入政策的基准。
普通高中属非义务教育,现阶段仍实行“以财政投入为主,其他多种渠道筹措经费为辅的体制”。
财政投入属公共资源,其分配方式是政府保证教育公平的重要手段。
在目前财力不足的状况下,为了保证所有公办普通高中学校和学生的基本权益,政府在分配用于普通高中的财政投入时应该对所有普通高中学校一视同仁。
如果要有所倾斜,则应面向薄弱学校和困难学生。
这一基准保证教育机会的公平。
可以把学业水平合格作为学习质量的基准。
普通高中是学生个性形成的时期,也是其能力分化和发展趋向日益明显的时期,客观评价每个学生的学习质量是一个非常大的难题。
但学生经过高中三年的学习,学业上应该达到一个共同的基准。
在新课程背景下,这个基准就是在学业水平考试中要达到成绩合格,它是教育结果公平的底线。
可以把关爱后进学生作为学校管理的基准。
是否关爱后进学生、后进生转化是否有成效,应该成为评价学校办学思想是否端正、师德表现是否良好的重要标志,这是教育过程公平的底线。
然而追求普通高中教育的公平,仅强调基准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给学生提供多样性选择,努力创造富有个性的教育,即有特色的教育。
而且从现实的状况出发,当前对普通高中来说关注特色也许比关注基准更为重要,至少要在三个方面有所作为。
一是培育学校特色。
以往普通高中教育的最大弊端,是学校趋同现象严重。
2009年中央教科所受教育部委托,启动了“普通高中特色学校建设项目”,计划用3-10年时间在全国形成大批普通高中特色学校。
袁振国所长呼吁,要“对千校一面的同质化倾向引起高度重视,促进学校的个性化发展”,要“创新机制,探索推进高中特色学校建设的有效途径”。
这是一项惠及子孙后代的巨大工程,应该引起各级教育行政部门的高度重视。
特色学校建设不仅要有理论支撑,更要有政策和舆论支持。
因为“特色学校就是个性化的学校,就是认识和优化了个性的学校”,特色学校建设必然突破千校一面的条条框框。
如果对有关政策不作适当调整,学校“戴着镣铐跳舞”,必然形不成真正的特色。
普通高中学校自身也要认真研究本校的办学基因、办学条件和地域背景,努力创造富有特色的学校文化、办学模式和运行机制。
二是改革培养模式。
因材施教不仅是我国传统的教学原则,也正在成为世界教学改革的共同追求。
蒂姆·奥布莱恩等认为,因材施教“并不是在突然发现学生遇到困难时作出的被动反应,也不只是为那些有额外学习需要的学生提供的悉心关照,而应该是一种对所有学生都适用的内在观念”。
我国新的纲要把因材施教作为人才培养体制改革的重要内容,强调“关注学生不同特点和个性差异,发展每一个学生的优势潜能”,“推进分层教学、走班制、学分制、导师制等教学管理制度改革”。
这些表述,为更新普通高中培养模式指明了道路,也为创造更加公平的普通高中教育指明了道路,但要真正成为教育实践,主管部门、学校管理者和一线教师还必须形成合力。
主管部门要给学校“松绑”,让学校有足够的办学自主权,要把管理的重点放在提高校长素质和推介先进典型上;学校的领导和管理者要本着对每一个学生负责的态度,认真研究本校实际,努力探索针对性的培养模式;一线教师要更新教育观念,树立教育理想,积极探讨个性化的教育教学策略。
三是允许合理择校。
相对于义务教育的“均衡”,普通高中教育要强调“多样化”和“选择性”。
陶西平认为,“公平是人的基本权利,,选择也是人的基本权利。
因此我们应当创造可选择的公平,而不是剥夺选择的公平。
向公民提供公平的受教育机会是政府的义务,但不意味着公民必须而且只能接受政府提供的这种机会,有条件的公民也应当有选择其他受教育途径的自由”。
这里的选择,既包括学生对学习内容、方式、项目的选择,也包括家长对学校的选择。
它不仅满足学生和家长的个性化意愿,也会激发学校优化管理提升质量的活力。
实际上,由于现阶段我国教育资源严重短缺,政府均衡分配的公共财力远远不能满足普通高中办学需要,优质教育必然仍是稀缺资源,普通高中择校现象在客观上不可避免。
既然择校必然存在,就必须考虑择校的方式问题,是分数择校,金钱择校还是权力择校?
相比而言,分数择校最公平,金钱择校次之,而权力择校最不公平。
在这个问题上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追求相对意义的公平。
注释:
【l】李冀,教育管理辞典【M】.海口:
海南出版社,1997.
【2】崔允淳.试论普通高中的独立价值:
性质、任务和培养目标【J】.全球教育展望,2002,(3).
【3】孙孔懿,普通高中教育的复合性质和多重使命【J】.江苏教育研究,2008,(11).
【4】【5】【6】华桦.蒋瑾.教育公平论【M】.天津:
天津教育出版社,2006.19,34,51.
【7】袁振国.在中美高中特色办学研讨会上的致辞【R】,中美高中特色办学研讨会,2009-3-23.
【8】傅国亮,特色发展,文化育人【R】.全国教育科学“十一五”规划普通高中特色学校研究专项课题暨普通高中特色学校建设项目培训会.2009-12-28.
【9】【英】蒂姆·奥布莱恩,丹尼斯·吉内著.因材施教的艺术[M】.陈立译,北京: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49.
【10】陶西平,树立科学的教育公平观——学习胡锦涛总书记在全国优秀教师代表座谈会上的讲话【J】,中国教育学刊,20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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