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豫西北遗存古戏楼看清末民初怀庆府地区戏曲活动.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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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豫西北遗存古戏楼看清末民初怀庆府地区戏曲活动
从豫西北遗存古戏楼看清末民初怀庆府地区戏曲活动
王建设
(焦作师范高等专科学校音乐系,河南焦作454001)
摘要:
本文以河南省西北部地区遗存戏楼为视点,从戏曲存遗、戏楼特征、戏楼与剧种、戏楼与戏班、演戏习俗等方面进行解析,找寻清末民初怀庆府地区传统戏剧发生、形成、繁盛的缘由,希冀补充豫西北地区戏曲研究之不足。
关键词:
豫西北戏楼清末民初怀庆府戏曲活动
戏楼也叫“舞楼”、“乐楼”、“戏台”等,是我国古代建筑与传统戏曲巧妙结合的产物,是广大城乡戏曲演出的重要场所。
本文以河南省西北部地区(简称豫西北)遗存戏楼为视点,从戏曲存遗、戏楼特征、戏楼与剧种、戏楼与戏班、演戏习俗等方面进行解析,找寻清末民初怀庆府地区传统戏曲发生、形成、繁盛的缘由,希冀补充豫西北地区戏曲研究之不足。
一、历史沿革与戏曲存遗
豫西北地区在明清时期以怀庆府谓之,所辖包括今焦作市、济源市及新乡市部分地区[①]。
其面积为“东二百六十九里至卫辉府封丘县界,西二百四十五里至山西绛州垣曲县界,南四十五里至河南府巩县界,北六十里至山西泽州府凤台县界,东西广五百里,南北袤一百三十五里”。
[②]据《尚书·禹贡》记载,远在三千多年前就有“覃怀”之名,夏、商两次为帝都所在地。
春秋属晋,战国属魏,秦始皇时归三川郡,两汉为河内郡;北魏天安二年(467)置怀州,金天会六年(1128)改称南怀州,不久恢复旧称,蒙古汗国蒙哥五年(1255)将怀州和孟州(今孟州市)辖区改称怀孟路,元延佑六年(1319)改称怀庆路;明洪武元年(1368)改称怀庆府,清循明谓。
因曾是畿内旧地,有“覃怀古郡,河朔名邦”之称。
该地区交通位置重要。
向北直通三晋,向南连接洛阳,向东折北可抵京师,向东折南可达开封;宋时为河北西路,金时为河东南路,是由汴京到河东的重要通道之一。
豫西北地区位于黄河中下游陕、山、豫三角地带,文化积淀厚重。
如春秋之卜商,汉代之司马懿,魏晋之王弼、山涛、向秀,唐代之韩愈、李商隐,元初之许衡,明代之朱载堉等都诞生在这片土地上;以嵇康为领袖的“竹林七贤”,曾在此做避乱世之游。
这里戏曲艺术繁盛,为我国戏曲发生地之一。
其一,戏曲艺术雏形歌舞戏《踏摇娘》即出自该域。
《旧唐书·音乐志》载:
“踏摇娘,生于隋末。
隋末河内有人貌恶而嗜酒,常自号郎中,醉归必殴其妻。
其妻美色善歌,为怨苦之辞。
河朔演其曲而被之弦管,因写其妻之容。
妻悲诉,每摇顿其身,故号踏摇娘。
”[③]河内即今豫西北地区沁阳市,时为河朔名邦。
其二,此地出土了较多宋金元时期的杂剧砖雕等文物,显现出宋金元时期戏曲活动在此留下的印迹。
如1990年温县西关宋墓出土的“杂剧雕砖和散乐表演砖雕”,雕刻着杂剧的各种人物角色及持笛、大鼓、腰鼓、拍板等乐器正在进行演奏的散乐人物;1974年沁阳宋寨村金墓出土的“杂剧雕砖”,该墓建于金泰和二年(1202),石壁有一砖砌舞台,五座雕砖人像砌于舞台之上手执乐器或作表演状;1973年焦作西郊西冯封村元墓出土的“元代民间杂剧雕砖俑”,雕砖俑有打腰鼓俑、打节拍俑、吹笛俑、弹三弦俑、舞蹈俑等,表现元代民间杂剧和舞队的演出情况等。
还有1952年济源勋掌村出土的“宋代木偶戏图磁枕”,1976年博爱月山出土的“宋代肉傀儡图铜镜”以及1981年修武平陵村出土的“金代散乐图石棺”等等戏曲相关文物。
其三,豫西北地区遗存一批金元时期单体木构神庙建筑,敬献乐舞的“露台”也已出现。
遗存济源奉仙观三清殿金代建筑1处,博爱成汤庙大殿、汤帝庙大殿、观音寺中佛殿和大佛殿、沁阳静应庙紫虚元君殿、温县慈胜寺天王殿和大雄殿等元代建筑15处。
“河南现存元代木构建筑,多集中在豫北的焦作、济源地区。
此地域内的焦、济、沁、博、孟、温六市县共有15座,占河南现存元代木构建筑总数的3/5。
”[④]从神庙的布局来说,神殿前常设有用于乐舞酬神表演的“露台”。
博爱成汤庙《重修成汤庙记》碑刻曰“旹大元至元二十二年岁在乙酉仲冬既望,后学赫允中记。
……修露台人李成、李宽、郭钦……。
”[⑤]记述在元代至元二十二年(1285)重修成汤庙时,有专人负责修建“露台”,这也是豫西北地区神庙戏楼的早期形式。
现存16处金元时期的神庙建筑,分属13个不同的庙宇,由此推断出金元时期豫西北地区神庙露台的数量是很可观的。
豫西北地区北依太行,南望黄河,地形呈“北山南水中平原”状,也称之为“牛角川”。
《怀庆府志》载:
“太行雄峙于后,丹沁交流其中,土旷民殷,号称小江南”。
[⑥]《河内县志》也载:
“覃怀天壤间,号称地之秀者,以北负行山之阳,南临天堑之阴,中则丹水分溉,沁流交润,是致竹苇之青青,桑麻之郁郁,稻麦之肥饶,果蔌之甘美也,宜矣”。
[⑦]缘于得天独厚的资源和交通优势,这里商业经济起步较早。
“怀庆有着素称发达的农工商业,明中叶以来,这里城乡商品贸易相当活跃。
”[⑧]清中后期达到鼎盛,形成以四大怀药、丝绸、铁货、竹器等地方货物为主要商品交易对象的商帮——怀庆商人。
商路即戏路。
怀庆商人离乡背井,远离亲人,为了解除思想上的寂寞与痛苦,也为了经商的需要,在怀庆商人聚集的一些商业重镇建起了怀商会馆及戏楼,如武汉覃怀会馆、天津怀庆会馆、河南禹州怀庆会馆、河南开封覃怀会馆、周口覃怀会馆、陕西汉中河南会馆等。
会馆在年节和筹办药材交易大会期间,都要举行隆重的祭祀、庆典活动,请来戏班演戏助兴。
祭祀、庆典与唱戏结合,既成为寓居他乡怀庆商人的精神寄托、增强凝聚力的一个平台,又是宣传自己、招揽顾客、活跃商品贸易的一种经营策略。
怀庆商人在经商地建戏楼、活跃当地戏曲艺术的同时,又把经商地的戏曲带回故里,并与怀庆府习俗、语言等相融合,使剧种发生流变,形成新的剧种。
如清咸丰年间在陕西洛南经商的济源尚庄村李瑞阳返乡时,带回陕南花鼓的一些曲牌和剧目,丰富了济源花鼓戏的曲调和表演内容;民国三年,在湖南做药材生意的博爱坞庄药商,带着会唱湖南花鼓戏的湖南媳妇回到家乡,把湖南花鼓戏与当地的语言、小调等融合,形成了具有博爱地方特色的花鼓戏剧种。
二、豫西北地区古戏楼特征
豫西北地区形态各异的戏楼构成了传统戏曲演出空间,形成了特有的观演景象。
遗存明清及民国时期的戏楼、有关戏楼碑刻等,展示出戏楼在豫西北地区的普及和繁盛。
1.以神庙戏楼为主、形式多样
据焦作市、县戏曲志等资料统计,豫西北地区历史上曾记载的戏楼(舞楼、乐楼、戏台)共445座,除部分戏楼修建时间无考外,“金代10座、元代18座、明代77座、清代217座、民国24座”。
[⑨]从归属关系来看,该地区的戏楼分为神庙戏楼、祠堂戏楼、会馆戏楼等三类。
具体统计见下表:
豫西北地区(县/市)戏楼分类统计表[⑩]
县市
分类
焦作市区
沁阳
武陟
博爱
修武
温县
孟州
济源
合计
神庙戏楼
31
171
59
56
25
30
39
26
437
会馆戏楼
0
0
1
1
0
0
0
0
2
宗祠戏楼
0
2
0
2
0
0
0
2
6
小计
31
173
60
59
25
30
39
28
445
其中神庙戏楼占98.2%。
神庙戏楼一般建在神庙里或山门前,处在坐南朝北方位,面对正殿,明清时期成为神庙建筑群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清道光九年刊本的《武陟县志·卷四〔城隍庙图〕》、《武陟县志·卷四〔关帝庙图〕》两建筑群图中,记载了明洪武(1368-1398)年间创建的武陟城隍庙、关帝庙戏楼的具体位置和外形简图。
由于所处环境的差异,个别亦有异样,如位于济源泽峪村口的风水戏楼,座西向东,一反古戏楼常规座向,村民们讲是为了阻挡西来的风脉。
清朝是该地区创建、重修戏楼的高峰期。
清末民初,较大乡村几乎都有戏楼,甚至个村建有多个戏楼,在“博爱县治城清华镇,这个周围七里九十丈的狭小天地里,竟有十三个半之多。
”[11]何以如此?
清化镇清康熙七年(1668)《大王庙创建戏楼碑记》中,记述了晋商和当地民众矢志不渝八十余年创建戏楼之事,“清化为三晋咽喉,乃财货聚集之乡,凡商之自南而北者,莫不居停于此而赛愿焉”。
“明嘉靖辛酉岁,晋商刘尚科苦祀神无地,募化本镇信士孙秉德地基一段,捐己赀募商财经始建庙”,因庙制临街,“而戏楼阙焉”,成为一时之憾;“独街南有王氏房三楹,诸商将不惜捐金以求得之,而无奈王氏坚不从也”,“至万历十一年,晋商章尚仁踵尚科之意而新之,复建三宫殿于其后。
然庙制院逼街,故心能拓乎其后而不能拓乎其前,而舞楼犹然阙也”;晋商并不气馁,“历明至今八十余年间,接踵而求者固不乏人,而王氏之坚不从志如故也”,“迨康熙乙巳,晋商宋云程等来司会计于此,复踵前人之意而求之,且合本庙会首冷寒春等而共求之,而王氏乃允焉。
云程于是复捐己资、募商财,凡用价六十两有余,而王氏之地始得为庙有。
经始于康熙四年腊月,落成于五年九月,楼成而丹楹画拱金碧辉煌意盛矣”。
神庙戏楼在普及与繁荣的同时,形式也丰富多彩。
如孟县堤北头村显圣庙“三连台”戏楼,武陟西草亭村二仙庙“二连台”戏楼;济源南姚村关帝庙“骑河”戏楼、黄河渡口边长泉村关帝庙“临河”戏楼。
2.略具现代剧场舞台功能的实用特征
古戏楼分单层伸出式戏台、单层镜框式戏台、镜框式过路戏台、伸出式过路戏台等四种形制[12]。
通过实地考察,豫西北地区遗存戏楼约13座,为镜框式过路戏台和单层镜框式戏台两类形制。
其中镜框式过路戏台9座,单层镜框式戏台4座;戏楼屋顶呈单檐歇山顶、硬山顶、悬山顶、卷棚硬山顶等不同样式,均为抬梁式构架。
镜框式过路戏台亦称依附式戏楼、山门戏楼等,即山门和戏楼两建筑合为一体,戏楼依附于山门,上下两层,台面下方是进出庙宇的过道,这是豫西北地区现存戏楼中最多的一类。
单层镜框式戏楼大部分建在神庙山门外广场,现存修武崔庄观音堂戏楼、济源南姚汤帝庙戏楼和关帝庙戏楼、博爱白马沟火神庙戏楼都属于此类。
豫西北地区现存古戏楼一览表[13]
序号
名称及属地
始建年代
概况
所处环境
1
汤帝庙戏楼,位于济源南姚村。
明景泰六年(1455)创建,清乾隆三十六年(1771)改建为三间。
单层镜框式,歇山顶,一面观,面阔三间10.8米,明间宽3.5米,进深6米,台基高1.8米。
已残。
平原地区
2
玉皇庙戏楼,位于博爱苏寨村。
明万历四十六年(1618)创修,民国十五年重修。
镜框式过路台,左右两边有独立扮戏房,砖木结构,卷棚硬山顶,一面观,面阔三间8.3米,明间宽3.2米,进深5米,台基高1.8米,明间与次间用木质隔栅分隔成前后台;台面向前微凸1米;已残。
平原地区
3
关帝庙戏楼,又称“骑河戏楼”,位于济源南姚村
清康熙年间创修。
单层镜框式,悬山顶,一面观,面阔三间10米,明间宽3.3米,进深4.5米,台基高1.8米。
已残。
平原地区
4
显圣庙戏楼,位于孟州堤北头村。
清乾隆二十四年(1759)创建。
镜框式过路台,卷棚式硬山顶,一面观,面阔三间10米,明间宽3.4米,进深5米,台基高2.3米。
保护较好。
黄河岸边
5
龙王庙戏楼,位于沁阳沙滩园村。
清嘉庆八年(1803)建,道光二十三年(1843)重修。
镜框式过路台,左右两边有独立扮戏房,砖木结构,硬山顶,一面观,面阔三间7.2米,明间宽3.4米,进深4.5米,台基高2米;明间后部用木隔扇隔一1.1米宽后台,台面与后台呈前后结构。
已残。
太行山边
6
青龙宫戏楼,位于武陟万花庄。
创建于清嘉庆十八年(1813)。
镜框式过路台,左右两边有独立扮戏房,砖木结构,单檐歇山顶,一面观,面阔三间10米,进深7.5米,台基高3米;台面向前微凸1.5米。
保护较好。
平原地区
7
火神庙戏楼,位于博爱白马沟村。
清嘉庆二十五年(1820)创修。
单层镜框式戏楼,砖木结构,卷棚硬山顶,一面观,面阔三间8米,明间宽3.7米,进深6米,台基高2米。
已残。
沁河岸边
8
关帝庙戏楼,位于修武一斗水村。
清道光二十年(1840)创修。
镜框式过路台,左右两边有与台面相通扮戏房各一间,石木结构,硬山顶,一面观,通阔五间13米,面阔三间7.3米,明间宽2.9米,进深4.5米,台基高2.5米,戏楼前左右两边各有看楼三间。
已残。
太行山深处
9
观音堂戏楼,位于修武崔庄。
清同治十二年(1873)复修。
单层镜框式,砖木结构,硬山顶,一面观,面阔三间8.6米,明间宽3.3
米,进深5.2米,台基高1.2米;明间后部用木隔扇隔一1.3米宽的后台,台面与后台呈前后结构。
已残。
太行山区
10
上清宫戏楼,位于孟州袁圪套村。
清光绪二十年(1894)重修
镜框式过路台,硬山顶,一面观,砖木结构,面阔三间10米,进深5米,台基高2米。
已残。
丘陵地区
11
玉皇庙戏楼,位于博爱南道村。
建时无考,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重修。
镜框式过路台,砖木结构,硬山顶,一面观,面阔三间10.2米,明间宽3.4米,进深5.2米,台基高2.3米,明间与次间用木质隔栅分隔成前后台;台面向前微凸1米;舞台墙壁上留有8条题记。
已残。
平原地区
12
老君庙戏楼,位于焦作市桶张河村。
创建时间无考,民国十六年重修。
镜框式过路台,左右两边有独立扮戏房,砖木结构,硬山顶,一面观,面阔三间8.2米,明间宽3.2米,进深6.2米,台基高2.2米,台面向前微凸1.1米,明柱书有对联。
保护较好。
太行山边周围多煤窑
13
三官庙戏楼,位于博爱冯竹园丫王村。
创建及重修时间不祥。
镜框式过路台,左右两边有独立扮戏房,砖木结构,硬山顶,一面观,面阔三间8.4米,进深5.5米,台基高1.8米,明间与次间用木质隔栅分隔成前后台;台面向前微凸1.1米。
已残。
平原地区
豫西北地区遗存戏楼除了具有我国北方戏楼的共性功能特征外,在台面等一些部位生出变化,形制、功能等方面更趋于合理和实用,略具现代剧场舞台功能的基本要素,表现出豫西北地区的地域特征。
遗存戏楼具有四个方面的特点:
一是通面阔为多开间状,前后台概念固定。
通面阔为三开间或五开间,台面呈正方形或长方形;明间与次间用木隔扇分隔,两边上下场门各挂一扇印花粗布门帘,前后台呈左右结构;沙滩园龙王庙戏楼、崔庄观音堂戏楼两戏楼台面有所变化,其明间后部用木隔扇隔一过道式后台,台面与后台呈前后结构。
二是增建扮戏房,后台的独立性得以加强。
戏楼台面左右两侧建有与台面相连的扮戏房,也称耳房,供戏班存放戏箱、化妆或演员休息、候场等,舞台功能得到加强和完备。
三是微凸字形一面观台面的变化,最具实用性。
桶张河老君庙、南道玉皇庙、苏寨玉皇庙等戏楼台面向前微凸约五分之一,在增加台面演出空间的同时,明柱上方各置一盏当地称之为“老鳖灯”[14]的土制油灯,舞台灯光位置得以固定,略具现代舞台灯光的一些色彩;台面微凸的左侧建有楼梯,方便上下戏楼。
四是戏楼建筑用材及雕饰繁缛不一。
遗存戏楼从所处地理坏境来看分为山区、丘陵和平原地区两种类型,在用材、规模、装饰等方面存有差异。
前者大都位于山野之口,建造粗糙,就地取材,垒石成房,简单油漆彩绘装饰,如一斗水关帝庙戏楼;后者处于商业发达、经济实力较强地区,砖木结构,两旁有钟鼓楼陪衬,左右两侧建有看楼,雕梁画栋,琉璃瓦覆顶,色彩绚丽,金碧辉煌,青龙宫戏楼为其代表。
三、戏楼与清末民初怀庆府地区戏曲活动
戏楼分布的数量、密度以及演剧情况,反映出某一时期该区域戏曲活动的繁疏。
清末民初戏楼在怀庆府地区得以普及、规范的同时,“酬神献戏”、“赛社演剧”遵从古礼的戏曲活动走向了繁荣。
1.戏楼与当地戏曲变革之轨迹
戏楼作为豫西北地区戏曲活动的重要场所,戏楼的变迁凸显出当地戏曲变革之轨迹。
从该地区出土的戏曲文物、现存有关戏楼碑刻碑文以及遗存戏楼的形制等来看,戏楼的变化暗合戏曲剧种、班社的发展。
济源南姚村清乾隆三十六年(1771)汤帝庙《重修汤帝庙山门戏楼序》载:
汤帝庙创建无考,重修于大明景泰六年。
山门破碎,戏楼近一间,其戏楼前面临街,演戏时肩摩毂,往来最为不便。
住持寂慧与其徒照学日夜忧郁,因与本庙会首妥议,诸会首无不欣然乐为改正。
……刘世辅豁达性鲠直异常拆修舞楼,慨然承任先置买舞楼西山地基四分二厘五毫,东至庙西至王建东,南至王聚、北至路中,长十七干,中阔六干,价银陆拾两,又用庙内杂树数株,圆椽两间,拆后急为修建。
拆修盖一间改为三间,共花钱一百九十二千一百四十七文。
博爱苏寨村玉皇庙明万历四十六年(1618)《创建戏楼碑刻》记载:
“大明国河南怀庆府河内县万北乡二图苏家寨玉皇庙创建戏楼一座”。
庙中刊立于中华民国十五年(1926)《和义社重修舞楼三仙圣母殿东廊坊碑记》也载:
“我社旧有玉皇庙一所,舞楼三间,创时不知何代,踵而修葺者屡矣。
但历年已久,庙内殿宇不惟丹青脱落,樑檩朽蠹,甚至墙墉倾圮,神像涂地斯时也。
……至于舞楼,规模偏小,每逢演剧殊觉不便,随公同议定,改修明三暗五”。
修武一斗水村清咸丰四年(1854)关帝庙《重修关帝庙牛马王高禖祠山神龙王庙碑记》载:
自道光二十年开工又创修戏楼五间,况此处原系山野之口,磊石成房甚矣独立之艰难也,于每年按粮食捐纳钱文兴工,至今数十年矣。
又创修正殿两耳房二间,看棚楼六间,又重修两陪房十二间,一且金粧圣像创修神路大门外门楼影壁。
碑刻内容显示,明朝以前豫西北地区所建戏楼大都规模偏小,与宋元时期杂剧表演的人数较少,所需演出场地设施简单有一定的关系。
表演场所规模和出土的宋元时期戏曲文物显示相吻合。
随着“迎神赛社”等社火活动在明清时期越发兴盛和地方戏的兴起,参与人员急剧增加使演出场地愈显狭小。
戏楼由一间改为三间、三间易建五间,创建看楼、增建扮戏房等,以适应演戏、观戏之需求。
怀庆府地方剧种怀梆的兴盛轨迹与碑中所述相一致。
怀梆,俗称“怀调”、“怀庆梆子”、“老怀梆”等,属于梆子声腔剧种的一支,因源于怀庆府而得名。
从明朝中、后期逐渐兴起到清及民国时期在此区域盛行,是怀庆府地区影响最大、最具代表性的地方剧种。
豫晋交界处济源西阳村[15]天地庙戏楼残碑载:
吾地怀梆,基于满腔,加乐成戏,兴于济壤。
怀梆从初期村民农闲之余自娱自乐的“旱船怀梆”、“围鼓圈”,“撂地为场”的表演形式,到清中后叶发展成有固定角色行当“双生双旦双花脸”,逐渐“走上高台”的成型阶段,至清末民初形成“四生四旦四花脸,一个下厨俩箱管,一个掌班八场面[16]”怀梆戏班编制。
表演剧目也由当初的海神戏《刘胡子打渔》,发展到《反西唐》、《坐楼》、《五凤岭》等疆场征战、宫廷斗争历史题材剧目越来越多,剧目情节复杂、人物众多、场面更为宏大,戏班角色行当分工更细。
正如桶张河老君庙戏楼眀柱两幅楹联所述:
乐无论今古有裨于世俗民风斯为美,剧岂分新旧能演出人情天理可以观。
代诗道性情群怨兴观菊部即为学地,与佛明因果报施劝戒梨园亦具婆心。
有戏楼必有戏班,戏楼成为戏曲班社的主要活动场所。
怀庆府地区戏曲班社分为五大类:
一是唱行戏的江湖班,二是唱耍戏的海神班,三是农闲从艺,农忙种地的龙虎班,四是以玩戏为消遣的票友班,五是以育徒为主或边演边育徒的科(窝)班。
据政协焦作市委员会学习和文史资料委员会2005年编辑的《怀梆史料专辑》和市、县戏曲志等资料统计,清末民初怀庆府地区有名称、具有一定规模、在一定区域内有影响的戏曲班社约128个,其中怀梆戏班47个,二簧戏班23个,花鼓戏班50个,二夹弦戏班5个,怀越调戏班3个。
怀梆戏班遍布怀庆府各县,最为普及;二簧戏班主要集中在修武、武陟、博爱三县;花鼓戏班以孟县最多,博爱、济源等县也有此剧种戏班。
下图为清末民初豫西北地区剧种、班社数目统计表:
大东村怀梆戏班,属于农闲从艺,农忙种地的龙虎班。
修武山区大东村怀梆艺人张居安[17]、李金荣、张风崎等为主演的怀梆戏班,成立于清光绪年间。
以本村天爷庙戏楼为活动场所,演出足迹遍布怀庆府及山西陵川、郑州荥阳、新乡辉县等地。
特别是怀梆艺人张居安“口白清楚,嗓音铮亮,架势优美”[18],修武山区一带流传着“宁跑十里路,也要看看张老虎”、“不吃馍,不喝饭,也要听张老虎唱一段”的顺口溜。
逍遥会,以玩戏为消遣的票友班。
成立于清同治年间,由清华镇文人雅士申兆吉、魏良甫、胡风志、张方华等“土二簧”爱好者发起,后又有当地“清唱行”的刘玉田、操琴爱好者王玉川[19]和王小楼[20]加入的票房“逍遥会”,常年活动于清华镇九街的大王庙戏楼。
南至郑州,北去安阳,东赴新乡,西到济源,“逍遥会”的大号,名噪一时。
戏楼形制的变化与怀庆府地区传统戏曲怀梆等剧种的成熟及戏曲班社的兴盛相契合。
2.戏楼与戏曲演出的兴盛
通过遗存戏楼的舞台题记,也能管窥到清末民初怀庆府地区戏曲演出的一些盛景。
进入清朝中后期,“花、雅”争胜,诸腔杂陈,经过与“雅部”多次的碰撞、竞争,直至清末“花部地方戏终于以其旺盛的生命力和雄厚的群众基础,占据了城乡戏曲舞台,形成了我国戏曲文化的第三次高潮。
”[21]清末民初怀庆府地区似全国戏曲态势之缩影,除了当地土二簧、怀梆、花鼓戏、怀越调、土二夹弦等剧种之外,外地剧种、戏班纷纷来此演出,形成戏曲活动的一次高潮。
重修于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的博爱南道村玉皇庙戏楼,舞台墙壁上留有“公义班破戏楼一连演六天”、“光绪三十二年□□□在此□□□捉放曹,白水滩、阴阳河、彩楼配、七星店、牧羊圈、下河东、开弓女、湘江会、三娘教子”,还有“光绪三十三年公义班大吉利,黄金台、牧羊圈、白门楼”,“山东天保班在此”、“民国9年正月二十二义成班”、“孟邑张店村庆陆班在此义□也”、“北侠闫聚才公胜班”、“共和班洪宪元年二月初五”等8条戏曲艺人的题记。
题记反映出清末民初怀庆府地区地方戏曲剧种之间交流的频繁。
首先,题记中的“义成班”、“公义班”、“共和班”、“公胜班”等戏班名称与当时怀庆府地区戏班的称谓不同,应为外来戏班。
戏班清末民初怀庆府地区戏班的名称有明显的特点,一是以地名或村名取名,如乔庙怀梆戏班、大马沟花鼓戏班等;二是以领班或名角为戏班名称,如:
马玉芝怀梆戏班、李长顺二班(怀梆)戏班等。
文中统计清末民初怀庆府地区128个戏曲社班中,没有找到“义成班”、“公义班”、“共和班”、“公胜班”同名或同音不同字的戏班名称。
题记中的“义成班”、“公义班”、“共和班”、“公胜班”等戏班,应该是来自怀庆府地区以外区域的戏曲班社。
其次,题记显示从光绪三十二年到民国九年的十余年间,该戏楼曾接待了“义成班”、“公义班”、“共和班”、“公胜班”及山东“天保班”等外来戏班的数次演出。
其中的“公义班”在光绪三十二年破戏楼(破台)演出后,第二年即光绪三十三年再次来此戏楼演出的记述,表明当地百姓对外来戏班、剧种的接受和喜爱。
同时,从演出的剧目也反映出“公义班”等戏班已经具有一定的演出规模。
题记所涉演出时间、班社、剧目以及艺人称谓等内容,为研究怀庆府地区戏曲活动提供了许多重要信息。
3.戏楼与演戏习俗
戏楼所在庙宇儒道释三教皆有,其中以关帝庙、玉皇庙、汤帝庙、城隍庙、火神庙、龙王庙、老君庙等居多。
庙宇所处坏境不同,尚有祈求牲畜兴旺的牛王庙、马王庙,除病消灾的药王庙,上山采药防虫兽的山神庙等。
许多乡村并不富裕,敬神尚礼之风却蔚为大观。
清嘉庆三年(1798)土门掌村山神庙《修舞楼碑刻》载:
此地旧无舞楼,因山神会有积钱七十千余,冯德建、许光平率领合村人等,慨然兴起创修舞楼三间,非徒壮一时之蔚观,实欲补四方之风气。
及后钱粮莫继,又按人丁、地亩、牲口三会共捐钱三十千而工始成焉。
清光绪十一年(1885)恩村玉帝庙《创修玉帝庙山门舞楼碑记》载:
村之北玉帝庙为吾一镇星峯,山门、舞楼岁久倾圮,屡拟修葺而力未逮。
光绪九年秋大旱,社众祷雨于上苍,甘霖立沛,是岁,秋禾告成,二麦普种。
社首凌奎张君偕予率合镇诣庙焚香以答神贶。
周视庙工不独,山门、舞楼急宜修建,即各殿庑门墙簷脊亦宜補葺。
因集众公商佥议捐资兴工,张君偕予首先出资以为之倡,村人无不忼慨乐施,附近村落商民亦皆踊跃输将,鸠工庀材,择吉兴工,经施于癸未九月,越二年乙酉夏竣。
舞楼三间易建五间,山门垣墙、各殿门壁、簷脊修理完固。
吾镇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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