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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41
小小说-41
砍头游戏蓝月 小时候,村里的孩子们喜欢玩一种“砍头游戏”。
剪刀石头布,最后输的就要被“砍头”。
小孩子伸出巴掌,五指并拢,说砍头了,嘴里发出“咔擦”的一声,脚下不管多污秽,被“砍头”的小孩子就很逼真的笔挺挺倒地。
这个游戏大都在孩子们之间玩,李大头是孩子们唯一可以在大人身上玩砍头游戏的人。
李大头,过来。
李大头就过去,孩子五指并拢,嘴里喊着“咔嚓”,李大头就倒地不动了。
孩子一哄而散。
李大头起身,摸着后脖梗子,好像真被挨了一刀。
李大头咧咧嘴,我是真该砍头的人哩。
这李大头是傻子吧?
错了,李大头非但不是傻子还是一个征战过沙场的传奇人物,而正是因为那场战役,让李大头扣上了难以打开的心结。
褐红色的土地上,到处是弹头弹片弹坑,横七竖八缺胳膊断腿的尸体。
散落的枪杆早已扭成了麻花,空气里充斥着弹药、血腥还有烧焦的泥土味道 李大头被压在尸体下面,苏醒的瞬间,他碰到了坚硬的刀柄,眼睛顿时有了灼灼的光芒。
这把刀伴随他南征北战,不知道砍掉了多少敌人的脑袋。
刀刃卷了磨平,磨平再卷,卷了再磨平。
刀几乎成了他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听到了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喘息声里还夹杂着抑制的呜咽。
不争气的东西!
他在心里暗暗不屑。
目光透过尸体的缝隙,他看见两条纤细的腿,穿着土黄军服。
妈的,小鬼子!
他一跃而起,手中的刀也顺势举起。
黄军服显然被吓到了,嗷的一声抱住脑袋滚到一边。
没出息的小鬼子。
他撇起嘴笑了,就这熊样还出来打仗,今天你爷爷就送你回老家!
他再次举起了刀,刀的光芒映射在黄军服的脸上,白刷刷的。
黄军服闭上眼睛,仰起脸,嘴巴里喃喃叫了声:
妈妈。
泪水将满是污垢的脸冲出一道道印痕。
还叫妈妈?
真像个孩子。
他在心里再一次鄙夷起来,目光傲然扫视。
突然,他发现这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兵,不,如果不穿这身黄衣服,他根本就是个孩子,十四、五岁的样子。
他嘴唇干裂,腰间的皮带松松垮垮的,他能够想象衣服里面的嶙峋瘦骨。
他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擎着大刀的双手也有了微微的颤动。
你滚吧,快滚!
他背过身子,把大刀狠狠地插向地面。
黄军服赶紧爬起来,却像得了软腿病一般东歪西扭。
他从口袋里掏出半个干硬的馒头,扔在地上,拔了大刀一瘸一拐地走了。
战斗胜利后,他被授予三等功,站在领奖台上,他流泪了,他说我不配。
他在组织面前坦白了自己私放敌人的事实,要求组织给予处分。
功过两抵,部队让他复原回老家。
于是他又变成了农民。
农民的身份让他幸福而满足,他把刀深深地埋在了院子里的枣树下,他点燃三支香说伙计,这辈子我都不会用上你了。
然心中一丝不安却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终于,他被揪了出来。
李大头,李拐子!
别以为你打战打瘸了一条腿就是大功臣了,你放走了一个日本兵就等于杀死了无数个中国人,砍你十次头枪毙你一百次都不过分。
他也不分辨,低着头说我有罪!
我确实有罪!
他认罪态度诚恳一点不掺水分,主动进了牛棚,脏活累活抢着干。
就冲着他这个认真认罪的态度倒也没有吃太大的苦头。
只是每次都会被拉去陪毙,或者谁不高兴了就可以用手掌砍他一刀。
他也是非常地配合,抻长了脖子就像一只待宰的鸭子。
后来,给他平反了,都说他是抗日英雄,没有人再敢和他玩砍头游戏。
李大头时常摸着自己的脖子,说不得劲,不得劲。
李大头扯住自己的老婆不让走,非让她砍自己一刀。
老婆端着碗,用筷子在他脖子上轻轻来一下,不耐烦地说,咔嚓。
李大头就觉得舒坦多了。
十年后,小镇来了个日本人。
说是来镇上投资办学校,说是来感谢寻找当年的救命恩人。
镇里人带着日本人找到李大头的时候,李大头已经病重了。
日本人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连比带画说当年要不是您刀下留人,就没有今天的我。
要不是您那半个馒头,就算您不杀我,我也会饿死的。
李大头苦笑了说,为了你我可是被砍了无数次头啊。
现在我能不能向你提一个请求?
日本人说,哈伊,您尽管提。
李大头说,能不能让我砍你一刀?
哈伊哈伊,日本人连连点头。
弯腰撅腚,抻长了细细的脖子。
李大头双目精光毕现,乱蓬蓬的胡子无风而动,瘦瘦的胳膊举起来,五指并拢。
对着阳光仔细看,他这把刀,蛮像当年在战场上用过的那一把。
好刀呀。
李大头高高地举起了手—— 但是,李大头的手掌没有劈下来。
他就扎着挥刀的架势永远地走了。
日本人跪在地上,砰砰地磕着响头。
县长按摩李家法 县长今天到东片检查水利冬修工作,县电视台的记者跟得紧,县长就一直干活,忙活一整天,回城后县长累倒了,躺在一僻静的酒店包厢里休息。
秘书小梁说:
“要不咱们去洗个桑拿消消乏?
”县长说:
“不去,那地方脏。
”小梁眨巴眼睛后又说:
“对了,咱们去找瞎子九捶捶腰,我听人家说那家伙手艺好生了得,陈年老寒腿病他都拿捏好好几个呢。
”县长迟疑一下:
好是好,可瞎子营生的地方县长能随便去吗?
小梁好机灵,说:
“我开车去把他拉来得了。
”未等县长答允,他早已三步出了门,县长在后面大声说:
“对人家客气点……”。
不一会,小梁牵引瞎子九进了门,说:
“你们……?
”县长应允道:
“我姓谭,外地人,做生意的。
今天开一天车累乏了,劳烦你给松松筋骨。
”瞎子说:
“不说劳烦,谭老板照应瞎子的生意,感激还来不及呢。
”小梁在一旁拿腔说:
“瞎子,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拿捏舒服了,有你好处。
”瞎子说一声:
“好咧”,双手就在县长身上飞舞起来,推拿按揉捏捶掐,只把县长身子骨当作玩意,百般地弄摆。
手到之处,县长的筋皮伸缩有声,骨骼噼啪作响。
县长心里佩服道:
这瞎子九,果真名不虚传。
瞎子说:
“谭老板你注意了,瞎子来这一手叫‘奔驰在千里草原’”。
说着一双手就在县长背上上下起伏地运用起来,的得的得,忽儿轻若穿梭,形如蜻蜓点水;忽儿重若木鱼,声似石板金声,犹如春郊试马飞驰而过,县长的每条血管每个细胞都激活了起来。
县长舒坦得眯住眼睛,嘴里轻微地发出哎哟哎哟呻吟声,就觉得瞎子太有才了,实心实意地想跟瞎子聊聊,便说:
“师傅,你干这一行还真有本事,收入还好吧?
” 瞎子说:
“还不错。
一个残人,有口饭吃就行了。
比起孙冉婆刘二麻他们,瞎子我知足了。
” 县长问:
“孙冉婆刘二麻他们怎么啦?
” 瞎子手势未停:
“孙冉婆刘二麻打六五年就在县五金厂做工,是一集体企业,前年厂长说气候变了,企业要转制,厂子要卖了。
一个水蛇转弯工厂又回到厂长自己的手里,几千万的财产呀,忽哨一声就从公家变私人啦?
可怜孙冉婆刘二麻他们,干了大半辈子,现在退休金没有,医保没有,凄凉啊。
” 县长面带峻色说:
“他们就不会到县里反映?
” 瞎子说:
“早去过了,一群老人跑了两年,到政府门口说要见县长,给门卫呵斥道:
县长是你们想见就见的?
挡回去了,结果状子又转到厂长手里,那个腐败厂长说县长已授权他处理这件事,你说这些老人冤不冤?
……群众说那个县长跟我是一家:
睁眼瞎。
” 县长支愣一下,就觉得身子燥热起来,他翻个身,面朝着瞎子九说:
“师傅,你们当地还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
” 瞎子手里依然忙活:
“不知谭老板想听荤的素的?
” 县长说:
“我想听这里的老百姓议论的大事儿。
” 瞎子说:
“哦。
我们县城竹筒街前天有十几号人被拘留了。
听说是在自己屋宅里挖井惹了祸。
” 县长说:
“这些人该处理。
擅自挖井取水是违法的。
” 瞎子说:
“谭老板你有所不知,竹筒街的自来水管是文革那年代装的,都用了四五十年了,街坊们吃的用的全是黄锈水,跟酽茶一个色。
水管不给你换,井不让你打,你硬打,政府干涉你,抓你去坐牢,你说还给不给老百姓活路了?
” 县长沉默不语了,直到瞎子九按摩完毕说谭老板祝你健康发财被小梁送走了,县长还是呆呆地坐在席上发愣。
…… 半月后的一天,瞎子九和他的两个徒弟在按摩坊里做活,徒弟小张说:
“师傅,给你说点新鲜事,孙冉婆刘二麻他们昨起领到退休金了。
对,他们那个混蛋厂长也被抓起来了。
孙冉婆高兴得到处给人发糖。
还有竹筒街那些被拘留的街坊全部给放出来了,听说自来水公司已经到竹筒街测量准备动工换新水管了。
师傅你说怪不,政府怎么一下子就明白事理了呢?
” 瞎子九笑了笑:
“我怎么知道?
” 徒弟小李说:
“师傅,你说你给县长按过摩,该不是吹牛吧?
”瞎子九满脸自豪:
“吹牛?
县长在广播里讲过话,他打个喷嚏,我都能认出来。
”墨药李永生 太虚观是涞阳最大的道观,坐落在县城北侧,占地足有百亩。
观内座座殿宇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太虚观兴盛了数百年,香燃罄鸣、声动四方,可惜后来由于连年战乱,逐渐冷清下来,连道人也越走越少。
到了清末民初,就只剩下一位姓彭的道长独守空观。
彭道长六十开外,体态清瘦,三缕长须已近花白。
他那土布道衣总是洗得干干净净,鞋袜也一尘不染,人显得格外精神利落。
彭道长是位书画名家,而且颇懂医术。
他最擅长治儿科病,特别是小孩子常得的“痄腮”(腮腺炎)之类。
药是他自己采来的,晒干后研成粉末。
这些药他并不装进药瓶药罐里,而是倒进装满墨汁的砚台里,搅匀了,使墨汁和药末合二为一,道长管这叫“墨药”。
彭道长就用这墨药治病,也用它作画,所以彭道长的书画闻起来既有墨香,也有药味,很特别。
彭道长主要作人物画,也画动物和山水,寒江钓叟、捉鬼钟馗等各色烟岚人物无一不精。
道长作画,神情专注,一画就是大半天。
这时若遇父母带患有“痄腮”的孩子来看病,他便提笔在孩子肿胀的小脸上面轻轻勾画涂抹几笔,细看,画的竟是鸟儿或猫儿狗儿之类的小动物。
父母看了,呵呵一笑,孩子对着铜镜一照,也呵呵笑,这一笑,病就好了一半。
回家不过半天,脸蛋便消了肿,再睡一觉,保管好利落。
那些年,常见孩子们从太虚观走出来,脸蛋子上黑乎乎地画着猫儿狗儿。
谁见了,谁便扳过孩子的头瞧瞧,瞧了便笑,笑过便说:
“道长看病作画两不误,真是绝哩!
” 彭道长用的笔是他自己制的。
彭道长人聪慧,干什么琢磨什么。
制笔最好的原料是狼毫(黄鼠狼的尾巴毛),太虚观年代久远,院内自然少不了虫鼠之类野物,彭道长发明制作了一个专门捕捉黄鼠狼的竹夹。
竹夹四四方方,以竹板作框,竹条作弹簧机关,叠放时边长半尺,支开来便长一倍。
竹条竹板上都用棉絮缠绕,目的是怕夹伤黄鼠狼的骨头。
彭道长把竹夹放在黄鼠狼经常出没的地方,熬半夜,便有猎物上钩。
道长捉了黄鼠狼,并不伤害它,只用剪刀剪其几缕尾毛,便打开竹夹放生。
道长心善,他之所以自己制笔而不买笔,自有他的道理。
他说:
世人取狼毫,总要伤害黄鼠狼的性命,从市上买笔,那是助纣为虐。
彭道长用他自己制作的狼毫小楷饱蘸墨药创作了许多书画精品。
这些作品柔中带刚,古朴大气,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而且墨药奇特的香气有驱蚊虫之功效。
所以彭道长的书画极受欢迎,悬挂他的画当时在涞阳成为一种时尚,许多作品墨迹未干便被人求去。
这一年,袁世凯复辟当上了皇帝。
这一丑剧激起了全国人民的一致愤慨。
反袁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涞阳百姓也口诛笔伐融入反袁洪流。
那帮文人们,将他们的讨袁檄文贴满了大街小巷。
那天,彭道长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闭门谢客,研了一钵的墨药,又搬出大摞宣纸,将狼毫放入清水浸泡。
接着从身上掏出一块“袁大头”,“袁大头”银圆属新币,图案是“袁大总统”的头像。
道长这枚银圆簇新溜光。
道长指捏“袁大头”,伸直胳膊望一眼,曲指将银圆弹出,那银圆飞向水盆,“当啷”一声没入水中。
彭道长吮笔理纸,蘸墨悬腕,笔走龙蛇,勾画点描,旋即便勾勒出一幅图案,再提上两行字,一幅书画作品便完成。
此时道长并不歇息,抻纸再画,须臾又是一幅……如此,那大摞宣纸逐渐由厚变薄,至薄暮时分,已用去十之七八。
道长伸腰舒臂,吃两块面点,掌灯,复又伏案。
此时,道长那清瘦的身影被灯光映到墙上,有节奏地晃动着,空灵而又飘逸……终于,几百张宣纸用尽,一钵墨药也刚好用干。
道长放下笔,拍拍手,颇有些兴奋,随意抻几张画排列开来欣赏一番——那画面竟是一样的图案,一水的袁世凯头像,竟如同一块刻版印出的。
不过奇怪而又滑稽的是,袁世凯那光溜溜的大脑袋竟长在了乌龟身子上,旁边还有两句诗:
淹死袁大头,治病不用愁。
第二天早晨,涞阳数百户人家都从自家院子里捡到了一张“袁大头”画像。
官府闻讯,立马去抓人,然而太虚观早已人去楼空。
官府挨户搜寻,大部分袁大头画像被收缴,但也有少许侥幸保留了下来,“淹死袁大头,治病不用愁”,涞阳百姓逐渐悟出了这诗句的道理。
谁再得了“痄腮”,他们便把画像泡到清水里搅烂,直到清水变成黑色,用这黑水涂在肿脸上,竟是治一个好一个。
其实,“淹死袁大头”的意思还不仅仅是为了治病这点。
后来,蔡锷组织护国军讨袁,只作了八十三天皇帝的袁世凯在全国人民的唾骂声中一命呜呼。
袁大头怎么死的,还不是淹死的!
啥淹的?
全国人民的口水呗!
未卜先知,彭道长实在是高!
渔鼓刘绍英芦苇砍倒后,长哥把丝网一条条收进了船舱,又从舱底翻出用布兜裹着的渔鼓,就上了岸。
渔鼓自是好材料做成,鼓筒溜溜的光滑,竹纹清晰,看得出来,夏天的时候已经喂过桐油了。
上端系了一块红绸布,好似姑娘辫子上的红绸结。
下端绷上了蟒皮,用手拍上几下,那梆梆的声音浑厚铿锵,便会直往心里钻去。
渔鼓是长哥父亲留下的。
每到芦苇砍倒后,父亲就会与长哥背着布兜,抱着渔鼓,沿澧水河挨家挨户地送吉祥。
父亲的声音浑然低沉,有了些苍凉,长哥的声音清脆高亢,透着年轻,鼓声打出的节奏则沉闷敦厚,似八月隐雷。
这时,农闲下来的乡亲,渔鼓打到哪,他们就会跟到哪。
走过整个村子,送给各家的唱词都各不相同。
回来的时候,糯米糍粑、绿豆皮、米泡芝麻糖之类的,就会装满布兜。
更有些小把戏,好奇地偶尔伸出手去摸一把渔鼓,便一路跟着父子俩,直到父子俩上了船,他们才怏怏地转去。
每到这个季节,乡亲们似乎伸长脖子等着父子来,一年上头,家家图个吉利热闹。
父亲死后,长哥就没再一个人上岸打渔鼓。
长哥翻过了堤坡,就走进了堤坡下的村子。
村子里很安静。
有几只鸡在路边悠闲地扒着草堆。
长哥走到第一户人家的门前愣住了。
门上了锁。
长哥记得这家有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姑娘红唇白齿,长得好看。
每次父亲与长哥来,她都会给父子俩泡上一杯茶,茶递到长哥手里,姑娘就会说:
“喝茶润嗓哩!
”长哥看她,她就红了脸,头一低,进到里屋去了。
等到长哥渔鼓的声音响起,她又会从房里出来站到旁边很认真地听。
记得那年回到船上,长哥晚上就做了个梦,梦里自己娶了这个姑娘。
长哥有些沮丧,拿渔鼓的手很自然地垂了下来。
长哥走到第二家去,刚到院门口,一条黑狗冲了出来,对着长哥狂吠,吓得长哥手里的渔鼓差点掉到地上。
“谁来了?
”院里一个气力不足的声音。
“我,打渔鼓的。
”长哥忙回答,还是抬起腿进了院门。
狗伸着红舌头,望着长哥已不再吠。
长哥看见了一个老人裹着床被子躺在藤椅上,在屋檐下晒太阳。
太阳正照在老人的脸上,那脸便有些生动。
长哥走到老人跟前,老人眯着眼,看着长哥的渔鼓咧嘴就笑了:
“哦,打渔鼓的呀。
我耳朵背,听不见。
儿子到乡政府去了。
”长哥点了点头,心里明白,家里没有其他人,老人耳朵又听不见,这渔鼓要打给谁听呢?
长哥还记起,这是村主任家。
平常这个日子,村主任家是最热闹的了。
长哥向老人告辞,抬头看一眼明晃晃,却有些寒冷的日头,就走出了院门。
长哥想:
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呢?
这样想着,脚步却没有停止,又走到了第三家。
这家很热闹,堂屋里有十来个人在看电视。
电视的声音特别响亮。
长哥把渔鼓拍了两下,声音沉闷低回。
没有一个人回头。
长哥把渔鼓又拍了两下,这次的声音有了些激越。
两声渔鼓响过,长哥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屋里的人这才齐刷刷地转头。
一大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长哥跟前说:
“打渔鼓的,等我们把这集电视剧看完。
”长哥看见,那些转过来的头,马上又转向了电视机。
长哥说:
“我到其他人家去了再来吧。
”大嫂说:
“你不要去了,村里的人基本上都在这里。
”看着长哥满脸的疑问,大嫂继续说:
“大部分人都出去打工了,老弱病残留着看家。
”说着,给长哥拉了把椅子,便不再理长哥,眼睛又盯向了电视。
长哥依照大嫂的招呼坐下了。
坐下的长哥没有看电视,手摩挲着渔鼓有些粗糙的蟒皮。
渔鼓上端的红绸布已经很旧了,那还是爹在的时候,在镇上用两斤鱼换的。
坐了一会儿,电视插播广告,那些头扭了过来。
有几个半大的孩子起身围住了长哥:
“打渔鼓的,给我们唱流行歌曲吧。
”“唱你是我的小苹果。
”“唱城里的月光。
”……长哥起身。
这些前几年还流鼻涕的小把戏,像野地里的蒿草,窜高了。
长哥歉意地说:
“我不会唱流行歌,我打渔鼓就送吉祥,说水浒,说好汉故事。
”说完,长哥就把渔鼓敲了两下,和着节奏,用他逐渐低沉浑然的声音唱了起来:
“一送恭喜二送财,三送……”这时,广告已插播完毕,那些头又都扭向了电视机,不知谁把音量开大了一些,渔鼓的敦厚的梆梆声和长哥逐渐有了些苍凉的声音就一点也听不见了。
锄禾日当午乔迁早早吃了早饭,王林扛上锄头就要下地了。
今年雨水多,庄稼长势好,杂草也跟着疯长。
还未出门,村主任推开院门进来,村主任望眼王林肩上的锄头,村主任说:
“你公路边上的那片地先不要锄了。
”王林看着村主任问:
“为啥?
”村主任叹息一声说:
“乡长这两天要下村检查工作,还要亲自铲两条垄的,我想来想去,还是公路边上你的那片地合适,过路人都看得见乡长铲地的。
”王林轻哼一声说:
“乡长弄这景干啥!
他不铲这两垄谁能说啥!
乡长毕竟不是庄稼人。
”村主任说:
“乡长这是响应县里号召,提高农业意识,领导干部要深入田间地头的。
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王林说:
“行,我留两垄给乡长。
”村主任忙扯住就要往出走的王林说:
“不行。
不是留两垄给乡长的,是整片地都得留着的。
”王林立刻瞪圆了眼睛说:
“整片地都留着?
这不是瞎闹呢吗!
地里的草都快赶苗高了,我不赶紧着铲出来,过两天还铲得出来吗!
乡长要铲地,我给他留两垄不就行了吗!
”村主任扯住王林不放,说:
“乡长能一个人来吗?
各部门得跟人来,总不能乡长一个人铲地各部门的人在地头上看着吧!
”王林一听脸都白了,紧张地说道:
“这些人来铲我的地,我的地还要不要了,哪个是会铲地的人啊!
”村主任把住王林的肩膀说:
“你不用担心,他们能铲多少?
铲不了多大会儿就该腰酸背痛的了,等他们一走,我找几个像你一样的好庄稼把势,有半天的工夫你那片地也就铲完了。
这样可以了吧!
”王林望望村主任,村主任把话说到这份上,王林不能不给村主任面子的。
王林放下了肩上的锄头。
过了两天,乡长还没有来,看地里已是杂草丛生了,王林焦急地来找村主任。
村主任也焦急,说:
“我这天天往乡里打电话,乡长这两天实在忙得脱不开身来的,再等个一两天,一两天乡长就来了。
”王林急得火上房,但也只好耐心地等着,两眼望穿地盼着乡长快点来。
又心急火燎地等了两天,乡长还没来,地里的草已经封垄了,都看不见苗了。
王林跑来找村主任,王林急得直跺脚地冲村主任喊道:
“乡长到底来不来了?
草都快把苗欺死了,再不铲地就不用要了。
”村主任也急得直跺脚,抄起电话——已是这天第三次往乡里打电话,乡长秘书接的电话,一听是村主任电话,乡长秘书不高兴地训村主任说:
“你一天想打多少遍电话?
不是告诉你了吗?
乡长现在没时间,这一两天有时间就过去。
”村主任刚要说话,乡长秘书已啪地挂了电话。
王林突然怒吼一声:
“我不能等了!
”村主任把手里的电话啪地摔在了桌子上,冲王林喊道:
“我想等啊!
可不等能行吗?
乡长管着咱呢!
”王林血红着眼睛喊道:
“可那是我的地,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我不能看着它毁了啊!
”村主任口气缓下来,说道:
“发火闷气都没用,要怨你就怨你的地在公路边上。
你也别大喊大叫了,来年我把村里的机动地包给你几亩,补补你今年的损失。
”王林眼里蓄满了泪水望着村主任说道:
“村主任,我心疼啊!
”铲地时节过了,乡长也没有来。
村主任在确认乡长不来铲地后,急忙忙地来找王林。
王林家没人,村主任就忙奔王林家公路边的田地。
在王林家的地头上,村主任没见到王林,村主任问坐在地头上悲戚的王林媳妇王林去哪了,王林媳妇抹着泪说:
“王林打工去了,王林他一见这片地,他就心疼得不行。
”村主任望着已是杂草纵横荒芜了的王林家的田地,感到心里刺刺啦啦地疼。
秋日的一天,乡长下来检查秋收,乡长看到公路边上有一片荒芜的田地,地里一人来高的杂草在微风中摇摆出一片枯黄一片悲凉。
乡长有些心疼,不高兴地说:
“这么好的一片地,怎么说扔就扔了呢?
”跟在乡长身后的村主任犹豫了一下,说道:
“出外打工去了。
”乡长立刻面容严肃地说道:
“锄禾日当午,种地是辛苦,出外打工难道就不比种地辛苦吗?
看来,农民外出打工把地撂荒的问题也该提上工作日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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