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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阳光
看見陽光
「你知道嗎?
我現在認識的一些老師啊,他們都覺得,他們心裡面想要的學校,就是那個空間、文化、氣氛,就是像家的感覺,多一點公共空間,然後同事之間可以有小團體一起分享。
我就想,他們應該來看看我們學校,來看看陽光,就是他們心裡想的那個樣子啊!
」(901030訪談又方)
為什麼會有陽光國小?
新竹市在這幾年發展得越來越快,科學園區也為這個城市帶來了更多的人口,同時也有了更多的學生。
然而,在園區附近的小學空間有限,無法再增加班級數目,因此,市政府便規劃成立一所新的小學。
陽光的成立不只為了解決量的問題而已,她同時在九年一貫教育改革的時代脈絡中出現,因此,市政府在規劃的同時,也期待她是一所貼近當地人的「社區小學」。
既然是一所社區小學,她必定要與所在的社區緊密的連結。
對於學校所在地附近的風土民情也要有一番瞭解。
因此,市政府舉辦了規劃單位的遴選,最後由台大城鄉所競標成功。
規劃單位最主要的任務就是要瞭解學校周圍的人文、自然生態、地理環境,配合學校的教育目標規劃出一所融合於當地的小學,再交予建築師設計出一所在地的小學。
從規劃單位看見陽光不一樣的開始
傳統學校在成立之初多半是交由建築單位直接依校地面積興建硬體建築,事前並沒有一個專職的單位針對學校的目標、願景以及學校所在的環境做一個長遠發展的規劃。
而陽光一開始就加入了台大城鄉所,與陽光的設校委員們一同討論學校的發展方向。
從這裡可以發現,陽光國小的設立並不單純只是一所分散學生數量的小學而已,在陽光的創校之初便可以感受到學校本身的意向性。
這樣的意向可以說是學校的目標,也可以說是一種理想,對陽光而言,她更是某種教育理念的實現。
人的聚合
為什麼會有一群人聚在一起討論陽光的圖像?
我想,在這一群人的心中必定有一個理想學校的樣子,也唯有經過這樣的討論,才能納入多數的意見,蓋出一間大家心中理想的學校。
陽光是一所全新的學校,擁有極大的自由度,她沒有其他現存學校可能有的包袱或是很難改變的現況,她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雖然學校本身有其教育的目的與功能,然而,學校的目標、願景,學校的模樣與文化,都會因為學校裡的人而有所不同。
陽光國小開始成立的時候,是什麼樣的人來引導、參與,一定與陽光現在的面貌有著極大的關係。
最初的三人團隊
除了規劃單位和設校委員會之外,陽光國小最初始的核心人物就是由林碧霞校長、陳思玎主任、田又方老師所組成的三人團隊。
建校的過程中有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經由彼此的討論中決定出來的。
在討論的過程裡不斷的溝通、協調,看見彼此的共同點,也發現自己與對方觀點或處事方式的差異。
但是,不論如何,在他們的心中都有一個絕對的共識支持他們在這樣的過程中繼續走下去。
這個共識就是對陽光共同的願景與期望,還有一股對教育的理想與信念。
陽光哲學觀
「陽光的老師相信孩子是善的,他們自己有一股想要向上的力量,還相信每個人都是有不同潛力的。
在清楚這兩個目標之後,你會發現陽光的老師他去做的不再是去管理、規範孩子。
而是運用什麼方法去將孩子的潛能激發出來。
這兩點在陽光都是非常基本的,因為在陽光,他不僅對老師、對孩子都是這樣的。
我們也相信每個老師都是有熱情的,都是期望自己能把這個工作做得非常好的。
所以裡頭把很多管理的東西抽離掉了,取代而來的是,我們用什麼方法,把它做的更好。
」(901030訪談思玎)
陽光哲學觀可以說是她們三人在創校過程中一股支持的力量,一種對教育永恆的信念,這樣的信念就像是一個原點,一個中心思想,他可以不斷的擴展,卻不會偏離。
這樣的哲學觀會從一些小地方流露出來,例如:
討論可不可以讓小朋友進入到姑婆芋園看鵪鶉時,他們的出發點是,告訴小朋友他可以怎麼做,而不是他不可以做什麼。
潛藏在陽光裡的中心理念
從空間看陽光
硬體空間---學校的建築
陽光的建築設計主要是從「家」的概念出發,希望老師和孩子的教與學都是在一個像家一樣溫暖而舒服的地方進行。
只是家的概念又是什麼呢?
「和校長談完之後已經六點半多了,我們隨著校長身後走下樓,校長一邊走一邊注意該要關的燈,校長突然發現有一個安全燈壞了,便說:
這個不亮了,可能有問題,要請人家來看一下。
那時候我覺得校長好細心喔,但是,在隨著她慢慢下樓的那一刻,我突然覺得陽光好像就是一個自己拉拔長大的孩子一樣,我突然體會到學校裡的一點一滴都是用心設計出來的,每一個小地方都可能有他的意義,剎那間我好像突然體會、突然領悟到什麼叫做『像家一樣的學校』。
」(901030札記)
家,其實就是與我們的生活最貼近的地方,也是我們生活在其中,覺得最自然、最放鬆的地方。
這個家的概念若轉換到學校裡,就好像希望學校也是一個會讓老師、學生覺得在裡面上課是很自然的,很輕鬆的。
陽光所期待的就是讓學習可以是一件很自然、很輕鬆的事。
對孩子而言,到學校來上課不是一件痛苦的事,就好像我們不會覺得回家是一件痛苦的事。
對老師而言,教學不會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他其實可以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從生活中抽離獨立出來的。
「……。
所以說在陽光的工作我希望他就是一種生活。
有些人會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開,我希望老師在這裡就是他生活的一部份,而不需要帶著不同的面具,這樣一來他的情緒是可以抒解的,孩子也是一樣。
」(901030訪談校長)
生態空間---自然的種子
自然生態是學習最天然的素材,因為她就存在於我們生活的周圍。
「課程的討論會中有老師表示希望陽光兒童擁有感受力,一開始我不太能理解所謂的感受力是什麼,後來我想起淑惠和維國曾經說過,他們在課堂中請同學將沾濕的棉花貼在手臂上,然後去感受那種感覺,我想,那好像是一種感受彼此存在的方法,甚至我除了感覺自己,也能感覺到棉花在感覺我,這是所謂的感受力嗎?
我覺得她好像是一種關懷的意思。
」(900703札記)
人與自然的關係本來就是很親密的,然而由於社會生活結構的改變,自然的環境也失去了原有的面貌。
寬闊的田野被用來興建高樓,從前小溪流的潺潺水聲變成了車水馬龍的喧擾。
因此,陽光希望營造一個自然的生態空間,當我們走進陽光的校園裡,可以體會不一樣的感覺,藉由對自然的體驗,感受生命的力量。
當我們能夠感受生命的同時,自然而然也能感受他人,這就是一種關懷的力量。
從課程看陽光
孩子在學校的一天裡,課程可以說是貫穿其中的主軸,到學校「上課」是最當然不過的事,要上課就會有所謂的課程。
參與陽光國小課程討論的過程中,我發現課程的設計都是環繞在孩子的身上,從希望孩子學習、擁有什麼樣的能力為出發點。
除了基本的學科能力之外,還有解決問題的能力、感受力、表達力、自省能力、關懷與合作的態度等。
而這些能力在教室中就可以學習到嗎?
或著說,怎麼樣的課程才能達到這些能力與期望?
記得校長在分享「陽光教與學」時說過:
任何的事情都可以是課程!
這是不是就表示了,課程並不一定只能在教室中出現,更不一定要在教科書裡出現的才是課程。
「以前我們那個年代,從學校下課了,到了學校外面,又是另一種學習。
那時候我們的環境不好,也沒有零用錢,我們就會幾個同學下課了,到菜園裡一個人負責一排,然後找一些可以賣錢的東西,像金屬什麼的,然後再把賣到的錢拿去買糖果吃。
你說這是不是學習,是啊!
你看裡面有沒有分工合作?
也是啊!
那陽光就是說,我們希望可以提供這樣一個豐富的環境,很多元的,譬如說我們學校裡的三合院啊,或著是說有的人很喜歡接觸電腦啊,他也可以去玩電腦……」(校長)
課程可以是俯拾即是的,學習也是多元的。
這個學習的多元除了學習的內容,還包括每一個孩子獨特的學習方式與需求。
所以,陽光的課程就是希望透過校園裡豐富的環境,來培養孩子的能力。
「孩子在學校教育裡,陽光就是要給他一個機會,然後要給他機會的話,剛才說了,不同的孩子,多元的孩子,所以要營造可能符合他的機會,那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所以陽光他希望是,他希望是非常豐富的。
」(901030訪談校長)
陽光的孩子
從孩子的眼睛看世界
當我們試著從孩子的角度去看事情,或許我們可以體會孩子需要的是什麼。
陽光國小裡面有一個設施讓我覺得驚奇,就是洗手間裡的小小馬桶與小便池,是適合小朋友的身材使用的。
這樣的作法從小朋友的感受出發,專門為小朋友而設計,除了使用的方便之外,也讓孩子對學校產生一種歸屬感。
快樂的陽光小孩
「我希望孩子是快樂的,那種快樂不是那種浮面,而是從內心裡的快樂。
我希望他是非常認真的,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會非常執著的去做,是這樣子的認真。
」(901030訪談校長)
我們對未來的希望反映出生命裡的經驗,或是對人、事、物的體認。
快樂是每個人一生都在追求的事。
然而在我們的生活裡總會有許多的事並不一定快樂。
求學的經驗裡,上學這件事有時候是一種壓力。
到了學校心情是不能放鬆的,好像在學校就要將自己武裝成認真求學的樣子。
當然,認真求學是一件很好的事。
但就像校長所說的,如果一個孩子認真的作自己想做的事,那麼,他會執著的去做,可以作自己喜歡的事,自然會是一種快樂。
不管是從家的概念出發,或是營造一個多元豐富的環境,都是希望孩子來到學校可以是舒服自在的,可以在豐富的環境裡找到自己最喜歡的角落,做自己最喜歡做的事。
快樂好像是長在身體裡的某一種能量,是一種不斷前進的動力。
陽光的老師
老師不只是一個工作而已
教學會是什麼樣子?
學生會是什麼樣子?
以及整個學校會是什麼樣子?
這些都與老師有密切的關係。
老師是孩子在學校裡相處最多的人,同時也是影響孩子發展最直接的人。
在學校的發展方向裡面包含了對教育理想的期待,而這樣的期待更希望經由老師的教學實現。
如果老師能夠瞭解整個學校的理念,也知道自己本身的教學目標是什麼,那麼,當老師,他便不是一個一成不變的工作而已。
「老師為什麼來陽光,當初來陽光有各種的因素,但是今天比較能整合出來說,我今天來陽光的目的是為了我們的孩子,這個東西抓的更清楚了,本來好像只是找到一個工作,每天都是按課程一課教一課,但是現在會想我如何成就一個陽光的孩子,他的遠景在哪裡就會比較清楚了,也會開始思考自己要用什麼方法,也更清楚自己要怎麼當老師…」(901030訪談校長)
在校長的求學經驗裡,他看到了一個老師的典範。
一個好的老師他會去照顧學生,只因為他是他的學生;老師會去發掘孩子的天分,不會因為學生的外表或家境而特別的重視或忽略。
「老師跟其他的行業是很不同的,老師不是一個做好了就好了的工作,孩子是一個活的孩子,是要在他身心成長的過程中,不斷的去成就他,不斷的修正修補,不斷的往上前進的,那個工作是沒有做好的,有趣性也在這,如果說做好了,那每次遇到新的學生就是複製前面做的而已,而孩子是活的,是可以不斷開發的,如果老師知道這一點,就可以為了這個工作去投入……老師的工作在於一種價值,而不是一種是價格。
所以老師在影響多少人,這不是價格可以標示出來的。
孩子小時候的經驗會影響他未來的經驗,我們有機會從事要教育,對小小孩子的經驗,小時候多一點明朗經驗,會在將來多一點力量。
」(901030訪談校長)
經過陽光國小的教室,每一間布置都有不同的風格與特色,有的老師為孩子們拍照,並且裝飾在自己的班級門口,好像在說著:
這是我們的班喔!
每一個班級都有不一樣的門簾,那種感覺好像把教室當作家一樣來布置,和學生的關係也很自然得像一家人一樣。
為什麼老師會這樣做?
從這些細微的小事中流露了他們對於老師這份工作的投入與用心。
老師是專業的
「教學的樂趣,是因為他的專業性已經出來了。
當老師在教學中掌握到專業性,他就會開始覺得有成就,那種東西會互為營養與成長要素,一個老師可以掌握到教學他就會覺得越有成就,那就會推動他自己更上一層樓,那專業性就會越出來,專業性出來他得到的回饋又更多。
……我們相信老師是專業的,唯有一個專業的老師才能去享受教學的樂趣。
越專業孩子的回饋又越豐富,一個不專業的老師,孩子回饋他的絕對是貧瘠的,不是這個孩子不夠好,而是你沒有方法把他這個豐富給引出來。
當你是專業的,你和孩子的對談,他給你的豐富就是一種享受。
」(901030訪談思玎)
老師的工作常被質疑專業性不足,這樣的質疑也同時影響到老師對自己工作與身份的認同。
老師面對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孩子,教學他不是一個機械式的動作,反而會在師生互動的過程裡,因為彼此的激盪而產生不同的火花。
如果老師本身無法體會其中的奧妙,那麼教學就變成例行的公事,也無法對學生的回饋產生反應了。
老師是專業的,同時也要具有反省的能力。
因為,唯有在不斷的反省與實踐中,老師才能達到真正的專業。
陽光教學與行政
校長在「陽光教與學」的經驗分享中曾說,希望每一位對教育有想法的老師都能參與行政工作,因為傳統的行政與教學幾乎是各自為政的,然而兩者之間應該是相輔相成的。
「當初會走入行政也是因為在教學上受挫,受到行政的阻撓,而又覺得這樣的阻撓是不對的。
所以我會由衷的希望對教育有想法的老師,他真的是必要走入行政。
因為目前教育的行政體系對教育來說,並沒有達到相輔相成的效果。
如果老師能帶著教學的歷練走入行政,就像一顆種子走進行政……」(校長)
陽光國小裡,許多事務都是經由老師與行政人員共同開會討論決定的。
因為是新的學校,所以有許多事情仍在過程中逐步的形成。
就以課程討論會議為例,陽光的課程不是由行政單方面決定的,而是和真正在教學現場裡的老師,針對學校的教育目標,兒童的圖像,一點一點的討論出來的。
開學了,許多的問題也是由老師們發現、提出後一同討論解決的辦法。
這樣的模式促進了雙向的交流,也真正達到問題的解決。
與陽光共舞
「獨舞雖然清饒美妙,但是易陷於孤芳自賞的寂寞,如何雙人舞、團體舞的多采多姿來引人入勝?
陽光屬於你、我,當她散發出一道道光芒時,誠摯邀請您來與她---共舞。
」
如果說陽光的教育是開放的,那麼,陽光的心更是開放的。
學校教育不是孤立在我們生活世界之外的,陽光的開始就和所在的社區環境緊緊相扣,那麼未來的發展也希望結合所有關心教育的人,一起為了孩子而努力。
除了建構「社區有教室」,使生活走入課程,培養兒童正確的社區認同意識,瞭解社區的人、事、物,以及城鄉交流之外,也和學校附近的學術機關,彼此不斷的見證與修正。
看見柔性的力量
每當我以「孩子」來稱呼學生的時候,心中總有一股莫名的感覺。
這使的我仔細思考「孩子」背後的意義。
學校像家,學生是孩子,同事之間是互相扶持、傾訴的伙伴。
這樣的關係彷若在人的互動中,有一種密切的依存意義。
在建校的過程裡,很多的事情是緩緩前進的。
陽光從最初的三人團體到現在慢慢的加入許許多多的生命。
從夢想中的小學到陽光的成立,再到現在邁開的第一步,陽光與每一個陽光人都是互為成長的。
「有些東西我不會覺得說一定要馬上做出成果,但是,有一點點不一樣的東西在影響,我覺得那都是一個開始了。
」(901030訪談校長)
將目標傳送出去,而理念的根基不變,期待有同樣想法的人一起加入陽光,透過願景的討論增進彼此共同的認知。
相信,這是一種無形的文化,可以延續的力量。
後記
第一次走到陽光國小的時候,只有現在這一棟一、二年級教室已經建好了。
我從大大的玻璃窗戶往裡頭看,看見了橘色的牆和木質的地板,當時我猜測,這一棟可能是舞蹈教室專用的吧,不然,為什麼要脫鞋?
那時候,我心裡也疑問著,這些人在想什麼,為什麼把學校蓋成這樣?
後來,我加入了「陽光開步走」的研究,想好好的瞭解一下:
陽光國小的建校理念是什麼?
研究的過程裡,我每次來來去去的地方,就是第一次看見的那棟建築。
每一次來的時候,我就穿梭過圓形的走廊,偶而看一看教室裡正在上課的情形,然後再到辦公室裡,搜尋我認識的人,找一個我覺得放心的位置坐下來。
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看一個帶著傻笑走進來的人?
在我的眼裡,每一個陽光老師都是這樣的和善。
可是,在我的心裡,還是覺得尷尬,還是覺得不好意思,還是覺得我們不熟,還是覺得不能太輕舉妄動,連話都不敢多說。
問題是,我不說又不問,我猜測你,又猜測你在猜測我?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有一天,我終於鼓起勇氣向序宜問問題,說出自己的感受,剎時間,心裡舒坦了許多……。
原來有些事,說了,的確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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