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北伐战争若干问题的热烈争鸣.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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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北伐战争若干问题的热烈争鸣
关于北伐战争若干问题的热烈争鸣
1、关于北伐战争的上、下限问题:
时间是历史研究的第一要素。
确定时限,是研究历史事件中一项重要的基础工作。
因此,学者们首先对北伐战争的上、下时限进行了初步的探讨。
对于北伐战争的上限,暨其酝酿与发动的过程,大家基本上达成了共识,即:
1926年1月,国民党二大确定了北伐战争的方针;3月,湘军赵恒惕与唐生智之间的战争成为了引发北伐战争的导火线;5月,叶挺独立团和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第七军入湘援唐作战,揭开了北伐战争的序幕;6月5日,国民党中央通过出师北伐案;7月6日,广东国民政府正式发表出师北伐宣言;同月9日,国民革命军在广州誓师,标志着北伐战争的正式开始。
[1]
但是在北伐战争的下限,暨其何时结束这一问题上,学者们间尚存在着较大的分歧。
有的学者主张,北伐战争的下限应确定在1927年“四、一二”至“七、一五”宁汉国民政府实行“清共”、“分共”政策之时。
其理由是:
战争作为政治的继续,北伐战争应该是中国大革命的一部分。
而自国民党蒋介石、汪精卫集团发动了“四、一二”、“七、一五”反革命政变后,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已经失败,战争的性质已经改变,北伐战争理应已经结束,此后的北伐应该叫做“南京国民政府北伐”或者“第二次北伐”。
而且,自1927年“八、一”南昌起义后,中国革命已经进入了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如果认定“七、一五”以后的北伐仍然是北伐战争的一部分,则无法理解1927年8月1日至1928年12月29日张学良“东北易帜”期间中共党所进行的土地革命战争之性质。
有的学者则认为,应将北伐战争的下限确定在1928年12月29日张学良“东北易帜”时。
其理由是:
从军事学的角度而言,北伐战争从1926年5月至1928年12月间,双方政治军事代表、参战部队、作战对象及战略目的始终未变,作为一个完整的作战计划和战略行动,其各阶段作战都具有相互延续性。
这就说明,对北伐战争下限的界定,实质上是一个如何认识、评判1927年7月以后南方国民政府继续进行北伐战争之目标和性质的问题。
对此,有的学者认为,1928年的第二次北伐,在性质上属于军阀之间的战争,没有积极的意义。
而有的学者则不同意这一说法,提出,与北洋军阀张作霖、孙传芳、张宗昌等军事集团强烈的封建主义军阀色彩相比,以国民党蒋介石、汪精卫集团为主体的南方国民政府更具有资产阶级代表的意义;并且从20世纪上半叶中国历史发展的整体过程来看,1927年7月以后宁、汉国民政府的继续北伐并未因蒋、汪等国民党新右派破裂国共合作而显得毫无意义,相反对于争取中国统一,为其后中华民族全面的抗日战争准备了条件。
从这个意义上看,它仍属于一场“以有道伐无道”的战争。
[2]
2、中国共产党是否不赞成进行北伐战争:
1926年6月7日,在北伐战争大规模开展的前夕,陈独秀在中共中央的机关刊物《向导》上发表了《论国民政府之北伐》一文,称北伐战争只是广东国民政府的一场军事投机,只是“讨伐北洋军阀的一种军事行动,而不能代表中国民族革命之全部意义。
”随后,在陈独秀主持下进行的中共中央四届三次会议和同年7月31日中共中央第一号通告,表示了反对北伐战争的态度(据郑超麟回忆,在北伐前召开的这次中共中央会议上,陈独秀和彭述之反对北伐,张国焘和瞿秋白则支持北伐,一度形成了二票对二票的僵局。
陈独秀发脾气,大骂张国焘,张最后终于屈服,于是通过了反对北伐的《决议》)。
[3]正是由于这条材料,引发了学术界关于中国共产党人对北伐战争持何种态度以及在这场战争中所起作用的争论。
有些学者特别是少数台湾学者依据上述资料认为,中共并不赞成广东国民政府进行北伐,并力图阻止“北伐出师案”的通过。
[4]而中国大陆的大多数学者则针锋相对地强调指出:
中国共产党不仅赞成北伐战争,而且是北伐战争的倡导者和发起人。
其主要依据是:
(1)、北伐战争的政治纲领和宣言,基本上体现了共产党的政治主张。
因此,1926年2月的中共中央北京会议就郑重其事地讨论了北伐战争的问题。
(2)、北伐战争的军事计划,是按照苏联军事顾问和中共的意见制定的。
(3)、北伐战争时期,中共地方党组织如广东区委、湖南区委、湖北地委及广西、江西等地的党组织,都在本地区内积极开展了进行和支援北伐战争的组织、动员等准备工作;在北伐战争大规模展开后,共产党人又积极号召和发动两广、两湖民众组成担架队、运输队等随北伐军行动,有力地支援了北伐军的战斗。
(4)、中国共产党人掌握并以共产党员、共青团员为主体的叶挺独立团首先入湘进行援唐作战,正式拉开了北伐战争的序幕。
(5)、北伐战争时期两广、两湖和江西等地区工农运动的蓬勃开展,既是北伐战争迅速胜利的显著标志,又基本体现了中国共产党的北伐政纲。
当然,我们也看到了陈独秀曾发表文章反对北伐战争,但这只不过是他个人或者少数人的意见而已,并不能以此来抹杀中国共产党主张北伐、积极推动北伐战争胜利前进的客观历史事实。
[5]还有的学者提出,中共中央对北伐战争的态度曾经历了倡议——消极——支持这样一个历史过程。
陈独秀本人对北伐的态度是消极对待,而不是坚决反对。
他虽然不赞成北伐,但同时也主张,北伐军一旦真正地发动和出征了,中共就必须要有政策上的呼应,要有明确的态度。
而陈本人的态度是:
第一,反对北伐;第二,北伐就是北伐,既不是拥护蒋介石,也不是打倒蒋介石。
李立三在其后来的党史报告中特别注明:
“实际上,不打倒就是拥护。
”[6]
3、如何理解中国共产党对北伐战争的领导权:
自1980年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作出的《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提出:
北伐战争是“在中国共产党的正确领导的影响、推动和组织之下”进行的这一结论后,学术界即围绕“中国共产党对北伐战争的领导权”这一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表现出百家争鸣、众说纷纭的态势。
比如,有的学者继续坚持中国共产党倡导、推动和领导了北伐战争的传统观点。
有的学者则进一步论述道,北伐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虽然未能取得组织上的领导权,但已完全取得了对北伐战争的政治领导。
有的学者却认为,中国共产党对北伐战争的政治领导是“不充分、不完全”的。
其理由是:
(1)、从理论上来看,政治路线是通过组织路线来实现的,有了组织领导,才可能有政治上的领导。
因此,没有组织上的领导权,政治上的领导权是难以实现的。
(2)、从实践上来看,中共虽然提出了彻底的反帝反封建的口号,但没有“为了实现这种口号而提出关于每一发展阶段和每一重大事变中的动员口号”;虽然提出并促成了国共合作统一战线的建立,但没有确立与同盟者又团结又斗争的“恰当关系”;“中共的组织是发展了,但是没有巩固,没有能够够使党员、党的干部在思想上、政治上坚强起来。
”[7]
还有的学者则围绕“中共是否完全掌握了国民革命军的领导权”展开了讨论。
赞成中共完全掌握了国民革命军领导权的学者们认为:
自第一次国共合作后,中国共产党人根据俄国十月革命和苏联红军的建军经验,在旧军队和国民革命军做了许多卓有成效的改造和政治工作,“而且北伐各军的政治部的工作的绝大部分由共产党员担任。
”而有的学者则不同意这一说法,认为中共并未完全掌握国民革命军的领导权。
其理由是:
(1)、1926年7月北伐军出师北伐时,国民革命军的8个军中,只有第三、四军党代表和第二、六军的副党代表是共产党员;(2)、北伐中,蒋介石收编各种军阀武装,使国民革命军到1927年上半年就扩编为40多个军,但其中只有少数部队真正倾向革命;(3)、虽然毛泽东、周恩来等都曾主张在国民革命军各军中建立类似叶挺独立团一样以共产党员为骨干的部队,作为共产党在各军中的核心力量,但这一计划并未能实现。
总之,如何正确、客观地认识、评估和论证中国共产党在北伐战争中的领导权和重要地位,将仍然是一个需要继续深入研究的问题。
[8]
4、如何看待叶挺独立团在汀泗桥与贺胜桥两战中的作用:
1927年8月27日和同月30日,北伐军第四军在湖北省境内粤汉线(即今京广铁路)上的重要关隘汀泗桥、贺胜桥与北洋军阀吴佩孚部展开激战。
以共产党员为骨干的叶挺独立团参加了这两场北伐战争初期湖北战场上至关重要的战斗,对北伐军打败吴佩孚部北洋军以及推动北伐战争的顺利进展,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但是因为各种史料对汀泗桥、贺胜桥两场战斗的具体经过说法不一,从而引起了学术界对叶挺独立团在这两次战斗中作用的热烈争鸣。
第一种意见属于中国大陆学术界传统并且具有主导性的观点,认为:
叶挺独立团在汀泗桥与贺胜桥之战中,发挥了先锋和主力军作用,而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的其他北伐部队,只是在战斗中起配合作用的偏师。
例如,来新夏所著《北洋军阀史稿》一书说:
吴佩孚北洋军在汀泗桥一战中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叶挺独立团“觅鱼船数十只,在第十、十二师和农民武装的配合下绕至敌后,于二十七日拂晓向桥北守军攻击,敌军大乱”的结果。
又如,魏宏运在其《中国现代史稿》一书也认为:
“二十七日拂晓,北伐军主力出动。
叶挺独立团浴血奋战,冲过铁桥,突破敌人坚固阵地,其他各路左右配合,敌全线动摇,一片混乱。
吴佩孚令大刀队斩杀退缩不前之旅、团、营长多人,也无济于事,他的随从副官也中弹丧命,吴只好随着溃兵逃走。
汀泗桥攻占后,独立团乘胜追击,神速地拿下了咸宁城。
”王桧林主编的《中国现代史》亦称:
“8月27日,(叶挺)独立团在当地农民的带领下,穿过高山抄小路绕到敌人背后,出其不意发起猛冲,突破了敌人的阵地。
北伐军其他部队一起猛攻,敌人仓皇溃退。
北伐军攻占了汀泗桥。
接着,独立团发扬猛打猛冲猛追的精神,很快攻占了咸宁城,并在其他部队配合下,于8月30日攻占了鄂南另一战略要地贺胜桥,打开通往武汉的大门。
”[9]
第二种意见则认为:
我们过去在研究中,可能对叶挺独立团在汀泗桥、贺胜桥及北伐战争中的作用和功绩估计偏高。
叶挺独立团作为中国共产党直接领导下的一支革命武装,由于共产党人出色的军队政治思想工作和共产党员在该团战斗中的骨干作用,使得叶挺独立团有可能在北伐战争中能够发挥出比较大的作用,决不能将它的战斗力与北伐军其他部队一个团作等量齐观。
但是,叶挺独立团作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军下属的一支部队,由于受军队中上下级关系和独立团本身兵力的限制,它也不可能独立地担负起解决汀泗桥、贺胜桥之战这样大规模战斗的任务。
[10]而从历史资料来看,在汀泗桥战役的开始阶段,叶挺独立团的任务是担任总预备队。
只是由于北伐军正面进攻汀泗桥受阻,叶挺独立团才投入战斗,承担了“从右侧向古塘角开展,与第十师的右翼联合包围”敌军之任务。
叶挺独立团在汀泗桥战斗中的具体作用:
一是在中伙铺歼敌一个团;二是其第一营与其他部队配合,为夺取汀泗桥东南高地作出了贡献;三是独立团绕道古塘角,抄攻敌之背后,加速了敌军的崩溃;四是独立团乘胜追敌攻占了咸宁城,为进一步攻占贺胜桥创造了条件。
在贺胜桥战役中,叶挺独立团曾经是北伐军的战斗主力,担负了主攻北洋军第一、二道防线的艰巨任务。
他们在战斗中与敌血肉相搏,一鼓作气突破北洋军第一道、第二道防线。
该团营长、共产党员许继慎在胸部负伤的情况下,仍然坚持指挥战斗。
因此,叶挺独立团在贺胜桥战役中的主要战绩是成功地突破了北洋军的第一、二道防线,“为贺胜桥战斗的胜利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但是从整个战役的进程来看,汀泗桥、贺胜桥之战的胜利,“是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全体官兵英勇作战的结果。
”是在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军部直接指挥下取得胜利的。
正是通过汀泗桥、贺胜桥两次战役的胜利,国民革命军第四军才赢得了“铁军”的光荣称号。
而今天我们尊重历史,以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客观公允地评价叶挺独立团在北伐战争中的战功和作用,也并不会贬损叶挺独立团和中国共产党人对于北伐战争的重要贡献和显著地位。
[11]
5、关于北伐战争中国共两党的合作:
有的学者另辟蹊径,从国共合作的角度,探索了国共合作对于北伐战争迅速胜利的重要作用,指出,在北伐战争中,正是国共两党的团结合作,推动了北伐战争的胜利进军,这主要表现在:
(1)、军事方面,有相当一批共产党人直接参加到北伐军中进行北伐作战,或者从事军事领导工作,或者是组织工人、农民配合北伐军的作战。
(2)、在军事战略决策方面,共产党与国民党也作了密切配合,共产党人在北伐军中的先锋模范作用和政治思想工作,极大地提高了北伐军的战斗力。
(3)、在政治工作方面,中共提出了适应北伐战争要求的政治纲领,并推动国民党与广东国民政府制定北伐政纲,而武汉国民政府的建立,更是把大革命时期国共两党在政治上的合作推向了高峰。
(4)、在国共合作的有利形势下,北伐军所占领区域内工农运动的蓬勃开展,使得当时的中国出现了历史上空前的人民大革命,国共两党在北方地区的工作中,也进行了紧密的配合。
(5)、外交方面,国共两党团结一致把反帝斗争的矛头主要指向英帝国主义,在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斗争中,国共两党也协调一致,采取了灵活的反帝斗争策略,在推动国民党继承孙中山联俄政策方面,中国共产党人也发挥了特殊的作用。
[12]
另外,1927年4月,在蒋介石集团日趋反动,大革命形势日益严峻的关键时刻,中国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左派为了挽救革命,曾发起了一场大规模的“迎汪”运动。
学术界在对这场北伐战争前期国共关系史上的大事进行深入研究的基础上,将“迎汪”运动划分为“汪蒋合作”、“以汪限蒋”、“以汪代蒋”等若干阶段。
并进而指出,这一运动暴露了陈独秀和当时的中共中央领导人不敢和不愿毅然地承担起领导国民革命责任,放弃了对大革命领导权的错误。
其具体表现是:
对蒋介石的反革命本质认识模糊,对其在北伐军中的领导地位和作用估计过高,故在“迎汪”运动开始时,没有果断地反蒋而错误采取了“和蒋”、“抑蒋”政策;对汪精卫理想化、定型化,将策略上的“迎汪”变成了政治上的“崇汪”、“拥汪”,从而对国民党左派及各实力派没有积极团结、争取而只推崇汪精卫一人;没有采取坚决的步骤支持与发展工农运动来抑制蒋、汪等国民党势力的膨胀,而只是想通过限制工农运动来换取国民党蒋介石集团自右向左,并力图以扶汪复职来制约蒋介石。
[13]
6、关于武汉政府是否应继续北伐的争论:
国民党蒋介石集团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武汉国民政府是应该继续北伐,还是应该沿长江东下征讨蒋介石和南京国民政府?
这一问题从大革命时期一直到现在,始终存在着较大的争议。
一些学者认为,武汉国民政府继续北伐是一个策略错误,在当时的情况下,只有东征讨蒋,才是挽救大革命的唯一出路。
其基本理由是:
(1)、“四、一二”之后的国民党蒋介石集团和南京国民政府已经蜕变成为了中国革命的最主要敌人;
(2)、在当时的情况下,蒋介石不但在政治上处于孤立地位,在军事上,因其与桂系军阀间的貌合神离,处境也很不利,武汉国民政府如果发动东征讨蒋,很有可能取得胜利,至少能够重挫蒋介石集团的反革命气焰;(3)、武汉国民政府只有以东征讨蒋为号召,才能够团结人心、振奋士气和打破以蒋介石集团为首的反革命力量对武汉的政治与经济封锁;(4)、武汉政府继续北伐河南而不东征讨蒋,不但使蒋介石和南京国民政府得以存在和巩固,还由此导致了汪精卫集团动摇和背叛革命,并进而成为了大革命失败一个重要的因素。
有的学者还分析指出,当时武汉国民政府和中共中央领导人之所以会作出这一错误决策,其原因在于共产国际和部分中共领导人过高地估计了蒋介石的力量,而对其危险性认识不足。
[14]
第二种意见则与第一种意见刚好相反。
认为武汉政府的东征讨蒋,虽有必要性但无实现的可能性。
在当时的条件下,要求武汉政府东征,去对抗强大的帝国主义和国民党蒋介石集团联合阵线,是极不现实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极其冒险的举动。
因为当时在军事上,并非汉方占优势而宁方占劣势,双方至多也只能说是旗鼓相当,并且武汉国民政府所统辖的唐生智、谭延恺、朱培德甚至于张发奎等军事将领皆不愿立即东征,与蒋介石、李宗仁等兵戎相见;在政治上,宁方因其外有英、日等帝国主义列强的支持,内有西南诸省军阀和国民党内相当一批元老的支援,形势上并不孤立,武汉政府在政治上比宁方占优势的说法,并不成立;在经济上,即使武汉政府东征后能够占领江浙地区,也不可能打破南京政府和帝国主义的政治、经济封锁,而且东征还极有可能引起帝国主义的武装干涉。
武汉政府继续北伐而不东征的政策,使得蒋介石和南京政府得以存在和巩固,并非汪精卫集团动摇的重要原因,也不是导致大革命失败的重要因素。
汪精卫集团之叛变革命,从根本上说,是由其阶级本性所决定的。
而大革命的失败,则是敌人力量过于强大以及中共党内陈独秀右倾路线所造成的。
[15]
还有一种意见认为,在当时的条件下,武汉国民政府无论是继续北伐,或者东征讨蒋,或者南取广东,都并非正确的战略决策,也都无法改变大革命失败的结局,正确的作法应该是中共领导人蔡和森所提出的巩固两湖根据地的主张。
这一主张虽有许多不完善的地方,但其根本立足点在于依靠中共自己和武汉国民政府。
在当时全国工农运动继续高涨的大好形势下,中共已经有了一定的政权基础和一定的军队力量,并且武汉汪精卫集团和国民政府中也有矛盾可以利用。
因此,蔡和森的两湖方案是可能实现的。
[16]另外,在探讨武汉政府继续北伐的文章中,值得关注者还有刘继增等:
《大革命后期革命军北伐河南》(《河南大学学报》1981年第5期)和蒋相炎《武汉政府北伐的速胜与撤军》(《中州学刊》1984年第3期)等。
7、关于美、日、英等列强对国民革命军北伐战争的态度变化问题:
近现代中国是一个半殖民地国家。
外国列强出于对本国侵华利益的考虑,对中国国内各社会阶层、各种政治和经济力量的任何异动,都非常关注。
因此,对国民革命军北伐这一大事,自然也产生了强烈的反应。
对此,传统的观点认为:
美、日、英等帝国主义列强对大革命皆持敌视态度,并先后制造了“万县九、五惨案”、“南京惨案”、“济南惨案”等一系列冲突,企图干涉和阻止国民革命军北伐;并且认为,美、日、英诸国都一致反对国民革命军进行北伐战争,还共同策动了国民党蒋介石集团发动“四、一二”反共政变。
经过新时期20多年来的研究,许多学者对此说法产生了质疑,提出了若干不同看法。
第一种意见认为,在北伐战争时期,英、日、美三国的态度都各不相同。
英国对中国革命采取的是侧重武力威慑的政策,日本是侧重于政治分化,从革命阵营内部瓦解革命,美国则徘徊于二者之间,并未确立其一贯政策。
[17]
第二种意见认为,美国与日本对中国北伐战争的态度比较接近。
即在国民革命军北伐出师到“南京惨案”之前,美国与日本都认为,对中国革命和国民革命军的北伐战争,采取分化政策比武装干涉更适宜、也更“明智’;在“南京惨案”至“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期间,美、日两国也采取了基本一致的对华政策,即在共同坚持武装保护各自侵略权益的方针下,充分利用“宁案”交涉,暗中怂恿、诱迫国民党蒋介石集团发动反共政变,叛变革命,终于使其“以中国人维持中国秩序”的侵略企图得逞。
持这一观点的学者不赞成将美国政策与英国政策等同观之,认为美国早已掌握了中国革命阵营内部的分裂情况,北伐开始后,美国便极力笼络蒋介石,诱迫他去压制共产党。
[18]
另有一些学者则不赞同上述观点,认为美、英两国与日本在对待北伐战争的态度上,表现出明显的差异。
在北伐战争的开始阶段,美国采取了武力威慑和不承认广州国民政府的方针,在“南京惨案”以及事件后的交涉中,美、英两国又共同实行了以高压为重点的“炮舰外交”政策;而日本则静观形势,采取了比较低调的妥协政策,企图伺机实施其以分化为重点的方针。
日本所推行的这种以政治分化为主、武力威慑为辅的政策,对国民党蒋介石集团走向“四一二”反共政变道路起到了主导作用;而美国则没有“在暗中怂恿蒋介石叛变革命”,它在破坏中国大革命和北伐战争中所扮演的角色,是造成政治、军事压力,以压迫蒋介石集团,加快其投降帝国主义的步伐。
[19]罗志田则在其《北伐时期美国政府对中国革命的认知与对策》一文中则提出,在北伐战争前期,蒋介石因其表现出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而被美国人视为激进派,甚至1927年的“四一二”政变也没有改变美国人对蒋介石的看法,中美关系走向缓和,是在1928年的济南事件后。
[20]
有的学者提出,英国人最初的确是想通过武力来阻止国民革命军北伐,但自1926年10月后,英国曾一度转向采取“怀柔”外交,并于1926年12月提出“对华新政策”。
在武汉国民政府收回汉口、九江英租界后,英国调兵上海。
在处理“南京事件”时,英国人又回到了“炮舰政策”的老路。
[21]
还有的学者从中国方面的视角来研究北伐战争时的中外关系。
如杨天宏在《北伐时期反教暴力及其责任问题》一文中指出,北伐时期虽曾的确出现过民众反对外国教会和外侨斗争过火的现象,但其受损坏程度并未如外国人所渲染的那么严重。
而关于“南京事件”中的抢劫、杀掳行为是由直鲁联军所干之说的证据不足,主要参与者应该是北伐军士兵。
至于共产党人主谋了“南京事件”之说,则只是蒋介石集团的一面之词。
申晓云的《“四、一二”前后的蒋介石与列强》则认为,“四、一二”政变后,蒋介石为争取列强的支持,在外交上放弃了“反帝”的口号,而帝国主义列强也因此对蒋介石集团的态度相继有所改变,并对蒋介石与列强关系的改变过程做了较细致的论述。
[22]
8、对“济南惨案”的更深入探讨:
“济案”是北伐时期中外关系上影响深远的一件大事。
对此,学者们在新时期展开了热烈而更深入的探索。
如李家振、郭墨兰在《济南惨案述论》中,详细记述了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1928年制造“济南惨案”的背景、事前的战争预谋、大屠杀的经过等后,指出,“济南惨案”是日本军国主义以《田中奏折》为教科书,为其推行侵华政策而实施的一个重要步骤。
自“济南惨案”后,日本侵略者即继续以不断制造“事件”、“事变”的办法,发动侵略战争。
杨天石从中日外交及国民政府外交方略的角度提出,蒋介石与南京国民政府在处理“济案”中所采取的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对日外交方略,是其后10年间中国对日妥协外交政策的开端。
罗志田则以中、日、美三国错综复杂的外交关系为视角,分析指出,“济南事件”是中外关系发展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在此之前,国民党在外交上全力与日本维持一种稳定的工作关系,对美外交只居于第二等的位置。
“济案”后,国民党蒋介石集团开始放弃以日本为中心的外交取向,转而寻求与美国建立密切的关系以制衡日本的侵略行动。
臧运祜认为,“济南惨案”后,国民政府迫使日本人将这一事件的处理转入了外交交涉范畴,中、日双方在上海、南京秘密谈判了十多次。
在最后达成的秘密协议中,南京国民政府以承认北京政府时期日本人在山东的权益等诸多保证为代价,换取了日本撤兵。
这一结果,从本质上并未能真正地解决“济案”,反而使得南京国民政府的“革命外交”黯然失色,并由此开启了“九、一八”以后国民政府对日妥协外交的先河。
[23]
9、对“东北易帜”问题的探讨:
1928年12月29日,张学良通电全国,宣布从即日起“服从国民政府,改易旗帜”。
这一被史家称为“东北易帜”的重大历史事件,既标志着北洋军阀统治的结束,也意味着国民党的第二次北伐战争取得了最后胜利和南京国民政府在形式上统一了中国。
对于“东北易帜”问题,自1980年代以来,随着中国大陆“张学良研究热”的兴起,学术界也展开了热烈讨论。
据不完全统计,已发表有关文章约40余篇,组织了一次“东北易帜暨东北新建设国际学术讨论会”[24]。
另外,凡是有关张学良的传记,也皆会谈及“东北易帜”。
从新时期学术界对“东北易帜”讨论情况来看,研究者主要在下述几个问题上争论比较激烈。
(1)、“东北易帜”是统一于南京国民政府,还是统一于中国?
对此,持“统一于南京国民政府说”的作者认为,“东北易帜”只不过是国民党新军阀完成统一中国的象征,张学良的“易帜”只表明他“由亲日转向亲英美,转向蒋介石这边。
”[25]而持“统一于中国”的研究者则对前一说法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认为这种观点是片面的,“没有看到张学良在‘东北易帜’中所表现出的高度反日爱国精神和高贵的民族气节。
”指出:
不能说东北易帜是“军阀的改朝换代”,而应该看到“东北易帜的主要目的正是谋求全国统一,全力对外。
”它以和平的方式,“结束了军阀割据,促成了中华民族的统一。
”[26]还有的研究者认为,东北易帜是一种有条件的统一,“是国家联邦形式的统一”。
易帜后,张学良虽然承认了南京国民政府和国民党组织在东北的合法性,但是“他以自己的实力事实上控制了这个组织,使这个组织姓张而没有姓蒋。
”从而在实际上在坚持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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