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论文从史湘云之美看魏晋风度.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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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新语论文从史湘云之美看魏晋风度
暨南大学
本科生课程论文
论文题目:
从史湘云之美看魏晋风度
学院:
人文学院
学系:
中文系
专业:
汉语言文学(编辑出版方向)
课程名称:
《世说新语》导读
学生姓名:
吴诗颖
学号:
2014053633
指导教师:
胡晓薇
2016年6月16日
从史湘云之美看魏晋风度
目录
【摘要】1
【关键词】2
一、魏晋风度概述2
二、魏晋风度浸曹侯——曹公的精神风貌3
三、是真名士自风流——外在体现4
(一)、着装打扮4
(二)、清谈之风5
清谈之风——无拘大笑5
清谈之风——口若悬河6
清谈之风——论理阴阳6
(三)放浪饮酒8
四、尚率真、恶虚伪——内在根据10
(一)、湘云本色10
(二)、宝玉真情11
(三)、触手可得的率真情形12
(四)作者审美的投影14
五、结语14
六、参考文献15
【摘要】红楼女儿之中,人们常常因为薛宝钗的城府深严而不喜欢这个“冷美人”,又往往由于林黛玉的孤高抑郁而不理解这个“病西施”;然而,却很少有人不喜爱史湘云。
湘云之美,给予人最突出的感受是豪放不羁,英气爽人,前人多有道及。
或谓“史湘云纯是晋人风味”;“青丝拖于枕畔,白臂撂于床沿:
梦态决裂,豪睡可人。
至烧鹿大嚼,裀药酣眠,尤有千仞振衣、万里濯足之概,更觉豪之豪也。
不可以千古与!
”这是一种怎样鲜明的感受和由衷的赞叹。
“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左思《咏史》),是晋人名句。
抒发那绝尘高蹈的情怀,视角广阔,气象恢宏。
由一个闺阁女儿的艺术形象,竟能使人发生如此高远旷达的审美联想,这不是偶然的巧合,其间必有内在的、精神气脉上的联系。
本文在广泛阅读与参考前人研究基础上展开探寻。
【关键词】魏晋风度、作家风貌、外在体现、内在依据、
一、魏晋风度概述
魏晋时期,文人崇尚名士风度,“是真名士自风流”。
所谓名士风度,一般认为大约包括超逸放达、不拘礼法、任性不羁和奇才俊迈等特点,人们也常把这种情形称为魏晋风度。
刘义庆《世说新语》一书对此多有记载,因此使这种名士风度对后世影响更加深远。
如《世说新语》中的《品藻》曾说:
有人问袁侍中曰:
“殷仲堪何如韩康伯?
”答曰:
“理义所得,优劣乃复未辨;然门庭萧寂,居然有名士风流,殷不及韩。
”故殷作诛云:
“荆门昼掩,闲庭宴然。
”又同书《任诞》里也说:
王孝伯言:
“名士不必须奇才,但使常得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
”
二、魏晋风度浸曹侯——曹公的精神风貌
作家创造艺术生命,不啻是一个小小的造物主,他笔下的人物总是自身审美理想的产物。
而作家自身又是造化所育,受着现实环境的制约和传统文化的熏染。
对于曹雪芹这样一位杰出作家,我们今天所能确知的东西是这样少。
真正具有文献价值的,主要是留存下来的他友人的几首诗。
不过就从这有限的几首诗作里,我们还是约略地窥见了曹雪芹愤世嫉俗、嗜酒放达、高谈雄辩、才华横溢的精神风貌。
这些诗中,或云“步兵白眼向人斜”(敦诚《赠曹雪芹》),“一醉毷陶白眼斜”(敦敏《赠芹圃》);或云“鹿车荷锸葬刘伶”(敦诚《挽曹雪芹》),“邺下才人应有恨,山阳残笛不堪闻”(同上);或云“接篱倒著容君傲,高谈雄辨虱手扪”(敦诚《寄怀曹雪芹》),“雅识我惭褚太傅,高谈君是孟参军”(敦敏《芹圃曹君霑别来已一载余矣。
偶过明君琳养石轩,隔院闻高谈声,疑是曹君,急就相访。
惊喜意外,因呼酒话旧事,感成长句。
》)如此等等。
在这些诗句里,我们分明看到,他的友人不约而同地、反反复复地以阮籍、刘伶、嵇康、吕安、山涛、王猛、孟嘉这样一流人物来同曹雪芹相比拟。
提到他们白眼蔑世、纵酒旷达、倒著接、扪虱雄辩、高谈阔论、潇洒脱俗的脾性逸事。
足见在曹雪芹身上,具有类似的风貌。
或者说,在曹雪芹所承受的丰厚繁富的传统文化之中,含有魏晋风度的因子。
这就为我们提供了一种角度,得以观照他笔下某些人物的美学素质和意象渊源。
三、是真名士自风流——外在体现
(一)、着装打扮
魏晋名士在穿着打扮上是很随意的,勇敢地反叛旧的传统。
《世说新语》记载有:
刘伶恒纵酒放达,或脱衣裸形在屋中。
人见讥之,伶曰:
“为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裈衣,诸君何为入吾裈中?
”这样的大胆行径,在今天看来,仍然是离经叛道的,更不用说在当时,对于旧传统的冲击有多大了。
又如,名士们为求长生而炼丹服药,穿衣喜宽袍广袖且经久不洗,故而多虱,因而“扪虱而谈”,在当时是件很高雅的举动。
在《红楼梦》中,史湘云的穿着打扮就很有个性,和大观园里其他女孩有着明显的不同。
小说中写了她三次女扮男妆,这越发显得她秀中有豪,豪中见秀,英姿焕发,风流飒爽。
第三十一回,小说通过薛宝钗和林黛玉的对话,说明史湘云穿着的特点,写得很有情趣。
宝钗说:
姨娘不知道,他穿衣裳更爱穿别人的衣裳。
可记得旧年三四月里,他在这里住着,把宝兄弟的袍子穿上,靴子也穿上,额子也勒上,猛一瞧倒像宝兄弟,就是多了两个坠子。
他站在那椅子后边,哄的老太太只是叫:
“宝玉,你过来,仔细那头上挂的灯穗子招下灰来迷了眼。
”他只是笑,也不过去。
后来大家撑不住笑了,老太太才笑了,说“倒扮上男人好看了”。
这样的女扮男妆,完全是发自这位少女的自然天性,不仅不见一丝一毫的做作,反而表现出了史湘云特有的活泼爽朗、独具一格的英豪之气。
黛玉听了宝钗的介绍后,甚至又说:
这算什么。
惟有前年正月里接了他来,住了没两日就下起雪来,老太太和舅母那里想是才拜了影回来,老太太的一个新的大红猩猩毡斗蓬放在那里,谁知眼错不见他就披了,又大又长,他就拿了个汗巾子拦腰系上,和`丫头们在后院子扑雪人去,一跤栽到沟跟前,弄了一身泥水。
这更显得湘云毫无拘束,天真烂漫,活泼顽皮,像一个男孩子。
第四十九回,大雪天里,“一时湘云来了,穿着贾母与他的一件貂鼠脑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发烧大褂子,头上戴着一顶挖云鹅黄片金里大红猩猩毡昭君套,又围着大貂鼠风领”。
于是黛玉见了称她为“孙行者”和“小骚达子”。
湘云又脱去外面的衣服,让大家瞧,“只见他里头穿着一件半新的靠色三镶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精小袖掩拎银鼠短袄,里面短的一件水红装缎狐欣褶子,腰里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脚下也穿着鹿皮小靴,越显的蜂腰猿臂,鹤势螂形。
众人都笑道:
`偏她爱打扮成个小子的样儿,原比他打扮成女儿更俏丽些。
”这种别具一格的打扮,把她那特有的英豪气味表现得格外突出。
(二)、清谈之风
魏晋名士崇尚清谈,当时清谈风气之盛,今人难以想象。
这种清谈经常通宵进行,所谓“微言达旦”;或者耽溺清辩,废寝忘食,所谓“左右进食,冷而复暖者数四”;更有甚者,有的名士为了在清谈中应对制胜,竟至彻夜苦思而累病甚至累死的。
探讨《老子》、《庄子》、《周易》“三玄”,是清谈的重要内容。
不少名士,精通“三玄”,不仅在清谈中才一思敏捷,侃侃而谈,而且著述有成,成了一代玄学家,如何晏、王弼、稽康、阮籍、向秀等。
他们妙语连珠,且出言幽默,甚至以口若悬河为美。
清谈之风——无拘大笑
《红楼梦》中的史湘云,毫无顾忌,放任自然,极为潇洒。
先说其“大笑”。
湘云的大笑,可谓纵情开怀、毫无拘束了。
刘姥姥在席前的一句“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第一个爆发大笑的就是她,并且笑得“撑不住,一口茶都喷了出来”。
甚至黛玉一句“你快画罢,我连题跋都有了,起个名字,就叫《携蝗大嚼图》”,她就笑得“连人带椅子都歪倒了,幸有板壁挡住,不曾落地”。
同样是园中年轻女子,薛宝钗认为刘姥姥的话根本就不值得笑,她只在听了黛玉打趣惜春时说的“又要照着这样儿慢慢的画”的话以后,才会一笑,但她的笑却是有节制的,最多不过是“我倒笑得动不得了”(第四十二回)。
对比之下,湘云的“大笑”确实笑出了豪爽不拘、悠意抒怀的个性,决不似宝钗那样端庄矜持,稳重深沉,因而二人的性格判然分明,决无雷同之处。
清谈之风——口若悬河
再说其“大说”。
湘云说话本有“咬舌子”的生理缺陷,但她却不顾这些,而是照样“大说”,于是林黛玉曾打趣地说:
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叫不出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
回来赶围棋儿,又该你闹“么爱三四五”了。
她不仅爱说,而且常常是有口无心。
第二十二回,宝钗过生日,王熙凤发现唱小旦的小戏子“扮上活像一个人”,但是她自己不说,却引诱别人来说破。
宝钗一看心中便知,但不肯说;宝玉一猜也知道,却不敢说;惟独这位有口无心的史湘云,她一看就脱口而出地说:
“倒像林妹妹的模样儿”,结果是惹恼了黛玉。
从中可见湘云的坦诚直率,心直口快。
由于湘云常常是这样毫无顾忌地“大说”,所以引起了人们的议论。
第三十一回,迎春说湘云:
“淘气也罢了,我就嫌她爱说话。
也没见睡在那里还是咭咭呱呱,笑一阵,说一阵,也不知那来的那些话。
”第四十九回,薛宝钗干脆把她叫做“话口袋”:
“我实在脂噪的受不了。
一个女孩儿家,只管拿着诗作正经事讲起来,叫有学问的人听了,反笑话不守本分的。
一个香菱没闹清偏又添了你这个话口袋子,满嘴里说的是什么:
怎么是杜工部之沉郁,韦苏州之淡雅,又怎么是温八叉之绮靡,李义山之隐僻。
放着两个现成的诗家不知道,提那死人做什么!
”湘云便问是哪两个,宝钗笑道:
“呆香菱之心苦,疯湘云之话多。
”从中足可以看出湘云爱说的特点,而且“话口袋”的比喻也的确形象极了,表明湘云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只要一有可能,就要从“口袋”里倒出来。
清谈之风——论理阴阳
湘云形象豪放脱俗,体现出浓厚的清谈风气又一重要方面,是她的富于智慧和热情,擅于言谈和雄辩。
尤其是她和翠缕谈论阴阳之理的一段言词,颇有魏晋人谈玄析理的影子,包含着一种玄远的意趣和哲学的遐想。
关于宇宙人生的哲理和万物运化的规律,似乎不可能是闺阁小姐和丫环谈论的话题。
然而红楼梦的作者以其独特的审美情趣和艺术需要,写了湘云和翠缕之间的这样一段对话,成为塑造人物个性的重要一笔。
话题从园中眼前景物发端:
翠缕道:
“这荷花怎么还不开?
”史湘云道:
“时候没到。
”翠缕道:
“这也和咱们家池子里的一样,也是楼子花?
”湘云道:
“他们这个还不如咱们的。
”翠缕道:
“他们那边有棵石榴,接连四五枝,真是楼子上起楼子,这也难为他长。
”史湘云道:
“花草也是同人一样,气脉充足,长的就好。
”翠缕把脸一扭,说道:
“我不信这话。
若说同人一样,我怎么不见头上又长出一个头来的人?
”湘云听了由不得一笑,说道:
“我说你不用说话,你偏好说。
这叫人怎么好答言?
天地间都赋阴阳二气所生,或正或邪,或奇或怪,千变万化,都是阴阳顺逆。
多少一生出来,人罕见的就奇,究竟理还是一样。
”翠缕道:
“这么说起来,从古至今,开天辟地,都是阴阳了?
”湘云笑道:
“糊涂东西,越说越放屁。
什么‘都是些阴阳’,难道还有个阴阳不成!
‘阴’‘阳’两个字还只是一字,阳尽了就成阴,阴尽了就成阳,不是阴尽了又有个阳生出来,阳尽了又有个阴生出来。
”翠缕道:
“这糊涂死了我!
什么是个阴阳,没影没形的。
我只问姑娘,这阴阳是怎么个样儿?
”湘云道:
“阴阳可有什么样儿,不过是个气,器物赋了成形。
比如天是阳,地就是阴;水是阴,火就是阳;日是阳,月就是阴。
”翠缕听了,笑道:
“是了,是了,我今儿可明白了。
怪道人都管着日头叫‘太阳’呢,算命的管着月亮叫什么‘太阴星’,就是这个理了。
”湘云笑道:
“阿弥陀佛!
刚刚的明白了。
”翠缕道:
“这些大东西有阴阳也罢了,难道那些蚊子、虼蚤、蠓虫儿、花儿、草儿、瓦片儿、砖头儿也有阴阳不成?
”湘云道:
“怎么有没阴阳的呢?
比如那一个树叶儿还分阴阳呢,那边向上朝阳的便是阳,这边背阴覆下的便是阴。
”翠缕听了,点头笑道:
“原来这样,我可明白了。
只是咱们这手里的扇子,怎么是阳,怎么是阴呢?
”
湘云道:
“这边正面就是阳,那边反面就为阴。
”翠缕又点头笑了,还要拿几件东西问,因想不起个什么来,猛低头就看见湘云宫绦上系的金麒麟,便提起来问道:
“姑娘,这个难道也有阴阳?
”湘云道:
“走兽飞禽,雄为阳,雌为阴;牝为阴,牡为阳。
怎么没有呢!
”翠缕道:
“这是公的,到底是母的呢?
”湘云道:
“这连我也不知道。
”翠缕道:
“这也罢了,怎么东西都有阴阳,咱们人倒没有阴阳呢?
”湘云照脸啐了一口道:
“下流东西,好生走罢!
越问越问出好的来了!
”翠缕笑道:
“这有什么不告诉我的呢?
我也知道了,不用难我。
”湘云笑道:
“你知道什么?
”翠缕道:
“姑娘是阳,我就是阴。
”说着,湘云拿手帕子握着嘴,呵呵的笑起来。
翠缕道:
“说是了,就笑的这样了。
”湘云道:
“很是,很是。
”翠缕道:
“人规矩主子为阳,奴才为阴。
我连这个大道理也不懂得?
”湘云笑道:
“你很懂得。
”
姑且不论这哲理的确切内涵和作者是否另有深意,单就这段话本身来看,就使人觉得既浅显又深邃,既有驳难的气势、逻辑的力量,又是充分生活化个性化了的。
对于湘云来说,平日无论主子奴才、姐妹丫头,她都一样热诚相待。
来贾府时作为小礼物的绛纹石戒指,不光送给黛玉等姐妹,还巴巴的亲自带了来分别送给袭人、鸳鸯、金钏、平儿等丫头。
宝钗为她筹措螃蟹宴东道,她衷心感激;岫烟受了欺负,她一旦得知,顿时动气,要出头打抱不平。
在丫头面前,从不拿小姐的款,教香菱学诗,不怕罗唣;解答翠缕的问题,自然也不厌其烦。
同翠缕谈论阴阳之理,如上文所举,谈来头头是道,津津有味。
湘云的健谈擅辩,真有晋人“语议如悬河泻水,注而不竭”之势。
她的多话,并非絮絮叨叨,而是词锋刚健的雄谈高论,显示出智慧的内心、探求的热忱和逻辑的头脑。
晋人清谈成风,其末流自不足取,但在那些真正蕴含智慧和经验的谈玄当中,往往包含哲理的意味。
他们能够体会大化流衍、一息不停、林无静树、川无停流这样的境界,喜欢古诗中“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这样的句子。
湘云同翠缕纵论阴阳的谈话,实在也不失为一种形而上学的探讨,有某种思辩析理的精神含蕴其中。
(三)放浪饮酒
魏晋名士常常放浪饮酒,鲁迅先生曾发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对此有很多精辟之论。
史湘云的“割腥吱擅”便与之有相似之处。
在第四十九回中,湘云出谋划策,让大观园这些“脂粉香娃”们打破过去的习惯,玩一个“割腥啖膻”的新吃法,使得宝玉、宝琴、平儿、凤姐都加盟到吃烤鹿肉的队伍中来。
史湘云甚至边吃边说:
我吃这个方爱吃酒,吃了酒才有诗。
若不是这鹿肉,今儿断不能作诗。
清高自许的黛玉便笑湘云,说他们是一群“花子”,并说:
“今日芦雪广遭劫,生生被云丫头作践了。
我为芦雪庵一哭!
”而湘云则回敬黛玉说:
你知道什么!
“是真名士自风流”,你们都清高,最可厌。
我们这会子腥膻大吃大嚼,回来却是锦心绣口。
在喝酒时,她行酒令也同样是别具一格的。
酒面要有一句古文,一句旧诗,一句骨牌,一句曲牌名,还要一句时宪书上的话,最后凑成一句,而酒底还要关人事的果菜名。
于是她首先说了一个:
奔腾而砰湃,江间波浪兼天涌,须要铁索缆孤舟,即遇着一江风,不宜出行。
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那讨桂花油。
故意说得“诌断了肠子”,惹大家笑。
特别是其中“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那讨桂花油”二句,既关人事,又关果菜,即兴联想,风趣诙谐,让人忍俊不禁。
甚至有时她干脆去和宝玉“三”、“五”乱叫,划起拳来,显得越发真率豪爽,非常可爱。
而她喝醉了酒的情景更令人难忘。
第六十二回的“史湘云醉眠芍药裀”,更是其名士风度的最好写照:
只见一个小丫头笑嘻嘻的走来:
“姑娘们快去瞧云姑娘去,吃醉了图凉快,在山子后头一块青石凳上睡着了。
”众人听说,都笑道:
“快别吵嚷。
”说着,都走来看时,果见湘云卧于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业经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满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碟闹攘攘围着他,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
众人看了,又是爱,又是笑,忙上来推唤挽扶。
湘云口里犹自作睡语说酒令,卿卿嘟嘟说:
“泉香而酒冽,玉碗盛来瑰拍光,饮到眉梢月上,醉扶归,却为宜会亲友。
”众人笑推他,说到:
“快醒醒儿吃饭去,这潮凳上还睡出病来呢。
”湘云慢起秋波,见了众人,低头看了看自己,方知是醉了。
这一段精彩的描写把湘云的憨情醉态逼真地再现出来,而这和刘伶《酒德颂》中所说的“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为肩精,八荒为庭衙。
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的名士风度不是非常相似的吗?
“烧鹿大嚼”(四十九回“脂粉香娃割腥啖羶”)和“裀药酣眠”(六十二回“史湘云醉眠芍药裀”),是湘云身上魏晋风味最浓郁显豁的两组特写镜头。
首先,都以酒为触媒。
晋人渴酒,成为风尚,红楼诸钗中,游宴行令,虽不离酒,但或拘于礼,或为养生,都有节制,能放怀作豪饮者,大约也只有湘云。
其次,都有一种不随流俗、不顾物议、我行我素、旁若无人的气度。
《世说新语·任诞》载:
阮籍遭母丧,在晋文王坐,进酒肉。
司隶何曾亦在坐,曰:
“明公方以孝治天下,而阮籍以重丧显于公坐,饮酒食肉,宜流之海外,以正风教。
”文王曰:
“嗣宗毁顿如此,君不能共忧之,何谓?
且有疾而饮酒食肉,固丧礼也。
”籍饮啖不辍,神色自若。
湘云之辈本闺阁弱女,“脂粉香娃”,居然雪天在园中烧生肉吃,“割腥啖羶”,颇有点惊世骇俗的味道,以她为首,公然烧鹿大嚼,自诩锦心绣口,宛然名士派头。
再者,都以酣醉为美,开拓出一种超逸的境界,展现人物的神韵风貌。
《晋书·山简传》和《世说新语》均载,山简在荆州,时常酣醉,童儿歌日:
“山公时一醉,径造高阳池。
日暮倒载归,茗艼无所知。
复能乘骏马,倒著白接。
举手向葛疆,何如并州儿。
”山简为山涛之子,有父风,唯酒是耽。
由这首儿歌绘出这样的形象:
大醉之余,能乘骏马,倒著头巾,举手问话,从容归还,气度不凡。
湘云酒后,醉卧园中,青石为床,落花为枕,香梦沉酣,蜂蝶围绕,口中犹说酒令,憨态可掬,豪兴宛在。
像这样喝醉了满不在乎,不经意中流露真情,点染神韵,与人以美的感受,两者是很相似的。
“湘云醉眠”已经成为《红楼梦》的经典绘画题材之一,可见它是概括湘云个性风貌的一个典型画面。
四、尚率真、恶虚伪——内在根据
(一)、湘云本色
湘云之豪,决非附庸风雅或徒托大言,而是以尚率真、恶虚伪为其内在根据的。
上举“特写镜头”给予人的强烈美感不是孤立的现象,而是以小说关于湘云性格的具体描绘为依托的。
诗酒放达作为外在的意象,固然使人感受到湘云身上的魏晋风度;重要的是诗酒放达所表现的率真、本色,才是沟通二者的精神上的桥梁。
率真和本色,是史湘云艺术形象的重要素质。
所谓“霁月光风耀玉堂”,内外澄彻,磊落明净,正是湘云形象给人的一种总体感受。
她在园中游乐时表现出“是真名士自风流”的气派。
声称最厌假清高;在日常生活待人接物之中,也是天真烂漫,胸无城府。
湘云咬舌,偏爱说话,是个姑娘,却象小子。
喜扑雪人,爱放炮仗,不顾一身泥巴,不怕劈拍之声。
她从不知看人眼色顺人心意说话,人人都看出小戏子扮上活象一个人,可人人都不说出来,惟有湘云不防头,说了出来,根本没有理会宝玉给她使眼色。
湘云和黛玉一样,不识当票为何物,薛姨妈讲了原故,二人方明白原来如此,“人也太会想钱了”,还要打问道:
“姨妈家的当铺也有这个不成?
”众人嘲为呆子。
便是笑,湘云也格外畅快,无拘无束,掌不住,一口茶都喷了出来。
就连睡熟的形象也有不羁之态,胳膊撂在被外,青丝拖于枕畔,宜乎评者谓之“豪睡可人”。
总之,湘云的率真,既是天真,也是真挚。
因而,她身上那种豪迈的情致,不会给人空疏之感,却有一种真气扑人,得魏晋风度之神髓。
(二)、宝玉真情
尚率真、恶虚矫,作为一种审美理想,不仅对湘云形象的塑造起了重要作用;在小说主人公贾宝玉身上,往往表现得更为深刻、更富社会意义。
人们常说,湘云“巾帼而鬚眉”,宝玉“鬚眉而巾帼”,看似矛盾,就其率真地表现各人的自由个性而言,是一致的。
贾宝玉之所以爱在女儿队里厮混,是因为他最怕峨冠博带吊贺往还的虚伪礼节和世俗应酬。
他讨厌世俗的礼,并非不通人情,乃是讨厌虚伪,看重真情。
这点在蔑视礼法的魏晋士人身上十分突出。
《世说新语·任诞》记载:
阮籍当葬母,蒸一肥豚,饮酒二斗,然后临诀。
直言“穷矣”,都得一号,因吐血,废顿良久。
阮步兵丧母,裴令公往吊之。
阮方醉,散发坐床,箕踞不哭。
裴至,下席于地。
哭,吊唁毕,便去。
或问裴:
“凡吊,主人哭,客乃为礼。
阮既不哭,君何为哭?
”裴曰:
“阮方外之人,故不崇礼制。
为辈俗中人,故以仪轨自居。
”时人叹为两得其中。
阮籍丧母,不拘俗礼,对奕如故,饮酒三斗,举声一号,呕血数升。
虽不循礼,真情在焉。
《红楼梦》着意表现的是“儿女真情”,贾宝玉身上任情适性、不顾世人诽谤的“痴”,颇有嵇阮之辈不合时宜的味道。
他的不听袭人箴规、爱红成癖一节,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刘伶不听劝诫,嗜酒成性的故事。
《世说新语·任诞》记载:
刘伶病酒渴甚,从妇求酒,妇捐酒毁器,泣涕谏曰:
“君饮太过,非摄生之道,必宜断之!
”伶曰:
“甚善。
我不能自禁,唯当祝鬼神自誓断之耳。
便可具酒肉。
”妇曰:
“敬闻命。
”供酒肉于神前,请伶祝誓。
伶跪而祝曰:
“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醒。
妇人之言,甚不可听。
”便引酒进肉,隗然已醉矣。
刘伶之妇劝其断饮,捐酒毁器,泣涕而谏,真可谓诚挚恳切,无以复加;刘伶设誓祝告,诉诸鬼神,戒酒的决心似乎很大,然而本性难改,依然故我。
贾宝玉爱红成癖,恣情任性,袭人处心积虑,痛下箴规,瞅准了时机,提出三项条件,不可调脂弄粉、毁僧谤道,只求读书务正。
宝玉满口应承,居然从谏如流,别说两三件,便是两三百件也都依从,甚至于将一根玉簪一跌两段,赌咒设誓,以示决绝。
然而也正如刘伶嗜酒如命、秉性难移一样,宝玉照旧调脂弄粉、痴心呆意,同湘黛辈厮混,使袭人徒唤奈何:
“拿着我的话当耳旁风,夜里说了,早起就忘了。
”
这里,我们并非要把两者强作类比,或派定作家构思这段故事必定渊源于此,而是想从宏观的角度体察其间确有“神似”之处。
上文曾举出敦诚挽曹雪芹诗有“鹿车荷锸葬刘伶”之句,足见雪芹身上有刘伶的神采风貌。
刘伶是竹林七贤之一,嗜酒,“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随之。
谓曰:
‘死便埋我’”(《晋书·刘伶传》)。
敦诚此句除去提供了雪芹之死可能与酒有关的信息之外,主要还在雪芹身上的旷达不羁、常态不改与魏晋风度的“神似”。
作家将这种神韵注入他人物的生命之中,是完全可能的。
(三)、触手可得的率真情形
类似的情形很多,几乎触处可见。
又比如:
“阮公(籍)邻家妇有美色,当垆沽酒,阮与王安丰(戎)常从妇饮酒,阮醉,便眠其妇侧。
夫始殊疑之,伺察终无他意。
”(《世说新语·任诞》)阮籍是竹林名士,他要摆脱的是世俗礼法的外形,追求率真的性情,因而不顾物议,不怕邻人误解,终于倒是未被误解。
这里,邻人的“伺察终无他意”,同《红楼梦》中贾母冷眼观察宝玉同丫头们的关系并无他意,实在很有相象之处。
七十八回中,贾母讲过这样的话:
“我深知宝玉将来也是个不听妻妾劝的。
我也解不过来,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
别的淘气都是应该的,只他这样和丫头们好却是难懂。
我为此也耽心每每的冷眼查看他、只和丫头们闹,必是人大心大,知道男女的事了,所以爱亲近他们。
既细细查试,究竟不是为此。
岂不奇怪。
想必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
”
看来,贾母比贾政要高出一筹。
贾政因宝玉爱弄脂粉钗环,错以“淫魔色鬼”看待,是十足的世俗偏见。
贾母倒在长期细心的冷眼查察中,发现宝玉和丫头们好,竟是别有一种性情。
老祖宗虽则解不过来,但也如阮籍邻人,并未误解他只是为了男女之事。
小说还写到“寿怡红群芳开夜宴”那一晚,众丫头开怀畅饮、纷纷醉倒,那芳官醉后躺下,竟与宝玉同榻,彼此毫无知觉,黑甜一觉,不知所之。
这种情态旨趣,同阮籍醉后随便眠于邻妇之侧,漫不经心,并无他意,难道不是十分相似的吗?
可见,率真任性、不拘形迹的个性描写,正是某些人物具有魏晋人风貌的重要原因。
不论是史湘云,还是贾宝玉,还是别的人物,其个性呈现这样的风貌之所以使人感到美,是因为作者肯定它。
或者可以说,以率真为美,以虚矫为丑,正是曹雪芹审美理想的一个重要方面。
我们不仅可以从小说中宝黛湘等人物身上证实这一点,甚至可以从诸如薛大傻子这样的人物那里看到它的投影。
薛蟠这个“呆霸王”虽霸却呆。
他弄性尚气、倚财仗势、斗鸡走马、沾花惹草。
是个衙内式的人物,确乎并无值得肯定的正面素质。
然而,薛蟠的霸道之中带有傻气,言动之间不失真率。
这就使得这一形象在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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