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儿童风景画与古典山水画的相似性比较反思小学美术教育.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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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儿童风景画与古典山水画的相似性比较反思小学美术教育
基于儿童风景画与古典山水画的相似性比较反思小学美术教育
上海市奉贤区奉城镇第二小学
闫广场
关键词
儿童风景画古典山水画游观以大观小近大远小空间层次处理方式小学美术教育现状反思中国画前景
序言
笔者毕业于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美术学专业,主修中国画,从事小学美术教育工作已近六年。
在教学中对于儿童画绘画风格比较感兴趣,通过几年的教学经验积累和对相关书籍的阅读,发现儿童到了八九岁,也就是小学二年级阶段,随着大脑发育,已经具有一定的空间意识。
学生的作业,尤其是在表现户外题材,特别是风景画时,能够变现景物的远近前后关系。
儿童画与中国古典山水画在创作机制、表现语言、空间层次表现方式上有着惊人的相似。
然而,据笔者对本校所使用的上教版美术教材研究,从一年级开始,已经在有意无意的教授学生西方近大远小的透视法。
而教材上所选用的一些中国画名家作品却是所谓中西融合的风格,如林风眠、吴冠中师徒的作品。
从这点上,笔者认为我们需要反思一下,一是我们没有顺应儿童的天性去展开教学;二是这些孩子长大之后很有可能看不懂、学不好中国画,这就关系到一个民族文化的生存问题。
笔者的观点并非不教学生西方绘画知识技能,而是不可操之过急,不然很可能就是邯郸学步与东施效颦,亦或辛辛苦苦给人家养孩子。
正文
笔者本论文一定程度上是受刘继潮先生的着作《游观——中国古典绘画空间本体诠释》的启发。
在此,借鉴此书中一些理论先分析下中西绘画风格的一些区别,以为后面研究做铺垫。
一、中西绘画空间层次的区别。
1、“空间”概念的界定。
(1)《现代汉语词典》中“空间”词条注:
“物质存在的一条客观形势,由长度、宽度、高度表现出来,是物质存在的广延性和伸张形的表现:
三维空间。
”这是关于“空间”概念通俗、易懂的一种注释。
(2)宗白华先生对于“空间”概念有两种分类:
自然空间和画面空间。
自然空间亦可称作客体空间,是指相对人主体之外的客观自然空间。
一般意义上的“视觉空间”是指人的视觉的“看”,即视网膜映像再现的客体空间。
画面空间亦可称作绘画空间、造型空间、平面空间等,是指人之主体在平面画材上再造的空间。
宗白华所使用的山水空间结构、空间表现、空间构造、空间组织、艺术空间等都是指画面空间。
2、中国古典绘画尤其是山水画创作机制是“以大观小”。
宋人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说“大都山水之法,盖以大观小,如人观假山耳。
”中国画法六法上所说的“经营位置”,不是依据透视原理,而是智慧地“折高折远自有妙理”,即近处的景物放在画面下面,远处的景物放在画面的上面。
(图1)
美术理论家刘继潮先生在其着作《游观——中国古典绘画空间本体诠释》中分析了“观”与“看”的区别。
中国古典绘画是“观”的结果,西方古典绘画是“看”的结果。
“看”的内涵相对单薄,主要诉诸于单一的视觉。
“观”是视觉的,但是内涵更加丰厚。
“看”,更多表现为视网膜成像的生理反应。
“观”却超越视觉生理,更多心智活动,是主体与客体综合为一的直觉方法,内含记忆、想象的心理成分、情感成分,表现为思维的智慧。
①
中国古典绘画靠得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靠得是“目识心记”。
超越客体和主体的局限,自由地表现空间层次,体现的是传统哲学“天人合一”的思想。
3、西方绘画尤其是19世纪以前的古典绘画采用的是“近大远小”透视法。
西方古典绘画运用“透视法”,通过视域节选再现视网膜成像,注重视觉的“看”,以科学透视学、解剖学、色彩学为依据,精确再现视觉的近大远小、环境色、光影体积等,在二维的平面上,制造虚幻的三维空间。
西方古典绘画之“看”,是对视网膜映像的机械复制与再现,强调在场性,多画视域直接所见。
(图2)
二、中西绘画在同等距离下对景物处理的区别
1、中国古典山水画重物象之原、重原比例、重结构。
山比树高、树比人大。
由于中国画重线,远山与远树的结构非常明确,虽如五代荆浩所说“近取其质,远取其势”,但是远山上的树不会因为距离远而画得不像树。
(图3)
2、西方风景画则会遵照空气透视学,山川因空气的浓淡阴晴,色典变化,显出远近距离。
把远景的树木处理得很模糊,令人无法分辨。
(图4)
三、小学2-5年级学生风景画风格与中国古典山水的有趣比较
1、空间关系比较
根据笔者教学经验分析二年级学生(8、9岁)已经具有一定空间观念。
美国马萨诸塞大学心理系教授ClaireGolomb在其着作《儿童绘画心理学——儿童创作的图画世界》一书中提出“在表现不同主题画中积累的经验会鼓励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对空间做出区分。
如果让他们花家庭画,就会在画纸中央,接近中间部分的三分之一处画出图形;如果画的是户外场景,图形就会画在画纸的地步。
将画纸底部确定为物体可以站立或者生长的地面,反映出儿童越来越关注把物体绑定在地面上的重力原则。
这就导致了基底线的产生。
图形降到了画面的下部,画纸上面的部分确定为空气或者天空,上与下的垂直维度以及地面和天空就确定下来了。
因此,在此时,画纸的水平轴和垂直轴就被用来表示空间的两个维度。
当儿童想去描画更复杂的主体,但又不能压缩到一条简单的水平基底线内时,他们就会引入第二条或者第三条基底线。
在一段时间内,画纸的垂直轴具有了表征上下和远近维度的双重功能。
”②
笔者为此做了一个有趣的尝试,针对3个二年级班级、1个四年级班级、1个五年级班级学生布置几种作业内容。
(1)画一幅风景画,内容为近景三棵树,中景为一条河与几条小船,远景为几座山,山上有树。
(2)
图6四年级学生作品
结果二、四年级100﹪的学生作品处理空间层次的方式是“折高折远自有妙理”,采用的观察方式是“以大观小”。
(图5、图6)五年级这个班级40幅完成的学生作品中39幅亦是采用这一画法,(图7)剩下的一个学生因为课外在学习素描,已经接受了近大远小的西方透视法,所以他的作品很“西化”。
(3)画一幅风景画,内容为房子、树木、山、河、池塘、船、花草、人、动物、云、太阳、马路、车子等,从中挑选自己喜欢表现的内容,也可以另外添加其他事物,只要表现出事物的远近关系即可。
图8二年级学生作品
被调查的一个二年级班级39位学生的作业中有30幅作业,空间层次处理方式采用“折高折远自有妙理”,采用的观察方式是“以大观小”约占77﹪。
(图8)也许是因为此作业布置没有明确要求近、中、远景分别画什么,所以另外9位学生的作业没有空间感,画面只有一条基底线。
通过以上调查发现二至五年级学生的风景画作品,所呈现的空间层次与中国古典山水画的“以大观小”,“折高折远自有妙理”如出一辙。
2、画面形象比较
儿童画画面形象与中国古典绘画同样的“重视常形常象、重物象之原、重结构,”③只是此阶段的学生大多对物象之间大小比例掌握不准确。
图9是华东师大郑文副教授的山水作品,远山上的树结构仍然很明显。
同样图10二年级学生作品中远山上的花草与树木与近处无异,这正说明了儿童画与古典山水画同样重视常形常象,重物象之原、重结构。
3、中国古典绘画与儿童画一个最大的相似点是都以线造型,这是众所周知的,在此不做赘述。
4、创作机制比较
在这里笔者仍然引用刘继潮先生的“游观”理论。
中国古典绘画以天人合一为基准,以本体之“观”感悟“物象之原”,注重综合经验的直观和整体的有机和谐。
中国古典绘画以心观物,遗形取神,贮存视觉经验,熔铸山水意象。
“观”不依赖单一的视觉,但“观”又是视觉的。
游观过程中,是“观”之本体与“物象之原”的互动互渗,以生成古典山水画独特的空间图式。
(1)“游观”,实践了人的前后升降移动,画家始终基本保持视觉常态,“游观”与散点透视、动点透视有着本质的不同。
游观植根于传统文化深厚的土壤之中,中国哲学儒、释、道是游观的智慧之源。
游观是视觉经验的记忆与想象,是目识心记的创造职位,是对意象的熔铸与贮存。
散点透视、动点透视是现场写生,是对物象的直接再现与记录。
儿童画画亦并非来自现场写生,甚至有些学生基本没有出去旅游的机会,他们的作品是来自于视觉经验的记忆与想象,是目识心记的结果。
(2)古典山水画中描绘远处“高耸而略带俯意山峰”结构的基本图式。
在这一点上儿童风景画与古典山水画略有不同。
古典山水画的山是描绘“侧成峰”,儿童风景画的山大多接近于“横看成岭”。
这是因为此阶段学生大多在表现物象时大多采取水平方向优先的原则。
图8和图10同样是二年级学生作品,相比之下,图8已经有“侧成峰”的意识。
(3)“游观”,实践了沈括的“重重悉见”
沈括《梦溪笔谈》卷十七,“书画”有云:
“大都山水之法,盖以大观小,如人观假山耳。
若同真山之法,只合见一重山,岂可重重悉见?
兼不应见溪谷间事。
又如屋舍,亦不应见中庭及后巷中事。
”儿童风景画与古典山水画通过“游观”同样实践了郭熙所说山水画之“可行、可望、可居、可游”。
通过以上说明,可见儿童风景画与中国古典山水画的创作机制是不谋而合的。
四、儿童对空间层次处理方法天性喜好调查。
1、两幅图之间的选择
为了调查学生天性更喜欢“以大观小”的中国古典山水画的观察处理方式,还是更喜欢西方“近大远小”的观察处理方式。
笔者特意分别用这两种表现方法画了同样的绘画内容,(图11、图12)调查结果如下:
二
(2)班中选择前者的为35人,选择后者的为4人。
二(3)班中喜欢前者的为28人,喜欢后者的为14人。
五(4)班中喜欢前者的为30人,喜欢后者的为9人。
选择前者的人数占总人数的﹪。
喜欢图11的原因为:
清楚、东西多、真实、满、丰富、开阔、(重重悉见)叶子都画出来了(重原结构)、山高大。
不喜欢图12的原因为:
不喜欢远处的山不清楚(近大远小,如果用油画表现,由于空气透视,会更加模糊),感觉东西少(因为近大远小和重叠比较多,视觉不够开阔,自然感觉表现的景物少)。
这些都是学生的原话,更能真实的呈现学生的认知。
喜欢图12的原因为:
逼真、手艺好。
2、两节临摹课的比较
为了调查学生更容易学习中国古典山水画“以大观小”,还是西方“近大远小”的空间层次处理方式,我在二年级两个班级做了这一尝试。
图14二年级学生临摹作品
一节课是安排学生用铅笔临摹董其昌的一幅山水册页,(图13)虽有部分学生反映比较难,但是最后呈现的作业效果普遍很好,不仅能够正确安排画面内容的远近空间关系,而且根据自己喜好添加其他景物,使画面更有创意。
另一节课为了降低学生绘画难度,我在黑板上示范,(图15)让学生跟着我画。
学生普遍反映太难,甚至可以说“怨声载道”。
课堂上学生会不时地说:
老师,太难了;老师,你休息会吧,不要画了。
结果跟预期的一样,学生交上来的作业惨不忍睹,空间关系不明显,画面比较乱。
(图16)有的学生甚至用自己更习惯的“以大观小”的方式来画。
五、反思当前美术教育
当今世界日益全球化,经济一体化,个人认为文化可以兼容并蓄,但是不可以失去民族性。
中国画之所以以其鲜明的风格屹立世界文化之林几千年,正是因为其根深蒂固的哲学底蕴。
若使中国画不被过于“西化”,就要保持其独特的观察方式,而观察方式是从小培养的。
1、师资问题
从20世纪初开始西方写实绘画的写生训练取代中国画传统的教学模式。
自此,以透视原理为根基的机械之“看”,先入为主,写生的视域节选遂成为中国美术教育的唯一模式,并逐步神圣化。
中国传统绘画之“观”的独特思维蓓遮蔽、遗弃。
以西方式对景写生置换了“山水之法,以大观小”的传统,终于使古典山水画的传统智慧,在集体不自知的情况下遗失。
致使通过这一美术教育方式培养出来的美术教师“被西方化”,在教学中不自觉的强行让学生接受“近大远小”等西方绘画原则。
这一点笔者有切身体会,虽然是主修中国画的,但是学画之初接受的是严格的美术高考素描、水粉训练,早就形成了“西化”的观察方式。
在教学之初,总是不自觉的要求学生画画要“近大远小”。
等认识到问题所在之后,真是后悔莫及,害人不浅。
2、教材问题
个人认为现用美术教材设置的课程内容绝大多数是很好的,编辑教材的专家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对于学生综合美术素养的培养功不可没。
然而,然而有有为数不少的课程自觉不自觉的在教授学生“近大远小”的透视法。
如上教版一年级第一学期第16课《下雨天》作品欣赏法国画家柯罗的《阵风》;三年级第二学期第4课《旋转的短线》作品欣赏梵高的《星空夜》,这些作品本身非常优秀,但是老师在教学中会不自觉的教授学生“近大远小”的透视法。
三年级第一学期第18课《花园城市》中作品的示范步骤明显是西画的观察方法,即使如此,为数不少的学生仍然“执拗”的采用“以大观小”的观察方式来画画。
五年级第一学期第10课《上海弄堂》、第11课《跨越时代的桥》,第二学期第一课《有层次的风景》、第二课《美丽的水乡》直接就是要求学生学习如何运用“近大远小”的透视法写生风景。
不可否认这些教学内容选择得都不错,然而过早的教授学生透视法会人为干预甚至扭转学生先天符合中国古典绘画“以大观小”的观察方法。
如此下去,学生势必会像现在很多很多人,包括画中国画的人不能真正地了解中国古典绘画的创作机制,更画不好中国画。
结论
陆俨少说:
“第一口奶很重要”。
黄宾虹带学生画西湖风景时说:
“你们看东西总是一个方法,总是近大远小,可是我看东西是,心里总存着一个比例,即是无之间固有的比例。
”其深意在批评现代美术教育,遮蔽、丢弃了民族绘画之“观”的优秀传统。
小学美术教育是基础,关系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发展。
万物皆有时,顺应自然的教育才是最好的教育。
过早的教授学生西画透视法,会影响学生天性符合中国古典绘画的观察方式,观察方式错误直接影响以后对中国画的学习。
若学生有朝一日成为老师,又会继续毒害学生,如此下去,讲是一种恶性循环。
笔者并非否定对西画的学习,因为西方绘画同样是非常优秀的,西画也成为当代中国文化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中国画的发展需要一定程度地借鉴西方绘画。
但是我们不能因为学习西画影响对传统民族绘画的学习,不能变成披着中国皮的洋人。
教育是一个永恒的话题,至于究竟如何合理正确地实施美术教育是美术教育家一直在研究的问题。
笔者学疏才浅,对于此论文的研究不甚成熟,只能是一家之言,望有识之士多多指教。
注释
①刘继潮着,《游观——中国古典绘画空间本体诠释》,53页,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年
②(美)ClaireGolomb着,李苏译,《儿童绘画心理学——儿童创作的图画世界》,114页,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08年
③刘继潮着,《游观——中国古典绘画空间本体诠释》,93页,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年
参考文献
刘继潮着《游观——中国古典绘画空间本体诠释》,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年
(美)ClaireGolomb着,李苏译,《儿童绘画心理学——儿童创作的图画世界》,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08年
宗白华着《艺境》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
宗白华着《美术散步》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
(美)鲁道夫.阿恩海姆着腾守尧朱疆源译《艺术与视知觉》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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