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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这个人尼采自传
瞧,这个人
——尼采自传
[德]弗里德里希·尼采著
(黄敬甫、李柳明译,团结出版社2006年6月版;据DeutscherTaschenbuchVerlag版本译出;vivoOCR、一校)
绪论
1
可以预见,不久我就要向人类提出前所未有的十分严峻的要求,因此我觉得有必要说明:
我是谁。
其实,大家也许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
因为人们已确认我和我的思想的存在。
但是,我的使命是伟大的,而我同时代的人却是藐小的,这种不协调表现在,人们既不想听我的话,也不望我一眼。
我是靠自己的信誉活着的,说我活着,这也许只是一种偏见吧?
……我只要与夏天到上恩加丁山①去避暑的任何一个“受过教育的人”谈谈,就能使我确信,我并没有活着……在这种情况下,有一种责任——这种责任有悖于我的习惯,尤其有悖于我高傲的天性——让我宣称:
听我说!
因为我是如此这般的一个人,尤其不要把我同他人混为一谈!
2
比如说,我绝对不是一个怪物,绝对不是一个道德上的怪物。
我的天性与那些一向被尊为有道德的人截然相反。
在我们中间,我觉得这正是我感到骄傲之处。
我是哲学家狄奥尼索斯②的弟子,我似乎宁愿作萨蒂尔③,也不愿当圣徒。
但是,请你们读一读这本书吧。
在这本书中我也许达到了预定的目的,也许这本书除了以愉快和友善的方式来表达这种对立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我要许诺的最后一件事可能就是“改良”人类了。
我没有建立新的偶像;但愿旧偶像能知道,用泥土塑造的双腿意味着什么。
推翻偶像(我称之为理想),这更接近我的工作。
当人们捏造一个理想世界时,也就使现实失去了其价值、意义和真实性。
……“真实世界”和“虚假世界”,用德语来说就是:
虚假的世界和现实性……理想这一谎言向来是诅咒现实性的,人类本身被理想这个谎言所蒙骗,使自己的天性降到最低点,并且变得虚假,以致去推崇那些有悖于人类用以确保繁荣、未来以及对未来的崇高权利的价值。
①瑞士名山。
——译者注
②希腊神话中的酒神。
——译者注
③希腊神话中的山林神怪。
——译者注
3
凡是能吸入我著作的气息的人,他就会知道,这是一种高空之气,一种令人振奋之气。
人们必须适应这种空气,不然,当它降临时你就会有受寒的危险。
冰雪临近,寂寞万分——然而,在阳光之下,万物是多么沉静!
人们的呼吸是多么自由!
在这种氛围中人们的感受又何其多也!
正如我一向了解和经历的那样,哲学自愿生活在冰雪里和高山上,哲学就是去探寻存在中的一切陌生和可疑的事物,寻找至今为止被道德禁锢的一切。
从长期漫游禁地的经验中,我知道到目前为止产生道德化和理想化的原因与人们所希望的大为不同:
因为,对于我来说,哲学家的秘史和他们谋求伟大名人的心理已经昭然若揭。
——一个天才可以容纳多少真理,敢于提出多少真理呢?
在我看来,这日益成为真正的价值标准。
错误(对理想的信仰)不是出于盲目,而是出于怯懦……认识上的每个成就和每次进步,都是鼓起勇气、磨炼自己和净化自我的结果……我并不反驳理想,我只是在它们面前带上手套罢了……我们追求被禁锢的东西:
在以此为信号的战斗中,我的哲学必将取得胜利,因为,从根本上来说,至今为止被禁锢的东西无非是真理。
4
在我的著作中,我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代表我自己。
我以这部著作给予人类以前所未有的极其伟大的赠礼。
这部书发出的声音响彻千古,它不仅是世界上最崇高的书,真正散发高山空气的书——人类在遥远未来的全部事实都包含在其中——而且也是最深刻的书,它来自真理的最深处,它是一口取之不尽的宝井,放下汲桶就能满载金银珠宝而归。
在这里,没有“先知”的预言,没有那种可怕的混合物(这是疾病和权力意志的混合物,人们称之为宗教的创立者)的预言。
人们为了不至于可怜巴巴地糟蹋自己的智慧,首先就要倾听“查拉图斯特拉”的声音,一种平静的声音。
“最平静的言语乃是狂飙的先声;静悄悄而来的思想将引导这个世界。
”
“无花果从树上掉落下来,它们新鲜而美味:
它们掉落时,鲜红的外衣裂开了。
对于成熟的无花果来说,我是北风。
“因此,我的朋友们,就像无花果一样,这些学说的果子是为你们而落下的:
现在请你们吮吸那芳香的果汁和品尝那甜美的果实吧!
此时正是秋色盈盈。
晴空万里的下午——”①
这里不是狂热分子在说话,这里不是“说教”,这里不要求信仰:
一言一语,点点滴滴,从无限灿烂的光源和幸福的源泉中流溢出来——语速缓慢,委婉动听。
这些言语只会流入优秀人物的心头;能在这里当一名听众,确实是一种无上的特权;不是谁想听就能听到查拉图斯特拉说话的……所有这一切,难道查拉图斯特拉不是一个蛊惑者吗?
……但是,当他第一次又回到孤独中时,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呢?
他所说的话与任何一个“智者”、“圣人”、“救世主”和其他颓废者在类似场合要说的正好相反……不仅他的言语,而且他本人都与他们截然不同……
“现在我独自去了,我的门徒们!
你们现在也走吧,独自走吧!
我希望如此。
“你们离开我吧,要提防查拉图斯特拉!
最好是:
你们耻笑他吧!
也许他已经欺骗了你们。
“智者不仅必须爱他的敌人,也必须能恨他的朋友。
“如果一个人老是当学生,那他会去报复老师。
你们为什么不愿扯掉我的花冠呢?
“你们崇拜我:
但是,万一有一天你们改变崇拜,那又该怎么办呢?
你们要当心,免得让雕像压扁你们!
“你们说,你们信仰查拉图斯特拉?
但是,查拉图斯特拉对你们有什么用!
你们是我的信徒,但是,当信徒对你们有什么用!
“你们还没有去寻找自己,这时,你们却发现了我。
所有的信徒都是如此;因此,一切信徒都是微不足道的。
“现在我要你们舍弃我,去寻找你们自己;只有当你们通通否定我时,我才愿意重回到你们中间去……②
弗里德里希·尼采
在这美好的一天里,一切都已成熟。
不仅葡萄渐渐变成紫色,同时一线阳光射进我的生命里:
我向后张望,又向外眺望,我从来都没有在刹那间看到过这么多美好的事物。
今天我并没有白白地埋葬掉我的第44个年头,我有权利埋葬它——其中有生命的东西都得以拯救,而且是永存不朽的。
《重估一切价值》,《狄奥尼索斯——酒神赞歌》,和当做消遣的《偶像的黄昏》,所有这一切都是这一年所恩赐的,甚至是最后3个月所恩赐的。
我怎么能不感谢我的一生呢?
因此,我要自述我的生活。
①《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第二部分第二章。
——译者注
②(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第一部分第22节。
——译者注
我为什么这样有智慧
1
我生活的幸福,也许还有生活的独特性,来自于厄运:
用奥妙的方式来说,假如像我的父亲,我已经去世了,假如像我的母亲,我仍然活着,并且渐渐地变老。
这双重根源,如同生命阶梯中最高的一级和最低的一级,既是没落也是新生——这种说法如果有什么意义的话,这说明了派别的中立性和自由性与人生的全部问题有关联,这就使我出类拔萃。
我对上升和下落的标记比任何人都要敏感,我在这方面是非常内行的——我熟知这两方面,我自己就是这两方面。
我父亲36岁时就去世了:
他体贴别人,和蔼可亲,文弱而多病,就像是一个命中注定的匆匆过客——与其说对生命本身的亲切回忆,不如说对其人生的亲切回忆。
在我父亲生命衰老那年,我的生命也开始衰老:
在我36岁那年,我的生命力降到了最低点——我仍然活着,但是我看不见离我三步以外的地方。
那时候(1879年)我辞去了巴塞尔大学的教授职务,整个夏天就像幽灵一样生活在圣摩里茨,第二年冬天也是我一生中最寒冷的冬天,像幽灵那样在瑙姆堡度过。
那是我生命的最低潮,《漫游者及其影子》就是这个时候写的。
无疑.那时我把自己看做幽灵……第二年冬天,也就是我住在热那亚的第一个冬天,愉快和超脱——这种愉快和超脱几乎是伴随着严重的贫血而来的——带来了《曙光》这部作品。
这本书反映出的开朗和愉快以及精神上的旺盛,不但符合我本人生理上严重的弱点,而且也符合极度的痛感。
我连续三天三夜备受头痛和剧烈呕吐的折磨。
在这痛苦中,我仍然具有辩证学家清醒的头脑,极其冷静地去思考许多事情,而我在健康状况较好时对这些事情的思考反而缺乏毅力,不够周全,也不够冷静。
我的读者可能知道,我是如何把辩证法看做颓废的征兆,比如最著名的例子,即苏格拉底①的例子。
——理智上错乱,甚至那种发烧后处于半昏迷状态,对于我来说至今还是很少见的事情,要想知道它们的性质和反复性,我还得找人请教一下。
我的血液流动很慢。
没有人能够在我身上查出发烧的原因。
有位医生很长一段时间把我当精神病人来医治,最后他说:
“不!
您的神经没有问题,倒是我自己有点神经质。
”绝对无法证明某个局部出了毛病;虽然胃系统十分虚弱,总是引起全身疲惫,但也查不出胃的器质性病变。
我的眼病也是如此,虽然暂时有接近失明的危险,但这也只是结果,而不是原因,因此,随着生命力的增强,视力也提高了。
对我来说,漫长岁月的流逝就意味着康复,但是,很遗憾,这个漫长的岁月同时也意味着旧病复发、衰弱和某一种颓废的周期。
不管怎么样,我对颓废问题是富有经验的,这还要我说吗?
我十分精通这些问题。
甚至那种领会和理解的精致艺术,那种精细入微的感觉,那种明察秋毫的心理以及我所具有的其他本领,都是那个时候学会的,也是那个时期应得的馈赠。
那个时期,我身上的一切——不论是观察力,还是每个观察器官——都变得更加敏锐了。
从病人的角度去看比较健康的概念和价值,反之,从丰富的生活和对生活的自信心去看颓废本能的隐蔽活动——这是我进行的最长时间的训练,是我真实的经历,假如这里面有什么收益的话,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成了大师。
现在我对此得心应手,我有一双扭转乾坤的手: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只有我才能“重估一切价值”的首要原因吧。
①苏格拉底(约公元前469-前399):
古希腊唯心论哲学家。
——译者注。
2
此外,我是个颓废的人,也是个与其相对立的人。
对此,我可以提出其中一个明证,针对严重的健康状况,我总是本能地选择正确的治疗方法,而颓废者却总是选择于己不利的治疗方法。
从整体来说,我是健康的,就局部和例外而言,我才是颓废的人。
甘于寂寞,摆脱习惯势力,强迫自己不再被照顾和被服侍,拒不就医——这些都说明我本能上绝对确信,当时首先急需什么。
我要对自己负责,我要使自己恢复健康。
每个心理学家都会承认这个前提:
其实这个人是健康的。
一个典型病态的人是不可能恢复健康的,更谈不上自我痊愈了;相反,对一个典型健康的人来说,患病甚至可以反过来成为生命有力的兴奋剂,使生命变得丰富多彩。
实际上也是这样,从现在起开始长期生病:
我仿佛重新发现了生命,也发现了自我。
我感到所有美好的事,甚至小事都很有味道,而其他人却无法轻易地感觉出来——从我对健康和生命的意志力中,我创造了我的哲学……因为人们也许注意到:
在我生命力最低落的那几年,我不再是悲观主义者了。
自我恢复的本能禁止我创立一种贫乏而气馁的哲学……那么,人们到底凭什么去识别卓越人才呢?
一个卓越人才使我们有理智:
要对我们的思想意识有益:
他是木雕的,木质坚硬而色彩柔和,同时散发出宜人的香味。
只有对他的健康有益的东西他才觉得可口。
当超越这个尺度时,他的喜悦和欲望就会停止。
他发现了防治损害健康的良药,他充分利用严重的意外事件变为对他有益的东西;凡是不能消灭他的东西,都会使他变得更加强大。
他本能地从自己所见、所闻、所经历的一切中收集他的全部:
他就是择优的原则,他舍弃了许多东西。
他不论看书,与人交往或者观赏景物,总是与己为伴:
凡是他选择的、许可的和信任的东西,他都予以尊重。
他对各种形式的刺激反应迟缓,而这种迟缓是由于他长期的谨慎和有意的傲慢养成的——他去体验面临的刺激,他远离迎面而来的刺激。
他既不相信“厄运”,也不相信“罪孽”:
他对付得了自己,也对付得了别人,他懂得忘却,——他坚强得足以使任何东西必然成为对他最有益的东西。
——好吧,我是与颓废者相对立的人:
因为我描写的正是我自己。
3
我有一位这样的父亲,我视之为大特权。
他在阿尔滕堡宫廷住了几年之后,前几年当上了传教士,他在农民面前传教,农民说,他看上去似乎是天使,对此,我要触及到人种问题。
我是纯正的波兰贵族血统,没有掺和一滴不纯的血,至少没有德国人的血。
如果要寻找与我完全相对立的东西,十分卑劣的天性,我总是在我母亲和妹妹身上找到,相信我与这类轻佻的女人有血缘关系就是对我的神圣的亵渎。
我从母亲和妹妹那里得到的治疗方法,至今都使我毛骨悚然。
在这里有一台完整而令人恐惧的机器在工作,它准确无误,不出差错地工作,而我有可能被打得头破血流,——直到我生命的最后时刻……因为那时没有力量去对有毒的爬虫进行自卫……生理上的接触使这样一种不协调的难以相处的人能够相处,但我承认,对《永恒的反对未来》——我本来深不可测的思想——提出最大异议的总是我的母亲和妹妹。
——不过,我作为波兰人具有巨大的返祖现象。
我也许得返回几百年,才能找到有人性的地球上最高贵的人种,就像我所描述的人种。
我反对现今所有被称为高贵的东西,这是一种享有很高荣誉的、不可一世的感觉,——我不会给年轻的德国皇帝当我马车夫的荣誉。
我承认与我相似的只有一个事例——我以深切的谢意承认这一点。
科西玛·瓦格纳太太绝对具有最高贵的气质;还有,对此我没有少说一句,我说,理查德·瓦格纳是个绝对与我最相似的人……剩下的就是……沉默所有包含亲属关系的概念在生理学上都是非常荒谬的。
罗马教皇现今还在兜售这种荒谬。
人们至少与自己的父母亲是有血缘关系的,与父母亲有血缘关系也许是卑鄙的最外表的征象。
较高的天性可以无限继续返祖,这种天性必须长期收集,积累和堆积起来。
伟大的个人是最古老的个人,我对此不理解,但是尤里乌斯·恺撒①,也许会是我的祖先——或者是亚历山大,这位真正的狄奥尼索斯……此刻,正当我写这些时,邮递员给我送来了一个上面印有狄奥尼索斯头像的邮件……
①恺撒(公元前100-前44):
罗马皇帝。
4
哪怕我认为值得去招致别人对我怀有反感,我也从来不懂得这样做,——这还要感谢我那无与伦比的父亲。
我怎么看上去都不像基督教徒,但我也从来没有引起别人的反感。
综观我的一生,你可以发现,没有人对我怀有恶意(只有一次)……但是,也许你可以发现太多人对我怀有善意的迹象……我的经验毫无例外地告诉我,即使与那些难以打交道的人相处,我也能博得他们的好感;我可以驯服熊,可以化丑陋为高尚。
我在巴塞尔大学讲授高年级希腊文的7年中,没有利用机会去惩罚学生;在我这儿,连最懒惰的学生也变得用功。
我总是能应付意外事件;我必须胸有成竹,才能应对自如。
不管是什么乐器,也不管它是多么不和谐,比如,“人”这种不和谐的乐器——如果我不能给他弹点动听的乐曲,那我肯定是生病了。
我常常从这些“乐器”那里听说,它们自己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曲调——最美好的曲调也许来自那个英年早逝的海因里希·冯·施泰因②了。
有一次,他在谨慎地得到别人的许可之后,曾在西尔斯-玛利亚③呆了3天,每个人都说,他不是为恩加丁山而来的。
这个优秀的人以其普鲁士容克④十分激烈的单纯性,曾深陷
②海因里希·冯·施泰因:
瓦格纳的家庭教师。
——译者注。
③位于瑞士西尔斯湖的背面,尼采旧居所在地。
——译者注。
④年轻贵族。
——译者注。
瓦格纳①的沼泽里(此外还陷于杜林②的泥坑里!
)。
在这三天中,他就像受到一阵自由风暴的侵袭,有如一个骤然长了翅膀乘风而上的人。
我一再告诉他,这是高山上清新的空气的作用,站在6000英尺的拜罗伊特③上,每个人都感到很值得,——但是,他不愿意相信我的话……尽管如此,如果有人对我搞点大大小小的恶作剧,不是“有意”的话,至少也有“恶意”的背景:
我曾经暗示过,倒不如说我得抱怨善意,正是这种善意给我的生命带来不小的祸害。
我的经验使我有理由怀疑所谓“无私”的欲望和助人为乐的“博爱”。
在我看来,可把“博爱”看做懦弱,看做对诱惑没有抵抗力的特殊情况,——同情只有在颓废者的身上才算是美德。
我责备有同情心的人,因为他们在保持人与人的关系的距离上太容易失去羞耻、尊重和体贴,因为同情心在一瞬间就会散发出下等民众的气味,而且看上去就像是矫揉造作,因为有同情心的人可能会灾难性地陷入一种生死攸关的命运,陷人一种痛苦的孤独,带来一种
①理查德·瓦格纳(1813-l883):
德国作家,文学家。
——译者注。
②卡尔·欧根·杜林(1833-1921):
德国哲学家和社会经济学家。
——译者注。
③位于德国巴伐利亚,每年7-8月在此举行音乐节。
——译者注。
负有重大罪过的特权。
我认为,放弃同情心也算高尚的品德。
我在《查拉图斯特拉的诱惑》中,编造出这样一种情景:
一声巨大的呼救声传到查拉图斯特拉的耳边,同情心如同刚犯下的罪行向他袭来,要他背弃自己。
在这里要能克制自己,保持其使命的高尚,不受那些以所谓无私的行动为营生的卑劣而短视的动机所影响,这就是查拉图斯特拉要经受的考验,也许是最后的考验——也就是他对力量的真正证明……
5
在另一方面,我简直就是我父亲的再生,就像是他过早逝世的生命的延续。
有一种人从来没有享受过平等的生活,他对“报复”这个概念大概就像对“平等权利”这个概念一样不易接受,我就像这种人,在我遇到大大小小的愚蠢行为时,我拒绝一切预防措施和保护措施,——这是很公平的,我也不需要任何防卫和辩护措施。
我的报复方式在于,尽快以明智的方式来对付愚蠢的行为,这样也许还可以战胜愚蠢。
比如说,为了摆脱酸臭的行为,我会寄去一堆果酱……要是有人对我做了一点坏事,他肯定知道我会报复的:
我过不久会找机会向“干坏事者”表示谢意(甚至对这件坏事表示感谢)——或者找个机会向他请求点什么,这种方式比给予更加亲切……我还觉得,最粗俗的言语,最粗俗的信件都要比沉默更加无危险,更加正直。
沉默不语的人内心里几乎总是缺少高尚和礼貌;沉默就表示有异议,强吞下自己的异议必然会产生坏的性格,——这会毁坏自己的胃。
所有保持沉默的人都是消化不良的人。
可以看出,我没有低估粗俗这个词的意思。
粗俗是十分富有人情味的反驳形式,在温情脉脉的今天,它是我们最重要的美德之一。
如果一个人十分粗俗,就算他没有道理,这也是一种幸福。
如果上帝来到人间,它有权干无礼之事,——不受惩罚而自己承担罪责,这才算是神。
6
摆脱怨恨,弄清怨恨——谁知道在这方面我是多么由衷地感谢我长期的疾病!
问题不是那么简单:
人们必须从力量和虚弱出发亲身经历过。
如果随便什么东西对疾病和虚弱都有效,那么病人和弱者身上原有的痊愈本能——人体的预防本能和战斗本能——就会失去。
人们不知道要摆脱什么,不知道要对付什么,也不知道要厌恶什么,——伤害了一切东西。
人和物件纠缠不清,阅历过于深奥,回忆是化脓的伤口。
疾病就是一种怨恨。
——对此,病人只有一剂良药——我称之为俄国的宿命论,那种不抵抗的宿命论。
有个俄国士兵觉得打仗很艰辛,于是就运用不抵抗的宿命论,最后钻进雪堆里。
他不接受外界的任何信息,对于外面的信息不看,不听,不思索,对一切东西变得毫无反应……这种宿命论的伟大理智不仅体现了视死如归的勇气,而且在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可作为保存生命的方法,可降低代谢作用,减缓新陈代谢就是一种要冬眠的意志。
根据这种逻辑再往前走几步,那就是苦行僧了,他们可以在墓穴里睡上几个星期……因为当一个人遇事都要反应时,他会很快精疲力竭的,于是他就根本不再做出反应了:
这就是逻辑。
没有任何东西比怨恨的情绪更能耗尽人的精力了。
抑郁烦闷,过于敏感,无力报复,欲望强烈,渴望复仇,这种种毒素混杂在每个人的思想里——这对于精疲力尽的人来说,确是最不利的反应方式:
它会迅速消耗神经力量,会过分增加有损健康的排泄,比如,胆汁流人胃中,就是由此引起的。
怨恨对于病人来说本来是要禁止的——怨恨是病人的恶魔:
很遗憾,它也是病人最自然的习气。
——那位渊博的生理学家释迦牟尼①对此十分了解。
我们最好把他的“宗教”称为卫生学,以避免把它同基督教那种最卑劣的东西相混淆。
释迦牟尼的宗教所产生的效果取决于它战胜了怨恨:
让心灵从怨恨中解脱出来——这是走向痊愈的第一步。
“不能以敌对来结束敌对,只能以友好来结束敌对”:
这是佛祖教义的开端——这不是道德的主张,而是生理学的主张。
由虚弱而产生怨恨,受损害最大的莫过于虚弱者本人,——相反,对一个富于精力的人而言,怨恨就是多余的情感,克制怨恨的情感几乎是精力充沛的证明。
我的哲学以严肃的态度把同复仇感和怨恨感所作的斗争进行到“自由意志”学说的领域里——同基督教的斗争只不过是由此产生的个别事例罢了。
谁了解了我这种严肃的态度,谁就会明白,为什么我偏要在这里表明我个人的态度,也就是我在实践中的本能的自信。
在我颓废时,我不允许自己有这样的情感,因为它是有害的;一旦生命恢复健康,并对此感到自豪时,我还是要压制这种情感。
我所说的“俄国的宿命论”在我身上的表现是这样的:
多年以来,我面临意想不到的几乎不堪忍受的环境、场地、居所和社交圈子时,我坚持苦守在那里,——这比改变它们要好些,这比感觉到它们是可改变的要好些,这比反抗它们要好些……那时,凡是阻碍我奉行这种宿命论的,用强制的办法唤醒我的,我都十分恼怒——实际上,每次都非常危险。
——把自己视为天命,不想自己“与众不同”——这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的伟大的理性本身。
①释迦牟尼(前563-前483)佛教创始人,被信徒尊为“佛陀”(觉悟者),简称“佛”。
——译者注
7
另外一件事就是战争。
按我的天性,我是好战的。
进攻是我的天性之一。
能够与人为敌,当反对者——这也许要以坚强的天性为前提,这都要取决于坚强的天性。
这种天性需要反抗,所以它在寻求反抗:
好斗的激情必然属于强者,正如复仇感和怨恨感必然属于弱者一样。
比如说,女人是有强烈报复欲的:
这是由她的软弱所决定的,就像她对别人的困境容易产生兴奋感一样。
进攻者需要敌手,进攻者的力量用在敌手身上要恰如其分;力量的增加要表现在所寻找的强大的敌手身上,或者表现在所探索的重大的课题上:
因为一个喜欢争论的哲学家也要向课题挑战。
哲学家的使命不在于制服一般的反抗,而在于制服必须倾尽全力、随机应变和精通武艺才能战胜的敌手……势均力敌——这是诚实的决斗的首要条件。
当你轻视对手时,就不能开战;当你发号施令时,当你蔑视某物时,也都不能开战。
——我的战争实践归纳为四个原则。
第一,我只攻击那些战果辉煌的对手——也许我可以等到他们取得辉煌后再出击。
第二,我只在找不到盟友、孤立无援、有损自己名誉的时候才向对手发起攻击……我从来没有公开抨击那些无损我名誉的言论,这就是我正当行为的准则。
第三,我从来不搞人身攻击,——我只把个人当做高强度的放大镜,借此可以看清一个普通的潜滋暗长的和难以把握的困境。
我用这种方式攻击过大卫·施特劳斯①。
准确地说,我攻击的是一本在德国“教育界”获得成功的老朽之作,——我当场揭穿了这种教育的本质……我这样攻击过瓦格纳,确切地说,我攻击的是我们“文化”的虚伪和杂种文化的本性——把狡猾与富有,没落与伟大混为一谈。
第四,我只攻击那些排除任何个性差异的事物,只攻击那些在任何情况下只有好[坏]经验的事物。
相反,对我来说,攻击是友好的证明,或许也是感激的证明。
我把我的名字与某人的名字和某事的名称连在一起,以此表示我的尊敬和嘉奖:
赞成或者反对——这对于我来说都一样。
如果我向基督教宣战,我是有权这样做的,因为基督教没有让我感受过灾难与障碍,——严肃的基督教徒总是对我表示友好。
我本人一贯是基督教的敌手,我不赞成把几千年的祸患加在个人身上。
①大卫·施特劳斯(1808-1874):
德国唯心主义哲学家。
——译者注
8
我还可以斗胆表明一下我的天性中使我不容易与他人交往的最后一个特点吗?
我对纯洁本能具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敏感性。
因此,我能够在生理上察觉到(也就是嗅到)附近的东西,或者——我该怎么说呢?
——也可以说察觉到最内在的东西,即每个人的“心灵”……这种敏感性使我产生了生理上的触角,我可以借此探察和掌握一切秘密。
我与某些人一接触,就意识到他的心底隐藏着许多肮脏的东西——这也许是来自于卑劣的血统形成的,但是后来又因为受过教育而加以掩饰。
如果我的观察正确,那么,那些无法忍受我的纯洁观的人看到我的厌恶态度也会小心谨慎一些: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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