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交口县委大院的升官符是如何被挖出来的.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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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交口县委大院的升官符是如何被挖出来的
山西交口县委大院的“升官符”是如何被挖出来的?
作者:
冬石
来源:
《记者观察》2010年第01期
编者按:
谁都没有想到,一个仅十余万人口的山区小县,因为一件事的曝光,一夜间就闻名全国了。
而这件事的曝光,是因为一篇新闻报道;而新闻报道的根据,是几名记者的非常行动;事情的结果,是县里的两大首领——县委书记和县长双双被免职。
这个“倒霉”的地方就是山西省交口县。
2001年1月9日,《光明日报》在显著版面刊登了一则消息:
《交口县委大院竟挖出“升官符”》,作者是该报驻山西记者站站长杨荣。
这篇消息犹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水中,在事件发生地吕梁山区以及山西省引起剧烈震动,时值全国正在进行“三讲”教育回头看活动,交口“升官符”立即成为活的反面典型,影响波及全国。
事实上,尽管杨荣最先发出了报道,但并不是他去找到的所谓“升官符”,虽然他本人老家是与交口同属吕梁山区的临县;在交口县委、政府大院里“挖地三尺”挖出那些“升官符”的是另外3家新闻媒体的4名记者。
本文作者便曾是这4名亲自从交口县委、政府大院正中央挖出“升官符”的记者之一。
由于受到外部压力,这4名记者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将他们自己创造的轰动新闻报道出去,这是他们作为记者的一次失败记录,但作为一个正直的有良知的公民,他们做了他们该做的。
本文将当时惊心动魄的过程还原出来,算是对新“官场现形记”的必要补充吧。
举报牵出“升官符”秘事
知根知底的举报
又是一个深冬。
晏岁寒年总也挡不住命里注定的奔忙。
一个非同寻常的周末,准定会载入山西省交口县的史籍当中。
2000年12月下旬,有一位朋友给我打来了电话,神秘秘地对我说:
“有个惊天的新闻线索,敢不敢去搞?
”我那时全然不知怕字何来,当下便说:
“当然敢。
”朋友说:
“好。
明天县里的人来具体说,到时大家一起见面吧。
”
第二天中午,我如约到了那家饭店,见已有几人在了。
其中一位是我的同事,性刚守正,不阿不附。
另一位可不得了,虽居一家小报,却常怀天下之忧,胆略勇绝,姓韩,圈内称曰“韩大胆”。
还有一位电视台的同仁,赵姓,彼此皆新识。
不一会,来了几人,自报说是交口县的。
然后又知其均为县里的党员干部,这有别于以往上访者多是庶民村夫的情形。
落座之后,他们便递过来一份打印好的举报材料。
正是这薄薄的几页,引发了吕梁山区乃至山西省政界的一场“地震”。
震波所及,上至京城枢机,下达民间阎闾。
就是多年之后的今天,只要上网检索“山西交口补风水”或者“升官符”等字样,仍能见到这波卷过的遗痕。
这是他们交给我们的举报信,原文照录:
省地县各级领导:
我们再次举报吕梁地区交口县主要领导某某某(原材料有真名,此处暂隐)为升官公然在交口县政府大院请神汉、设祭堂、摆供桌、挖大坑、下镇物大搞封建迷信活动的事实。
1994年4月间,该领导从临县请来神汉马明生,住在交口县招待所,让马明生看风水。
马明生在县城周围转了一圈之后对该领导等人说:
“只要在政府大院、县城里补补风水,包你出4个地师级,两个省军级。
”于是该领导等便迫不及待地指使政府办主任樊文亮、付(副)主任温应然雇佣六个民工在政府大院开挖60×60厘米土坑9个,并于当夜由神汉马明生前行,该领导和樊文亮、温应然紧随其后分别烧香、磕头、祭供,然后又将所谓“镇物”:
什么桃弓、柳箭、五谷、五色石等等分别安放在9个坑内填埋。
……这次三讲当中,群众干部纷纷提及此事应讲清楚,可县委在解剖材料当中只轻描淡写地说到:
“对一度时期在我县发生的求神拜佛看风水等封建迷信活动熟视无睹制止不力。
(是县委解剖材料第二页第五行)”帽子底下没有人,加之省委巡视组竟有人包屁(庇),又分别不同程度地涉及到县委政府主要负责人,这样一件严重的事情,又一次被包下来了。
……第二天早上上班时9处新抹的水泥地面非常醒目。
政府大院上班的人均不解这里干什么,县人大付(副)主任杜某某等曾发问,前一天下班时县计委主任程某某等曾亲眼见挖坑,并问过政府办副主任温应然这是干什么,温应然说:
“领导今晚上要祭奠。
”后来,当人们知道真相后均非常气愤。
纷纷说:
“县政府到底要干什么?
”
这件违法乱纪的事向省、地举报后,省纪委曾派人查处,但……(此处略去部分内容)。
我们真不知道这些吃着人民的共产党员、干部还是不是真的。
……(此处略去)。
但我们还是寄希望给这些党的干部,希望他们实事求是地办事,将这些违法违纪之败坏党风的事实查清。
埋在院里的镇物仍然在,挖一挖即真相大白。
这次三讲当中,有部分干部群体曾当面给省委巡视组讲过,遗憾的是这些人竟然……(此处略去)。
这一次我们将此举报分别寄给省地县领导,我们相信这中间总会有真正的主持正义,端正党风的共产党干部能办点实事。
如果没有这样的干部,我们只能感到悲哀,但不绝望。
我们再到党中央去找。
交口部分干部群众
二○○○年四月
看了材料的4位记者,从记多年,应该说历年所见的奇闻轶事并不为少,可面对此等令人拍案叫奇、心折骨惊的事,俱忍不住啧啧慨叹。
这倒真应了那句老话: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宦海深了什么鱼都活。
这天正是农历的冬至,按我山西家乡的风俗,必须要吃饺子,不然一冬天都会冻耳朵。
我们都抢着吃过水饺,相互开玩笑说:
“交口的天气再冷,咱也不怕把耳朵冻着了。
”饺子下肚,烈酒入口,大家登时豪气干云,当下决定次日就赶往交口。
我和同事商量,反正明天适为星期六,为保密见,我们先别给社领导汇报为好,依旧时惯例,把情况弄到手再说。
此处还有一小插曲。
因看了材料中写着“神汉马明生”的话,我即疑好像在何处识见过。
晚上回家赶紧翻书,哈,原来果真是神人仙界的名号。
《太平广记》里有其事迹。
西王母的小女儿太真夫人,有一天碰上人间一小吏,此人受重创近死,夫人矜怜之,收为徒,其遂改名马明生,跟了夫人学成仙之术。
历经考验磨难,终得道白日升天而去。
2000年12月23日,星期六,我们4个记者悄悄来到了交口县,其地处吕梁山的深处。
隆冬的山沟谷野,用“风云俱惨惨,原野共茫茫”形容极合适。
著名的“山药蛋派”作家马烽、西戎创作的《吕梁英雄传》,大致就取材于这一带的瘠山薄土。
掩埋烈士忠骨的黄土垣峁,多年来仍处在较为贫穷的状态,是国家18个连片贫困地区之一。
交口县略好些,1998年以前是山西省定的贫困县,后摘了“贫困帽”,但多数群众的生活仍不富裕。
就在出发之际,我们又拿到了更为重要的一份材料,是关于县委、政府大院内埋藏“升官符”地形位置的详细情况。
此材料称:
“全院共挖了9个坑。
院子中心为一大坑(深1米、长宽各1米)。
坑的位置就是门庭中心往南塌陷处即是,坑内放有……(此处略去,所述物品与后来挖出之物大体相类);西南坑的位置是从院子南墙往北数第七行,南墙根小花池边往西数第三至四行,两者交叉处,面为烂面的即是;正西边小坑为西南小坑处照直往北数第35块或36块砖;正北边小坑为门庭台阶下往南数(与院中心坑为一条直线)第二或第三块砖即是。
”
佛经里讲成佛以后就有了5种眼,即肉眼、天眼、慧眼、法眼和佛眼,那便将无论六道三界还是万法微尘,一一洞悉分明,任谁都无以遁逃。
因此对我等凡夫俗子来说,要紧的是别做,但有举动,总有眼如光照,皓亮真切。
事情至此,尽管还未到达交口这一主战场,然而对我几位来讲,其势好如密云不雨,差的亦止一声雷响了。
一战即胜的对垒
上午11点钟,我们跨进了交口县招待所的大门。
一进楼,就发现里边十分喧闹,过道里几乎站满了人。
周末的县委招待所出现这般情形,我还是头一次见。
细一问,原来这些全是上访群众。
其中一大批是某乡里的普通干部,来找县领导讨要政府拖欠了他们两年多的工资。
一听来了记者,他们“呼”地一下就把我们包围住,七嘴八舌诉苦衷。
须臾间,我手里便收到了3份不同内容的告状材料。
这事要请马明生来分析,准定会认为是交口县主要领导的一个坏兆头。
该县的县委书记与县长工作上牴牾已久,这在县里和地区几成公开的秘密。
《易经》里专门有讲团结的“同人卦”,其中有辞云“同人于宗,吝”,意谓光搞个人的小圈子,必然会招致灾难。
很快,县委书记房吉华就来到我们面前。
敦厚温和,谦逊有礼,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
我知道其在此地任县长、县委书记已长达十几年,是吕梁以至全山西省资格最老的县委书记。
与他同时担任县长或县委书记的许多同僚早就升为地市一级的领导,有的甚至高居于省级职位,而这个老实安分之人,仍然在此山区小县坚守。
由于其守山年久,苦劳上闻,后来便依照省里的干部鼓励政策,享受上了副厅一级的待遇。
面对这样一个官场中难得的好人,说实话,此际的我,心念万结千转,怎么也不想过分为难于他。
仁者爱人,可是此情此理?
但工作总得开展。
我们开门见山地告诉房书记,这次来交口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要调查“埋镇物”,亦即是来捉藏于地下土里的“鬼”和匿在干部心意中的“魔”。
我们明确表态,要到县委、政府的大院里挖坑验证。
倘若最后什么都没有挖出来,也正好还县委、县政府领导一个清白;而要真挖着了,那便只能是对不起了。
他显得有些踌躇,但依然未失从政多年的官场礼仪,可见其修养佳。
对我们提的事情,他表态,“一是欢迎舆论监督,二是积极支持配合你们调查此事。
”
但同时,他对我们提出的要当院挖坑也表示了担心和犹豫,说在县委、政府大院当中开坑挖土颇不妥当,非但在人情常理上不好接受,而且传出去在社会上也会造成负面影响。
在来的路上,我4人已是铁定了决心的,正所谓不捣黄龙决不收兵。
因此向房书记说:
对这种担心深表理解,但希望县委能真心配合记者的调查。
能同意并且安排人员帮助我们一起挖,这是最好;如果县里确实有难处,不方便配合,那我们只得自己雇人开挖。
意思再分明不过,你同意与否我们都要行动,鸭自跳还是人来赶,反正上架一途无选择。
话至此,双方再客套已无意义。
房吉华毕竟是一位深明大义且敢于负责的共产党的县委书记,他最后说:
“这是件大事,我一个人不好做主。
下午3点钟,我把县委、县人大、县政府、县政协四大班子的主要领导召集在一起开个会,你们都参加,会上把这个挖坑的事提出让大家讨论。
”我们一听,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便同意了。
我略一想,马上说:
“有一条,会上你不能表示不同意开挖。
”
他痛快地说道:
“只要多数同志不反对,我就支持记者们的行动。
”
首战取胜。
能赢得整个调查活动中最关键人物——县委书记的支持,是我们这两天来费尽心思琢磨的事。
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中午,我们4人心情较畅,在县招待所那高大而陈旧、宽绰而灰暗的餐厅里吃了便饭。
饭毕,自然又是一通临战前的紧锣密鼓。
对下午会上可能出现的情况反复进行分析,设想出种种的可能和意外,最后大家相互鼓励说:
“不管会议最后的结果是有利的还是不利的,我们决心不变:
不将地下的神符灵咒挖出来绝不罢休,不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绝不撤退!
”
下午3点多,在招待所的二楼会议室里,聚集了交口县四大班子的头头脑脑,除县长李来福出差外地,几位副职因事未在,20多位县级领导都到场。
事后听人说,县老爷们集体与几个记者对阵论理,这在该县历史上当是空前绝后了。
实实讲,此等场面在我,亦是惟一。
县委书记房吉华主持会议。
他先将双方身份及职衔做了介绍,接着就公开了我们欲“挖”的要求,然后让我们表示意见。
我当仁不让,首先开炮。
始终的言语如急雨倾注,思路似闸门启封。
环顾这一圈的地方诸侯要员,竟不知紧张为何。
我说:
“新闻监督是党中央和广大人民群众赋予我们新闻记者的神圣职责,这次我们来,就是要把县委大院里‘补风水’事件、县领导带头搞封建迷信活动的行为一一查清,给党和人民一个交待。
这件事从发生到现在,过了好几年了,省纪检委也来调查过,‘三讲’时也有人提过,但都没有搞准确。
现在不是正在开展‘三讲’回头看吗?
此事就应当是‘回头看’的重要内容。
我们的意见:
要知有没有,挖开就知道。
挖了如果的确没有,也是好事,借机来以正视听,既还县里一个清白,也可给那些上访群众一个明白。
”
接着,我的3位记者同仁也都表达了同样的观点。
片刻的沉默。
但马上有人声明不同意挖坑。
我记得其中一位常务副县长的反对最为坚决。
事后听说此人由李来福县长一手提拔,他的话可能就代表着远在太原看病的李县长的意见了。
世间万事半人力半天意。
马明生再神通无比,怕也是未算出会遭我等记者这一击;李来福恁精明,却也没料到恰好是在他出差之际便生出了这般变故。
事过以后,当地干部讲,记者们来交口选的时机太合适了,要赶上李来福正在交口,估计想顺利挖坑就难了。
又闻说,房、李二人,房弱李强,李实际上是交口县真正的“当家人”。
会开了一个多小时,在记者们一再坚持下,房吉华最后代表县委表态说:
同意立即挖坑验证。
他还指定县委办和政府办的两个副主任出头,加上其他四五名干部,共同配合记者的开挖行动。
同时安排县公安局派干警负责现场安全。
在县委大院挖大坑
凄风冷夜的煎熬
傍晚时分,几名被临时找来的民工首先于机关大院的西南角落下第一锹。
山里的寒风砭人肌骨,站在一边指点的我几人很快就冻得瑟瑟发抖,双脚发木,只得不停地在院子里蹦跳。
其他当地干部和群众,远远地在左近的楼房里探了头看,而此前还在开会的县级官员,却是杳然无迹。
几十分钟转眼即逝,民工们不时呵着冷气,以暖其双手。
对硬如青石似的土层,民工们不住叫难,显得一筹莫展。
挖掘行动被迫暂停。
我们给县委派的干部强调了两条,一是明天多找一些民工来,二是今晚一定要保护好现场,不许出任何差池。
晚饭罢,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县城不比都市,入夜后街上灯疏影长,光昏路暗。
又逢周末,那县委机关院中人声弱弱,楼层上下几无灯亮。
而一路之隔的招待所中,白天满聚的上访者早作水中鱼散,除我们几个竟再无客人。
电视台的赵记者因有急事,饭未吃就返太原走了。
惟留我、同事和“韩大胆”3人,脸脸相对,影影互叠。
为防止出现意外,我们几次跑到下午挖的那小坑处去看。
我的那位同事点子多,找来一张报纸置于坑内,上面还压了石块,以为标记。
夜风刀子般刺穿厚厚的羽绒衣,似一盆冰水浇于身上,卷起的尘屑枯枝打在脸上,针扎般生疼。
这样一直折腾到半夜,实在困乏已极,才各自入睡。
在此隙间,我们还悄行至不远处一家旅店,见到了两个悉知内情的当地干部,对数年前马明生一干人举行的“埋祭”活动的细节,有了更翔实的了解。
实事求是地讲,即使到今天,想想在交口时刚猛果决的心意和举动,仍有几丝后怕在。
说透了,主要是担心,万一上访者所指的位置与实际有误差怎么办?
假如明天挖偏了甚至挖错了,找不出那些东西该如何收场?
总不能把县委大院全部掘地三尺、翻个底朝天吧?
再有,照今天下午的开挖情况看,形势极不乐观,这地冻天冷,要把9个坑全部挖开殊非易事,我们也不可能在这里一直住着监工吧?
我始终相信那举报信是真,但找不出证据何以填堵悠悠众口呢?
我们中国人最看重家园田地,其不但是财产,更是命与魂的维系。
这家园,在个人是庭院宅堂,在官家则是门楼衙署,谁要是胆敢到别人家院里挖几个大坑,那无异于掘了人的祖坟,当属奇耻大辱。
我几个舞笔弄墨的文人,竟胆大妄为来到一个县衙的院子当中挖坑,此定是拍案惊奇的事了。
根据多名知情人提供的眼见和耳闻,我们已然将事件的来龙去脉基本摸清,单等明天挖找成功了。
事情是这样的:
1994年四五月间,当时的交口县主要领导从附近的临县请来了吕梁山上大名鼎鼎的“风水先生”马明生,为县领导们看风水。
戴着眼镜、腿部有残疾的马明生给不少吕梁干部和单位看过风水,有人照他的“指点”行动后,果然官位连升、财源不断。
另据传闻,除了已查出的交口县外,吕梁山区还有一个贫困县也搞过类似的“埋镇物”活动。
知情人讲,所埋的东西就在县委大院的旗杆底下。
此事一直没有人去核查,只不知真假。
马明生来交口县城转了一圈后说:
交口县的机关大院(县委、人大、政府、政协俱在一院办公)中“风水”有问题,县委、政府所在的主楼北楼偏低,县人大所在的西楼(四层)比东楼(二层)高,是“白虎压了青龙”,不利于主要领导升迁,因此必须进行“补风水”,这样就可保证县里能出4个地师级、两个省军级干部。
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樊文亮和副主任温应然具体协助马明生实施了这一活动。
按照马明生的指点,他们找人在机关大院内按东、西、南、北、中等不同方位分别挖了一米深的坑。
这天半夜十一二点左右,大院中举行了隆重的祭奠仪式:
先由马明生宣读了一份“祭词”,再由樊文亮代表大家跪地磕了3个头,在场的温应然和政府办的3个干事招呼着放了一阵响炮,同时将写了符咒的砖、瓦、铜镜、罗盘、五谷等“镇物”埋入坑内填平,并用水泥封好。
当时住在机关的一些干部亲眼目睹了这一过程,家住附近的许多人都听到了半夜突然响起的炮声。
干部们第二天到机关上班时,还发现院内有好几处新抹的水泥痕迹。
过几天,全县便传开了:
“县委、政府大院祭奠过了。
”
马师傅果然不同凡响,他提出把这个“补风水”搞成系列活动:
除修补大院风水外,还要在县委、县政府正对着的南山公园内修9个亭子,在县城内外建8个牌楼门,共构成“八门九亭”之完备体系。
其后,交口县城的规划建设基本上就是循了这一安排进行的。
几年间,交口人眼瞅着南山公园的亭子修起了5个,从城外到城内的大街上也矗起了大小3个牌楼。
其中有一个牌楼是为了赶时辰,在十冬腊月抢修的。
不料工程质量上出了纰漏,这牌楼修成后不久便有水泥从上脱落,如长了疥癣一样难看,城里人来来往往皆有目睹。
开春后只得补修。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交口县一时出现了众人争请马师傅的热闹景象。
不但机关单位、国有企业求马明生给其补风水,甚而聘为“风水顾问”,而且一些有头脸的官吏商人还常请老马到家中做客,看看宅中屋内哪处需要“安点补正”一二。
马明生同交口很多干部、老板成了要好的朋友。
用当地人的话形容:
“不客气地讲,要说联合国秘书长是谁咱不知道,要说马师傅叫啥在哪做甚,你要是不晓得,非痴即傻。
”
躺下时已过子夜,听窗外呼啸风声,嗅着枕头被褥发出的汗渍异味,睡着时大概在三更了。
终于挖出的真相
第二天的挖找从上午9点钟开始,更多的民工加入了进来。
在大院中同时开挖了3个坑。
我们3人始终在现场督促,周围远近处站了不少看稀奇的群众。
到10点左右,院子正当中的坑已挖深至一米多,越下挖土层越松,民工的干劲倍增。
一些围着的人看着这平生难遇的西洋景,甚至喊出了“加油”声。
突然有人叫了起来:
“快看,有东西了。
”我见那立于深坑里的民工,舍了铁锹,小心地蹲下身子,用双手在黝黑湿漉的土中摸索。
随着一抔抔泥土被拂去,他将深埋地下6年多的“宝物”一件件取了出来。
一时间,惊呼满街,沸议盈镬,人们争相奔走传递这天崩般的信息。
被请出尘泥重见阳光世界的神符镇物有:
写着符咒的方砖一块、瓦4块、木刻罗盘一个(已腐损)、铜镜(又称照妖镜)一个、砚台一套等。
其余两个坑则进展缓慢,土坚石硬,始终未到一米的深度。
现场如此杂乱,必须当机立断。
我们3人赶紧碰头商量,迅即取得一致意见:
鉴于这些证据已经足以说明问题,考虑到天气原因和现场情况,我们决定不再继续挖坑,查找工作宣告结束。
真相终于昭示在交口百姓和皇天后土的眼前。
这里又出现一个插曲。
面对挖出来的这一堆“宝贝”,交口县的干部们居然全军撤退,先还在院子中徘徊的几位,此际早没了踪影。
至于县主要领导,更无从来找。
与干部们的避恐不及相比,成群的普通民众纷至沓来,看年戏般神色飞扬,激奋不已。
只好把“宝贝”先带回太原。
后来有人曾戏说,这些物件当是我国文明与落后、科学与愚昧矛盾斗争的最佳见证,是可以入博物馆的。
我深以为然。
当天下午我们走时,将这些东西装入了一个纸箱里随车同行,回到社里后一直存放在我办公室的墙隅。
直到2001年1月5日,交口县委书记房吉华专程到太原,给我写了一张收条后,将这些东西拿走。
后存放于交口县公安局保管。
现今不知在哪。
随后两天,我们又分别采访了在太原治病的县长李来福、辞官从商的樊文亮、退休回到老家农村养老的温应然。
虽然他们各执一说、多方推诿,但面对如山的铁证,任谁都没敢否认这一基本事实。
“升官符”被挖,宛若旧时帝王家龙脉遭劫,引起的震动远远超出我几人先时的预料。
作为交口县的上级,中共吕梁地委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专门研究此事。
会上认定这是一起性质十分严重的事件,并组成由地区纪检委牵头的联合调查组,及时奔赴交口县开展调查。
未几,地委就对交口县的领导班子作了调整,房吉华和李来福均被免职。
不能公开报道的消息
如同凯旋的将士,一回社里,我们即向领导汇报了这一特大新闻。
领导当时表示:
这确实是一条很有价值的消息,要求我们尽快写稿,先发内参。
我们欣喜若狂,忙一边补充采访在太原的几个当事人,忙着手写出初稿。
然而,我们的欣喜仅仅维持了两天。
27号近中午时,领导把我叫去,明确告诉我说:
这篇稿子先放一放。
一听“放”字,我脑子“嗡”得一声,顿感事情有了逆转。
一般而论,采写批评报道发生波折完全正常,我每次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来应付,但这回风云突变如此地猛和快,却是我未曾想到的。
再盯了领导的脸看,上面流露出尴尬和无奈。
他叹过一口气后,把一份文件交给我。
这一看,我便像遭了霜打雷击。
领导给我看的那份文件,是中共吕梁地委宣传部写给上级单位的一份报告,报告的标题很长,是“中共吕梁地委宣传部关于对某某某等新闻单位记者所调查交口县委、政府大院搞封建迷信活动问题的报告”,其中主要说到两点:
一是地委感谢新闻单位揭露交口县委、政府大院搞封建迷信活动的问题,欢迎新闻单位对他们工作进行监督。
地委决定,由地纪委牵头组成地委联合调查组立即进驻交口县,对此问题进行严肃查处。
二是希望协调有关新闻单位暂时不公开报道此事。
上级单位当即通知主要新闻单位“不公开报道”,时间是2000年12月27日。
我当时的痛苦和失望,非笔墨所能尽述。
再一天,我们记者开会,有同事问起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交口挖“宝”事件。
我心枯神懒,委实不愿多讲,只是说:
“那些挖出的‘宝贝’就放在我办公室里,有兴趣的话欢迎大家去参观。
”但这点愿望也难达成。
从12月24日下午我把那东西拉回放于办公室,直至2001年1月5日房吉华将其取走,我单位内除两三个青年记者来猎过奇外,却是再无谁来看了。
也没人提出以后怎样保管及处置的办法。
后来,《光明日报》将这事抢先捅出,全国哗然,包括中央电视台在内的众多媒体均派人赶赴山西采访调查。
直到这时,社里有同志才遗憾地说:
“早知道能闹这么大,应该先把那些东西拍成照片或电视,那可就珍贵了。
”顺便说一句,就因我们把到手的“革命成果”拱手让给其他媒体,上级编辑部领导十分恼火,不客气地对我社提出了批评。
我又一次觉得自己像在外面做了错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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