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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一部金圣叹批的《水浒传》
“找一部金圣叹批的《水浒传》”
毛泽东读《水浒传》,喜欢金圣叹批评本,也时不时地谈到金批的得失功过。
明末清初的文学评论家金圣叹,是评点派小说批评的代表。
生活于腐败黑暗的明朝末年,又郁郁不得志的社会下层知识分子金圣叹,把满腔热忱都投入到批评所谓《史记》、《庄子》、《离骚》、《杜诗》、《水浒传》、《西厢记》这“六才子书”上来,实际上他只完成了对《西厢记》和《水浒传》的评点。
而在封建士子和广大读者中造成巨大影响的无疑是评点《水浒传》,这也奠定了他在文学批评史上的地位。
金圣叹“颖敏绝世”,“手眼独出”,“下笔机辩澜翻”“一时学者爱读圣叹书,几于家置一编”(清?
梁章钜《归田琐记》)。
其批评文字“透发心花,穷搜诡谲”(清?
毛庆臻《一亭考古杂记》),“亦爽快,亦敏妙,钟惺、李卓吾之徒望尘莫及”(徐珂《清稗类钞》)。
这些前人的评价也许有夸大其词之处,却并非无中生有之谈。
现今读者,特别是对小说批评有兴趣的读者,说到读《水浒传》,多数人仍愿意读文字洗炼、思想深透的金批本,毛泽东于此尤甚。
喜欢《水浒传》“关于造反的故事”
毛泽东自少年时代起就爱读《水浒传》,他读的是金批本《水浒传》。
因为清末到民初社会上流传的《水浒传》几乎全是金批本。
像许多读书的少年那样,私塾时代的毛泽东不爱正课爱业余,不喜“经书”喜“杂书”。
所谓经书,即“四书五经”;所谓杂书,即传奇小说。
1936年毛泽东在陕北保安同美国记者埃德加?
斯诺谈话,回忆自己少年时代在私塾读书情况时说:
我读过经书,可是并不喜欢经书。
我爱看的是中国古代的传奇小说,特别是其中关于造反的故事。
我读过《岳传》、《水浒传》、《隋唐演义》、《三国演义》和《西游记》等。
那是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瞒着老师读的。
老师憎恨这些禁书,并把它们说成是邪书。
我经常在学校里读这些书,老师走过来的时候就用一本经书把它们盖住。
大多数同学也都是这样做的。
(《毛泽东一九三六年同斯诺的谈话》,人民出版社1979年12月第1版,第9页)
这里说的“关于造反的故事”,当然首推《水浒传》。
其他几种书,像《岳传》、《隋唐演义》、《西游记》、《三国演义》等,虽然偶而涉及到“造反”的描写,但主要不是写“造反”。
而在七十回、百回和百二十回三种版本的《水浒传》中,后两种写“造反”也写“招安”,只有七十回金批本主体是“关于造反的故事”。
据毛泽东本人的回忆证实:
他少年读的《水浒传》就是金批本。
据介绍,毛泽东在韶山冲读私塾时,读过的是《绘图评注本水浒传》。
据此推测,他读的只能是七十回金本。
因为自从金圣叹评点的《水浒传》问世之后,风行了三百年,坊间所刻都是“金本”,世人几乎不知道还有百回本、百二十回本。
少年毛泽东读的《水浒传》正是风行的“评注本”,也就是金批本。
只是到了20世纪20年代以后,胡适、鲁迅、郑振铎等人考证了《水浒传》的版本流源,才陆续出版了《水浒》全传。
“评注本”加上“关于造反的故事”,因此可以判断:
少年毛泽东读到的《水浒传》是金本。
销售《新标点水浒》一百部
早年,毛泽东曾经销售过金批本《水浒传》。
那是1920年他在湖南长沙创办文化书社时候发生的事情。
1919年,“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主流已由“五四”前的宣传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思想,转到了宣传马克思主义。
1920年7月初,毛泽东从上海回到长沙。
这时的湖南,还没有受到系统的新文化熏陶,封建思想仍然根深蒂固。
面对这种现实,毛泽东把传播新思想、新文化,宣传马克思主义,看作是当务之急。
还在北京时,他就思考着如何在湖南掀起一个新文化运动的高潮。
回到湖南后,毛泽东根据湖南文化界的现状,决定创办一个以推销新书报、介绍新思想为主要任务的新式书社。
7月31日,毛泽东在湖南《大公报》发表了他撰写的《发起文化书社》一文。
报纸在这篇文章前面加了以下按语:
“省城教育界新闻界同志,近日发起文化书社,为传播新出版物之总机关,实为现在新文化运动中不可省之一事。
”文章还说:
“我们认定,没有新文化由于没有新思想,没有新思想由于没有新研究,没有新研究由于没有新材料。
湖南人现在脑子饥荒实在过于肚子饥荒,青年人尤其嗷嗷待哺。
文化书社愿以最迅速、最简便的方法,介绍中外各种最新书报杂志,以充青年及全湖南人新研究的材料。
也许因此而有新思想、新文化的产生,那真是我们馨香祷祝、希望不尽的!
”(《毛泽东早期文稿》,湖南出版社1990年7月第1版,第537、542页)
毛泽东担任书社“特别交涉员”。
9月9日,文化书社正式营业。
开业以后,毛泽东几次就文化书社的经营情况,向出钱的股东和书社工作人员汇报。
从他历次的介绍来看,书社经营的畅销之作,除新文化运动的重要刊物《新青年》、《新潮》以外,就是关于苏俄和马克思主义的书籍。
在文学方面,他特意推荐了《新标点水浒》、《尝试集》(胡适)、《胡适短篇小说》、《托尔斯泰传》、《欧洲文学史》、《三叶集》(郭沫若、田汉、宗白华)、《俄罗斯名家小说》、《周作人翻译点滴》等。
其中,《新标点水浒》卖了一百部。
《新标点水浒》由上海亚东图书馆1920年8月出版,是由汪原放主持组织人员,采标点符号分段的出版物。
该书系七十回金本。
毛泽东把《新标点水浒》这样的传统小说,作为孕育新思想、新文化的“新材料”,作为“书之重要者”推荐给读者。
在《新标点水浒》诞生的后面,确实存在新文化运动的背景。
给《水浒》以新标点的汪原放,后来在大革命时期曾一度任中共中央出版局局长。
他是上海亚东书局的老板汪孟邹的侄儿。
汪孟邹是陈独秀的同乡知已,他的亚东书局就是在陈独秀的帮助下成立的。
“五四”时期,亚东书局为经销和出版《新青年》、《每周评论》、《新潮》等杂志,做了大量的工作。
建党后,陈独秀又把中共中央机关报《向导》交给亚东书局印刷发行。
当时,汪原放觉得中国的古典小说没有标点,有的甚至不分段落,读者看时十分吃力,便开始做分段标点的工作。
这个做法深得陈独秀赞许,由他出面请胡适作序。
1920年8月,就在毛泽东筹备文化书社的时候,由陈独秀作《水浒新叙》,胡适作《水浒传考证》,汪原放分段标点的《水浒》在亚东正式发行了。
陈独秀在《水浒新叙》中说:
“‘赤日炎炎似火烧,田中禾黍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这四句诗就是施耐庵做《水浒传》的本旨。
《水浒传》的理想不过尔尔……文学家的使命是用妙美的文学技术,描写时代的理想,供给人类高等的享乐。
在这一点看起来,我们就可以明白许多人爱读《水浒传》的缘故了。
在文学的技术上论起来,《水浒传》的长处,乃是描写个性十分深刻,这正是文学上重要的。
……亚东图书馆将新式标点加在《水浒传》上翻印出来,我以为这种办法很好,爱读《水浒传》的人必因此而加多。
”此时陈独秀已是马克思主义者,正在孕育中国共产党的成立。
他评论《水浒传》,单单点出体现阶级对立的“四句诗”来概括小说本旨和理想,开用阶级斗争学说评论《水浒传》的先河,耐人寻味。
胡适在《水浒传考证》开篇就说:
“我的朋友汪原放用新式标点符号把《水浒传》重新点读一遍,由上海亚东图书馆排印出版。
这是用新标点来翻印旧书的第一次。
我可预料汪君这部书将来一定要成为新式标点符号的实用教本,他在教育上的效能一定比教育部颁行的新式标点符号原案要大得多。
”胡适作为新文化运动的主将,倡导白话文的先驱,断定新式标点金本《水浒传》的教育作用,其推动新文化运动的功利性动机溢于言表。
《新标点水浒》发行情况极好,毛泽东参与领导的“文化书社”一下子售出一百部,已是可喜的成绩。
汪原放在陈独秀和胡适支持下出版《新标点水浒》,青年毛泽东是投赞成票的。
分段标点,用新的形式出版古典小说,在毛泽东看来也不失为让“旧文学”走向平民的一个途径,是酝酿新思想的“新材料”,从而成为“五四”新文学的一个组成部分。
这大概正是他热情推荐、积极销售金本《新标点水浒》的缘故吧。
再看看金批《水浒传》
到了晚年,毛泽东虽然读过多种版本的《水浒传》,但是他仍然喜欢看金圣叹批点的七十回本。
这从他1964年8月3日写给秘书林克的信中可以看出来:
林克同志:
我要找一部金圣叹批的《水浒传》再看看。
我又要找一部《共产党宣言》,一部列宁论帝国主义是垂死的资本主义,都要是新出大字本的。
请你办一办。
毛泽东
八月三日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中共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8月第1版,第11册,第119页)
这里说“再看看”金本《水浒传》,显然是以前看过,甚至可以说多次看过。
对金本《水浒传》,毛泽东的阅读兴趣可说保持了终生,晚年尤烈。
为晚年毛泽东管理图书和报刊的徐中远在《毛泽东读评五部古典小说》一书中介绍:
建国以后,毛泽东在丰泽园的书房里、卧室的书柜里一直放有几种不同版本的《水浒传》。
据逄先知当时的记载,1964年8月3日,毛泽东在北戴河的时候,还要过《金圣叹批改水浒传》。
他送给毛泽东的是影印贯华堂原本。
(即上引毛泽东给林克的信中提到的金本《水浒传》――引者注)到了70年代,工作人员先后给毛泽东送过12种不同版本的《水浒传》。
按照当时登记的顺序,这12种不同版本的《水浒传》是:
《金圣叹批改水浒传》上海中华书局1934年影印(1-24册)
《水浒传》顺治丁酉冬刻本(1-20册)
《全像绘图评注水浒全传》上海扫叶山房1924年版(1-12册)
《五才子水浒传》上海同文书局版(1-16册)
《水浒》人民文学出版社1972年版(上、下册)
《明容与堂刻水浒传》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1-4册)
《明容与堂刻水浒传》上海中华书局1966年版(1-20册)
《第五才子书施耐庵水浒传》中华书局1975年影印(1-8册)
《水浒传》人民文学出版社1975年影印(1-100册)
《第五才子书施耐庵水浒传》中华书局1975年影印(1-32册)
《水浒传》人民文学出版社1975年版(上、中、下册)
《水浒全传》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上、中、下册)
以上不同版本的《水浒传》,后来一直放在毛泽东的书房里。
中华书局1966年出版的《明容与堂刻水浒传》(线装大字本1-20册),毛泽东一直把它放在卧室里。
1964年8月3日,逄先知送给毛泽东的那部上海中华书局1934年影印贯华堂原本《金圣叹批改水浒传》,是毛泽东最喜爱看的版本之一。
70年代,他还先后两次看过这部《水浒传》。
一次是1971年8月3日,这天上午大约10点多钟,高碧岑告诉徐中远,说首长要看《水浒》,要徐中远赶快找一部送去。
高碧岑是中央办公厅警卫局的一般干部。
徐业夫生病后,组织上调他来接替徐秘书的工作。
因为高秘书来到毛泽东身边工作时间也不长,对毛泽东读书的具体情况知道得也不细,所以这次毛泽东要看《水浒》,他也不太清楚要看什么版本的《水浒》。
徐中远等人给毛泽东管理图书的时间也不太长。
对毛泽东读书的习惯和要求等还是知之甚少。
不过《水浒》这部书徐中远还是知道的,在学校里也读过。
接了高秘书的电话后,他们很快在毛泽东图书中找出一部平装本《水浒》。
当时徐中远头脑里想的只是“主席要看《水浒》,赶快找出一部送去”。
所以他们就毫不犹豫地很快地送到游泳池毛泽东的住地,交给了高秘书。
从游泳池回到办公室后,屁股在椅子上还没有坐稳,电话铃声又急促地响起来了。
徐中远一拿起电话,高秘书急促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
“首长说他不是要这种版本的《水浒》,他要的是几年前看过的线装本金圣叹批改的《水浒》。
”当时,徐中远只知道有《水浒》这部小说,不知道还有金圣叹批改的《水浒传》。
既然几年前看过,说明这部书可能还在毛泽东的书房里。
放下电话,他急忙到书库。
因为毛泽东要的是线装本的《水浒》,所以徐中远就径直来到放线装书的屋内。
当时,图书平装和线装是分开存放的。
线装部分是按照经、史、子、集四大部分类,一类的图书大多放在一起。
管理图书的同志知道这一点。
这主要是为查找使用方便。
《水浒传》和《红楼梦》等古典小说,放了满满的两个书柜。
为了查找方便,书柜外面分别都贴有标签,一看标签就知道柜内放的是什么书。
来到放线装书的屋内,他们很快找到了放小说的书柜,打开书柜,从上往下一层一层查看。
不一会就在这个书柜底下两层看到了好几种版本的《水浒传》。
仔细一翻,还真有一种叫《金圣叹批改水浒传》。
找到了毛泽东要看的书,心中是很高兴的。
在“毛主席用书登记本”上登记后,他们将书急忙送交高秘书。
心想:
“这下不会错了!
”高秘书说:
“你们送来得正好,首长在等着看呢。
”
第二次,是1972年2月1日,毛泽东又要看《金圣叹批改水浒传》,因为有了上一次的实践,所以这一次工作人员就比较熟悉了。
但是这一次又不同于上次。
上一次毛泽东指名要看的是这部书,看后也没再要看别的版本的《水浒传》。
这一次,徐中远把这部书送给毛泽东之后,第二天晚上,徐秘书就告诉他们:
“首长还要看别的版本的《水浒传》,要找线装本,字大一些的。
”毛泽东自己的存书中,还有几种版本的《水浒传》是线装本,但字都比较小。
此情况向毛泽东汇报之后,毛泽东让他们再到北京图书馆或者其他的图书馆去找一找。
第二天,即2月3日,他们到北京琉璃厂中国书店找了一部线装本《第五才子书水浒传》(70回本,上海同文书局版,16册)字也比较大。
巧得很,这部《水浒传》也是金圣叹评点过的。
他们又到首都图书馆借来一部《全像绘图评注水浒全传》(上海扫叶山房1924年版,12册)。
后一种,毛泽东翻看后第二天即2月4日就退回来了。
前一种《第五才子书水浒传》,毛泽东一直留在身边,伴随他度过终生。
毛泽东晚年看过不少版本的《水浒传》,但是,他最爱看的版本,要数金圣叹批改的《水浒传》了。
毛泽东书房里《水浒传》的12种版本中,显然“金本”最多。
1964年8月,在北戴河避暑的毛泽东同时要找的三部书:
马克思和恩格斯合写的《共产党宣言》、列宁著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金圣叹评点的《水浒传》,这只是偶然的巧合呢,还是毛泽东为着研究某一问题的需要呢?
看这一时期的毛泽东文稿内容,在国际上中国正在抗议美国侵犯越南,中国共产党正在连续发表致苏共中央的公开信,批判其“修正主义”,同时国内正在进行“四清”运动(即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其目的也是防修反修。
毛泽东此时找这三部书来看,是否与反帝反修、进行社会主义教育有关,不可妄加猜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毛泽东的读书目的向来是很明确的,在他,泛泛阅读闲书之时极少。
金圣叹的批注是好的
毛泽东读《水浒传》,不止喜读金本,对“金批”也时有评论。
1948年4月2日,毛泽东在山西兴县蔡家崖村接见了《晋绥日报》编辑部人员,发表了著名的《对晋绥日报编辑人员的谈话》。
《晋绥日报》在1947年6月以后的几个月里,曾经配合晋绥解放区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运动和整党运动,在中共中央晋绥分局的领导下,以公开进行自我批评的方法,揭露了自己工作中的缺点错误,坚决地进行反对右倾的斗争。
谈话中,毛泽东满腔热情地鼓励编辑人员,表扬报纸的内容丰富多彩,尖锐泼辣,富有朝气,反映了伟大的群众斗争,为群众讲了话。
毛泽东说:
“我很愿意看它。
”
毛泽东赞赏用编者按的形式,对报纸发表的材料加以批注。
后来的批注虽然有缺点,但是那种负责精神是好的。
毛泽东说:
“金圣叹批注《三国演义》,有人看不好,我看是好的,使人看时有个头绪,当然,批注得不完全对。
”(中共吕梁地委党史研究室:
《毛泽东在吕梁》,中共党史出版社1993年11月第1版,第267页)
笔者在拙著《毛泽东读〈三国演义〉》的《批注使人看时有个头绪》一节中,曾经对毛泽东关于金圣叹的这段谈话有所辩证,指出批注《三国演义》的是毛纶、毛宗岗父子,但同时笔者也指出金圣叹批注《水浒传》取得了巨大成功,引起毛氏父子起而效仿,才有毛批本《三国演义》的传世。
总之,在毛泽东的意识里,清代的小说评点家金圣叹的批注是有价值的。
如果我们不拘泥于字面,应该看到,毛泽东对金圣叹评点《水浒传》、毛氏父子评点《三国演义》的价值,都是基本上持肯定态度的。
毛泽东对金圣叹的评点持“一分为二”的态度:
“我看批注是好的;当然批注得不完全对。
”金圣叹的批注,哪些方面是“好的”,哪些方面“不对”,限于谈话的具体情况,毛泽东没有展开讲。
但只要我们具体分析一下金批,就不难看清楚:
金圣叹评点《水浒传》,主要做了三件事:
一是以袁无涯刻的一百二十四回《忠义水浒传》为底本,砍去七十一回以后的全部内容,写了一个“惊恶梦”的结局,把第一回改为“楔子”,造了一个七十回本;二是写了许多批语,去掉“忠义”二字,删去了一些内容,作了修改和评点;三是写了三篇序文和一篇《读第五才子书法》。
先说金评“好的”方面:
金批提高了《水浒传》的文学价值。
胡适在《〈水浒传〉考证》中说:
“金圣叹是十七世纪的一个大怪杰,他能在那个时代大胆宣言,说《水浒》与《史记》、《国策》有同等的文学价值,说施耐庵董解元与庄周屈原司马迁杜甫在文学史上占同等的位置,说‘天下之文章无有出《水浒》右者,天下之格物君子无有出施耐庵先生右者!
’这是何等眼光,何等胆气!
”(《中国章回小说考证》上海书店印行1980年版,第1-2页)
金批提高了《水浒传》的文本价值。
这部七十回本的《水浒》,于1641年刻成通行本,流传至今,三百年来风行海内外。
郑振铎在《水浒传的演化》长篇论文中说:
“一部七十回本的《水浒传》……打倒了、淹没了一切流行的明代繁本、简本、一百回本、一百二十回本,……使世间不知有《水浒》全书者三百年,《水浒传》与金圣叹批评的七十回本,几乎结成一个名词。
……金氏的威力真可谓伟大无匹了。
”(《评论资料》,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十一、二期,第512页)
金批提升了《水浒传》的社会价值。
例如在第一回中批道:
“记一百八人之事而居然谓之史,何也?
从来庶人之议皆史也。
庶人则何敢议也?
……天下有道,然后庶人不议也,今则庶人议矣。
”这里明白说出《水浒》写作、流传的当时天下无道,所以庶人敢议。
又如,《水浒》先写洪太尉误走妖孽和高俅发迹,批语中认为这是说明“乱自上作”,也就是说梁山聚义实际上是洪太尉(统治阶级代表人物)所造成的,是高俅以及高俅那样的贪官酷吏“官逼民反”。
这些,都是很有见地的,在当时不失为独到的、高明的见解。
还有,虽然从总的倾向来看金圣叹把江湖好汉看作“盗贼”,但是,每当作品描写他们的具体反抗行为时,金圣叹的同情与赞美往往在水浒英雄一边。
如贯华堂本十三回写刘唐说晁盖取生辰纲道:
“小弟想此一套是不义之财,取之何碍。
”金批:
“可见是义旗。
”又刘唐接着说:
“去半路上取了,天理知之,也不为罪。
”金又批:
“可见是义旗。
”贯华堂本十九回写林冲“将晁盖推在交椅上”。
金批:
“定大计,立大业,林冲之功,顾不伟哉。
”又同回批语赞林冲说:
“不是势利,不是威胁,不是私恩小惠,写得豪杰有泰山岩岩之象。
”如此之类,不可胜举。
封建统治者说《水浒传》“诲盗”,金圣叹许之“义旗”,其实是从相反的两极看到了《水浒传》的社会价值。
金批提升了小说的艺术价值。
他看到了《水浒传》艺术构思的特色。
在《读第五才子书法》中,他一面指出“《水浒传》一个人出来分明便是一篇列传”,另一面又指出它是“一篇文字”,即是一个完整的结构。
他还看到作者在这部宏伟史诗的构思中有一个中心人物――宋江,和一个中心地点――梁山泊,至于全书叙事的波浪起伏与前后照应之处,他都有细心的体会,虽间或失于拘泥穿凿,但对于作者的匠心亦多所阐发。
正是因为能够从大处着眼,鸟瞰全书,而又不遗毫末,他才能够看到七十一回的大聚义是情节发展的顶峰,是一个“大结束”。
金圣叹的评点中还总结了小说塑造人物,刻画性格的经验。
他指出:
“三十六人便是三十六样出身,三十六样面孔,三十六样性格。
”他认为“《水浒》所叙述一百八人,人有其气质,人有其形状,人有其声口。
”“一百八个性格,真是一百八样。
”他能看到小说刻划人物性格的卓越成就,而且能注意探索各个人物不同的性格面貌,对某些人物性格的分析往往有精细中肯的地方,如说“杨志写来是旧家子弟,关胜写来全是云长变相”,说“卢俊义传也算极力将英雄员外写出来了,然终不免带点呆气,譬如画骆驼,虽是庞然大物,却到底看来,觉道不俊”。
(均见《第五才子书读法》)这些都是颇能道着《水浒传》作者在性格描写方面的成就与缺点的。
他强调人物形象的典型化,个性化,如他说“写人粗卤处,便有许多写法。
如鲁达粗卤而性急,史进粗卤是少年任性,李逵粗卤而蛮,武松粗卤而放荡不羁,阮小七粗卤是义愤无处说,焦挺粗卤是气质不好。
”这六个人都具有“粗卤”特点,可又不尽相同,各具特色。
金批总结了刻画人物的许多艺术技巧,如“一样人便还他一样说话”,注意人物“各自有其胸襟,各自有其心地,各自有其形状,各自有其装束”(第二十五回批语)等等。
他还精到地指出,一部小说的艺术生命力的久暂,系于人物性格塑造的成功与否:
“别一部书看一遍即休,独有《水浒传》只是看不厌,无非为他把一百八个性格都写出来。
”(《第五才子书读法》)这些都是深得小说创作三昧之言。
再说金批“不对”的方面:
金圣叹是数百年前封建时代的落魄文人,他的思想世界里打下了根深蒂固的封建统治阶级的观念,这导致他评点《水浒传》时,精芜杂陈,瑕瑜互见,在发表了许多惊世骇俗、光怪陆离的高见时,也夹杂着不少迂腐酸臭的封建观念和陈旧不堪的八股腔调。
鲁迅先生曾经说金圣叹:
“(《水浒传》)经他一批,原作的诚实之处,往往化为笑谈,布局行文,也都被硬拖到八股的作法上。
”(《鲁迅全集》,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4卷,第527页)胡适也说过:
“金圣叹的《水浒》评,不但有八股选家气,还有理学先生气。
”“这种机械的文评正是八股选家的流毒,读了不但没有益处,并且养成了一种八股式的文学观念,是很有害的。
”(《名家解读〈水浒传〉》,山东人民出版社1998年1月版,第4-5页)金圣叹的“八股气”表现在对小说“技法”的分析上,而其“理学气”则表现在对小说思想倾向的分析上。
从批点《水浒传》的政治动机上说,金圣叹绝不同意宋江“忠义”受招安的描写,对梁山义军非斩尽杀绝而后快,他在《序二》中写道:
“宋江等一百八人,……皆揭竿斩木之贼也。
有王者作,比而诛之,则千人亦快,万人亦快者也。
”金圣叹进一步宣示自己批书的目的:
“诛前人既死之心者,所以防后人未然之心也。
”所谓“未然之心”,岂不是预谋造反之心,犯上作乱之心。
金圣叹以批书来“防”,可见其用心所在。
金圣叹的“八股气”表现在对小说“写作技法”的分析上。
他有些评语非常牵强,甚至无聊,比如他主观断定《水浒传》“独恶宋江”(《读第五才子书法》),就时时不忘告诉读者,小说中凡说宋江的好话都是“深文曲笔”、“皮里阳秋”,即作者是在反话正说,实在是用心良苦,没有必要。
正应了那句话:
“偏见比无知更糟糕。
”
金圣叹思想和观念中的二重性是很明显的,充满着卫道与离经、正统与反叛、昏庸与清醒的矛盾。
把他的有些议论放在一起,判若两人,异同天壤。
所以毛泽东将其归结为“好的”和“不对”两方面,这也是金批的对立统一。
即使这样,毛泽东也认为金批的作用是客观存在的,使读者看书时“有个头绪”,提纲挈领地掌握其主旨和内容。
他进一步由此引申开去,讲到《晋绥日报》对所发表的材料加编者按的必要,有利于宣传群众和鼓舞群众,推动土地革命和解放战争,体现了办报人员的负责精神。
他的评论中也隐含着这样的内容:
现代新闻文体中的编者按,也可以向古代的评点派借鉴,以实现优秀传统文化的现代转换,这是件有意义有作为的事情。
金圣叹很讲究文章的提笔
金圣叹的文采风流冠绝一时,而其显著标志,则体现在《水浒传》的序言、夹批和回前总评上。
1958年10月,毛泽东在与人民日报社总编辑吴冷西的一次谈话中,夸金圣叹说:
金圣叹会写文章,金圣叹很讲究文章的提笔。
你们(人民日报)报社不会写文章。
(易严:
《毛泽东与鲁迅》,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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