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全书各部小序.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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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库全书各部小序
○经部总叙
经禀圣裁,垂型万世,删定之旨,如日中天,无所容其赞述。
所论次者,诂经之说而已。
自汉京以后垂二千年,儒者沿波,学凡六变。
其初专门授受,递禀师承,非惟诂训相传,莫敢同异,即篇章字句,亦恪守所闻,其学笃实谨严,及其弊也拘。
王弼、王肃稍持异议,流风所扇,或信或疑,越孔、贾、啖、赵以及北宋孙复、刘敞等,各自论说,不相统摄,及其弊也杂。
洛闽继起,道学大昌,摆落汉唐,独研义理,凡经师旧说,俱排斥以为不足信,其学务别是非,及其弊也悍(如王柏、吴澄攻驳经文,动辄删改之类)。
学脉旁分,攀缘日众,驱除异己,务定一尊,自宋末以逮明初,其学见异不迁,及其弊也党(如《论语集注》误引包咸夏瑚商琏之说,张存中《四书通证》即阙此一条以讳其误。
又如王柏删《国风》三十二篇,许谦疑之,吴师道反以为非之类)。
主持太过,势有所偏,才辨聪明,激而横决,自明正德、嘉靖以后,其学各抒心得,及其弊也肆(如王守仁之末派皆以狂禅解经之类)。
空谈臆断,考证必疏,於是博雅之儒引古义以抵其隙,国初诸家,其学徵实不诬,及其弊也琐(如一字音训动辨数百言之类)。
要其归宿,则不过汉学、宋学两家互为胜负。
夫汉学具有根柢,讲学者以浅陋轻之,不足服汉儒也。
宋学具有精微,读书者以空疏薄之,亦不足服宋儒也。
消融门户之见而各取所长,则私心祛而公理出,公理出而经义明矣。
盖经者非他,即天下之公理而已。
今参稽众说,务取持平,各明去取之故,分为十类:
曰易、曰书、曰诗、曰礼、曰春秋、曰孝经、曰五经总义、曰四书、曰乐、曰小学。
○史部总叙
史之为道,撰述欲其简,考证则欲其详。
莫简於《春秋》,莫详於《左传》。
《鲁史》所录,具载一事之始末,圣人观其始末,得其是非,而后能定以一字之褒贬。
此作史之资考证也。
丘明录以为传,后人观其始末,得其是非,而后能知一字之所以褒贬。
此读史之资考证也。
苟无事迹,虽圣人不能作《春秋》。
苟不知其事迹,虽以圣人读《春秋》,不知所以褒贬。
儒者好为大言,动曰舍传以求经。
此其说必不通。
其或通者,则必私求诸传,诈称舍传云尔。
司马光《通鉴》,世称绝作,不知其先为《长编》,后为《考异》。
高似孙《纬略》,载其《与宋敏求书》,称到洛八年,始了晋、宋、齐、梁、陈、隋六代。
唐文字尤多依年月编次为草卷,以四丈为一卷,计不减六七百卷。
又称光作《通鉴》,一事用三四出处纂成,用杂史诸书凡二百二十二家。
李焘《巽岩集》,亦称张新甫见洛阳有《资治通鉴》草稿盈两屋。
(按焘集今已佚,此据马端临《文献通考》述其父廷鸾之言。
)今观其书,如淖方成祸水之语则采及《飞燕外传》,张彖冰山之语则采及《开元天宝遗事》,并小说亦不遗之。
然则古来著录,於正史之外兼收博采,列目分编,其必有故矣。
今总括群书,分十五类。
首曰《正史》,大纲也。
次曰《编年》,曰《别史》,曰《杂史》,曰《诏令奏议》,曰《传记》,曰《史钞》,曰《载记》,皆参考纪传者也。
曰《时令》,曰《地理》,曰《职官》,曰《政书》,曰《目录》,皆参考诸志者也。
曰《史评》,参考论赞者也。
旧有《谱牒》一门,然自唐以后,谱学殆绝。
玉牒既不颁於外,家乘亦不上於官,徒存虚目,故从删焉。
考私家记载,惟宋、明二代为多。
盖宋、明人皆好议论,议论异则门户分,门户分则朋党立,朋党立则恩怨结。
恩怨既结,得志则排挤於朝廷,不得志则以笔墨相报复。
其中是非颠倒,颇亦荧听。
然虽有疑狱,合众证而质之,必得其情。
虽有虚词,参众说而核之,亦必得其情。
张师棣《南迁录》之妄,邻国之事无质也。
赵与[B093]《宾退录》证以金国官制而知之。
《碧》一书诬谤文彦博、范仲淹诸人,晁公武以为真出梅尧臣,王钅至以为出自魏泰,邵博又证其真出尧臣,可谓聚讼。
李焘卒参互而辨定之,至今遂无异说。
此亦考证欲详之一验。
然则史部诸书,自鄙倍冗杂,灼然无可采录外,其有裨於正史者,固均宜择而存之矣。
○子部总叙
自六经以外立说者,皆子书也。
其初亦相淆,自《七略》区而列之,名品乃定。
其初亦相轧,自董仲舒别而白之,醇驳乃分。
其中或佚不传,或传而后莫为继,或古无其目而今增,古各为类而今合,大都篇帙繁富。
可以自为部分者,儒家以外有兵家,有法家,有农家,有医家,有天文算法,有术数,有艺术,有谱录,有杂家,有类书,有小说家,其别教则有释家,有道家,叙而次之,凡十四类。
儒家尚矣。
有文事者有武备,故次之以兵家。
兵,刑类也。
唐虞无皋陶,则寇贼奸宄无所禁,必不能风动时雍,故次以法家。
民,国之本也;谷,民之天也;故次以农家。
本草经方,技术之事也,而生死系焉。
神农黄帝以圣人为天子,尚亲治之,故次以医家。
重民事者先授时,授时本测候,测候本积数,故次以天文算法。
以上六家,皆治世者所有事也。
百家方技,或有益,或无益,而其说久行,理难竟废,故次以术数。
游艺亦学问之馀事,一技入神,器或寓道,故次以艺术。
以上二家,皆小道之可观者也。
诗取多识,易称制器,博闻有取,利用攸资,故次以谱录。
群言岐出,不名一类,总为荟卒,皆可采摭菁英,故次以杂家。
隶事分类,亦杂言也,旧附於子部,今从其例,故次以类书。
稗官所述,其事末矣,用广见闻,愈於博弈,故次以小说家。
以上四家,皆旁资参考者也。
二氏,外学也,故次以释家、道家终焉。
夫学者研理於经,可以正天下之是非;徵事於史,可以明古今之成败;馀皆杂学也。
然儒家木六艺之支流,虽其间依草附木,不能免门户之私。
而数大儒明道立言,炳然具在,要可与经史旁参。
其馀虽真伪相杂,醇疵互见,然凡能自名一家者,必有一节之足以自立,即其不合於圣人者,存之亦可为鉴戒。
虽有丝麻,无弃菅蒯;狂夫之言,圣人择焉。
在博收而慎取之尔。
○集部总叙
集部之目,楚辞最古,别集次之,总集次之,诗文评又晚出,词曲则其闰馀也。
古人不以文章名,故秦以前书无称屈原、宋玉工赋者。
洎乎汉代,始有词人。
迹其著作,率由追录。
故武帝命所忠求相如遗书。
魏文帝亦诏天下上孔融文章。
至於六朝,始自编次。
唐末又刊板印行。
(事见贯休《月集序》。
)夫自编则多所爱惜,刊板则易於流传。
四部之书,别集最杂,兹其故欤!
然典册高文,清词丽句,亦未尝不高标独秀,挺出邓林。
此在翦刈卮言,别裁伪体,不必以猥滥病也。
总集之作,多由论定。
而《兰亭》、《金谷》悉觞咏於一时,下及汉上题襟、松陵倡和。
《丹阳集》惟录乡人,《箧中集》则附登乃弟。
虽去取佥孚众议,而履霜有渐,巳为诗社标榜之先驱。
其声气攀援,甚於别集。
要之,浮华易歇,公论终明,岿然而独存者,《文选》、《玉台新咏》以下数十家耳。
诗文评之作,著於齐梁。
观同一八病四声也。
锺嵘以求誉不遂,巧致讥排;刘勰以知遇独深,继为推阐。
词场恩怨,亘古如斯。
冷斋曲附乎豫章,石林隐排乎元。
党人馀衅,报及文章,又其巳事矣。
固宜别白存之,各核其实。
至於倚声末技,分派诗歌,其间周、柳、苏、辛,亦递争轨辙。
然其得其失,不足重轻。
姑附存以备一格而巳。
大抵门户构争之见,莫甚於讲学,而论文次之。
讲学者聚党分朋,往往祸延宗社。
操觚之士笔舌相攻,则未有乱及国事者。
盖讲学者必辨是非,辨是非必及时政,其事与权势相连,故其患大。
文人词翰,所争者名誉而已,与朝廷无预,故其患小也。
然如艾南英以排斥王、李之故,至以严嵩为察相,而以杀杨继盛为稍过当。
岂其扪心清夜,果自谓然?
亦朋党既分,势不两立,故决裂名教而不辞耳。
至钱谦益《列朝诗集》,更颠倒贤奸,彝良泯绝。
其贻害人心风俗者,又岂鲜哉!
今扫除畛域,一准至公。
明以来诸派之中,各取其所长,而不回护其所短。
盖有世道之防焉,不仅为文体计也。
一、经部
经部·总叙
经禀圣裁,垂型万世,删定之旨,如日中天,无所容其赞述,所论次者,诂经之说而已,自汉京以后垂二千年,儒者沿波,学凡六变,其初专门授受,遞禀师承,非惟诂训相传,莫敢同异,即篇章字句,亦恪守所闻,其学笃实谨严,及其弊也拘,王弼、王肃稍持异议,流风所散,或信或疑,越孔、贾、啖、赵以及北宋孙复、刘敞等,各自论说不相统摄,及其弊也维。
洛闽继起,道学大昌,摆落汉唐,独研义理,凡经师旧说,俱排斥以为不足信,其学务别是非,及其弊也悍如王柏、吴澄攻驳经文,动辄删改之类,学脈旁分,攀援日众,驱除异己,务定一尊,自宋末以逮明初,其学见异不迁,及其弊也党如《论语集注》误引夏包咸夏瑚商琏之说,张承中《四书通证》即缺此一条,以讳其误,如王柏删《国风》三十二篇,许谦疑之,吴师道反以为非之类,主持太过,势有所偏,材辨聪明,激而横决,自明正德嘉靖以后,其学各抒心得,及其弊也肆如王守仁之未派,皆以狂禅解经之类。
。
空谈臆断,考证必疏,于是博雅之儒,引古义以抵其源,国初诸家,其学征实不诬,及其弊也琐如一字音训动辨数百言之类,要其归宿,不过汉学宋学两家互为胜负。
夫汉学具有根柢,讲学者以浅陋轻之,不足服汉儒也,宋学具有精微,读书者以空疏薄之,亦不足服宋儒也。
消融门户之见而各取所长,则私心祛而公理出,公理出而经义明矣。
盖经者非他,既天下之公理而已。
今参稽从说,务取持平,各明去取之故,分为十类:
曰易、曰书、曰诗、曰礼、曰孝经、曰五经总类、曰四书、曰乐、曰小学。
易类·小叙
圣人觉世牖民,大抵因事以寓教:
《诗》寓以风谣,《礼》寓以节文,《尚书》、《春秋》寓于史,而《易》则寓于卜筮,故《易》之为书,推天道以明人事者也。
《左传》所记诸占,盖犹太卜之遗法,汉儒言象数,去古未远也,一变而为京、焦,入于禨祥,再变而为陈、邵,务穷造化,《易》遂不切于民用。
王弼尽黜象数,说以老庄,一变而胡瑷、程子,始阐明儒理,再变而李光、杨万里,又参证史事,《易》遂日启其论端,此两派六宗,已互相攻驳。
《易》道广大,无所不包,旁及天文、地理、乐律、兵法、韵学、算术以逮方外之炉火,皆可援《易》以为说,而好异者援以入《易》,故《易》愈繁,夫六十四卦皆有君子以字,其爻象多戒占者,圣人之情,见乎词矣,其余皆《易》之一端,非其本也,今参校诸家,经因象立教者为宗,而其他易外别传者亦兼收以尽其变,各为条论,具列于左。
书类·小叙
《书》以道政事,儒者不能异说也,小序之依托,五行传之附会,久论定矣,然诸家聚讼,犹有四端:
曰今文古文、曰错简、曰《禹贡》《山水》、曰《洪范》《畴数》。
夫古文之辨,至阎若璩始明。
朱彝尊谓是书久颁学官,其言多缀辑逸经成文,无悖于理,汾阴汉鼎良亦善喻,吴澄举而删之,非可行之道也,禹迹大抵在中原,而论者多当南渡,昔疏今密,其势则然,然尺短寸长,互相补苴,固宜兼收并蓄,以证异同,若夫刘向记《酒诰》《诏诰》脱简仅三,而诸儒动称数十,班固牵《洪范》于《洛书》,诸儒并及《河图》,支离,淆经义矣,故王柏《书疑》、蔡沈皇极数之类,非解经之正轨者,咸无取焉。
诗类·小叙
诗人四家,毛氏独传,唐以前无异论,宋以后则众说争矣。
然攻汉学者意不尽在于经义,务胜汉儒而已,伸汉学者义亦不尽在于经义,愤宋儒之底汉儒而已,各挟一不相下之心,而又济以不平之气,激而过当,亦其势然欤,夫解《春秋》者惟《公羊》多驳,其中高子沈子之说,殆转相附益,要其大义数十,传自圣门者,不能废也,诗序称子夏,而所引高子、孟仲子乃战国时人,固后来挽续之明证,即成伯瑍等所指篇首一句经师口授,亦未必不失其真,然去古未远,必有所受,意其真膺相半,亦近似《公羊》,全信全疑,均为偏见,今参稽众说,务协其平,苟不至程大昌之妄改旧文,王柏之横删圣籍者,论有可采,并录存之,以消融百年之门户至于鸟兽草木之名,训诂声音之学,皆事须考证,非可空谈,今所采辑,则尊汉学者居多焉。
礼类·小叙
古称议礼如聚颂,然《仪礼》难读,儒者罕通,不能聚颂。
《礼记》辑自汉儒,某增某减,具有主名,亦毋庸聚颂,所辨论求胜者,《周礼》一书而已,考大司乐章,先见于魏文侯时,理不容伪,河间献王但言阙《冬官》一篇,不言简编失次,则窜乱移补者亦妄。
三礼并立,亦从古本,无可疑也。
郑康成注,贾公彦、孔颖达疏,于名物度数特详,宋儒攻击,仅摭其好引谶纬一失,至其训诂则弗能逾越,盖得其节文,乃可推制作之精意,不比《孝经》、《论语》可推寻文句而谈,本汉唐之注疏,而佐以宋儒之义理,亦无可疑也,谨以类区分,定为六目,曰周礼、曰仪礼、曰礼记、曰三礼总义、曰通礼、曰杂礼书,六目之中各以时代为先后,庶源流同异,可比而可焉。
春秋类·小叙
说经家之有门户,自春秋三传始,然迄能并立于世,其间诸儒之论,中唐以前则左氏胜,啖助赵匡以逮北宋则公羊谷梁胜,孙复刘敞之流,名为弃传从经,所弃者特左氏事迹,公羊谷梁月日利耳,其推阐讥贬,少可多否,实阴本公羊公梁法、犹诛邓析用竹刑也,夫删除事迹,何由知其是非,无案而断,春秋是其射覆矣,圣人禁人为非,亦予人为善,经典所述,不乏褒词,而操笔临文,乃无人不加诛绝,春秋岂吉网络钳乎,至于用夏时则改正朔,削尊号则贬天王,春秋又何僭以乱也,沿波不返,此类宏多,虽旧说流传,不能尽废,要以且实有征,平易为本者为本,其瑕玉互见者,则别白而存之,游谈臆说,以私意乱圣经者,则仅存其目,盖六以之中,惟易包众理,事事可通,春秋具列事实,亦人人可解,一知半见,议论易生,著录之繁,二经为最,故取之不敢不慎也。
孝经类·小叙
蔡邕明堂论引魏文候孝经传,吕览审微篇亦引孝经诸候章,则其来古矣,然授受无绪,故陈騤注、应辰皆疑其伪。
今观其文,去二戴所录为近,要为七十徒之遗书。
使河间献王采入一百三十一篇,与《儒行》、《缁衣》转从其类,惟其各出别行,称孔子所作,传录者又分章标目,自名一经,后儒遂以不类系辞论语绳之,亦有由矣,中间孔郑两本,互相胜负,始以开元御注用今文,遵制者从郑,后以朱子刊误用古文,讲学者又转而从孔,要其文句小异,义理不殊,当以黄郑之言为定论语见《黄氏日钞》,故今之所录,惟取其词达理明,有裨来学,不复以今文古文区分门户,徒酿水火之争,盖注经者明道之事,非分朋角胜之事也。
五经总义类·小叙
汉代经师如韩婴,治诗兼治易者,其训诂皆各自为书,宣帝时始有石渠《五经杂议》十八篇,汉志无类可隶,遂杂置《孝经》中,隋志录许慎《五经异义》以下诸家,亦附《论语》之末,旧唐书志始别名经解,诸家著录因之,然不见兼括诸经之义,朱彝尊作经义考别目曰群经,盖觉其未安而采刘勰正纬之语以改之,不见为训诂之文,徐乾学刻九经解,顾湄兼采总集经解之义,名曰总经解,何焯复斥其不通语见沈廷芳所刻何焯点校经解目录中,盖正名若是之乱也,考隋志于统说诸经不别为部分,然论语类末称孔丛家语尔雅诸书并五以总义,附于此篇,则固称五经总义矣,今准以立名,庶犹近古,论语孝经孟子中自为书,实均五经之流别,亦足以统该之矣,其校正文字,经及传经诸图,并约略附焉,从其类也。
四书类·小叙
论语孟子旧各为帙,大学中庸旧礼记之二篇,其编为四书自宋淳熙始,其悬为令甲,则自元佑延复科举始,古来无是名也。
然二戴所录曲礼檀弓诸篇,非一人之书,迨立名曰礼记,礼记遂为一家,既王逸所录屈原宋玉诸篇,汉志均为之赋,迨立名曰楚辞,楚辞遂亦为一家,元邱葵周礼补亡序称圣朝以六经取士,则当时固经以四书为一经,前创后因,久则为律,是固难以一说拘矣,今从明史艺文志例,别立四书一门,亦所谓礼以义起也,朱彝尊经义考于四书之前仍立论语、孟子二类,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凡说大学中庸者皆附于礼类,盖欲不去饭羊,略存古义,然朱子书行五百载,赵岐何晏以下,古籍存者寥寥,梁武帝义疏以下,且散帙并尽,元明以来之所解,皆自四书分出者耳,明史并入四书,盖循其实,今亦不复强析所其名焉。
乐类·小序
沈约称《乐经》亡于秦,考诸古籍,惟《礼记经解》有《乐教》之文,伏生《尚书大传》引辟舟张四语,亦谓之《乐》,然他书均不云有《乐经》《隋·志》:
《乐经》(四卷),盖王莽元始三年所立,贾公彦《考工记》磬氏疏所称《乐》曰,当即莽书,非古《乐经》也。
,大抵《乐》之纲目具于《礼》,其歌词具于于《诗》,其铿锵鼓舞则传在伶官,初制氏所记,盖其遗谱,非别有一经为圣人手定也,特以宣豫导和,感神人而通天地,厥义至精,故尊其教于经。
而后代锺律之书亦遂得著录于经部,不与艺术同科,顾自汉氏以来,兼陈雅俗,艳歌侧调,并隶云韶,于是诸史所登,虽细致筝琶,亦附于经末,循是以往,将小说稗官未尝不记言记事,亦附之《书》与《春秋》乎。
悖理伤教,于斯为甚,今区别诸书,惟以辨律吕,明雅乐者,仍列于经,其讴歌末技,均退列杂艺词曲两类中,用以见大乐元音,道侔天地,非郑声所得而奸也。
小学类·小叙
古小学所教,不过六书之类,故《汉·志》以《弟子职》附《孝经》,而《史》、《籀》等十四家四十五篇列为小学,《隋·志》增经书法、书品,已非初旨,自朱子作《小学》以配《大学》,赵希弁《读书附志》遂以《弟子职》之类并入小学,又以《蒙求》之类相并参列,而小学益多岐矣,考订源流,惟《汉·志》根据经义,要为近古,今以论幼仪者别入儒家,以论笔法者别入杂艺,《蒙求》之属,隶属故事,以便记诵者别入类书。
惟以《尔雅》以下编为训诂,《说文》以下编为字书,《广韵》以下编为韵书。
庶体例谨严,不失古义,其有兼属两家者,则各以所重为主如、李焘《说文五音韵谱》实字书,袁子让《字学元元》实论等韵之类。
,悉条其得失,具于本篇。
二、史部
史部·总叙
史之为道,撰述之欲其简,考证则欲其详,莫简于春秋,莫详于左传,鲁史所录,具载一事之始未,圣人观其始未,得其是非,而后能定一字之褒贬,此作史之资考证者也,丘明录以为传,后人观其本末,得其是非,而后能知一字之所以褒贬,此读史之资考证者也,苟无事迹,虽圣人不能做春秋,苟不知其事迹,虽以圣人读春秋,不知所以褒贬,儒者好为大言,动曰舍传以求经,此其说必不通,其或通者,必私求诸传,诈称舍传云尔。
司马光通鉴世称绝作,不知其先为长编后为考异,高似孙纬略载其与宋敏求书,称其到洛八年,始了晋宋齐梁陈隋六代,唐文字尤多,依年月编次为草卷,以四丈为一卷,计不减六七百卷,又称光作通鉴一事用三事出处纂成,用杂史诸书几二百二十二家,李焘巽严集亦称张新甫见洛阳有资治通鉴草稿盈两屋案:
焘集今已佚,此据马端临《文献通考》述其父廷鸾之言。
,今观其书,如淖方成祸水之语,则采及飞燕外传,张巽冰山之语,则采及开元天宝遗事,并小说亦不遗之,然则古来著录于正史之外,兼收博采,列目分编,其必有故矣,今总括群书,分十五类,首曰正史,大纲也,次曰编年、曰别史、曰杂史、曰诏令、曰奏议、曰传记、曰史钞、曰载记,皆参考纪传者也,曰时令、曰地理、曰职官、曰政书、曰目录、皆参考诸志者也,曰史评、参考论赞者也,旧有谱谍一门,既不分颁于外,家乘亦不上于官,徒存虚目,故从删焉,考私家记载,惟宋明二代为多,盖宋明人皆好议论,议论异则门户分,门户分则朋党立,朋党立则恩怨结,恩怨既结,得志则排挤于朝廷,不得志则以笔墨相报复,其中是非颠倒,颇亦荧听,然虽有疑狱,合众证而质之,必得其情,虽有虚词,参证众说而核之,亦必得其情,张师棣南迁录之妄邻国之事无质也,赵宾退录证以金国官制而知之,碧云一书诬谤文彦博范仲淹诸人,晁公武以为真出梅尧臣,王銍以为出自魏泰,邵博又证其真出自尧臣,可谓聚讼,李焘卒参互而辨定之,至今遂无异说,此矣考证欲详之一验,然则史部诸书,自鄙倍冗杂,灼然无可采录外,其有稗于正史者,固均宜择而存之矣!
正史类·小叙
正史之名见于隋志,至宋而定著十有七,明刊监版,合宋辽金元四史为二十有一,皇上钦定明史,又诏增旧唐书为二十有三,近搜罗四库,薛据正旧五代史得裒集成编,。
钦禀睿裁与欧阳修书并列,共为二十有四,今并从官本校录,凡未经宸断者,则悉不滥登,盖正史体尊,义与经配,非悬诸今典,莫敢私增,所由与稗官野记异也,其他训释音义者,如史记索引之类,掇拾遗阙者,如补后汉书年表之类,辨正异同者,如新唐书纠谬之类,校正字句者,如两汉补遗刊误之类,若别为编次,寻检为繁,即各附本书,用资参证,至宋辽金元四史译语,旧皆舛谬,今悉改正以存其真,其子部集部亦均视此,以考校缠订自正史始,谨发其凡于此。
编年类·小叙
司马迁改编年为纪传,荀悦又改纪传为编年,刘知几深通史法,而史通分叙六家,统归二体,则编年纪传均正史也,其不列为正史者,以班马旧裁,历朝继作,编年一体,或有或无,不能使时代相续,故姑置焉。
无他义也,今仍搜罗遗帙,次于正史,俾得相辅而行,隋志史志有起居注一门,著录四十四部,旧唐书载二十九部,并实录为四十一部,新唐书载二十九部,存于今者,穆天子传六卷,温大雅大唐创业起居注三卷而已,穆天子传虽编次年月,类小说传记,不可以为信史,实惟存温大雅一书,不能自为门目,稽其体例,亦属编年,今并合为一,犹旧唐书以实录附起居注之意也。
纪事本未类·小叙
古之史策,编年而已,周以前无异轨也,司马迁作史记,遂有纪传一体,唐以前亦无异轨也,至宋袁枢,以通鉴旧文,每事为篇,各排比其次第,而详叙其始终,命曰纪事本末,史遂又有此一体,夫事例相循,其后谓之因,其初皆起于创,其初有所创,其后不能不因,故未有是体以前,微独纪事本末创,即纪传亦创,编年亦创,既有是体以后,微独编年相因,纪传相因,即纪事本末亦相因,因者既众,遂于二者之外别立一家,今以类区分,使自为门目,凡一书备众事之本末者,总汇于此,其不标纪事本末之名,而实为纪事本末者,亦并著录,若夫偶然记载,篇帙无多,则仍隶诸杂史传记不列于此焉。
别史类·小叙
《汉书·艺文志》无史名,《战国策》、《史记》均附见于《春秋》,厥后著作渐繁,《隋·志》乃分正史、古史霸史诸目。
然梁武帝、元帝实录则列诸杂史,义未安也,陈振孙书录解题创立别史一门,以处上不至正史,下不至于杂史者,义例独善,今特从之,盖编年不列于正史,故凡属编年,皆得类附,《史记》、《汉书》以下,已列为正史矣,其岐出旁分者,《东观汉记》、《东都事略》、《大金国志》、《契丹国志》之类,则互取证明,《古史》、《续后汉书》之类,则检校异同,其书皆足相辅,而其名则不可以并列,命曰别史,犹大宗犹有别子云尔,包罗既广,六体兼存,必以类分,转形琐屑,故今所编录,通以年代先后为叙。
杂史类·小叙
杂史之目,肇于《隋书》,盖载籍既繁,难于条析,义其乎兼包众体,宏括殊名,故王嘉《拾遗记》,《汲冢》、《璅语》,得与魏《尚书》、梁《实录》并列不为嫌也,然既系史名,事殊小说,著书有体,焉可无分,今仍用旧文,立此一类,凡所著录,则务示别裁,大抵取其事系庙堂,语关军国,或但具一事之始未,非一代之全编,或但述一时之见闻,祗一家之私记,要期遗文旧事,足以存掌故,资考证,备读史者之参稽云尔,若夫语神怪,供诙啁,里巷琐言,稗官所述,则别有杂家小说家存焉。
诏令奏议类·小叙
记言记动,二史分司,起居注右史事也,左史所录蔑闻焉,王言所敷,惟诏令耳,唐志史部,初立此门,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则移制诰于集部,次于别集,夫涣号明堂,义无虚发,治乱得失,于是可稽,此政事之枢机,非仅文章类也,抑居词赋,于理为亵,尚书誓诰,经有明徵,今仍载史部,从古义也,文献通考始以奏议自为一门,亦居集末,考汉志载奏事十八篇列战国策史记之间,附春秋未,则论事之文,当归史部,其证昭然,今亦并改隶,俾易与纪传互考焉。
传记类·小叙
纪事始者称传记始黄帝,此道家野言也,究厥本源,则《晏子春秋》即是家传,《孔子三朝记》其记之权舆乎,裴松之注《三国志》、刘孝标注《世说新语》所引至繁,盖魏晋以来,作者弥多,诸家注录,体例相同,其参错混淆,亦如一轨,今略为区别,一曰圣贤,如《孔孟年谱》之类,二曰名人,如《魏郑公谏录》之类,三曰总录,如《列女传》之类,四曰杂录,如《骖鸾录》之类,其杜大圭《碑传琬琰集》、苏天爵《名臣事略》诸书,虽无传记之名,亦各核其实,依类编入,至安禄山、黄巢、刘豫诸书,既不能遽削其名,亦未可薰蕕同器,则从判臣诸传附载史末之例,自谓一类,谓之曰别录。
史钞类·小叙
帝魁以后书,凡三千二百四十篇,孔子删取百篇,此史钞之祖也,宋志始立门,然隋志杂史类中有史要十卷,注汉桂阳太守卫飒撰,约史记要言,以类相从,又人三史略二十卷,吴太子太傅张温撰,嗣后专钞一史者,有葛洪《汉书钞》三十卷,合钞众史者,有阮孝绪正史削繁九十四卷,则其来已古矣,沿及四代,又增四例,通鉴总类之类,则离析而编纂之。
十七史详节之类,则简汰而刊削之,史汉精语之类,则采摭文字而存之,两汉博闻之类,则割裂词藻而次之,迨乎明季,弥衍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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