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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西游日记十八作文
粤西游日记十八
原文十八日 晨餐后放舟。
十里,石狗湾。
有小山在江左,江稍曲而东北。
小山之东为龙船山,又西南为夹道双山,此北门陆路所出也。
由石狗湾五里,为油闸,江始转而东。
又东北十里为罗沟。
向正东行者五里,始转而南,十里为山门冲,即昔日洛容来渡江处也。
江东为南寨山〔西麓,石崖回返,下嵌江流;〕江西岸为马鹿堡。
又南十里为罗峒。
前有山突兀,坪中有罅南裂,上连下透〔如石门〕。
其巅又有一圆石突缀于上,若一僧倚崖南向,肩与崖齐,而上路其头颅,下透其腰背。
余昔在罗山南已东望而见之,今复西眺,盖水陆兼收之矣。
又南五里,诸峰森丛江右,石崖回亘,亦犹山门之列于江左者,而其上复有石森列,若立而伛偻,若坐而箕踞者。
舟人谓此处有八仙对奕,岂即此耶?
至此江稍转西南,其东岸有聚落日鸡腊,乃柳州东南陆路大道也。
道侧有溪自西来人,于是舟转东行。
五里,转而南,有崖悬突江左,层累叠嵌,〔光采离奇。
〕眺其东,有尖峰弯竖,形若牛角。
既而东转五里,江北聚落出焉,名曰犁冲。
盖山脉北自牛角尖直下,江流环其〔东、南、西〕三面,中成盘涯,若犁之尖,故名。
忽转而北,又五里,直抵牛角山下。
复转东去。
北山松桧森然,名曰罗坟。
遥闻滩声如雷,久之始至,则悬流回瀑,一泻数里,是曰横旋滩。
自犁冲北转至此,破壁而出,建瓴而下,又共五里矣。
东南下滩五里,山渐开伏,又十里,稍折而东北,又东十里,三江口。
洛青〔江〕自东北来注,有聚落在柳江北、洛青西,昔有巡司并驿,今移霣江矣。
时日已西衔山半,遂泊。
十九日 舟人因蚊蚋甚多,乘月放舟中流,听其随波去。
五鼓抵宾江,市聚在东岸,其上连室颇盛,其下复有滩。
下滩,舟稍泊,既曙乃行。
二十里,象州,在江东岩。
自犁冲来,石山渐隐,土山渐开,唯宾江之下有崖特立江左,江转而西,山形下削上突,岂即《志》所谓象台耶?
象州城在江东岸,濒江岸颇高,西门城垣因之,州即在其内。
州廨内外,多茅舍萧条,其东即洼而下,居民之庐托焉。
西门外隔江即为象山。
山土而不高,土人曰:
春月有云气,望若象形,纷走其上,即之则散,故名。
其北岸有石蹲伏山头,谓猫儿石也,颇觉宛然。
舟泊,市蔬米,濒午乃发。
十里,转而西,有崖峙江左。
又西十里,过大容堡,转而西南行,两岸始扩然无山。
又五里,转而东南行。
又十里,都泥江自西南来会,其水浑浊如黄河之流,既入而澄波为之改色。
江东北岸有小山,北面分耸两岐,西突兀而东尖峭,正与都泥入江之口相对,若为建标以识者。
又东南十五里,折而西北,旋转西南。
又十里,乃东下大滩,一泻五里,曰菱角滩。
下滩五里,日薄崦嵫,又十五里,泊于泷村。
在江北岸。
都泥江者,乃北盘之水,发源曲靖东山之北,经七星关抵普安之盘山,由泗城而下迁江,历宾州、来宾而出于此。
溯流之舟,抵迁江而止。
盖上流即土司蛮峒,人不敢入;而水多悬流穿穴,不由地中,故人鲜谙熟悉其源流者。
又按庆远忻城有乌泥江,由县西六里北合龙江。
询之土人,咸谓忻城无与龙江北合水口,疑即都泥南下迁江者。
盖迁江、忻城南北接壤,乌泥、都泥声音相合,恐非二水。
若乌泥果北出龙江,必亦贵州之流,惜未至忻城一勘其迹耳。
若此江,则的为北盘之委,《西事珥》指为乌泥,似以二水为混,未详核之也。
二十日 昧爽放舟,五里下一滩,曰大鹭滩,江右石峰复骈列而出。
又南五里,为武宣县西门。
县城在江之左,亦犹象州之西临江渚也。
但隔江西岸之山,卓立岐分,引队而南,〔岩皆奇诡,若垂首引项,伛偻比肩,种种怪异。
《志》谓县西有仙人山,南有仙岩山,当即所望诸异峰也,〕不似象州西山以云气得名也。
其附舟去五人,复更四人,舟人泊而待之,上午乃发。
南五里,江折而东,又五里,乃东南折而去,〔两岸复扩然。
〕又十五里,有溪自西来注。
又东南十里,为勒马堡,堡江左,过此即为浔州之桂平界矣。
又南十〔里,两岸山渐合,又〕五里为横石矶。
有石自江右山麓横突江中,急流倒涌,遂极澒ò相连不断洞之势。
盖两崖皆连山逼束,至此为入峡之始。
又南五里,转而东南二十里,江左涯辟一坪,是为碧滩,设堡置戍,为峡中之界,名镇峡堡焉。
又东南十里,两岸山势高耸,〔独冠诸峰,〕时有石峰悬峙。
江至是转而东,其南回东转处,江左瞰流之石,有大书镌石者,土人指为韩都宪留题,然舟疾不能辨也。
又东北二十里,有小溪自北破壁而出,其内深峻屈曲,如夹堵墙。
又东为大藤峡,大江南北两崖,俱有石突江中。
云昔有巨藤横驾江上,故南北两山之贼,此追彼窜,彼得籍为津梁,而我不能施其威武。
自韩公雍破贼而断之,易名断藤峡。
过断藤五里,下弩滩,遂南出峡口。
有水自东来注,曰小江口。
其水由武靖州来,至此,合并西南下,势甚涌急,盖出峡而恣其放逸也。
北自横石矶入峡,南至弩滩而出,其中山势回逼,正如道州之泷江,严陵之七里泷。
但此峡相去六、七十里,始入为东西峡,中转为南北峡,中无居庐,丛木亏蔽,两旁为瑶、僮窟宅,故易于为暴。
使伐木开道,因泉置屯,则亦丹崖、钓台,胜概所丽矣。
今碧滩之上置镇峡堡,声势甚孤,恐怠玩之后,不足以震慑戎心也。
出峡,又西南循山下,十大藤峡东抵府约三百余里,乃漓、柳二江之夹中也。
两江瑶贼昔甚猖獗,屡征之后,今两江晏然。
当其猖獗时,贼东西相结,盖其中有力山焉。
东助府江,西援藤峡,互相窜伏,所谓狡兔之三窟也。
王新建讨定之后,当有布置,俊考之。
二十一日 隔晚泊浔州大北门税厂下。
夜半风雨大作,五更雨止,而风势震撼不休,晨餐后乃杀。
乃登涯入大北门。
南行半里,转而东一里,过府前,又半里,抵四牌坊。
折而南半里,出大南门,则郁江自西南来,绕城而东北,至小北门与黔江合而东北去,下平南达梧州者。
下定寓南门驿前。
乃登小北门城埤城墙上的矮墙,望二江交合处,有洲当其中,其江虽北去,旋转而东南下苍梧也。
循埤西行,望西山屼嶋出云表,下瞰城隅,上有石纵横,土人指其处有寺,当即《志》所称三清岩也。
其后山即大藤峡。
时以舍馆未定,不遑命屐,姑下舟觅夫,担行囊置南门外逆旅。
静闻从而后,遍觅不得,下午乃至。
薄暮仍雨。
二十二日 早,雨复淋漓不休。
〔留静闻、顾仆寓浔之南门,〕觅担夫为勾漏、白石、都峡三山游。
晨餐后雨止,乃发,即从驿前南渡郁江。
五里,滩头村。
又三里为车路江,下有石梁。
梁外水发,〔小水自东南西北入郁,〕舟得而至焉。
南二里为石桥村。
人家至此,惟滩头及石桥二村,众俱苍莽矣。
从此南望,白石山与独秀挺峙,若在三十里外,而土人云:
尚六十里而遥,竟日之力犹不能到。
盖山路迂隔也。
由石桥村而南,苍莽中四高中洼,平地多伏莽突土之石,多分裂区汇之波。
二里,得回石一壑,四面环丛,中潴清流,有渊坠成潭,有迸裂成隙,水石容与闲暇自得的样子,亦荒野中异景也。
按先浔城南十五里有潦水,旷野中天然怪石甃其旁,水泉深碧清澄,中有巨鱼,人不敢捕,即此无疑。
更南,则汇潭更多。
疑即《志》所称南湖。
上有冈为横南墟,或湖南之讹。
有一妇人结茅贯酒其上,去郡盖十五里矣。
其东有山,自南而北垂抵此,从其西渐升而南,迸穴愈多,皆平地下陷,或长如峡,或圆如井,中皆丛石,玲珑攒嵌,下则渊水澄澈。
盖其地中二三丈之下,皆伏流潜通,其上皆石骨嘘结,偶骨裂土迸,则石出而穴陷焉。
下,皆伏流潜通,其上皆石骨嘘结,偶骨裂土迸,则石出而穴陷焉。
于是升涉沟垅,又三里,乃入山坞,则山皆纯土,无复嶙峋之石,而坞中皆禾田曲蟠四麓矣。
又二里,上湖塘岭,坡陀相间,岭壑重叠。
十里,抵容塘村,有潭汇水,数十家聚居山半。
又南陟一岭,共二里,渡一溪桥,上岭为官坂墟。
墟有一妇结茅贯酒,与横南同。
郡中至此三十里,为白石山行之中道,乃餐粥茅店中。
从岐东南逾岭,十里,为姚村。
村亦百家之聚,依山汇水,真山中之乐墅也。
渡一小溪,又南逾岭,五里,为木角村。
村在白石山之北麓,去山尚十里,日有余照而山雨复来,谋止宿其处而村人无纳者。
村杨姓,俱闭门避客。
徘徊抵暮,坐舂舍置放舂米石碓的小棚间拟度其夜。
既而一舂傍主人启扉纳焉,为之晚炊而宿。
二十三日 早饭,别木角主人,授火钱,固辞不纳。
何前倨而后恭先前倨傲而后恭谦耶?
由其东南越一岭,由岐径望白石白石山而趋。
其山峰攒崖绝,东北特耸一峰为独秀,峭拔弧悬,直上与白石齐顶,而下则若傍若离,直剖其根。
崖石多赭赤之色,谓之白石,岂不以色起耶?
五里,路渐没草间。
渡一溪,岭半得一出家,傍舍植芭蕉甚盛。
亟投问路,始知大道尚在西南,而此乃岐中之岐也。
由其左登山,东向而上,望周塘村在路右坞中,相隔坑阪已两三重也。
由土山之脊转而南,五里,度一山坳。
稍东而南折,直抵山之北麓,则独秀已不可见,惟轰崖盘削,下多平突之石,石质虽不玲珑,而盘亘叠出,又作一态也。
直上一里,抵崖石下。
转而南,一里,为三清岩。
其岩西向,横开大穴,阔十余丈,高不过二丈,深不过五丈,石俱平燥,惟左后深入而东,然低庳ē矮不逾尺,所云南通勾漏者即指此。
余谓山脉自此与勾漏南接,若此洞高峙山半,而其山四面孤悬,谓穴道潜通,夫难入而谁试之耶?
右壁尽处有穴大如管,泉自中滴下,悬四五尺,僧布竹承之,清冷异常。
下丈余,汇为一潭,不甚深澈,指为龙潭云。
岩内有一石如舡,卧可为榻,坐可为几。
岩列三清像,故以三清为名,即白石之下洞矣。
又南半里,为大寺。
甚古,后倚崖壁,有观音堂甚敞。
其左峭壁下有圆珠池,亦水自半崖滴下者,下甃圆潭承之,无他异也。
按《志》,山北有漱玉泉,而《西事珥》与《百粤凤土记》俱谓其泉暮闻钟鼓则沸溢而起,止则寂然,诧以为异。
余谓泉之沸寂,自有常度,乃僧之候泉而鸣钟鼓,非泉之闻声而为沸寂也。
及抵白石,先询之三清观,再征之白石寺并漱玉之名,不知何指,而闻钟泉沸之说,山僧茫然。
洵皆好事之言也。
寺僧为瀹茗,余急于会仙之胜,即以行囊置僧舍,不候茗,由后寺南循崖壁行。
已东转而上,入石峡中。
其峡两峰中剖,上摩层霄,中裂骈隙,相距不及丈,而悬亘千余尺,俱不即不离,若引绳墨墨线、墨汁而裁削之者,即俗所夸为一线天,无以过也。
磴悬其中,时有巨石当关,辄置梯以度,连跻六梯,始逾峡登坳。
坳之南北,俱犹重崖摩夹。
乃稍北转,循坳左行,则虬木盘云,丛篁荫日,身度霄汉之上,而不知午日之中,真异境也。
至是东嶂稍开,始见独秀峰在东北,而东南坞中又起一峰,正与独秀对峙,而高杀其三之一,〔宛然莲蕊中擎,但四面为诸峰所掩,惟此得睹全体耳。
〕又北攀悬崖而上,木根交络石间,为梯为絙ē粗索,足蹑手缘,无非此矣。
已转一壑,有涧自顶西向坠峡,累潭捣穴。
由峡右复悬梯上登,宛转三梯,遂行平冈间。
其外乃万丈下削之崖,其内即绝顶漱根之峡,内外皆乔松丛木,一道深碧,间有日影下坠,如筛金飏á翠,闪映无定。
出林则凿石成磴,又植竹回关,跻磴转关,而会仙之岩岈然南向矣。
其岩皆黄赤之石,上下开窟,而内渐凑合,旁无氤氲之窍,上无滴沥九乳,与下岩同;而地位高迥,境路幽去。
五里之云梯杳蔼,自大寺来,约有五里。
千秋之鹤影纵横,非有栖霞餐液之缘,谁得而至哉!
时已过午,中有云寮,绾钥已久,灶无宿火,囊乏黄粱,无从扫叶煮泉,惟是倚筇卧石,随枕上之自寐自醒,看下界之云来云去。
日既下舂,炎威少退,乃起,从岩右蹑削崖,凌绝顶。
崖虽危峭而层遥,盘隔处中有子石,圆如鹅卵,嵌突齿齿,上露其半,藉为丽趾脚踩踏之级,援手之阶。
不觉一里,已腾踊峰头,东向与独秀对揖矣。
盖此峰正从浔州来,所望独秀峰西白石绝顶,而独秀四面耸削如无柱,非羽轮不能翔其上。
粤西三独秀,而桂城最著,柳州面一罅,梯峡上跻,颇如太华三峰,上分仙掌,下悬尺峡,透险跖危。
此真青柯嫡冢ǒ坟墓,他未见其比也。
何者?
桂、朔、柳、融诸峰非不亭亭如碧簪班笋,然石质青幻,片片如芙蓉攒合,窍受蹑,痕受攀,无难直跻;而此则赤肤赭影,一劈万仞,纵覆钟列柱,连轰骈峙,非披隙导窾ǎ,随其腠理,不能排空插翅也。
〔独秀、莲蕊二峰,为此峰门户,其内环壑深堑,亏蔽日月,重冈间之,人无至者。
〕坐眺久之,乃仍下会仙。
别岩而下,历三梯,三里至峡坳上,见峡左一石,倚崖而起,上并崖端倚云,下有线罅透日。
急贾勇穿其中,则其隙不即不离,仅容侧身而进,其上或连或缺。
既而渐下,南转出罅,则飞石上下悬嵌,危不可跻矣。
返出峡坳,见倚石之侧,复有一道上出石端,用悬殊甚,乃流沙滚溜而成者。
心益不能已,复攀根引蔓而登。
跻其端,诱入石阙中,则倚石西尽处也,与前崖夹而成阙。
穿阙而南,则飞石南悬之上也,瞰前罅正在其下。
遂攀登倚石之顶,则一台中悬,四崖环峙,见上又或连或缺,参错不齐。
正凭眺间,闻雷声殷殷,仍下峡坳,历六梯,一里西出峡,又一里,北返大寺。
亟问餐于僧,濯足于泉,而雷雨适至。
先是,余下至上梯,遇寺中肄业即未完成学业诸生,见余登岩久不下,亦乘兴共登,至是未返,困于雨。
而平南有乡贡梁凌霄者,开绎帷寺中,见余辄有倾盖朋友相遇余切交谈之雅,为之挑灯夜谈。
中夜雷雨大奋,卧室淋漓。
译文十八日早餐后开船。
十里,到石狗湾。
有座小山在江左,江微微曲向东北。
小山的东边是龙船山,又往西南是夹道双山,这是从北门走陆路经由的地方。
由石狗湾行五里,是油闸,江流开始转向东。
又向东北行十里是罗沟。
向正东行船五里,这才转向南,十里后是山门冲,就是往日从洛容县来渡江之处了。
江东是南寨山的西麓,石崖反折过来,下嵌江流之中;江西岸是马鹿堡。
又向南十里是罗酮。
前方有座山耸立在平地中,山上有条缝向南裂开,上边连着下面穿透过去好像一道石门。
山顶又有一块圆石突立点缀在上面,好似一个和尚背靠石崖面朝南方,肩部与石崖平齐,而上边露出他的头颅,下边他的腰背处透着亮光。
我从前在罗山南面已向东望见它了,今天又从西边眺望,大体上它水陆的景色都兼收了。
又向南五里,群峰森然丛立在江右,石崖回绕绵亘,也像那排列在江左山上的石门一样,而且山上又有石崖森然排列,像站着却弯腰曲背,如坐着却又似盘腿的样子。
船夫说此处有八仙对奕,莫非就是这里吗?
到此地江流渐渐转向西南,江东岸有村落叫鸡腊,是柳州东南方向走陆路的大道。
路边有溪水自西面流来注入江中,从这里船转向东行。
五里后,转向南,有石崖悬突在江左,层层叠垒深嵌,光彩离奇古怪。
眺望它的东面,有座尖峰弯弯地竖立着,形状好像牛角。
随后往东转五里,江北露出村落,名叫犁冲。
大概是山脉从北方自牛角尖一直下延,江流环绕过它的东、南、西三面,中央形成回绕的江岸,好像犁桦的尖端,所以叫这个名字。
忽然间转向北,又行五里,径直抵达牛角山下。
再转向东去,北岸山上松柏森然茂密,名叫罗坟。
远远听到河滩水声响如雷,很久才走到,就见高悬回旋的江流变成瀑布,一泻就是数里,这里叫横旋滩。
自犁冲向北转到此地,冲破崖壁而出,高屋建领顺流而下,又共行了五里。
往东南驶下河滩走五里,山势渐渐开阔低伏,又行十里,稍稍折回东北,又向东十里,到三江口。
洛青江自东北流来注入柳江,有村落在柳江北岸、洛青江西岸,从前这里有巡检司及骚站,今天迁到责江了。
此时落日已西衔在半山腰,便停泊下来。
十九日船夫因蚊子太多,乘着明月放船中流,听任它随波而去。
五更时到达震江,集市在东岸,岸上房屋连接不断十分繁荣,岸下又有河滩。
下了河滩,船略停了些时候,天露曙光后便出发。
行二十里,到象州,在江东岸,自犁冲以来,石山逐渐隐去,土山渐渐开阔起来,唯有震江之下有座石崖独立在江左,江流转向西去,山势下边陡削上面突起,莫非就是志书所说的象台吗?
象州城在江东岸,濒江之岸很高,西门的城墙沿岸筑成,州衙就在城内。
州衙内外,多半是萧条的茅草房。
州衙东面立即低洼下去,居民的房屋坐落在那里。
西门外隔江处就是象山,山为土质而且不高,当地人说:
春月间有云气,望去好似大象的形状,纷纷奔走在山上,走近它就散了,所以叫这个名字。
江北岸有块岩石蹲伏在山头,称为猫儿石,觉得十分逼真。
船停泊下来,买菜买米,临近中午才开船。
十里,转向西,有山崖矗立在江左。
又向西行十里,路过大容堡,转向西南行,两岸这才十分开阔没有山。
又行五里,转向东南行。
又走十里,都泥江自西南流来会合,都泥江水浑浊得如同黄河的水流,流入柳江后清澈的江水为之变色。
江东北岸有座小山,北面分别耸起两座支峰,西峰突兀而东峰又尖又陡峭,正与都泥江流入柳江的江口相对,好像是标杆以便识别的模样。
又往东南行十五里,折向西北行,随即转向西南。
又行十里,便向东下一个大河滩,一泻就是五里,叫做菱角滩。
下滩后行五里,落日逼近西山,又行十五里,停泊在拢村。
〔在江北岸〕。
都泥江,是北盘江的水流,发源于曲靖东山的北面,经七星关流到普安的盘山,由泅城往下流到迁江,经过宾州、来宾后流到此地。
逆流而行的船,到迁江便停止了。
大概是上游就是土司管辖的蛮族聚居区,人不敢进去;而且江上有许多瀑布飞下穿过地下的洞穴,不流经地面上,故而极少有人熟悉它的源流。
又据志书庆远府忻城县有都泥江,由县城西面六里处往北合流于龙江。
向当地人请教,都说忻城县没有与龙江在北边合流的江口,怀疑就是都泥江往南下流到迁江的一段。
大概是迁江、忻城南北接壤,乌泥、都泥声音相似,恐怕不是两条河。
如果乌泥江果然向北流到龙江,必定也是在贵州境内的江流,可惜未能到忻城去勘察一下它的实情。
假如此江的确是北盘江的下游,《西事鲜》指认为乌泥江,似乎把两条江相混了,没有详细核实过它。
二十日黎明开船,行船五里下了一个河滩,叫大鹭滩,江右石峰又一次并列而出。
又往南五里,是武宣县西门。
县城在江的左岸,也如象州一样西边面临江中的沙洲。
但隔江处西岸的山,直立分叉,排成队列往南延去,岩石全很奇异,好像垂着头伸长脖子,弯腰驼背并肩而立,种种怪异。
志书称县城西面有座仙人山,南面有座仙岩山,应当就是望见的这些怪异的山峰了,不是如象州的西山那样是以云气得名的了。
那些搭船的人去了五个,又换了四个人,船夫停下来等他们,上午才开船。
向南行五里,江折向东去,又行五里,便折向东南而去,两岸重又开阔起来。
又行十五里,有溪水自西边前来注入柳江。
又向东南一里,是勒马堡,堡在江左,过了此地就是得州府的桂平县境内了。
又向南十里,两岸的山渐渐合拢,又行五里是横石矶。
有岩石自江右山麓横突在江中,急流倒涌,竟然极尽了汹涌无际的气势。
大体上两岸的山崖都是紧逼过来束拢,由此是入峡的开始。
又往南行五里,转向东南二十里,江左岸边辟出一块平地,这里是碧滩,建了城堡派驻了军队,是峡中的分界,名叫镇峡堡。
又往东南十里,两岸山势高耸,独自胜过群峰,不时有悬绝的石峰耸峙。
江流到这里转向东去,江流由南回转到东去之处,江左岸俯瞰江流的岩石上,有刻在石头上的大字,当地人指认为韩都指挥使留下的题辞,但船太快不能辨认。
又向东北行二十里,有条小溪自北边冲破崖壁而出,溪谷内深峻曲折,如墙壁相夹。
又向东去是大藤峡,大江南北两侧的山崖,都有岩石突出江中。
据说从前有粗藤横架在江面上,所以南北两面山上的盗贼,这边追剿就逃窜到那边,那帮人得以借此作为桥梁,而我军不能施展它强大的威力。
自从韩雍公剿灭盗贼并砍断藤条后,改名叫断藤峡。
过断藤峡后行五里,下了弩滩,终于向南出了峡口。
有水流自东面前来注入柳江,叫做小江口。
这条河水由武靖州流来,到此地,合流后往西南流下去,水势十分汹涌湍急,大概是出峡后就任凭纵情奔流了。
北面从横石矶入峡,南边到弩滩出峡,峡中山势回绕逼窄,正如道州的拢江,严陵的七里拢。
但此峡相距六七十里,开始入峡时是呈东西向的峡谷,中途转向成为南北向的峡谷,峡中没有居民房屋,丛林遮蔽天日,两旁是瑶人、憧人的藏身聚居地,所以容易发生暴乱。
假使砍去树木开通道路,凭借泉水驻兵屯守,便也是如丹崖、钓台一样景色优美的处所了。
今天碧滩之上设置了镇峡堡,看上去十分孤单,慈怕松懈忽视之后,不足以震慑戎族之心了。
出峡后,又往西南顺山而下,十五里到达得州府。
已经天黑,停泊在大北门。
大藤峡往东到达府江大约有三百余里,是漓江、柳江两江相夹的中间地带。
两江流域的瑶族盗贼从前十分猖撅,屡次征讨之后,今天两江流域十分安定。
正当盗贼猖撅之时,东西两部盗贼互相勾结,大概这其中是得力于山地吧。
往东救助府江,向西援助大藤峡,互相逃窜潜伏,正所谓狡兔有三窟了。
王新建讨伐平定之后,应该有所部署,留待考察。
二十一日隔夜停泊在得州大北门税厂下。
半夜风雨大作,五更时雨停了,但风势刮得震撼不止,早餐后才减弱。
于是登岸走入大北门。
往南行半里,转向东走一里,路过府衙前,又行半里,抵达四牌坊。
折向南走半里,出了大南门,就见郁江自西南流来,笋过城转向东北,到小北门与黔江会合后往东北流去,下到平南县流到梧州?
在南门释站前讲定了寓所。
于是登上小北门城墙上的矮墙,望见两江会合之处,有沙洲正当急流之中,那江水虽然往北流去,但又回绕向东南方下流到苍梧。
沿着城墙往西行,望见两山高耸出云天之外,下瞰府城一角,山上有纵横交错的岩石,当地人指点那地方有寺院,应该就是志书所称的三清岩了。
它后面的山就是大藤峡。
此时由于还没有住定旅馆,来不及移步前往,姑且找了挑夫下船,担行李放在南门外旅店里。
静闻跟在后面走,四处找不到,下午才到来。
傍晚时仍下雨。
二十二日清早,雨又下得淋漓不止。
留下静闻、顾仆寄住在碍州的南门,找来挑夫准备去勾漏、白石、都娇三座山游览。
早餐后雨停了,于是出发,就从骤站前向南渡过郁江。
行五里,到滩头村。
又走三里是车路江,下方有座石桥,桥外水面开阔起来,一条小河从东南往西北流入郁江,船得以行到这里。
向南二里是石桥村〔住家到了此地,只有滩头及石桥两个村庄,其余全是苍茫的原野。
〕从此向南望去,白石山与独秀峰挺拔耸立,好像在三十里开外,可本地人说:
还有六十里之遥,走一整天仍不能到。
大概是山路迂回阻隔的原因。
由石桥村往南走,苍茫的原野中四面高中间低洼,平地上有许多倒伏在草丛中突出于地上的岩石,分散着很多深裂积水的地方。
二里路,见到一处回绕的石壑,四面环绕着树丛,中间贮着清流,有深坠的深潭,有迸裂的裂隙,潭水与岩石显出悠然自得的样子,也算是荒野中的奇异景象了。
〔据考察,先得知得州城南十五里处有个深水,在旷野中天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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