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经济病症的观察与启示.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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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经济病症的观察与启示
日本经济病症的观察与启示
梅建平
长江商学院金融学教授
课程前言
主持人:
欢迎走进《世纪大讲堂》,这里是思想的盛宴,这里是学术的殿堂。
从1980年代泡沫经济时的高股价、高房价,到90年代后股票地产缩水50%以上,中国的邻国日本,陷入高速发展之后的长期停滞,那么在经历了全球金融危机之后,如今日本又推出10年经济刺激计划。
那么如何观察、总结日本经济发展过程中的经验和教训,经济刺激计划能否治愈我们熟知的“日本病”,这又对中国的经济发展有何启示?
有关这些问题,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了长江商学院金融学教授梅建平先生,大家欢迎。
主持人:
梅先生您好,这是再一次做客《世纪大讲堂》。
嘉宾:
对,是第二次。
主持人:
那么我们现在还是看一下大屏幕,一个介绍梅先生的短片。
一、访谈
主持人:
一个非常令人困惑的问题就是,日本经济的发展,如果我们说从战后,从1950年开始到今天(年)的话正好是60年,一个甲子。
那么这个甲子的话呢,我们发现日本的经济像过山车一样,我这个图不知道画得准确不准确,你看我这里画了一个火箭,从1950年开始它几乎是直线往上冲的。
9%的平均增速。
冲了25年,冲到1975年,应该说冲的时间也够长的了,突然开始就是转换角度,以4%的这样一个速度又开始往上继续走,大概走了15年左右,到了1990年左右的时候几乎改成平飞了,1%是吧。
嘉宾:
对,0.5%,应该只有。
主持人:
0.5%,飞到等于说今年,第二季度的数据出来了,它开始往下走了。
这个火箭开始从地对空变成要空对地了。
是吧。
这种过山车似的感觉,这种放火箭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嘉宾:
刚才画这个图很有意思,它实际上很形象很概括地把日本经济发展的3个阶段,就是起飞阶段,然后的话呢基本上作为一种调整,但是还是有增长。
然后1990年以后的话呢,可以用中国的老话来说实际上是四个字:
一蹶不振。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的话呢,我实际上想咱们中国有一个成语,失败是成功之母,但这个实际上反过来说也是可以的,就是成功是失败之母。
因为日本的经济我个人的感觉,50年代、60年代、70年代的起飞的时候,它实际上是有一个非常成功的经济模式。
但是到了70年代,特别是到了80年代,特别是进入90年代以后,实际上时代变了,但是它这个模式还是没有变,因此它实际上已经不适应这个世界的发展。
那么这种僵化综合症的话呢,实际上我认为它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调过来。
主持人:
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还有点记忆,大概1990年代前后,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时候,当时候连美国人、欧洲人都在惊呼日本人来了。
嘉宾:
对
主持人:
那个时候(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是麦克阿瑟元帅率领美军登陆日本,现在是日本的东芝、丰田还有一系列它的这个所谓产品,然后登陆美国,包括去收购美国的工厂,然后日本的产品的霓虹灯广告在世界所有的中心城市的上空闪闪发亮,那个时候几乎日本好像就要赶上美国了。
嘉宾:
对。
主持人:
后来一下就不行了,当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具体的一个契机,造成了这样一个戏剧性的结果。
嘉宾:
我想契机的话呢,应该是1990年、1991年,日本股市的泡沫的破灭。
泡沫破灭以后,使得日本的资本市场产生了很大变化,1990年的时候它曾经达到过差不多接近四万点。
那现在才一万点,也就是现在老百姓投资在日本股市上面的收益,实际上只有原来的四分之一左右。
在90年代到现在,它又发现它的房地产,这个资产又大量地缩水,缩水了一半以上。
那么这样一来,也就是说有一个很强的负的财富的效应,使得日本的很多老百姓,实际上是一下子发现他自己的消费能力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那么也就出现了一个国内的所谓的很持续很长久的这样的一个消费的疲软。
主持人:
这种情况在国际上是如此,在国内他也不敢消费了吗?
嘉宾:
也是这样,就是它的消费能力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然后我想随着日本经济的急剧减速,日本的老百姓,由于他们的社保的体系,也没有做得很扎实,做得很好,因此他们也有一些这方面的担忧。
然后海外的很多的投资实际上是大量的亏钱。
我可以举一个例子,就比如说日本人曾经花了巨资买了洛克菲勒中心,甚至把哥伦比亚美国最好的电影公司给买了。
因此的话呢我曾经记得美国有一份大报上面有一个标题很有意思,它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了,但是呢日本人赢了。
嘉宾:
因此的话呢,你刚才所说的这个实际上从地对空到到空对地,包括现在日本那么大的政府财政赤字,整个的债务负担达到GDP的差不多200%吧,历史上我还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一个国家,政府的财政赤字能够达到(200%),现在它每年的财政赤字都在百分之七、八这样,累计下来已经差不多20年,这实际上真的是很吓人的。
主持人:
然后日本经济进入这种停滞阶段以后,我们也突然发现,日本政坛的这种危机也频频爆发是吧。
这个也许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政治反映了经济。
嘉宾:
对,我想就是说,日本它有它的一些优势,它虽然有很频繁的换届,但是它的法制体系基本上还是比较完善的,但是由于政府的频繁换届,它产生一个很大的政治的成本是什么呢?
就是因为现代的这个社会的发展,实际上它需要很多制度上面的创新,这些制度创新的话呢由于政府很频繁地换届,它没办法来完成。
主持人:
没有时间,完全没有给他们时间和机会。
嘉宾:
比如像这一次美国金融危机以后,美国经过差不多一年多的时间,通过华尔街、通过学术界、通过政府的各方面的反思,然后他们制定了一套比如说金融的振兴、改革计划。
那么这一套计划的话比如说在日本的话,可能它的执行,它这种步骤就会慢一点。
主持人:
好,下面我们就转入正式的演讲,梅教授今天演讲的主题就是《日本经济病症的观察与启示》,大家欢迎。
从创作经济神话,走向20年经济低迷,后金融危机时代,日本再推出十年经济刺激计划,聚焦日本经济发展的特征教训与前景,对中国有何启示?
二、战后日本经济发展经历三阶段
(一)日本成功的商业模式
嘉宾:
日本经济的话呢,众所周知经过战后一段的恢复以后,从1955年开始,正式开始经济起飞。
那么日本经济在起飞过程中间,我认为它实际上有一些相当成功的商业模式,特别是我认为日本经济形成的劳动力,企业和政府这样一种铁三角的关系,是一个相当稳定的关系。
在日本经济的起飞的早期过程中间,它实际上真正是一个所谓的制胜之道。
因为日本的劳动力的体制,它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也就是铁三角的其中一角就是所谓的它的终身的雇用制度,也就是用中国的俗话来说就是一个铁饭碗的这样一个制度。
它保证了这个劳动力相对来说比较平稳,能够在一个企业里面,用不着担心随时被解雇,它可以就是说用很大的精力来花在他自己的从事的这个行业里的专业化上面。
然后在发展过程中间不断地进行积累,不断地进行学习。
那么这是一种就是说,在经济发展早期,是一种比较好的制度。
那么它的第二个方面,就是铁三角的第二角就是一个所谓的日本的财团体制。
这个财团体制的特征就是日本企业之间有交叉持股,然后大家都团结在某一个就是所谓的主银行的,这样的一个领导下面。
那么这样的一种结构,它有一个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比较稳定。
在那个经济波动中间,特别是在50年代60年代,经济那个时候相对来说变化还不是很大,在那种情形下面,如果暂时有一个经济的波动或者经济的危机,这样的一种互相帮助、互相提携的这样一种结构,使得相对来说这个企业的发展能够比较稳定。
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所谓的政府的主导,因为日本在它的发展中间,政府一直相对来说比较强势。
日本政府主要采取两个方面对日本经济采取比较强有力的主导,第一,就是通过日本的这个所谓的产业政策,来支持或者是推动某一些重点行业的发展。
比如说50年代、60年代早期,它在比如说在钢铁、在造船,在电子行业、在汽车行业,这些行业通过日本政府的扶持和支持,通过银行对这些行业的提供比较低利率的贷款,使得这些企业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在国际上面崛起。
那么我想这一点是对日本的早期发展起着蛮重要的推动作用。
第二个特点就是日本政府对日本企业的税收是比较重,它通过征收比较高的税收以后,政府实际上是掌握了相当重要的一部分资源,用这些资源来对它的产业政策采取比较实质的这样的一种支持。
那么在这个铁三角之外,我认为日本还有两个比较重要的发展战略。
天时地利人和,日本经济向前飞跑,时代变迁,铁三角遭遇怎样考验,经济如何由盛转衰,政府又如何反应?
第一个发展战略就是,日本在战后采取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低的低利率政策,那么这个低利率政策,它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在经济发展的早期,使得整个经济的资源向企业倾斜,使得企业能够有比较低的资金成本来从事创新、发展,来开拓市场。
那么这是第一个比较重要的特点,那么第二个特点就是日本的出口导向。
也就是说在日本本国经济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的时候,它主要是依靠海外的市场,通过扶持出口来增加整个社会的总需求。
那么在这种情形下面,它能够通过总需求的拉动,使得整个经济实现经济的起飞。
(二)日本经济衰落
那么这个制胜之道,在80年代已经开始面临着很大的挑战,时代已经开始在变化。
那么这个变化到了90年代,更严重,时代变的话呢主要是有四个方面,使得日本传统的这样一个经济模式不能适应。
因为我个人认为,如果做一个形象的比喻,实际上日本的经济在它五、六十年代,它有点类似于电影《赤壁》里面一样,它有点像曹操。
在经济发展的早期,把那些小船的话呢,把它用连环计把它串起来,由政府来主导,如果目标很明确,比较顺风顺水的时候,在这种情形下面,你能够这个集中整个社会的力量来做一些,突破一些重要的行业,然后在海外能够建立一些桥头堡,建立这个市场。
但是到了80年代,特别是到了90年代,我想比较重要的有这几个变化:
第一个变化就是日本的经济已经从原来的一个发展中国家已经变成一个发达国家,它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他们原来的那些小船现在已经变成航空母舰了。
那航空母舰你是不是还要把他们串起来?
那这样一串串起来,你就发现整个的经济,它的掉头就不是那么灵活。
第二就是日本经济,实际上在80年代它面临着两个很重要的新的挑战:
一个挑战就是发达国家特别是美国,在撒切尔夫人在里根的自由主义的主导下面,这些国家的经济出现了重振,重新的振兴,这些国家的企业突然变得相当有竞争力。
那么这样一来,日本的企业必须变得相当有竞争力。
但是由于它的铁饭碗的制度,使得日本的企业的自我进行一些淘汰的话呢就变得很吃力,这是第一个因素。
那么第二个因素就是中国的崛起,进入80年代以后,在小平同志领导下面,中国经济实际上很迅速地在发展,因此特别是中国具有非常强有力的劳动力优势的那一些行业,实际上对日本的一些传统行业形成非常强有力的挑战。
因此日本的企业实际上面临着两方面的挤压,一方面实际上是像欧美他们这些高科技,特别是进入90年代以后,美国产生了比如说IT,一些新的行业对日本的这些挑战。
因此从上面实际上来挤压日本,然后在这个低端,中低端又由于中国的崛起,使得日本面临着中国的这个劳动力,有相当的优势,低成本的这样一些产品的优势的竞争。
比如说举个例子来说,电子行业以前实际上是日本非常有竞争力的行业,比如说日本的松下、日本的索尼等等,这些企业以前非常有竞争力。
那么这些企业它在进入80年代90年代以后,它发现它在电子行业,高端的话,比如说苹果、三星,它实际上在那些电子行业,最高的一些高技术由他们所掌握,然后对日本形成很强烈的竞争。
然后在(价格)低端,比如说电视机,咱们的长虹、TCL,生产出来的产品在价格上面非常有竞争力,性价比上非常好。
因此日本在电子行业的优势逐渐开始丧失,它实际上就是时代已经变了,但是日本的经济实际上并没有进行相应的调整,它这个铁三角还是在那么存在着。
那么另外一方面,很重要的一个变化就是世界资本市场在进行剧烈的变化。
那么这个剧烈的变化就是说,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面导致了美国的金融中心地位的确立。
因为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那些人都到了纽约,到了伦敦,这两个金融中心,然后这些资本玩家把这个资本市场实际上是搞得天翻地覆。
那么这个搞得天翻地覆以后,产生了一个就是很多重要的资本的价格,比如说最重要的就是比如说,日元兑美元的汇率,这个汇率呢实际上,日本的出口导向的经济,实际上从50年代、60年代开始一直就使得日本,实际上经济上面有很大的贸易的顺差。
也就是说这个日元应该很早就有升值的趋势,但是日本政府为了保护国内的出口的行业,一直就是很被动,然后很不情愿地使日元升值。
大家可以看到,它由于政府压制着日元的升值,因此使得日元在1975年、1976年还有1985年的时候有两次(升值),因为那个时候实在这个国际的贸易(不平衡),因为当你是个小的国家的时候你可以贸易不平衡,但是当你是个很大的国家的时候,你如果不平衡的话,它会产生很大的政治上面的负面作用。
比如说举个例子,比如说身体需要强壮,大家都知道可能吃虎骨酒可能比较好。
如果你是一个很小的国家,很多人吃虎骨酒问题不大,但是如果你作为中国这样的大国或者作为美国这样的大国,如果每个人大家都去吃虎骨酒的话,那把全世界的老虎全部都杀掉,都不能供应出那些虎骨酒。
那我想日本的情况也是这样,日本当它的经济已经大到世界第二的话,那全世界那个时候已经发现贸易已经有相当大的不平衡。
那么在那种情况下面,日本又是处于一个政治上比较弱势的这样的一个国家,它就发现它会自己就处在这样(的境地),西方各个国家联合起来逼迫它的日元升值。
那么因此就在1975年、1976年,那一段时间,日元在很短的时间里面被迫升值,一下子升值80%。
然后在1985年的《广场协议》以后,也在很短的时间里面日元升值了100%。
那么这样大的波动,毫无疑问对日本的出口经济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应该来说产生了巨大的打击。
那么也就出现这个国内的整个的总需求,一下子突然下降,那么日本经济也就进入萧条。
那面对这样的萧条,日本政府实际上采取的政策,实际上是给日本经济输血,但是当日本经济面临需要进行结构调整的时候,实际上政府是需要用一些杜冷丁,用一些补药帮这个经济进行(调整),让它来渡过这样一种阵痛。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度的问题,因为如果你持续地用杜冷丁,然后比较大量地用杜冷丁的话,那么时间长的话,经济它实际上是会产生一种抗药性,然后呢对这些药会产生一种依赖性。
那么这种依赖性,实际上从哪一点可以看出呢?
就是从90年代开始,每年持续用5%、6%、7%,这样的一个财政赤字来拉动经济,这种数字实际上简直是一个很吓人的这样的数字。
那么这个导致的结果是什么?
导致的结果就是说,日本的企业和经济,对这样一种政府的支出,产生了一种依赖性。
那么这种依赖性呢,产生的后果是什么呢,就是日本经济本身所需要的所谓的创造性的破坏就不存在了。
因为任何一个经济体,特别是一个市场经济体,它实际上本身具有一种自我淘汰、自我更新、自我发展的这样一种能力。
那么如果政府一直用比较大的力度来进行干预,使得这个经济体产生了这种依赖性的话,它经济本身的这种自我修复、自我淘汰的能力就比较丧失。
如果打个比方来说,比如说一个人的腿有毛病,比如说已经腐烂了,需要锯掉,那个时候如果你不痛下决心,采取断然的短痛这样的一种方式,持续地输血,持续地用杜冷丁,那这样实际上就是说,只不过是延长了这样的一个过程。
然后到后来的话,可能会出现这样一种积重难返。
内外交困,杜冷丁麻醉,日本经济的优势怎样转化为劣势,经济进入怎样的恶性循环,又为何二十年难以走出阴霾?
三、日本经济一蹶不振的原因
我个人认为,就是日本它实际上在90年代,它刚泡沫破灭的时候,那个时候政府实际上需要给予一定的杜冷丁,但是同时我认为实际上也需要动一定的手术,对这个铁三角进行一些比较大的调整。
比如说铁饭碗制度可能需要取消,然后呢日本这个财团体制,可能也需要进行比较大的调整。
因为有一些日本的行业,比如日本的电子行业,可能它已经没有国际竞争力,那可能一些厂需要关掉,有一些工人可能需要被解雇,然后需要把他们这些工人可能转型到服务业上。
因为日本大家都知道,另外有一个比较大的变化,就是进入80年代以后,日本的老龄化实际上开始越来越明显,实际上很多老人需要提供服务的。
它的这个发展实际上需要一些人的转型。
但是由于铁饭碗制度,大家有了一个工作都不愿意轻易地换工作,因此它这个转型,时间持续的就比较长。
那么另外一方面,实际上就是说由于这个所谓的财团体制,这个体制里面,这个银行对企业,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很长期的互相帮助这样的一种关系。
那么这样一来就使得那些已经没有效益的企业,原来应该关掉的企业,但是很多的银行由于传统的这种关系,还对这些企业继续进行输血,因此就出现了所谓的很多的这些僵尸企业。
那么这些僵尸企业僵而不死,实际上已经没有经济效益,它占用了很多的社会资源。
那么这样一来,它实际上自己很稀缺的这些资源,它原来可以用来比如说做研究,它可以用来做Rearchanddevelopment,进行产品的开发、进行新的市场的开拓。
那么在这种情形下面,它可能就面临着它自己本身的资源就不够,这样的一种困境。
那么另外就出现一个问题,就是银行对这些僵尸企业进行大量输血以后,形成很多的坏账。
那么这些坏账,你必须把它撇清,银行本身才能达到这个所谓的,新的资本充足率的要求,那么才能够健康的对那些好的企业进行贷款。
但是由于他们的这些坏账一直不能冲掉,然后政府对他们又提供种种的支持,政府也有点担心这些银行的垮台会对整个经济产生一些不确定的因素,因此也是对银行的不良资产的处置,也迟迟下不了狠心,那么这样一来就使得整个银行体系,效率也比较低下。
那么日本我认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说,在日本的发展过程中间,由于它长期采取比较低利率的政策来扶持企业,那么企业实际上对这些低利率的贷款,实际上也形成了一种依赖。
因为当一个企业做一个经营决策的时候,它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说,我的资金成本和我的收益率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关系?
如果我的资金成本比较高,也就说我的利息比较高,因此它必须做一些效益很高的项目,它才可能赚钱,它才有可能有弥补,因此它相对来说投资比较谨慎。
当你利率很低的时候,实际上资本市场的这个价格信号是扭曲的,因此企业会被误导做一些过多的投资,这些过多的投资反过来又形成一些坏账。
这个低利率还有一个负面的因素,就是使得日本的资本市场相当的不发达。
那么我们知道这个就是说进入80年代、90年代以后,国际上有很多的兼并和重组,使得很多的企业的这个经营效益提高。
但是日本由于它的低利率,由于资本市场的不发达,因此的话日本企业的兼并和重组相对来说就比较少,这个比较弱。
然后呢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特征,就是由于缺乏破产,和这种自我淘汰的这样的机制。
我前一段时间做研究看到有一个数据很有意思,就是日本从1987年到1997年,差不多10年时间,日本的东京主板市场上,那么多的企业上市公司,居然当日本经历,刚才王老师所说的,经济从高速成长到平缓成长,到基本上一蹶不振,到现在往下,居然很少企业破产。
那么日本的投资者,日本的老百姓,由于长期的低利率,他们被逼处于怎么样的一种境地呢?
就是他们发现自己的储蓄,自己的投资收益很低,由于你投资的收益很低,你实际上就是说没有能力来进行消费。
因此他就变得很小心谨慎,他有钱他就存起来,相对来说这个储蓄率就比较高。
因此进入这样的一种恶性循环,就是利率低,使得你必须得多存钱,多存钱的话呢,银行体系里面整个资金比较充裕的话呢,又使得利率又更低,而且由于它资本市场不发达,特别是国际化它做得比较差。
当日本的股市、房市,很不景气的时候,如果日本的老百姓那个时候能够略微国际化一点,比如说一部分的收益,他们可以比如说买一些美国的房地产,甚至是比如说投资中国的一些股票,照理说可能收益就会好一点,也就是他可以分散风险。
前一段时间美国的学术界做过一些研究,就发现日本的老百姓实际上85%的钱是存在日本的银行里面,而且利息非常低。
那么这样一来,它实际上抗风险的能力就很差。
那么这里面的话我想日本的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日本的企业,当它本身成为航空母舰以后,它实际上的出口导向已经受到很大的限制。
因此当国际贸易保护主义开始对日本的出口导向政策形成制约以后,日本它不得不被迫把它的一些产业转移到国外。
比如说现在日本的很多的汽车,日本的有一些相当的一部分产品实际上是在国外生产的。
比如说它大量的汽车实际上是在美国本土生产的,为了就是说我在美国设厂,在本地创造就业,然后变成一个美国的产品,这样使得美国的消费者比较容易接受。
但是在日本的国际化过程中间,它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它的文化兼容性比较差。
因此这些企业的那些第一把手都还是日本派去的员工,那么这样一来和本土的融合就比较差一点,因此使得日本企业在国外的投资受到一定的限制。
我们可以把一个美国的企业来比较,比如说花旗银行,花旗银行的话呢,当然大家可以想在这次金融危机中间,它本土的收益,本土的这个资产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但是花旗银行它在全世界,实际上有60%的盈利是差不多来自于国外,它有百分之五、六十的资产是在国外,然后在国外它也雇用本地的人来做总经理。
因此这些资产的收益率,它的资产的效益要比日本好很多。
而且由于它有相当一部分资产在中国,因此这次金融危机它中国这一部分资产就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反而甚至有升值,因此就出现这样的一种风险对冲这样一种情况。
但是日本的话呢,它由于那些日本的企业它绝大部分资产都是在日本本土,因此随着日本经济的不景气和一蹶不振,它这一部分资产的价值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因此它如果要振兴,它实际上也是缺乏底气。
那么我想从政府的角度来说,就是80年代和90年代我刚才所讲的就是,中国的崛起、欧美企业的竞争力的增强,然后呢这个行业的变化很大,技术的创新速度加快,使得实际上日本政府对经济的前景的看法实际上变得很不明朗。
因为当一个经济相对说比较简单的时候,你可以政府主导,政府可以来说,比如说做ABC这三件事情,把它做好就行了。
但是现在发现整个的经济变得很复杂,因此政府由于缺少这些专业人才,它制定的产业政策就和市场的发展有比较大的脱节。
那我认为这实际上是为什么就是说政府的主导,以前是日本的一个优势,但是80年代和90年代,变成日本的一个劣势。
总结一下就是,实际上就是日本经济我认为为什么会一蹶不振?
会经历20年这样的调整,还没有调整过来?
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说,在杜冷丁这样的一种刺激作用下面,实际上日本经济它本身市场经济所应该有的创造性的破坏,也就是它的自我的淘汰、自我的更新、自我发展的这样一种优势,它实际上已经绝大部分地丧失了。
那么在这种情形下面,尽管有各种各样的刺激政策,它实际上还是没有解决日本经济的最根本的问题。
日本经济困局的背后,如何解读它的文化因素,刺激内需的方式,老龄化的应对,房地产市场的教训,中国与日本,相同与不同,如何观察,又有什么启示?
四、访谈
主持人:
非常感谢梅教授精彩的演讲。
我在听的过程中间我觉得这个可能是一个民族的整体的哲学思维的问题。
您看到熊彼德提的一个概念,叫做创造性的破坏。
那么我们知道创造性的破坏其实是整个西方文化发展的一个内在动力。
西方的文化、西方的历史、西方工业的发展其实不断地处在一个创造性的破坏中间,然后在破坏中在毁灭中间不断地重生。
这个过程它是一个不断接续的这么一个过程,但是这样一种哲学,对于一个东方人尤其对像日本这样的民族来说,它不能接受。
嘉宾:
实际上我最近也一直在反思这样的一个问题,就是资本主义发展到今天这个市场经济它所产生的这个淘汰机制的话,实际上对一个社会来说,特别是对个人来说,实际上常常是非常痛苦,代价很高的。
因为你想想你原来有一个工作,从事这项工作,比如说你是做电视机的或者是做鞋子的或者做某一行业的,你实际上花了终身的时间来研究这个行业,但突然之间,你以前积累的所有的这个所谓的人力资本一下子都无价值了。
主持人:
整个行业被淘汰。
嘉宾:
整个行业都没有了,但是就是说从欧美的发展,从资本主义这个发展过程中间,它发现有时候常常就是说,整个这个行业变得没有竞争性。
那么这一种的话呢,可能是社会发展进步所需要的。
主持人:
对。
嘉宾:
因为你没有这个淘汰这个转型的话呢,实际上你新的技术就不能运用。
但这种淘汰在东方的这样一种哲学里面,相对来说比较痛苦。
主持人:
所以说到底其实这个日本的经济和欧美的经济,特别和美国的经济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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