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的世界欲望的迷宫三岛由纪夫及其《金阁寺》解读.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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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像的世界欲望的迷宫三岛由纪夫及其《金阁寺》解读

镜像的世界欲望的迷宫——三岛由纪夫及其《金阁寺》解读

镜像的界

欲望

——

三岛由纪夫及其《

三岛由纪夫以绮靡的文字,

怪异的风格崛起于日本的文坛,

他的小说深深地揣摩了人物的

心灵世界.他秉承了日本的古典

美学,小说技巧流畅明丽,文学

意境澄澈深远,以细腻的笔触描

绘了种种奇特的心理构图,其中

纠结着肉体的美,自恋与同性之

爱,死亡的欲望.三岛被公认为

是一个极具才华的作家,他的小

说善于表现人物的变态心理,他

创造的这种心灵风景正是植根

于他自己的人生经历,生命意识

之中的,与他的私人空间产生共

同的律动,重重叠印成一个镜像

的世界

拉康的镜像阶段理论认为,

儿童在看到自己在镜中的映像

会被之所吸引,这是主体想像中

一

个理想的假面.幼儿混淆了自

己与自己的镜像,进而产生一种

对自己镜像一假想投影的眷恋.

"镜子阶段是场悲剧,它的内在

冲动从不足匮缺奔向预见先

定——对于受空间确定诱惑的

主体来说,它策动了从身体的残

口邱叶

缺形象到我们称之为整体的矫

形形式的种种狂想——直达到

建立起异化着的个体的强固框

架,这个框架以其僵硬的结构将

影响整个精神发展（拉康

语）.成年后虽然会挣脱早期迷

恋的对象,但进入现实中的他一

旦受到挫折或是内心不够坚定,

总是要不断把自己欲望投射到

一

个外部形象中,才能确立自

我,由于先天的匮缺会使这种过

程在某些人的心中延续一生.

三岛由纪夫有一个奇异的

童年生活,祖母夏子禁止他接触

外在的世界甚至他的母亲倭文

重,在这种近似封闭的长达12年

的生活里,三岛的生活严重脱

节,只能借助自己的想像力,营

造一个自己的心象世界.不同于

普通儿童,在生命的第一个阶

段,三岛就陷入了内外两个世界

严重隔离的状态中,他构筑起来

的镜像阶段的自我具有强大的

控制力,这种影响力日后不断辐

射在他生命的各个阶段以及他

的作品中.

三岛崇尚一种浪漫的英雄

气质,由于在日常生活,芸芸众

生中不断地被湮灭,所以往往要

诉诸激烈的形式才能得以表现.

《春雪》中清显是他精神之力的

象征,拥有俊逸的外表和敏感的

神经,过于纤弱的身体使他生活

在朦胧多变的情绪体验当中,在

与聪子的恋情中,清显一直沉溺

于自我之恋中,着迷于自己无常

的虚幻的美,在清显的复杂心理

中既有对美的自负也有对幼稚

软弱个性的自卑.清显惟有借助

一

段绝望的爱情才能释放他体

内蕴含的能量,宣泄潜藏的自

卑.这也是三岛韵自画像,出众

的才华也要借助非同一般,惊世

骇俗的人生才能得到证明.他少

年登上文坛,以其惊人的才华受

到川端康成等大文豪的青睐,他

的才智使他能够捕捉到人心灵

深处潜藏的欲望与一些变异心

理,善于描写一些处于极端的人

性,因此这种精神之恋发展到极

致也走向了它的反面,那就是对

行动力量的渴望.在三岛的心中

CHINABOOKREVIEW中田田书评论-51

域?

夕卜?

书?

情

自己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对于

存在而言自己是永远的缺失,而

缺失就意味着无法确证自己.这

一

情结构成三岛错综复杂的镜

像世界,逐渐形成他小说创作的

主题,始终在追求自我的完美,

希望得到自身不能拥有的,超出

庸常生活的那一部分才得以证

明自己.有评论家指出:

"巴尔

扎克创作出一幅壁画,三岛由纪

夫呢,则需要一面镜子.""起初

他可能想要找面镜子去反映外

在的世界,但他真正做到的,是

为他内在的世界给我们一个解

释."三岛始终执着于一些相似

主题的表达,也正是他内在镜像

世界的外化形态.三岛曾与人合

译并出版了《圣塞巴斯蒂昂殉

教》一书,川端康成看完此书

后,在1966年11月5日写给三岛

的一封信中提到"我是一点点

地吟味着语义读下来的.我漫无

边际地考虑着,日本的圣-塞巴

斯蒂昂可能出现在什么时代,又

会是谁呢?

"就在4年以后三岛

经过长期的策划,以剖腹自杀实

现了自己的死亡欲望,三岛的惨

烈自戕除了一些政治意味之外,

更多的是一种文化内涵,他希望

如同圣?

塞巴斯蒂昂一样投身于

一

项伟大而崇高的信仰借此来

显示激昂的生命力量,精神足以

支配肉体.这种力量是如此的决

绝,不惜以牺牲生命为代价.他

借笔下的人物说出只有肌肉,血

和死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在他

的意识中,惟有镜像中的自我才

是真正认可的自我,他相信自己

的存在只是为了能够成为一个

幻想中的他者.文学与行动成为

贯穿三岛生命的两个极端,它们

不断引导着三岛无止境地趋向

于自身的幻影.这个幻影始终是

人类本源性的缺失,它引诱着人

们不停地追逐一个又一个的欲

望没有边际,但它又永远是一个

外在的他者.临水观照的那喀索

斯困惑于水中倒影的美,日益憔

悴枯萎,他被镜像所俘获,最终

投水与之化为一体;而三岛也在

不停地塑造着心目中的自我形

象,在他的心目中他爱这个形象

更胜于他生前所扮演的作家,官

员,导演,演员,社交明星,剑道

高手等种种角色.在他死前完成

的四部《丰饶之海》中,清显,阿

勋,金让都分别执迷于镜像之

我,乘着各自年轻的时候就黯淡

地死去.

《金阁寺》是三岛文学创作

中的一部重要作品,一问世即受

到各方好评,三岛企图借这个取

材于现实生活的故事来探讨由

于美与丑引发的心理危机,评论

家中光村夫认为:

"我们各自的

人生都有自己的'金阁',憧憬

和被疏远的感情,经过破坏的所

有,恐怕就是生的根本形式.我

确信,三岛不仅是作为美学的理

论,而且还是作为人的伦理问

题,来冲击这种生的根底,这一

天肯定会到来的."金阁就是作

为一种象征,一个"美的固定观

念",在主人公的心目中它成了

一

个迷惑他的事物,这也是三岛

对自身所处的分析,如何摆脱执

52■中田田书评论CHINABOOKREVIEW

迷于镜像的妄念.三岛借助这个

素材展开了自己的镜像世界,主

人公沟口身上带有三岛思想,感

情的痕迹.

沟口是一个天生有生理缺

陷的人,他不仅体弱,口吃而且

外表丑陋,他不是尽量遗忘无视

这些不足,而是将这种残缺视为

他存在的一种标记,不是与自身

的存在妥协而是采取抗拒的姿

态.三岛将人生的缺陷对于主体

心理的影响不断地夸大,也是为

了体现主体本身是不完美的观

点,失去健全的身体或是健康的

心态,总之,人生来就必须面对

这种存在的困境.于是从小由父

亲种下的对金阁的向往在闭锁

的内心中不断地生根发芽."在

我心中,父亲所讲的金阁的幻影

远胜于现实的金阁","我内心

里从金阁这个字音及其音韵所

描绘的金阁,是无与伦比的"

（《金阁寺》）.幻想中的金阁是

代表了沟口失去的一部分,包括

他与外界和解的能力,他爱的能

力,性的能力.正如拉康所言,主

体是标志着空无,缺失的一种符

号,于是把自己的欲望寄托依附

在幻想对象的身上,随着生命的

过程不断往前地流转,这个过程

的延续来自于主体捕捉不到,使

得他的渴望无法实现,内心的空

缺无法被填满."这个连环（能

指连环）本身的法则主宰了对

主体起决定作用的那些精神分

析的效果:

例如缺失（verwer—

fung）,压抑（verdrangung）,否

定（ve~einung）."（拉康语）

正是如此,金阁也成了沟口

心目中的理想之物,是与他的匮

乏相对的,他并未见过但已通过

外部的语言叙述在心目中建筑

起一个模型,这个模型只以简单

的一个"美"字作为全部的构

架,并没有实际的内涵.他以金

阁来指代一切其他美的东西,比

如夏天的小花,美人的脸蛋,翻

卷的云层,于是这个词在文中呈

现出多层次的复杂的含义,指称

（相对于沟口自身）圆满的存在

物.但使他着迷的毕竟只是一个

镜像中的金阁.想像中的金光闪

耀使现实中黑色三层建筑物相

形见拙,而当沟口一旦远离,金

阁又在他的心中恢复了美."能

指是独特存在的单位;由于其象

征的本质它只是一种远隐.……

我们要说在它所在或所去的地

方它将在和将不在."（拉康

语）它的实质是永远无法得到

确证的.正是这样,它才能永远

存在沟口的心中,生性敏感的沟

口无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空袭

的来临使它陷于焚毁的危险中,

这无疑是诱发沟口体内潜藏的

死亡冲动的讯息,也为后来火烧

金阁寺埋下了伏笔.只有取消了

现实的痕迹,金阁才能作为空无

得以确立,成为心中缺失的象征

而和沟口合为～体.传统的评论

认为沟口是由于嫉妒美和恶的

本性而产生施虐冲动,但从精神

分析的角度来看,他已经深刻地

体味到真正的欲望对象应该与

内心的空无保持一致,才毅然决

然地付诸于行动,出于同样的心

理,他最终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因为"烧"这一突发行为已经使

他能够回归到现实世界,在这一

瞬间他寻找到生存意义的新维

度.

沟口一直处于这种静态,平

衡的结构之中,虽然一度传来空

袭的消息,但最后金阁寺并未遭

到破坏的厄运,战争犹如旋涡般

地变化并未渗透到沟口的镜像

世界中,寄希望于外部的力打破

"金阁寺在那边,我在这边"已

成为不可能了.这时他认识了同

学柏木,与柏木的交往使他萌生

了行动的意念,以自己的力来冲

破束缚.同时他与方丈关系的日

益恶化,不停地旷课出逃,将被

驱逐出寺院,生活已不断地走向

绝境,正预示了他内心两种意念

冲突产生的张力.

我们再来看沟口在缺失的

欲望对象作用下与现实发生的

错综复杂的关系.敏感少年为了

维护残留的自尊也不轻易让他

人进入自己的内心.刚开始他被

父亲托孤给住持,得到师傅的信

赖倚重与多方关照,轻易取得让

别人艳羡不己的入大学深造的

机会,但继而发生一些误会又因

为拙于解释使得彼此的关系到

了猜忌乃至隔绝的地步.沟口与

公寓姑娘,插花师傅之间的关系

都因为金阁寺影像的出现而中

断,所有的女人在沟口看来惟一

的相似处就是她们都对他表示

了轻蔑与拒绝,就像当初在半夜

拦截有为子而遭到轻视一样.同

样他把鹤JII当作自己难得的好

域?

外?

书?

情

朋友,是因为相信他的心能够过

滤自己混浊的阴暗感情,使之变

成透明,放射光芒的感情,能够

把自己的丑化为无,但鹤川的死

颠覆了他的这种想法,其实鹤川

也是一个脆弱,拥有一颗灰暗的

心的人,不是他臆想中的纯洁无

垢的完美人性.金阁的多次浮现

都表现潜意识中他由于自身的

口吃和丑陋感到自卑的心结.沟

口必须在它的指引下才能介入

人生,金阁具有向内向外两个指

向与功用,在保护他的同时阻止

与他人的沟通.他想与他人正常

交往的欲望不断遇到这个金阁

而折回,这也是被拉康称之为主

体与他者的断裂.这层屏障也只

是构筑在他心象世界的基础上

的,在这种幻象的指引下他对他

人的认识也是扭曲的,所以他感

叹自己每次好不容易来到外界,

那里又是完全错位的.沟口的人

生中仅存在着自己与金阁的简

单的联系,金阁以完美控制住他

所有的注意力也保护了他,他就

能够弥补自己的缺憾,把自我放

置在个人世界的中心.

三岛由纪夫及其小说中的

人物总是追逐着自己的欲望对

象,而它早已被先期地置于缺失

的境地,所以他们总是陷于自己

镜像的世界,欲望的迷宫中.于

是他们最终只有通过毁灭自己

或是理想之物来实现二者的合

～

o

（本文作者系浙江大学人

文学院中文系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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