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学军小说选三年以后.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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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学军小说选三年以后
三年以后
三年以后
走过一家正在装修的音像店时,看见几个工人站在人字梯上,正忙着把一块招牌安装上去。
我好奇地站下了,想看看这家音像店口什么名字。
招牌翻过来了,那是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名字--"三年以后"。
这几个字是用指甲盖大小的五彩石拼镶而成的,而这些"石子应该是从河里捡来的,只有河里的石子才有时间意义。
"三年以后",充满了悬念,而又令人深思和向往。
这家店的老板是谁,什么样的人会取这样一个店名?
我向四周扫了一眼,就看见了对面咖啡馆门口站着的那个人,那人中等个子,很瘦,戴了一副比较夸张的黑边框眼镜,长长的头发拢在脑后扎成一束,一副音乐人的样子。
这年头,只要跟音乐沾亲带故的都这模样。
"音乐人"抱着手臂在抽烟,无所事事的样子,但我发现他总是盯着招牌看,镜片反光,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我认定,他就是这家音像店的老板。
我走过去,很绅±地冲着他说:
"你好,恭喜发财。
""你好,大家发财。
"音乐人"也跟我玩绅士。
我们俩对视了三秒钟,然后,两人哈哈一笑。
"你小子身板子不错,多高?
""音乐人"上上下下打量着我说。
"1米76,三年以后是1米82。
"我看着他的招牌说。
我知道我身板子不错,这早已是个不争的事实,但我并不满足,我的最终目标是1米85,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每天至少要运动两个小时。
不过,我现在没兴趣跟他讨论身板子的问题。
我指着招牌说:
"我有点好奇,怎么取这样一个店名?
"
"音乐人"镜片后的那双幽黑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那双眼睛亮闪闪地盯着我快乐地说:
"你真想知道?
你不去上》课了?
"
我告诉他,我已经上完课了,这会没事。
今天是星期天,我去英语家教的家里补了两个小时的课,我的其他科目还过得去,就是英语拎不起来。
"好吧,我还真想找人说说我的故事,进去吧,我请你喝咖啡。
"
我和"音乐人"在咖啡馆坐了半个小时,最终,"音乐人"什么也没告诉我。
"音乐人"问我喜不喜欢看侦探小说,我说喜欢。
"那你一定很喜欢悬念,悬念是很迷人的,我还是把这个迷人的东西给你留着吧。
今天是998年9月12日下午4时35分,三年以后--也就是2001年9月12日下午4时35分,你到这家咖啡馆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也会准备好皮尺,看看你的牛皮有没有吹破。
"
最后,"音乐人"这样对我说。
我倒没有上当受骗的感觉,怎么说我也白喝了一杯咖啡。
回到家,妈妈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随口说,老师拖堂了,妈妈昕了很高兴,说这老师真没找错,又不给他加钱,还拖堂,蛮负责的。
像是买半斤肉别人多给她称了二两似的。
过了一会,爸爸回来了,满面春风的样子,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终于调成了一个好单位,到电视台当书记,虽然没升,只是平级调,但谁都知道电视台是个"有意思"的地方,而且,他还被许诺,当书记只是暂时的,三年以后,现在的台长到年龄了,他就书记台长一肩挑。
又是"三年以后",今天是怎么啦?
这个时间概念总是被重复着。
妈妈一听,自然欢欣鼓舞,那是多称了二两肉无法比拟的,望着爸爸的眼睛也似乎充满了爱情,如果不是我在旁边,妈妈肯定会结结实实地给爸爸来个大拥抱。
这顿晚餐吃得热血沸腾,三人都喝了洒,爸爸开了瓶"酒鬼",同妈妈对着干,妈妈的洒量不在爸爸之下,我也被允许喝了几杯啤酒。
我和妈妈频频向爸爸敬酒祝贺,妈妈无比兴奋地憧憬着以后,特别是三年以后的好日子--那时,爸爸的官职到位了,再分套薪房子是不成问题的,而我也考取了理想的大学。
"那时,我们家的日子就好过了。
"妈妈最后总结道。
爸爸的话不多,爸爸是一个内向的人,好像所有的话都让给妈妈说了,但他脸上始终洋溢着成功人士所特有的自信而又自得的笑容。
这顿晚餐吃到很晚,然后一家人坐着看电视,并继续憧憬未来,妈妈第一次没有催我去写作业。
也许是喝多了啤酒,睡到半夜让尿憋醒了,起来去卫生间,发现爸爸妈妈还在客厅里说话,也没有刻意去听,就有一句话飘了过来:
"儿子的成绩要上不去,就让他上省里的广播电视大学,毕业后到电视台做个记者也不错......"
悄悄地溜回床上,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们把我三年以后的去处都安顿好了,真不错。
...接下来的三年,从高一到高三,我是不是可以潇洒走一回了?
首先,我把每个星期天下午到英语家教家里上两个小时课的苦差取消了,用这个时间来练我的身板子,让它更加有棱有角一些。
.
是电视台的一位记者给了我一张猛土健身房的健身卡。
我并不认识他,有一回放学的路上碰到他,他很热情地问我是不是万书记的公子?
我说是,他就把我夸了一通,然后塞给我一张健身卡,让我好好练练,说我有望练成中国的史瓦辛格。
恰巧这时英语家教病了,我就自作主张地辞了他的活。
很久以后妈妈发现我每每补课回来都筋疲力尽,就起了疑心,说你去老师那里补课难道还要干体力活,是不是老师家还在烧蜂窝煤?
我就只得如实说了。
妈妈瞪着眼看了我半天,最后嘟哝了一句,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就走开了。
她大概想到,将来扛摄像机也是要体力的。
在健身房,我认识了老洪和他的哥们。
老洪的个子不算高,1米75,比我还矮一公分,但他把他1米75的身段练得很漂亮,匀称而健壮,站在那里是一个十分完美的倒三角。
跟他一比我觉得自己有点畸形。
老洪对我进行了热情的指点,他们出去吃点什么喝点什乡
么的时候也常把我叫上,他们豪爽而又大方,时间不长,我就岁跟他们混得很熟了。
我去健身房的次数越来越多,老洪和他那完美的体型吸弓着我。
当然我还不至于旷课,我多半是课外活动去,有时中午也去。
一走进健身房我就精神抖擞,一走进教室就昏昏欲睡。
课问别人在操场龙腾虎跃的时候,我就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
有时上课也睡,我实在太疲倦了,但每次睡不到五分钟就会被于佳踢醒。
她当然是踢我的凳子,她就坐在我后面,踢我很方便。
而且她是班长,管起我来义正辞严,我对她有三分讨厌又有三分无奈。
每次去健身房几乎都会碰到老洪他们,他们好像不用上班。
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职业,问过他们,他们回答得很含糊,说一般是上夜班。
有一次,练晚了,他们约我去吃夜宵,吃完夜宵老洪让人开过来一辆农用车,说去江边兜风。
坐在车斗里,靠着车壁,迎面拂来凉爽的风,一盏盏路灯从眼前闪过,疾速地向后退去,在深蓝色的天穹下画出一溜溢光流彩的弧线,真是美不胜收。
我正看得沉醉,车突然停了下来,老洪叫我下去。
"你坐在这儿,有情况就按喇叭。
"老洪把我推进驾驶室说。
然后,他们几个朝江边奔去。
我傻傻地坐着,不明白发
建。
生了什么事。
>江边横着一道葱绿的冬青树,靠马路的一侧停了一辆摩";托车。
周围不见人,想是在冬青树的那一边。
听说这一段路是恋爱圣地。
我看见老洪他们朝摩托车中去......
不一会他们就抬着摩托车回来了,他们真是好身手,抬着摩托车还健步如飞。
我明白他们是干什么的了,这就是他们的夜班。
我的心怦怦直跳,在驾驶室里憋出了一身冷汗。
砰的一声老洪蹿了上来,车子没有熄火,他一踩油门,车
子轰的一声就冲了出去。
那天晚上,他们一共弄上来了三辆摩托车。
一切都非常顺利。
老洪很高兴,老洪把它归功于我,说他们从来没这么顺过,经常会出些小纰漏。
这次是因为我坐在这里,所以吉星高照。
事完之后,老洪送我回去。
分手的时候,他双手扳着我的肩,一双幽黑的眼睛看定我,皱着眉头,很为难很犹豫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大事让他决断不了。
终于,他把眉头松开了,很平静地说:
"你现在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了,以后你别来了,你太年轻了。
虽然、虽然我很喜欢你。
"
然后,老洪掏出一叠钱塞到我手里说:
"这是你的。
"我下意识地把手缩到背后,嗫嚅道:
"不,我不要......"老洪笑了笑,把钱收了回去,说:
"也好,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说完,老洪粗大的手在我头上撸了一把就走了。
没走几步,他又折过身来,眯着眼睛说:
"嗯,今晚的事......"一"我什么也没看见。
"我赶紧说。
沪老洪又笑了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洪的背影挺拔而又刚健,走路的姿势十势潇洒,真是帅呆了。
第二天,我就病倒了。
不知道是不是吓出来的病,发高烧,说胡话,老是心急火燎地嚷:
快,快跑哦!
清醒后,妈妈问我,怎么老说这一句话,是不是练得太狠了一点。
我没吭声。
只有我才知道是在叫谁快跑。
大约一个月后,在本地的新闻联播中,我看到了老洪和他的哥们,他们被铐了手,在审讯室里靠墙站成一排,显然是被一网打尽了。
镜头推上去对准了老洪,老洪勾头缩肩的,那匀称漂亮的倒三角像被什么捏揉坏了,皱皱巴巴的,没了原来俊朗刚健的轮廓。
我惊悸得'嗲跳不止,当即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换台。
病好以后,我没再去过"猛士"。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精打采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上课倒不再睡觉了,于佳也省了一件事,但仍是恍恍惚惚的,老师讲五句有三句没听见。
课间我会出去溜达溜达,我一个人溜达的时候,常会有人凑过来套近乎,兴致好的时候我会同他们吹吹牛,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我的状态也越来越好,嗓门也不知不觉地洪亮起来,还会辅助一些很阳刚、很潇洒、的手势。
女生走过时,都会往这边看一眼。
有时,上课铃晌了我还意犹未尽。
后来慢慢地,我就跟姚进混熟了。
姚进是班里活得最自在的一个人物,他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很忙,也很有钱。
没时间管他,钱却尽他花--早晚也都是你的,他父母这样说。
有钱就可以找到很多乐子,姚进泡网吧、下馆子、玩卡丁车、蹦迪都叫上我。
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就跟着去。
不过总花他的钱有点过意不去,有时我也争着买单,但都被他挡住了。
他很豪气地拍拍我的肩说:
我们俩,谁跟谁呀!
姚进拍我肩的时候需要踮起脚尖。
姚进又矮又胖,这样的体貌与他大款儿子的身份倒是珠联璧合。
我们俩在一起却不怎么"般配",要演相声倒是很有喜剧效果。
可姚进并不在意这样的组合,他天天乐呵呵地比较吃力地与我勾肩搭背。
我又重新快乐起来。
凭着我这点小聪明,学校的功课还能对付,课余时间和双休日几乎都让姚进安排得丰富多彩。
人一"充实"就觉得时间过得快。
不知不觉,高一过去了,高二也差不多过去了一半。
可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了老洪......
一天放学后,姚进把我叫到一个僻静处,很一本正经地说:
"你说,我们是不是朋友?
"
我当然只有点头的份。
"我要摆平一个小子,他让我难受了。
"姚进忿忿地说。
原来周末的晚上,姚进和几个IS学在滚石蹦迪时和一个家伙发生了点事。
其实一开始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姚进去洗手问,不知后蔷跟了人,拉门时拉猛了一点,将那家伙的额头撞了一个包。
可那家伙硬说撞出了脑震荡,索要五百元的医药费。
这出手太黑了点,跟抢钱有多大的区别!
姚进当然不给,勇嫁伙便要动手,动起手来姚进准吃亏,那家伙显然是个小混混,而且很壮实,比姚进高半个头。
姚进便来了个缓兵之计,说身上没带那么多钱,约定第二天下午4点"前期工程"5号楼见。
"前期工程"是城西南的一片半成品的别墅区,只搭了一个架子,已经停工一年多了。
停工原因不明,当地人都把它叫做"前期工程"。
姚进把事情说完后,定定地看着我,我知道他等着我说什么,于是,我就把他要听的很爽快地说了,姚进自然很满意,又踮脚拍了一下我的肩。
拍完,姚进就匆匆地走了,说还要去联络几个人。
没走几步又倒回来,从书包里拿出一把半尺长的小刀,一摁,刀身刷地弹了出来,雪亮雪亮的。
我浑身一激灵,有些紧张地说:
"怎么,还需要用这个?
"
"带着以防万一,估计你的拳头就够用了。
记住,明天下午4点!
"姚进说完就走了。
我握着刀柄,望着姚进的背影,猛然间就想起了老洪,想兮起了老洪靠在审讯室里那皱皱巴巴的倒三角......
j毪那天冒的冷汗重又冒了一次。
第二天下午三点半赶到现场时,姚进已经来了。
他还叫了三个哥们,都是很有身手的样子,不过我一个也不认识。
不一会,就从四号楼那边闪出一拨人来,他们比我们多一个,有六个人。
姚进一挥手,我们就慢慢地迎上去。
这个时候,我突然有点想笑。
我们这个样子很像是模仿电影电视里黑社会势力交手的场面。
我穿了一身牛仔,紧抿着嘴,目光坚毅,面容冷峻,只是手上没拿武器,没有枪,也没有匕首--我没有带那把小刀。
如果有摄像机把我这一刻的形象拍下来,一定酷毙了!
在我们两拨人相距还有七八米时,不知从哪儿又>中过来了一拨人。
"都站着别动,我们是警察!
"为首的一个黑脸大汉中着我们喊,并把我们团团围住,然后开始搜身。
我们这边一无所获,却从他们那边搜出了三把匕首。
黑脸大汉扫了他们一眼,很快就挑出了他们的头。
他把首摊在那个头发很长的小混混模样的小子面前,很凶地吼道:
"这是什么?
"
小混混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
"拿、拿着玩的。
"
"玩,想玩人命吗?
"黑脸大汉这句话的声音倒不大,但小混混膝盖一软,差点就要跪下去了。
"不敢不敢不敢。
"小混混的头摇得像是吃了摇头丸。
舅黑脸大汉又朝我们走过来,大概是因为我跟他个头差不多,他认定了我是这边的头,就冲着我说:
"你说说,你们跟他#罗'们是怎么回事?
"
我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姚进说话了:
"我们是朋友,他们说从西藏人那里买了几把好刀,就带给我们看看。
"
"朋友,那怎么刚才杀气腾腾的?
"黑脸大汉狐疑地望着姚进。
"我们常这样,闹着玩儿。
"姚进说着冲那个小混混笑了笑。
小混混的嘴角也抽了抽,像是一个面瘫患者。
后来事情还是比较圆满地收了场。
黑脸大汉带着他的人失望地走了。
小混混也恢复了常态,两拨人对视了几秒钟后,小混混学古人的样子双手抱拳举起来很真诚地晃了晃,带着他的人走了。
我们也各自散去。
与姚进分手时,姚进盯着我半天不说话,我有些心虚,悻悻地对他笑了笑。
他也笑笑说:
"你的刀呢?
"
我说临走时妈妈在身边,不方便拿。
他又笑了笑,这回是冷笑。
我心里一紧,预感到他猜到了什么。
果然,他用轻慢的口吻说:
"是你报的警吧,何必呢,不愿干说句话就行。
即便要这样,你也可以干得光明正大一些。
"姚进抬着一张胖乎乎的脸,小小的一双眼睛轻蔑地仰视着我。
我在他的仰视中一败涂地,萎缩成了一个可怜的侏儒。
昨天很豪爽地答应了姚进以后,就不断地被老洪那皱皱巴巴的倒三角刺激着。
吃了午饭,我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不?
"知如何是好。
说临时有什么急事,装病,姚进大概都不会相信,那么,也只有这样了--
3点半,我下楼,没有带小刀,我想我用不着,带着倒会惹来麻烦。
我在公用电话亭拨通了110。
"今天下午4点,有人在'前期工程'5号楼进行毒品交易。
"我憋粗了嗓音,一口气说完,然后啪地挂断了电话。
不说毒品交易,说有两拨半大的小子要打架,人家会理你吗?
除非打死打伤了人。
我的心态糟极了。
姚进不再理我,我也尽量避开他,避不开的时候,他就用小眼睛轻蔑地仰视我,让我一次次体昧着萎缩成侏儒的感觉。
所幸的是,半个月后这种日子结束了,姚进转学走了。
他父母的生意做大了,到外地发展去了。
等我努力把心态调整好后,高二快过去了,高中三年只剩下一年了。
我才想起,我是不是该好好念念书了。
高三一开始,我就旧貌换新颜,积极参加班级活动,遵守纪律,安时完成作业,上课认真听讲,听课时腰板挺得笔直。
于佳又开始踢我的凳子,她嫌我坐得太直了,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人虽高,但眼神不济,当然不是读书读成,是从爸爸那儿遗传过来的,他从小就戴眼镜。
不过从风度的角度考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不会戴眼镜的,而于佳的眼睛据说有2.0,这样,就只好委屈她了.
第一次数学测验,我居然得了89分,我好久没有得过这样的分数了.拿到卷子我不禁"哇噻"了一声。
于佳忙伸过头来看,然后撇撇嘴说:
"嗬,四肢发达这回瞎猫碰到死老鼠了。
"
这个可恶的小女生从不叫我名字,都是尊称我为"四肢发达",还建议我如果上网聊天一定要用这个化名,与"轻舞飞扬"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也懒得和她计较,好男不跟女斗。
我扭头去看她的卷子,91分,,才比我多两分,难怪她要打击我。
不未完数学一直是她的弱项,这个分数对她来说还算是不错的。
她最强的是化学和英语,在班里没人是她的对手。
有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突然一闪,何不抓住她的弱项重重地还击她一下,把我发达的大脑展示给她看看。
放学回家,我就让妈妈给我请个数学家教。
妈妈高兴得两眼放光,"儿子,儿子,你总算是收心了。
"然后又得过进尺地问:
"要不要请回那个英语家教?
还有你的语文也要补补......"
"你想累死我呀!
H我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
从此,我每个星期到数学家教那里补三次课。
那是一个退休的中学老师,退休前年年教毕业班,在教学上很有一套。
也不知是他的教学方法十分了得,还是我的大脑确实发达,我的数学大有长进。
第二次测验我得了85分,虽然分数不如上次的高,但这次题目难度很大。
于佳才得了81分。
我将卷子举过头顶,得意洋洋地说:
"怎么样?
我又抓了个死老鼠。
"
于佳抓过卷子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又踢我的凳子。
我转过身来,她温温柔柔地一笑,轻言细语地说:
"说说看,你这道题是怎么想的。
"
我愣了愣,突然发现这个女生温柔起来还是蛮好看的。
放学后,推着车子出了校门正要骑上去时,于佳叫住了我,说你家是不是住在贤士路?
我说是呀。
她说她要去贤士路上一家书店买书,让我带她去。
我说上来吧,她很轻巧地跳上了车。
一路上,我骑得很慢,我们聊着天。
不断有人回过头来看我们,我感觉很好,嘴里的话就不禁油滑起来:
"哎,你觉得我们是不是有点郎貌女才?
"
"你臭美!
"她恨恨地骂了一句,咚地跳了下来。
我毫无准备,车头猛地一歪,撞到路边的栏杆上,叭地摔了下来。
一条腿落了哆,另一条腿还挂在车上,姿势比较难看。
这个女生竟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也不扶我一把,径直进书店去了。
我爬起来,觉得膝盖辣辣地痛,挽起裤子一看,擦破了一小块皮。
"给,创可爱占。
"身边响起一个清亮可人的声音。
扭头一看,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扶着一辆同样漂亮的色泽鲜艳的红单车。
我在脑海里迅速地搜寻了一遍,从没在校园里见过,肯定是外校的。
我接过创可贴贴好,连说了几声谢谢。
"还能骑吗?
"她指着我的腿说。
"没事!
"我腿一抬,骑上车,还真的一点也不痛,在于佳那里受的气也顷刻间烟消云散,心情顿时无比舒畅起来。
我们边骑边聊,很快我就知道她叫沈含之,在念中师。
我本来还想知道更多一些,可这段路好像格外的短,一会儿就到了。
我在电视台宿舍门口向她道别,她竞十分惊喜地说:
"你家住这里面?
"
后来的事就自然而然地引出来了。
电视台正准备举行首届卡拉0K大赛,年龄限制在18岁以上。
沈含之的歌唱得不错,她想参加,但年龄不合条件,问我能不能帮帮她。
我除了把胸脯拍得咚咚响,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办好后我怎么告诉你呢?
"临分手时,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样,我就很顺利地得到了她的拷机号码。
比赛那天我去看了。
沈含之唱了杨钰莹的《我不想说》,说实话,她的歌唱得究竟怎么样,我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只是盯着她的人看。
那天她穿了一条粉红的曳地纱裙,把她修长纤巧的身段勾勒得十分生动,黑锦缎一般的长发衬着她完美无瑕的脸。
我敢说所有参赛的人没有一个有她漂亮。
比赛结果沈含之得了二等奖,为了答谢我,她请我到"蓝月亮"喝咖啡。
"蓝月亮"很有情调,温馨安谧,带点梦幻感,非常小资,笺、很适合小女生,我却不大适应,感觉到像走错了地方,我弄不舅跨太懂情调这玩艺,以前跟老洪跟姚进在一起都没玩过情调。
但因为沈含之坐在我对面,我时不时看她一看,心就慢慢地定了下来。
美丽真是个好东西,于佳......我走神了,怎么突然想起于佳来,但于佳长什么样子,这一刻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那件事难办吗?
"沈含之问。
我知道她是指替她报名的事。
怎么会呢?
我只给经常来家里走动的一个记者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然后,我就自然而然地让她知道了我爸爸是谁,到了明年还将是谁。
她欣喜地看着我,说:
"我明年就毕业了,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
"
"什么?
"
"到电视台当播音员。
你觉得我能行吗?
"
"怎么不行,你就是天天播'今天晴天,明天晴天,后天还是晴天,大后天可能会下一阵子小雨',我也不会换台。
"她听了捂着嘴吃吃地笑。
我也想笑,可刚哈哈了两声就,赶紧打住,太刺耳了,这里的人个个文质彬彬,窃窃私语。
我实在憋得难受,拉起她就走:
"快走快走,我血压又上来了!
"到了大街上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刚定下神,沈含之拉着我就要跑。
我一看,洒水车哗地就快开到眼前来了,跑是来不及了,我攥紧她的手,在水的扇面就要触到我们的一瞬间大叫一声:
"跳|"便拉着沈含之腾空跃起。
开车的司机也挺给面子的,突然提速把车呼地一下开过去了。
"哇,惊险,太惊险了|"沈含之兴奋地大叫,脸红扑扑的,大大的眼睛亮得能让我看见里面神采飞扬的自己。
像是有。
一粒火星掉到了我的心里,而那里早就布满了干柴,可能还浇了不少汽油,冲天大火腾地燃了起来,我热得浑身难受。
"你怎么啦?
脸那么红,眼睛也是红的。
"沈含之惊讶地望着我。
我呆呆地望着她,困难地摇摇头。
现在我只想眼前能有一泓水,咚地跳进去,将自己整个淹没掉。
第二天,于佳又踢我凳子。
我转过身去,她阴阳怪气地说:
"你真行哦,在马路上都能捡到大美人。
"
这小女生,她是怎么知道的,我不理她,但终于看清了她长得什么样,她阴阳怪气的样子真难看。
我当然再没兴致跟她比数学,家教那里去的次数也逐渐减少,最后终于不了了之。
我的数学到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串数字--275816645。
我每天至少要呼三遍,最多的一天呼了十遍。
彼此说过什么吗?
没有。
做过什么吗?
没有。
可又好像都说过都做过了,我不知道,糊里糊涂的。
天天昏天黑地又阳光灿烂,痛不欲生又飘飘欲仙,睡眼嚎咙又目光如炬。
有事没事,嘴里除了嘟哝1275816645外,就是哼着一首歌,是杜德伟的《眷恋你》:
若不能随时感觉到你
我会不专心
我会不专心。
太多的思念情绪迎面袭来
一切都超出我所估计
已经越过我的生命预期眷恋你
每一阵风每一朵云
我都联想起你
只要有了你生活才成形
给你一切我绝对愿意
该睡的时候我睡不着,不该睡的时候我呼呼大睡,手佳没有再踢过我的凳子。
有一回鼾声大作,还是老师把我弄醒的。
而且这小女生对我极其不友好,我的笔掉到凳子底下去了,让她帮捡一下,她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着脸站起来,退到一旁,让我自个捡。
好像我的笔会弄脏她的手,至于吗?
我又没得罪你!
我只好亲自去把笔捡起来,而且面带和善的微笑。
我的好心情一点儿也没遭到破坏,因为马上就要放学了,美丽的沈含之会在学校对面小街的第三棵梧桐树下等我,我们约好去吃肯德基,然后去给她买生日礼物,明天是她的生日。
可是没等到放学,班主任来了,她说我妈打来电话让我赶紧回去。
我问出了什么事,她说不清楚。
我呼了沈含之,把事情告诉了她,说明天一定给她过一个非常快乐的生日。
她好像不太高兴,我也不情愿这样,可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第二天,我没有给她过生日,第三天我约她出来,把事情告诉了她。
我爸爸出事了,被隔离审查,是经济问题,他在广告费上做了手脚,而且数目不小。
她一昕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
两人在街边的石凳上枯坐着,她说了一些宽慰的话,再也找不出别的话题。
坐了一会儿,就分手了。
我让她先走,她就先走了。
我茫然地望着夜色中她楚楚动人的背影,又茫然地独自一人坐了很久......
我有一个星期没去上学,在医院里照顾妈妈她病倒了,这个打击对她太大。
我常想起一家人在一起喝酒的那个热血沸腾的晚餐,真快哦,将近三年了,那时妈妈热烈地憧憬着三年以后的日子,谁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我又呼了沈含之三次,我觉得非常孤独和无助,想约她出来。
第一次她回话了,说要赶作业,没时间。
第二次、第三次都没回话。
我仰天长叹,大势去也!
一个星期后我再走进教室时真有一种隔世的感觉,每个人都还是他们原来的自己,而我已不再是先前的我了。
所幸的是班里并没有太多的议论,大家都好像很忙,个个表情凝重、行色匆匆的样子。
一思忖,猛然醒悟,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
认清了形势后,我倒彻底松了口气,好了,没我什么事了。
还有两个月,我还有什么可做的呢,7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接着睡我的觉。
于佳又开始踢我的凳子,我没理她。
放学后,她追上我,说:
"我要去书店买书,带我一程好吗?
"
我放慢了车速,她就跳了上来。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到了书店门口,我停下来,她下了车,也不走,看着我温温柔柔地一笑,说:
"我们还来不来比数学?
"
我看着她,她的笑容好妩媚,她的眼睛好明丽,被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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