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论的方与圆中国古代文学理论研究.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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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论的方与圆中国古代文学理论研究
任昉与梁初文坛
杨赛
[内容提要]任昉与萧衍在王俭与萧子良文士集团中定交,为初建的萧梁朝延揽大量人才,引发了正反两方面的评价。
任昉在萧梁朝继续发扬王俭、萧子良集团重视书籍文章,提携后进寒士的风气,对整个南朝的政治、文化、文学都产生了重要影响。
[关键词]任昉;萧衍;王俭;萧子良;萧梁
罗宗强先生在《魏晋南北朝文学思想史》中说:
“任昉也是一位乐于奖掖后进的作者,到齐梁之际,他在文坛的地位已近于沈约。
这两位文坛领袖之此种作风,对于形成一种切磋的风气当起着推动的作用。
”任昉与萧衍的关系如何?
他在萧梁朝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对萧梁文坛产生了什么作用?
一骑兵与记室
任昉与萧衍本是王俭府上的旧交。
萧衍在王俭卫将军府上做东阁祭酒和户曹属。
他对这段入幕的经历十分看重,萧绎在《金楼子·兴王》中说道:
“太尉王俭,齐国阿衡,钦上(萧衍)风雅,请为户曹属。
”王俭对何宪说:
“此萧郎三十内当作侍中,出此则贵不可言。
”梁武帝建国之初,任昉在《到大司马记室笺》中说:
“昉受教君子,将二十年,咳唾为恩,眄睐成饰,小人怀惠,顾知死所。
”由梁建国上推20年,正是齐高帝建元四年(481),当时他俩同在王俭府上任职。
可见,任昉对于他跟萧衍在王俭府结下的深厚情谊记忆深刻,其详情已不可考。
《金楼子·兴王》又说:
“司徒竟陵王,齐室骠骑,招纳士林,待上宾友之礼。
范云时为司徒记室,深慕上德,自结神游,驱车到门。
顷日骤至,上尝旦往报云,云闻街衢洒扫,唤呼清道。
俄闻笳鼓之声。
云意天子出幸南苑,寻乃上遣通焉。
心独怪之,未敢言也。
”范云就已经看出了萧衍的雄心壮志。
而萧衍与任昉的关系,则更像政治联盟。
有人认为任昉后来在萧梁朝的得势,即源于二人在竟陵王萧子良府的戏言。
《梁书·任昉传》:
“高祖克京邑,霸府初开,以昉为骠骑记室参军。
始高祖与昉遇竟陵王西邸,从容谓昉曰:
‘我登三府,当以卿为记室。
’昉亦戏高祖曰:
‘我若登三事,当以卿为骑兵。
’谓高祖善骑也。
至是,故引昉符昔言焉。
”《南史·任昉传》:
“昉奉牋云:
‘昔承清宴,属有绪言,提挈之旨,形乎善谑。
岂谓多幸,斯言不渝。
’盖为此也。
”汉制,三公即为三府,为国家最高行政长官。
《后汉书·承宫传》:
“三府更辟,皆不应。
”李贤注:
“三府,谓太尉、司徒、司空府。
”周制,三事为任人、准夫、准人。
《尚书·立政》:
“任人、准夫、牧,作三事。
”王引之《经义述闻·尚书上》:
“三事,三职也。
为任人、准夫、牧夫之职,故曰‘作三事’。
”《汉书·韦贤传》:
“天子我监,登我三事。
”颜师古注:
“三事,三公之位,谓丞相也。
”这说明年轻的任昉和萧衍,在竟陵王幕府即有位极人臣之志。
李商隐《读任彦昇碑》说:
“梁台初建应惆怅,不得萧公作骑兵。
”事实上,萧衍与竟陵王府的文士关系都不错。
当萧衍要外任荆州时,任昉作了《别萧咨议衍诗》(485):
离烛有穷辉,别念无终绪。
歧言未及申,离目已先举。
揆景巫衡阿,临风长楸浦。
浮云难嗣音,徘徊怅谁与。
傥有关外驿,聊访狎鸥渚。
诗前四句写送别夜烛、道口道别、离人远眺,后四写离别之景,最后两句叮嘱朋友行程不要太紧,如果遇到驿站就要多休闲。
与任昉同去送别并作诗留念的,还有王延、萧琛、宗夬等人。
萧衍对诸人的赠诗作了回答,他在《答任殿中、宗记室、王中书别诗》中写道:
问我去何节,光风正悠悠。
兰华时未晏,举袂徒离忧。
缓客承别酒,鸣琴和好仇。
清宵一已曙,藐尔泛长洲。
眷言无歇绪,深情附还流。
春光无限,竟陵王幕府诸友人到渡口送别萧衍,一夜歌酒,作诗留念。
清晨动身,情深似水。
竟陵王萧子良夺谪失败,其文士集团旋即解体。
郁林王疏远萧子良集团中的文士,他甚至下令杀了王融。
齐明帝、齐武帝对竟陵王手下的文士,也没有什么好感。
建武中,任昉位不过列校。
萧子良集团里的一些文士,如王亮、任昉,最后不得不依靠梅虫儿一类的太监讨生活。
萧衍得势后,原萧子良文士帐下的失意文人都逐渐集聚集起来,成为萧衍篡齐的支柱力量。
萧衍登上大位后,自然对这些人十分倚重,其中最重要的是范云、沈约和任昉。
范云和沈约直接参与了萧统建梁的事业,是开国功臣。
《梁书·范云传》:
“初,云与高祖遇于齐竟陵王子良邸,又尝接里閈,高祖深器之。
及义兵至京邑,云时在城内。
东昏既诛,侍中张稷使云衔命出城,高祖因留之,便参帷幄,仍拜黄门侍郎,与沈约同心翊赞。
俄迁大司马谘议参军、领录事。
”《梁书·沈约传》:
“高祖在西邸,与约游旧,建康城平,引为骠骑司马,将军如故。
”在梁武建国之初,任昉的主要工作是撰写文告。
《南史·任昉传》:
“梁武帝克建邺,霸府初开,以为骠骑记室参军,专主文翰。
每制书草,沈约辄求同署。
尝被急召,昉出而约在,是后文笔,约参制焉……梁台建,禅让文诰,多昉所具。
”梁初建后,任昉一直都扮演文臣的角色。
《梁书·文学传序》:
“高祖聪明文思,光宅区宇,旁求儒雅,诏采异人,文章之盛,焕乎俱集。
每所御幸,辄命群臣赋诗,其文善者,赐以金帛,诣阙庭而献赋颂者,或引见焉。
其在位者,则沈约、江淹、任昉,并以文采,妙绝当时。
至若彭城到沆、吴兴丘迟、东海王僧孺、吴郡张率等,或入直文德,通识寿光,皆后来之选也。
”
二龙门游与兰台聚
在梁国初期,梁武帝主要依靠任昉、沈约、范云延揽人才为国效力。
范云天监二年就亡故。
沈约不大肯荐贤。
《南史·沈约传》:
“自负高才,昧于荣利,乘时射势,颇累清谈。
及居端揆,稍弘止足,每进一官,辄殷勤请退,而终不能去,论者方之山涛。
用事十余年,未常有所荐达,政之得失,唯唯而已。
”只有除吏部侍郎的任昉乐于提携人才,实际上是梁初萧衍文士集团中的主要人物。
《梁书·任昉传》:
“时人慕之,号曰任君,言如汉之三君也。
”王利器说:
“南朝称人为君,时俗所重。
”三君的典故出自《后汉书·陈寔传》,“(陈纪)子群,为魏司空。
天下以为公惭卿,卿惭长。
谌,字季方。
与纪齐德同行,父子并著高名,时号三君。
每宰府辟召,常同时旌命,羔雁成群,当世者靡不荣之。
”陆倕《赠任昉诗》说:
“壮矣荀文若,贤哉陈太丘。
今则兰台聚,万古信为俦。
任君本达识,张子复清修。
既有绝尘到,复见黄中刘。
”陆倕以荀文若、陈太丘比任昉。
荀彧字文若,颍川颍阴人,因不同意董昭进曹操爵国公,九锡备物的建议而遭杀害。
这似乎暗指在梁武篡齐一事上,任昉的功劳没有沈约和范云大,所以以后的地位也不如他俩人。
陈寔字仲弓,颍川许人也,中平四年,年八十四,卒于家。
何进遣使吊祭,海内赴者三万余人,制衰麻者以百数。
陆倕引陈寔一事,暗指任昉尽管位不是特别高,但在士大夫当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王僧孺《太常敬子任府君传》说:
“君职等曹、张,声高左、陆。
时乃高辟雪宫,广开云殿。
秋窗春户,冬燠夏清。
九酝斯浮,百羞并荐。
”雪宫一典,出自《孟子·梁惠王下》:
“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
”汉朝宫阁中有飞云殿。
将接受任昉荐才的朝廷比喻为齐宣王的雪宫,充分肯定了任昉在当时的地位与作用。
刘孝标《广绝交论》描述了任昉交流的盛况:
“(任昉)类田文之爱客,同郑庄之好贤。
见一善则盱衡扼腕,遇一才则扬眉抵掌。
雌黄出其脣吻,朱紫由其月旦。
于是冠盖辐凑,衣裳云合,辎軿击轊,坐客恒满。
蹈其阃阈,若升阙里之堂;入其奥隅,谓登龙门之阪。
至于顾盼增其倍价,翦拂使其长鸣,彯组云台者摩肩,趋走丹墀者叠迹。
莫不缔恩狎,结绸缪,想惠、庄之清尘,庶羊、左之徽烈。
”《南史·陆倕传》:
“梁天监初,为右军安成王主簿,与乐安任昉友,为感知己赋以赠昉,昉因此名以报之。
及昉为中丞,簪裾辐凑,预其讌者,殷芸、到溉、刘苞、刘孺、刘显、刘孝绰及倕而已,号曰‘龙门之游。
’虽贵公子孙不得预也。
”龙门一典,出自李膺。
《后汉书·李膺传》:
“是时朝庭日乱,纲纪穨阤,膺独持风裁,以声名自高。
士有被其容接者,名为登龙门。
”《南史·袁昂传》:
“昂雅有人鉴,游处不杂,入其门者号登龙门。
”
三任昉与梁初文士
《梁书·任昉传》:
“昉好交结,奖进士友,得其延誉者,率多升擢,故衣冠贵游,莫不争与交好,坐上宾客,恒有数十。
”今可考者有:
到溉、到洽、张率、刘孝绰、司马褧、刘显、刘之遴、刘杳、谢举、周兴嗣、王籍、臧严、伏挺、伏暅、陆厥、殷钧、殷芸、刘苞、吴均等,略依出生年份记诸如下。
吴均(469-520),字叔庠,吴兴故鄣人也。
《梁书·吴均传》载,家世寒贱,至均好学有俊才,沈约尝见均文,颇相称赏。
天监初,柳恽为吴兴,召补主簿,日引与赋诗。
均文体清拔有古气,好事者或学之,谓为“吴均体”。
先是,均表求撰齐春秋,书成奏之,高祖以其书不实,使中书舍人刘之遴诘问数条,竟支离无对,敕付省焚之,坐免职。
寻有敕召见,使撰通史,起三皇,讫齐代,均草本纪、世家功已毕,唯列传未就。
普通元年,卒,时年五十二。
均注范晔后汉书九十卷,著齐春秋三十卷,庙记十卷,十二州记十六卷,钱唐先贤传五卷,续文释五卷,文集二十卷。
任昉与吴均的交往不见正史所载,只有吴均的两首《赠任黄门诗》可以证明,其一曰:
“相如体英彦,左右生容晖。
已纡汉帝组,复解梁王衣。
经过云母扇,出入千门扉。
连洲茂芳社,长山郁翠微。
欲言终未敢,徒然独依依。
”其二:
“纷吾少驰骋,自来乏名德。
白玉镂衢鞍,黄金玛瑙勒。
射雕灵丘下,驱马雁门北。
殷勤尽日华,留连穷景黑。
岁暮竟无成,快来坐默默。
”
殷芸(473-531),字灌蔬,陈郡长平人。
《梁书·殷芸传》载,性倜傥,不拘细行;然不妄交游,门无杂客。
励精勤学,博洽群书。
幼而庐江何宪见之,深相叹赏。
永明中,为宜都王行参军。
天监初,为西中郎主簿、后军临川王记室。
七年,迁通直散骑侍郎,兼中书通事舍人。
十年,除通直散骑侍郎,兼尚书左丞,又兼中书舍人,迁国子博士,昭明太子侍读,西中郎豫章王长史,领丹阳尹丞,累迁通直散骑常侍,秘书监,司徒左长史。
普通六年,直东宫学士省。
大通三年,卒,时年五十九。
《南史·阮孝绪传》:
“殷芸欲赠(阮孝绪)以诗,昉曰:
‘趣舍既异,何必相干?
’”
张率(475-527),字士简,吴郡吴人。
《梁书·张率传》载,与同郡陆倕幼相友狎,常同载诣左卫将军沈约,适值任昉在焉,约乃谓昉曰:
“此二子后进才秀,皆南金也,卿可与定交。
”由此与昉友善。
迁尚书殿中郎。
高祖霸府建,引为相国主簿。
俄迁太子家令,与中庶子陆倕、仆刘孝绰对掌东宫管记,迁黄门侍郎。
大通元年,卒,时年五十三。
《隋书·经籍志》著录:
“梁黄门郎张率集三十八卷。
”
到洽(477-527),字茂氵公,彭城武原人。
《梁书·到洽传》载,乐安任昉有知人之鉴,与洽兄沼、溉并善。
尝访洽于田舍,见之叹曰:
“此子日下无双。
”遂申拜亲之礼。
天监初,沼、溉俱蒙擢用,洽尤见知赏,从弟沆亦相与齐名。
御华光殿,诏洽及沆、萧琛、任昉侍讌,赋二十韵诗,以洽辞为工,赐绢二十匹。
高祖谓昉曰:
“诸到可谓才子。
”昉对曰:
“臣常窃议,宋得其武,梁得其文。
”天监七年,迁太子中舍人,与庶子陆倕对掌东宫管记。
十二年,出为临川内史,在郡称职。
普通元年,以本官领博士。
顷之,入为尚书吏部郎,请托一无所行。
俄迁员外散骑常侍,复领博士,母忧去职。
五年,复为太子中庶子,领步兵校尉,未拜,仍迁给事黄门侍郎,领尚书左丞,准绳不避贵戚,尚书省贿赂莫敢通。
时銮舆欲亲戎,军国容礼,多自洽出。
六年,迁御史中丞,弹纠无所顾望,号为劲直,当时肃清。
大通元年卒,时年五十一。
洽文集行于世。
到沆(477-506),字茂瀣。
沆幼聪敏,既长勤学,善属文。
齐建武中,起家后军法曹参军。
天监初,为太子洗马。
沆诗今不存。
《梁书·文学传》:
“时文德殿置学士省,召高才硕学者待诏其中,使校定坟史。
诏沆通籍焉。
时高祖宴华光殿,命群臣赋诗,独诏沆为二百字,三刻使成。
沆于坐立奏,其文甚美。
”又云:
“所著诗赋百余篇。
”《南史·到沆传》:
“沆为人不自伐,不论人长短,乐安任昉、南乡范云皆与友善。
”
刘之遴(478-549),字思贞,南阳涅阳人,刘虬之子。
《梁书·刘之遴传》载,之遴八岁能属文,十五举茂才对策,沈约、任昉见而异之。
吏部尚书王瞻尝候任昉,值之遴在坐,昉谓瞻曰:
“此南阳刘之遴,学优未仕,水镜所宜甄擢。
”瞻即辟为太学博士。
时张稷新除尚书仆射,托昉为让表,昉令之遴代作,操笔立成。
昉曰:
“荆南秀气,果有异才,后仕必当过仆。
”之遴笃学明审,博览群籍。
时刘显、韦稜并强记,之遴每与讨论,咸不能过也。
之遴好属文,多学古体,与河东裴子野、沛国刘显常共讨论书籍,因为交好。
太清二年卒,时年七十二。
前后文集五十卷,行于世。
刘杳(479-528),字士深,平原平原人。
《梁书·刘杳传》载,杳少好学,博综群书,沈约、任昉以下,每有遗忘,皆访问焉。
在任昉坐,有人饷昉酒而作榐字。
昉问杳:
“此字是不?
”杳对曰:
“葛洪字苑作木旁右。
”昉又曰:
“酒有千日醉,当是虚言。
”杳云:
“桂阳程乡有千里酒,饮之至家而醉,亦其例也。
”昉大惊曰:
“吾自当遗忘,实不忆此。
”大同二年卒,时年五十。
杳治身清俭,无所嗜好。
为性不自伐,不论人短长,及释氏经教,常行慈忍。
杳自少至长,多所著述。
撰要雅五卷,楚辞草木疏一卷,高士传二卷,东宫新旧记三十卷,古今四部书目五卷,并行于世。
刘显(481-543),字嗣芳,沛国相人。
《梁书·刘显传》载,显好学,博涉多通,任昉尝得一篇缺简书,文字零落,历示诸人,莫能识者,显云是古文尚书所删逸篇,昉检周书,果如其说,昉因大相赏异。
显与河东裴子野、南阳刘之遴、吴郡顾协,连职禁中,递相师友,时人莫不慕之。
大同九年卒,时年六十三。
刘孝绰(481-539),字孝绰,彭城人,本名冉。
父绘。
《梁书·刘孝绰传》载,孝绰幼聪敏,七岁能属文。
父党沈约、任昉、范云等闻其名,并命驾先造焉,昉尤相赏好。
天监初,起家著作佐郎,为归沐诗以赠任昉,昉报章曰:
“彼美洛阳子,投我怀秋作。
讵慰耋嗟人,徒深老夫托。
直史兼褒贬,辖司专疾恶。
九折多美疹,匪报庶良药。
子其崇锋颖,春耕励秋获。
”其为名流所重如此。
高祖雅好虫篆,时因宴幸,命沈约、任昉等言志赋诗,孝绰亦见引。
尝侍宴,于坐为诗七首,高祖览其文,篇篇嗟赏,由是朝野改观焉。
时昭明太子好士爱文,孝绰与陈郡殷芸、吴郡陆倕、琅邪王筠、彭城到洽等,同见宾礼。
太子起乐贤堂,乃使画工先图孝绰焉。
太子文章繁富,群才咸欲撰录,太子独使孝绰集而序之。
及高祖为籍田诗,又使勉先示孝绰。
时奉诏作者数十人,高祖以孝绰尤工,即日有敕,起为西中郎湘东王谘议。
大同五年卒,时年五十九。
《隋书·经籍志》:
“梁廷尉卿刘孝绰集十四卷”。
刘苞(483-512),字孝尝,彭城人。
《梁书·刘苞传》载,自高祖即位,引后进文学之士,苞及从兄孝绰、从弟孺、同郡到溉、溉弟洽、从弟沆、吴郡陆倕、张率并以文藻见知,多预讌坐,虽仕进有前后,其赏赐不殊。
天监十年卒,时年三十。
刘孺(483-541),字孝稚,彭城安上里人。
《梁书·刘孺传》载,孺少好文章,性又敏速,尝于御坐为李赋,受诏便成,文不加点,高祖甚称赏之。
后侍宴寿光殿,诏群臣赋诗,时孺与张率并醉,未及成,高祖取孺手板题戏之曰:
“张率东南美,刘孺雒阳才,揽笔便应就,何事久迟回?
”其见亲爱如此。
大同七年,入为侍中,领右军。
其年卒,时年五十九。
到溉(477-548),字茂灌,彭城武原人。
《梁书·到溉传》载溉少孤贫,与弟洽俱聪敏有才学,早为任昉所知,由是声名益广。
起家王国左常侍,转后军法曹行参军,历殿中郎。
出为建安内史,迁中书郎,兼吏部,太子中庶子。
湘东王绎为会稽太守,以溉为轻车长史、行府郡事。
……除通直散骑常侍,御史中丞,太府卿,都官尚书,郢州长史、江夏太守,加招远将军,入为左民尚书。
性又不好交游,惟与朱异、刘之遴、张绾同志友密。
及卧疾家园,门可罗雀,三君每岁时常鸣驺枉道,以相存问,置酒生平,极欢而去。
临终,托张、刘勒子孙以薄葬之礼,卒时年七十二。
诏赠本官。
有集二十卷行于世。
时以溉、洽兄弟比之二陆,故世祖赠诗曰:
“魏世重双丁,晋朝称二陆,何如今两到,复似凌寒竹。
”
到溉《饷任新安班竹杖因赠诗》曰:
“邛竹藉旧闻,灵寿资前识。
复有冒霜筠,寄生桂潭侧。
文彩既班烂,质性甚绸直。
所以夭天真,为有乘危力。
未尝以过投,屡经芸苗植。
”任昉《答建安饷杖诗》(507):
故人有所赠,称以冒霜筠。
定是湘妃泪,潜洒遂邻彬。
扶危复防咽,事归薄暮人。
劳君尚齿意,矜此杖乡辰。
复资后坐彦,候余方欠伸。
献君千里笑,纾我百忧嚬。
坐适虽有器,卧游苦无津。
何由乘此竹,直见平生亲。
任昉作答诗,前6句引述、发挥了到溉赠诗的部分内容。
后6句写了竹杖给自己的生活带来的方便。
最后4句一转,表达对好友的相思之情。
任昉此时任新安太守,《南史·任昉传》:
“昉不事生产,至乃居无室宅。
时或讥其多乞贷,亦随复散之亲故,常自叹曰:
‘知我者亦以叔则,不知我者亦以叔则。
’”任昉经济十分拮据,想到好朋友到溉那里要二件彩缎,就劝他及时帮助,不要等到事过秋凉。
到溉也是廉洁奉公之人,没有办法接济,就回复到:
“余衣本百结,闽中徒八蚕,假令金如粟,讵使廉夫贪。
”任昉死后,“兄弟流离不能自振,生平旧交莫有收恤。
”刘孝标作《广绝交论》,“到溉见其论,抵之于地,终身恨之。
”到溉不能接济任昉的儿子,主要因为他自己也是贫困不能自振。
殷钧(484-532),字季和,陳郡長平人。
《梁书·殷钧传》载,钧恬静简交游,好学有思理。
善隶书,为当时楷法,南乡范云、乐安任昉并称赏之。
天监初,拜驸马都尉,起家秘书郎,太子舍人,司徒主簿,秘书丞。
钧在职,启校定秘阁四部书,更为目录。
大通四年卒,时年四十九。
《隋书·经籍志》著录:
“梁天监六年四部书目录四卷,殷钧撰”。
伏挺(484-548),字士标,平昌安丘人。
《梁书·伏挺传》载,挺幼敏寤,七岁通孝经、论语。
及长,有才思,好属文,为五言诗,善效谢康乐体。
父友人乐安任昉深相叹异,常曰:
“此子日下无双。
”挺少有盛名,又善处当世,朝中势素,多与交游,故不能久事隐静。
太清中,客游吴兴、吴郡,侯景乱中卒。
著迩说十卷,文集二十卷。
《隋书·经籍志》著录:
“迩说一卷,梁南台治书伏挺撰”。
司马褧(?
-518),字元素,河內溫人。
《梁书·司马褧传》载,褧少传家业,强力专精,手不释卷,其礼文所涉书,略皆遍睹。
沛国刘瓛为儒者宗,嘉其学,深相赏好。
少与乐安任昉善,昉亦推重焉。
天监初,诏通儒治五礼,有司举褧治嘉礼,除尚书祠部郎中。
是时创定礼乐,褧所议多见施行。
褧学尤精于事数,国家吉凶礼,当世名儒明山宾、贺瑒等疑不能断,皆取决焉。
十七年,迁明威将军、晋安王长史,未几卒。
王命记室庾肩吾集其文为十卷,所撰《嘉礼仪注》一百一十二卷。
周兴嗣(?
-521),字思纂,陈郡项人,《梁书·周兴嗣传》载,年十三,游学京师,积十余载,遂博通记传,善属文。
河南献儛马,诏兴嗣与待诏到沆、张率为赋,高祖以兴嗣为工。
高祖以三桥旧宅为光宅寺,敕兴嗣与陆倕各制寺碑,及成俱奏,高祖用兴嗣所制者。
自是铜表铭、栅塘碣、北伐檄、次韵王羲之书千字,并使兴嗣为文,每奏,高祖辄称善,加赐金帛。
九年,除新安郡丞,秩满,复为员外散骑侍郎,佐撰国史。
十二年,迁给事中,撰史如故。
兴嗣两手先患风疽,是年又染疠疾,左目盲,高祖抚其手,嗟曰:
“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手疏治疽方以赐之。
其见惜如此。
任昉又爱其才,常言曰:
“周兴嗣若无疾,旬日当至御史中丞。
”普通二年,卒。
所撰皇帝实录、皇德记、起居注、职仪等百余卷,文集十卷。
’”
谢举(?
-548),字言扬,陈郡夏阳人。
《梁书·谢举传》载,秘书监任昉出为新安郡,别举诗云:
“讵念耋嗟人,方深老夫托。
”其属意如此。
大通二年,入为侍中、五兵尚书,未拜,迁掌吏部,侍中如故。
举祖庄,宋世再典选,至举又三为此职,前代未有也。
举少博涉多通,尤长玄理及释氏义。
为晋陵郡时,常与义僧递讲经论,征士何胤自虎丘山赴之。
其盛如此。
先是,北渡人卢广有儒术,为国子博士,于学发讲,仆射徐勉以下毕至。
举造坐,屡折广,辞理通迈,广深叹服,仍以所执麈尾荐之,以况重席焉。
侯景寇京师,举卒于围内。
文集乱中并亡逸。
王籍(?
-?
),字文海,琅邪临沂人。
《梁书·王籍传》载,籍七岁能属文,及长好学,博涉有才气,乐安任昉见而称之。
至若邪溪赋诗,其略云: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当时以为文外独绝。
还为大司马从事中郎,迁中散大夫,尤不得志,遂徒行市道,不择交游。
文集行于世。
臧严(?
-?
),字彥威,东莞莒人。
《梁书·臧严传》载,严幼……孤贫勤学,行止书卷不离于手。
初为安成王侍郎,转常侍。
从叔未甄为江夏郡,携严之官,于涂作屯游赋,任昉见而称之。
又作七算,辞亦富丽。
性孤介,于人间未尝造请,仆射徐勉欲识之,严终不诣。
严于学多所谙记,尤精《汉书》,讽诵略皆上口。
王尝自执四部书目以试之,严自甲至丁卷中,各对一事,并作者姓名,遂无遗失,其博洽如此。
历监义阳、武宁郡,累任皆蛮左,前郡守常选武人,以兵镇之;严独以数门生单车入境,群蛮悦服,遂绝寇盗。
文集十卷。
《隋书·经籍志》著录:
“栖凤春秋五卷,臧严撰。
”
四任昉交游的意义
刘孝标《广绝交论》前半部分是讲素交尽、利交兴。
人们之间的交往分为五种:
一是势交,二是贿交,三是谈交,四是穷交,五是量交。
刘孝标所暗示的,是任昉所行的是势交,他说:
“若其宠均董石,权压梁窦,雕刻百工,炉锤万物,九域耸其风尘,四海迭其熏灼,靡不望影星奔,藉响川骛。
约同要离焚妻子,誓殉荆卿湛七族,是曰势交,其流一也。
”这种势交,是注定要随着权势的衰落而解体的。
刘孝标不无反讽地写道:
“及瞑目东粤,归骸洛浦,繐帐犹悬,门罕渍酒之彦;坟未宿草,野绝动轮之宾。
藐尔诸孤,朝不谋夕,流离大海之南,寄命瘴疠之地。
自昔把臂之英,金兰之友,曾无羊舌下泣之仁,宁慕郈成分宅之德。
”最后,刘孝标发出了感叹:
“呜呼!
世路险巇,一至于此,大行孟门,岂云崭绝。
是以耿介之士,疾其若斯,裂裳裹足,弃之长骛,独立高山之顶,欢与麋鹿同群,皦皦然绝其氛浊,诚耻之也,诚畏之也。
”
宋华礼认为,刘孝标将自身的境遇投射到任昉后代身上,《广绝交论》所记任昉子弟的遭遇不符常理。
《任氏宗谱》记载了任昉四个儿子的生活情况:
“昉公自梁天监六年丁亥春出守新安,卒后长子奔丧还乡。
次、三、四子居歙之富资溪。
唐天祐元年甲子,历一十三世,凡三百九十八年。
”《任氏宗谱》载,任昉四子:
长子坷字东皇,奔父丧还乡,娶程氏,生二子。
次子坒,字西华,留寓歙之城北富资,占籍为民,以奉祠事焉。
家甚贫,不能自振。
尝冬月服葛帔练裙。
道逢故旧刘孝标,见而矜之,作《广绝交论》。
娶汪氏。
合葬昉坑,郡人至今称曰任公任婆坟。
三子址,字南容,随兄坒公占籍奉祠,娶吴氏,合葬昉坑。
四子堦,字北叟。
随兄坒公占籍奉祠。
娶蒋氏,合葬昇溪。
自九品中正制实行以来,士人交游之风日益盛行。
《三国志·吴书·鲁肃传》:
“今肃迎操,操当以肃还付乡党,品其名位,犹不失下曹从事,乘犊车,从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
”晋平蜀后,卫瓘曾向晋武帝上书要求停止九品中正制,以遏制士人的交游风气:
“今九域同规,大化方始,臣等以为宜皆荡除末法,一拟古制,以土断定,自公卿以下,皆以所居为正,无复悬客远属异土者。
如此,则同乡邻伍,皆为邑里,郡县之宰,即以居长,尽除中正九品之制,使举善进才,各由乡论。
然则下敬其上,人安其教,俗与政俱清,化与法并济。
人知善否之教,不在交游,即华竞自息,各求于己矣。
”然而,这条建议却没有得到晋武帝的采纳。
当时的情况是:
“百官子弟不修经艺而务交游”。
这个建议不可能得到实施。
交游是士子仕进的重要途径。
《晋书·郗超传》:
“少卓荦不羁,有旷世之度,交游士林,每存胜拔,善谈论,义理精微。
”《南齐书·胡谐之传》:
“谐之风采润,善自居处,兼以旧恩见遇,朝士多与交游。
”《南史·伏挺传》:
“挺少有盛名,又善处当世,朝中势素多与交游,故不能久事隐静。
”
对于士人的交游,东汉有就两种不同观点,分别以朱穆的《绝交论》和蔡邕的《正交论》为代表。
当时,任昉的交游受到裴子野和阮孝绪的抵触。
《梁书·裴子野传》:
“乐安任昉有盛名,为后进所慕,游其门者,昉必相荐达。
子野于昉为从中表,独不至,昉亦恨焉。
”《南史·阮孝绪传》:
“天监初,御史中丞任昉寻其兄履之,欲造而不敢,望而叹曰:
‘其室虽迩,其人甚远。
’其为名流所钦尚如此。
自是钦慕风誉者,莫不怀刺敛衽,望尘而息。
殷芸欲赠以诗,昉曰:
‘趣舍既异,何必相干?
’芸乃止。
”
历代文人,对于阿庾奉迎、趋炎附势的交游活动,都是十分排斥的。
然而,自萧齐王俭、萧子良以来的文士交游,却为整个士阶层所接受。
任昉在梁初的交游,更是发扬了这个的传统,其意义有三。
其一、促进了梁代文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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