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军1979对越战争亲历记.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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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军1979对越战争亲历记
王志军:
1979对越战争亲历记
王志军:
1979对越战争亲历记
1979对越战争亲历记
王志军
青春无悔1979狼牙山后代
献给步兵163师的战友活着的和牺牲了的
前言
27年来一直提不起勇气。
每当夜深人静,很多时候会想起那好像遥远但又好像不太遥远的烈士陵园。
每当雷电交叉,很多时候会想起那27年前2月17日早上那轰隆隆的炮声。
战争改变了我们的一生!
它夺去了我们的单純,它夺去了我们的天真,它更夺去了我们的战友。
可我不后悔!
我想,我们163师的全体将士都永不后悔!
因为我们是一个士兵。
走上战场虽然不是我们的决定,但我们已经尽了一个士兵对国家的责任。
虽然现今很多人说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但我不愿让国人忘记我们的烈士。
感謝我的妻子和儿女对我的支持!
是他们过去一直的鼓励才令我决心把这段历史记下来。
做一个从战场上回来的士兵的妻子其实很不容易。
感谢我们一位牺牲了的战友的妹妹,是她那执着的找寻感动了我。
请不要忘记他们——
我们的烈士!
我们那些还活着的伤残军人!
2006年7月
(1)下阵地了——我们终于下山了,而且还活着
战前中间的小山脚并沒有路,这些都是开战时临时筑建的紧急野战道路。
79年2月15日起,163师的487团和488团就是在此山窝里集结进入进攻阵地。
487团(红一团)在此图的中央突破,向同登方向发起进攻;488团在此图的左方向同登的东南方向迂回穿插;489团在此图右上角金鸡山另一面的弄怀向同登西南方迂回穿插。
那是1979年炎热而潮湿的夏天。
在广西中越边界上,还继续是那可恨的雨季。
每天从早到晚下个不停的雨,把我们友谊关左侧,19号界碑上的阵地都变成了水国。
坑道里沒有一处是干的,战壕里都快可以养鱼了;防炮洞里我们的被服都发霉得像一堆堆霉干菜,不烂裆的不是人。
我们班,另再加上团里给我们加强的重机枪班和82无后座力炮班,共30人,以及炮一师的观察指挥所,在这个阵地上已经三个多月了。
如果从战前进入阵地到如今,满打满算已经在这鬼地方是足足8个月了。
自从3月11日自卫反击战胜利结束,从越南撤军回到米七后,我们只是在村后的小溪洗了一个澡,在附近废弃了的砖窑睡了一觉。
第二天晚上就被重新调上了19号界碑的阵地,他XX的好日子一天都沒过上。
这些日子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每天晚上双方的小摩擦就不用说了。
阵地的前沿埋满了各种各样的地雷:
战前是越军埋的雷,战后是我们埋的雷,谁也说不清哪一片是净土。
一到晚上,野外的小动物走过,听见的都是雷响,有时一只东西可以碰响几个地雷。
只要地雷声一响,我们那天晚上便又得在战壕里睁着眼睛度过,直至天亮弄清情況。
山高路远,后方运送食物有困难,好几天才能送一次,他们好像都快把我们给忘了。
十八九岁的兵,肚子里本来就沒有什么油水。
山上的雨季令我们的肚皮打鼓,比天上的雷声还要响。
怎么办?
我们饿,炮兵也饿,可他们老实。
兵头将尾的我可沒有那么笨。
道理很简单,兵沒力气怎么去打仗?
兄弟们要紧。
反正我从来就没想过升官。
山上有山羊,下命令“开枪,打!
”想都不想,管他那么多。
大家的肚皮问题解决了几天,我也出名了。
那些中越通婚的边民告了我一状,连里告不进到营里,营里告不进到团里。
好伙伙!
给了我一个全师通告“土匪队长”。
还好,战功照立。
多亏了我们的老边师长。
所有后方的弟兄们有的好事我们都错过了。
中央慰问团来了,我们在山上。
广西自治区慰问团来了,我们还在山上。
文工团来了,听说有好些漂亮的姑娘,我们仍在山上。
能看见的牛都是公的。
別的就更不用提了。
倒霉!
还好,最后的一件好事终于等到了。
一天傍晚,命令来了,“換防,0时0分移交阵地,由边防三师接防”。
那种高兴啊,真说不出来。
我们一边下山一边大笑,是从心里笑出来的。
下阵地了!
我们终于下山了!
而且还活着!
(2)教导队提前结束,学员立即归队
在七十年代,教导队是用作培养骨干的摇蓝。
被送进教导队的每一个人都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信心。
超负荷的军事训练,沒完沒了的技术考核。
单兵进攻,班进攻,排进攻,连进攻;班防御,排防御,连防御;投弹,刺杀,爆破,地图作业,战地救护;各种兵器使用,单兵日间射击,夜间射击,抵近射击,山地射击,移动目标射击……
我们教导队的大队长丁大胡子把我们折磨得快差不多了。
大家就等着最后的考核,三百多号人就可以回各自的连队了。
在1978年12月上旬的一个傍晚,军号突然吹起,教导队紧急集合。
其实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紧急集合训练的次数从来就比我们吃肉的次数多。
三百多号人刚集合完毕,匆匆忙忙走近了一群老头子。
有点不对头,为什么师里的老头子们都来了?
神情都有点不对,脸黑黑的,像要杀人的样子。
丁大胡子刚把稍息的口令下达,老边师长上前说了他的第一句话:
“我们要去打仗了。
”紧接着老边动情地对我们说,“这一仗打下来,我们今天站在这里的三百多号人,不知有多少能活着回家。
你们都是我们师各个连队的战斗骨干,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忘记自己是一个军人,不要给163师丟脸!
”
“我们这个教导队将要提前结朿了,最迟在明天下午6时前,各队员必须回原连队报到。
”
当天的晚上,整个教导队的营房充满了凝重。
战友们,老乡们都在互相交换家里的通讯地址,互相交换各人的照片,互相道别。
熄灯号吹响了,这是唯一的一次,大家都好像听不到。
丁大胡子好像听不到,他也不管;各连的连排长也好像听不到。
每天我们这种“吊儿郎当”兵都要被丁大胡子修理,就那天,他对我们可好了。
夜还是那么静,静得能听见我们自己的心跳声。
军人,士兵,野战军的军人士兵,明天等着我们的是什么呢?
死神原来和军人是多么近。
害怕吗?
怕!
不怕是骗你。
但沒有眼泪,因为我们是军人!
天亮后的短短两个小时內,猪在叫,鸡也在叫。
各分队的猪都杀光了,鸡也杀光了。
留着也沒有用,谁知道谁能活着下来?
算是最后的午歺吧。
开饭了,丁大胡子举起了用碗盛的酒对我们说,我们这支部队是一支有着光荣历史的部队,从井冈山到延安,从东北到广东,沒丟过脸,这次就靠你们了。
我们师的老头子们,从独眼龙老边师长,全国战斗英雄李万余,吴政委,官副政委到大老宋,丁大胡子等,都是在战争年代中响当当的英雄.每一位老头子在我们的眼中都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
那一顿午饭,酒沒少喝。
男子大丈夫,豪气得很。
其实谁心里都知道,说老实話,古来征战几人回?
(3)摩托化开进
刚到连队,东西才放下,部队又吹起了紧急集合号,野战军摩托化开进的命令到了。
“48小时后全师摩托化向战区开进,行军路线保密。
”
“明天按一级战备的弹药基数,各排领取弹药。
”
“任何非必要的个人用品,你们全部打进战备小包,明天交连部留守处处理。
”
“明天连里杀猪。
全部杀掉,一只不留。
吃不完带着路上吃。
”
这就是我们连长简而精的命令。
一个英雄团里的英雄连队,上级总是挑手上最好的干部来当连长和指导员的,我们对此一直都深信不疑。
第二天天刚亮,部队就整个动起来了。
领弹药的领弹药,收拾战备小包的收拾战备小包。
杀猪声在各连此起彼伏。
早饭集合的时候,连长宣布“军里下命令,从师里各连队抽调一批排级干部,作为战斗骨干支援164师。
今天马上出发。
”好伙伙!
我的排长就这样调走了。
早饭过后,连长和指导员把我找去连部。
刚坐下,连长就对我说:
“虽然你在部队的时间还不太长,但是经过我们的反复考虑,我们准备今天宣布正式提你为‘狼牙五壮士班’的班长。
这个班的每一个兵都是顶尖的兵,带好这个班不容易,特别在战场上。
”
我一听就儍了。
我们班里可都是老兵,而且都是连里最顶尖的老兵。
军事技术就不用说了,谁的资格都比我老,军龄都比我长。
最长的比我早参军七年,叫我怎么指挥他们?
明天就要上战场了,当这个英雄班的班长,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自卫反击战中被中央军委嘉奖的战斗英雄周元生在战前本是我们“狼牙山五壮士”连的指导员,一个标准的广西壮族人。
因为从小就在中越边界长大,对当地情况比较了解。
1979年2月17日总攻前被调到团部专责审问越军战俘,战斗打响时随487团2营进入越南,后因2营5连的连干部在攻打探某时伤亡而被临时任命为5连连长。
广西人给我的印象就是能吃大苦,耐大劳。
平时我们每天早上起床后洗脸前的第一个训练项目就是全副武装越野5公里。
周元生经常在全副武装越野训练中,帮那些体力较差的机枪兵扛机枪,而且是一边扛着机枪,一边还在做政治工作,有时甚至扛着两支枪在连队前面跑。
看照片上他的嘴巴就知道他能说,没想到这个政工干部打仗也在行。
老实说,周元生这个政治干部把我们这些所谓“军事纪律两头尖”的“吊儿郎当”兵弄得心服口服。
就是他和我们的连长把我从新兵营挑到“狼牙山五壮士班”当兵,从新兵营下连队的8个月后,又把我直接提为“狼牙山五壮士英雄班”班长。
言归正传。
没想到这回事情可弄大了,可现在部队已进入了战争状态,军令能违吗?
弄得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既自豪,又害怕,只好老老实实的干。
黄昏一到,运输团的解放牌军车一辆一辆地开进了我们的营区。
野战军的营房都是一排一排,从山脚一直到山顶。
一排房子有四间房,每间房平时住一个排。
现在每一个房子的门口都停了一辆军车,我们知道时间到了。
刚好是连长宣布摩托化开进命令的48小时之后。
各排的士兵一声不响地把自己排的各种弹药搬了上汽车,把各人的背包也搬了上汽车,然后每个排的士兵都列队在军车的前面,等候着那最后的开进命令。
现在每一个排的战时编制都是三个步兵班,加一个40火箭筒班,还有两门小钢炮,另加排长刚好41人。
晚上8点正,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不知跑到哪儿去了,黑漆漆的一片,开进的命令终于来了。
士兵们静静地上了车,一句话也没有人说。
大家都坐在弹药箱上,那时候可谁也不觉得坐在弹药箱上危险。
关了车头灯的解放牌军车,一辆一辆地开出了我们的军营。
大家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都在依依不舍地看着那慢慢远去的营房。
大家心里都明白,今天一去,有多少战友就再也回不来了。
就这样,一条看不见尾巴的火龙,穿州过省,来到了广西的友谊关。
我记得那是1978年12月18日。
(4)接防的第一个晚上
天还是那么黑。
我们部队在下午经过凭祥后,就开始感觉到前沿的紧张,因为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
我们是第一批到达前沿的野战部队,除友谊关口有部分边防部队外,边界上再没有我们的军队。
过了凭祥不久,就接到了子弹上膛,准备战斗的命令。
过了不久,军车的车头灯都熄灭了,摸黑开进。
再过了半个小时,车队静静静的停下来了,士兵们按照平时训练的方案,跳下了车,各自占领有利位置,接着就开始了步行开进。
我们连是师里摩托化开进中的尖刀连。
我们排是理所当然的尖兵排,谁叫你是英雄排。
我们班当然又是尖兵班。
谁也不知道我们的位置离边界有多远,不过反正尚未看见友谊关的城楼。
走到了一个分道口,我们排被命令向左边的小路进发,占领100米外的山头,挖掘工事,随时准备战斗。
连里通知,山头的附近有一个小村庄,在国境线我们这一边,但是敌情不明。
山的对面,就是越南了。
我们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枪全部都打开了保险,手榴弹都开了盖,手心里全是汗。
一个战斗小组随着一个战斗小组的慢慢地搜索前进。
好不容易才爬上了那山顶。
山的对面,看到了越军阵地暗黄色微弱的灯光。
真的到达前线了。
哨兵放出去后,我们就开始挖掘工事。
下半夜,我们的工事还没有挖好,就开始听到附近的山头上响起了枪声,接着还有手榴弹爆炸声。
好家伙,这可不得了啦。
全排的士兵都进入了阵地,紧张得不得了。
一夜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都没有。
天亮一了解,原来别的阵地上有些野生动物走过,被哨兵以为是越军摸哨。
问口令,野生动物怎么会回令?
冲锋枪和手榴弹就用上了。
天刚亮,突然发现,在我们的山脚下,有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在山边不知道干什么,排长马上命令派人下山活捉。
摸下山三拳两脚就把这两个人打倒在地,押上山时心里可高兴了,这第一天就捉两个越南俘虏,可要立功了。
连里一审,原来是山下的那条村庄的边民。
这就是没打过仗的士兵在前沿第一个早上的经历。
脸也不知往哪放好。
英雄部队的兵又怎么样。
真丢脸。
(5)观察地形
第二天的天亮不久,连里就组织我们到最前沿的边界上去观察地形。
从我们昨天晚上占领的山头下来,向左边走不久,就是19号界碑国境线上唯一的小村庄——米七。
也不知道这个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边境小村,所有的房子都是由竹子和稻草搭架而成,然后糊上泥巴,通风透气得很。
上面住人,下面住牲畜,猪牛鸡鸭应有尽有。
村民的衣服都是黑色的,根本就看不出和越南人有什么区别。
后来了解,他们本来就是中越通婚形成的小村庄,也不知道他们该算是中国人还是越南人。
他们经常私下跨越国境到越南去,包括走亲戚,赶集,甚至下地种庄稼。
很多女人都是从越南同登一带嫁过来的。
我们阵地的左前方80米开外,有一片水稻田,几棵橘子树,中间的羊肠小道就是他们日常往返越南的秘密通道,边防部队从来都没发现他们就是这样非法越境往来的。
敌情看来挺复杂,谁知道非法越境的边民中有没有越军的情报人员。
阵地的左方远处就是扣考山。
山下附近的十多个前沿阵地都可以明显地看到越军新构筑的各种阵地,新翻出来的黄土特别显眼,工事上还搭了不少草房,看来是他们做饭的伙房。
正前方则又是几个山头。
每一个山上都可以看见越军己经构筑好的步兵防御阵地。
扣考山脚的公里路上,越军苏制的军车正在同登和扣考山左边远处之间不断来往,也不知道忙着运些什么东西。
根据通报,我们163师的兵力布署是这样的:
从米七至弄尧段,由487团正式接防。
金鸡山的另一面,也就是弄怀方向,由163师的489团接防。
我们487团左侧的友军是55军164师492团的部队。
我们489团右侧的友军是55军的165师493团的部队。
我们488团暂在487团和489团之间稍后位置布防,全师成三角防御态势。
从12号界碑至40号界碑,除友谊关至同登的现成1号公路外,还有弄怀和米七两条羊肠小道可通越南。
前者可通至越南的4号公路,但已被越军破坏,并布下了地雷阵。
后者米七将可在开战前加修急造军路。
全段边境除友谊关的一号公路外,只有四个山口可勉强通行轻装步兵。
以友谊关为中点,左侧有米七和果龙树,右侧有弄怀和苦大。
关于1号公路则免问,因为全是地雷阵,而且两边都是悬崖绝壁,越军打阻击的好地方。
弄怀至苦大方向,全是一米多至两米高的茅草和灌木丛,坡陡,断崖太多,这个方向无法使用坦克部队。
因在战前无法排雷,一号公里路暂时无法施展坦克部队。
唯一可使用坦克部队的只有寄望于在米七将要急造的野战军路。
我们55军164师的左侧是50军的148师和43军,他们的主要攻击目标是禄平方向;我们55军165师的右侧是54军,他们的主要攻击目标是东溪和高平方向;右面再过去的就是41军和42军,他们主要的目标是高平。
这就是1979年中越自卫反击战广西方向战前的总体兵力分布情况。
(6)战前训练和准备
从火车铁道穿过这个小山头不远,就是友谊关的零公里处。
左边的路,就是通往米七19号界碑的唯一道路。
当年163师的487团一部、488团和55军坦克团三营都是从这条唯一的道路出发经米七进攻越南同登的。
我们排终于在米七安置下来了。
看着边民们每天偷偷摸摸地从橘子林旁的羊肠小道来往越南同登,我们阵地哪还有秘密可守?
再三警告也无补于事,只好申请把它封了,用地雷,再插上警告板。
紧接下来的就是日以继夜的战前训练和战前准备。
每天的战前训练和在原驻地时的差不多。
说句老实话,我们觉得在战前的临战训练还真的没有在连队的累,可能我们本来就是师里的尖子示范班,每天都在山上跑,到处去对抗比赛和示范,己经累惯了。
师里重点的战前训练放在了班进攻,排进攻,连进攻及营进攻;连队的重点战前训练则放在了战斗行进间射击,夜间射击,丛林抵近射击,丛林间行进方向辨别,各种类别爆破用品的使用,地图使用以及战场救伤等。
一边训练,一边看着后面的部队源源不断地向前开进,步兵、坦克兵、通讯兵、运输兵。
高炮兵也来了,战时临时野战医院也来了。
弹药堆得到处都是,军用物资也源源不断地向前运。
越南翻译也开始分配到了连队,他们基本上都是在那些越南归侨中临时征集的。
军事学院和步校的学员也不断地分配到各野战部队准备接受实战锻练。
他们很快在战场上就会用作补充干部伤亡。
民工一批一批的从广西各地赶到,担架队也不断的前来。
电影队每天都在放映那几套老电影,“英雄儿女”、“南征北战”、“董存瑞”、“狼牙山五壮士”等,其他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这算是战前的政治思想工作吧。
那时候士兵的思想也简单得很,只有一腔热血。
第一批从南京和福建来的补充兵到了,基本上都是老兵。
每个连队都分了好一些。
我们班也分了一个,姓施,从福州部队调来的。
说老实话,真替他们担心。
我们老部队的长期都在一起训练,大家的分工合作,一举一动,都巳经有了默契,战场上这都是与生死有关的。
可他们怎么办?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这里一天比一天紧张。
每个连队排着队打防疫针。
不知道打了些什么,也忘了打了多少针。
每人还发了一套新军装和一双防刺鞋。
大概算是寿衣吧。
打仗时有的兵还舍不得穿,想省着到时拿回家呢。
那时候穷啊。
战时用的雨布、急救包也都发了。
压缩并干也发了,说好了留着打仗时才能吃,可大家都偷偷地先尝个鲜,还不错,挺香的。
到后来打仗时吃多了以后谁看见都怕,可那已经是后话。
(7)捕俘行动和163师第一位牺牲的战友
在我方20号界碑外,扣考山和我方19、20号界碑国界线之间,战前曾经发生过捕俘战斗。
在1979年大年二十八的那一天,我们突然被召到了营部,胡副团长、刘营长和我们连的刘连长都在那里,看阵势我知道马上会有行动了。
“我们团里的侦察排,将要在这两天出境执行捕俘行动,你们也要参加他们的行动。
”胡副团长简单地把我们的任务说了一下。
我们的任务是“侦察兵进行捕俘前提早进入敌方的指定位置潜伏。
侦察兵行动时,负责阻击和掩护团侦察排进行捕俘及撤退,目标是越南扣考山和我19、20号界碑之间的一个越军哨所。
”
当天下午,我们到了米七前沿的阵地进行了现场侦察并制定了进入越南境内的路线和后撤路线。
团里的侦察排将由19号界碑前出,向左面的扣考山进发。
我们则需在20号界碑位置出境,然后向右进入指定位置。
在地图上看,从我们的出发阵地到指定潜伏位置路程并不远,但在阵地上可以看到沿着这条路线的都是深山密林,当时我们预计需要约三个时才能到达指定位置。
回去后我们马上开始准备,除了本来的装备外,每人特别多领了150发子弹。
因为我们负责阻击和掩护,多带点弹药,心里总是放心些。
接着营里又增派了一个重机枪班给我们。
当天晚饭后我们就接到了连里的通知,准备明天早上0时0分出发,7时0分前到达指定位置,7时30分开始行动。
由于我们还没有正式向越南开战,连长特别告诉我们,“如果发生意外,上级指示说大部队不能越境营救,你们必须独立作战,自己想办法返回。
”
从那一刻起,我们都非常紧张。
虽然大家没有说出来,但可以看得出来,大家都有点那个,毕竟是第一次,哪能不紧张,哪能不害怕?
快晚上12点了,我们已经进入了出发阵地,突然接到通知说:
“今晚取消行动,其他另行通知。
”
第二天是大年二十九,米七村里的老百姓都在忙着准备过年,我们却静静地等待着。
我们知道那一刻很快就要到来了,我们将要第一次将准星瞄准另一个生命,我们也将可能第一次被别人瞄准。
等着,等着,等到了晚上的10点钟,我们的胡副团长来了。
我们知道该出发了,没等他说话,就开始拿起了我们早已准备好的装备。
我记得那一天晚上,天是十分的黑。
既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
我们静静地向指定位置进发。
走在前面的是我的副班长带领的尖兵小组。
密林中的路比我们想象中难走得多得多,其实根本没有路,我们靠着三把开荒刀在开路。
害怕这个词,在我们离开阵地出发的那一刻就已经远离我们。
接着而来的就是担心,担心不能按时到达指定位置,担心迷途,担心侦察排不能准时到达,担心开枪时会有臭弹,反正什么都担心。
还好,平时训练时地图作业和野外方向识别都过关。
花了整整6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终于到达了指定的位置。
人数也没少,刚把重机枪和班用机枪的火力位置布置完毕,天就已经开始亮了。
我们班里有好几个都是特等射手,在军里、师里都挺有些名气。
再加上有一挺重机枪壮胆,我们想应该没有问题吧。
我们大家对56半自动步枪情有独钟,在200米内,我们都自信有百分之百把握。
现在大家都按照平时训练的方法,各战斗小组分别在不同的位置准备好了。
敌人的哨所在我们的右下方大概150米左右,侦察兵们将会对这个哨所进行攻击捕俘。
我们则要负责阻击和掩护,射杀其他可能出现的越军。
那是大年三十的早上。
约定动手的时间刚到,就传来侦察排那边微声冲锋枪的枪声和敌人的叫喊声。
没多久又传来了敌人铜锣声,一听就知道是敌人在呼救。
没两三分钟,就看见越军哨所和扣考山之间的一条村庄里有一批约一个连的敌人冲了出来,企图包围侦察排。
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和阻慢越军对我侦察排的包围,我下令开枪阻击。
这时传来侦察排有人受伤的消息,我们只好派一个战斗小组前出协助抢救伤员,并引领侦察排按我们前出的路线撤退。
我则和其他战友继续阻击越军。
班里的全部火力都集中打向村庄里扑出来的越军,重机枪则封锁扣考山脚公路上准备过来支援的越军,看来情况暂时受到了控制。
伤员抬回来了,是他们的一个班长。
姓覃,广西人。
伤得很重,子弹从右手射入,穿过胸部然后再从左手肩部出。
子弹应该是贯穿了两边的肺部,血流得像水喉流出来的水一样猛,可人还是清醒的。
侦察排开始撤退。
我们开始了掩护射击,每个人都恨不得把全部的子弹都立即射向越军。
这时,越军在扣考山半山阵地的高射机枪档档档的响了,廹击炮也开始向我们的位置打来。
炮倒没什么,他XX的高射机枪可真要命,这是我们第一次被越军用高射机枪平射,看来我们是第一批经历被越军高射机枪平射的士兵。
自越军高射机枪和廹击炮向我们开火后,我们就开始了交替掩护,不断地在改变射击位置。
看来平日训练的单兵战术在战场上还真帮得上忙。
侦察排的战友已经回到了国境线的我们这边。
我们于是开始了交替掩护撤退,一边打一边退,好不容易也回到了国境线的我们这一边。
看看手表,刚好是下午3时正。
不知不觉打了整整快8个小时。
检查一下弹药,我的冲锋枪也就剩下两个还满的弹夹。
侦察排的一班长因为伤势过重和流血过多,牺牲了。
这是我们第一位牺牲的战友。
这也是163师在1979年自卫反击战中第一位牺牲的烈士。
他的名字叫覃凤宽。
(8)163师临战前的最后准备——600个整齐的墓穴
我们每一个在前线的士兵现在都感觉得到,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
所有从营房带来的本来就已经不多的生活用品,除了身上的那套刚发的新军装外,全部都被命令打包送至金鸡山的坑道仓库。
现在已经不是打不打的问题了,而是什么时候开始打。
大概在2月的10号左右,有一天,我们营接到了命令,部队到隘口卡防附近的一个山坡上挖掘600口墓穴,建立临时烈士陵园。
这是让我们这些才刚刚18、20岁的士兵去替自己准备墓穴。
想象一下,那时的情景多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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