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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迹西梁山
寻迹西梁山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刘禹锡《陋室铭》的开篇名句,好像是专为西梁山量身订制的。
西梁山,座落在长江北岸和县境内,是一座不高的小山,它的扬名确有仙人相助,这就是“诗仙”。
李白一句“天门中断楚江开”,使东、西梁山从此由人间青山变成了仙界天门。
万里长江轰然冲开紧锁的“天门”,惊涛骇浪汹涌而出,直奔浩瀚大海,这是何等的气势和壮阔!
诗的意境重塑山的形象,真西梁山之大幸也!
一扇石门绕彩云,壁立大江接天庭;神仙往来驻足看,此山岂能不扬名?
我们来到西梁山,是为寻找一个人。
他出生在西梁山脚下,他以晚号“天门居士”自诩。
他热爱家乡,年轻时怀志离家,求学为官,中年回归乡土,他是生活在乱世的一位知识分子,为社会和家乡做过贡献,应该称其为乡贤,他叫张铁安。
一、热爱乡土显才华
张善鑫,名铠,字代天,号铁安、春溥、后机、亚龙,别号皖江渔隐,晚号天门居士。
祖居西梁山镇张家湾村,生于1878年,卒于1951年冬,享年73岁。
西梁山镇紧靠白渡桥镇,都是和县南乡重镇,与南京、芜湖比邻的区位优势,便捷的水陆交通,使这里经济繁荣。
我们来此考察挖掘张铁安的资料,刚说明来意,镇书记就直截了当地说:
“张铁安名气很大,在我们这儿很有名望。
”
我们去的张家湾村,一路看来是个房屋整齐、环境优美的大村庄。
当年张家是这里的富户,铁安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浸透人文情怀家乡山水的陶冶,重视道德文章传统世家的滋养,使铁安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他上过私塾,也读过当时刚兴起的新式学堂。
自幼聪慧异常,家里藏书使他如鱼得水,诸子经典很多能过目成诵,广泛阅读扩大了他的知识面,为他以后治学为官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张铁安的青年时代,正处于从清朝末到民国初这段时期,西方各种学术和思潮蜂拥而至,知识界和青年学子思想极其活跃。
为了接受新思想,张铁安进入前清安徽法政学堂,后又升入江淮大学。
这两所学校是安徽近代最早的新式学校,有许多著名人物,民主思想浓厚,在培养人才和传播新思想方面贡献很大。
在这两所学校,张铁安学习刻苦,博览群书。
不仅深入研究中华文化经典,而且大量接受西方新学科,努力做到中西兼容。
他成绩一直都很优秀,在两校毕业时分别名列最优和甲等,这对他人生的发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安徽法政学堂创办于1906年,江淮大学1912年初筹建6月开学,两所学校有着相互衔接和延续的关系,相当于今天的大专和本科。
江淮大学创办初接纳了法政学堂的所有学生。
张铁安在两所学校读书的年龄不详。
网络资料说张“年弱冠入清安徽法政学堂”,张1878年生,“弱冠”20岁是1898年,此时法政学堂还未办,法政学堂是1906年创办的。
我们认为张铁安上法政学堂大约在30岁左右,从江淮大学毕业估计已经34、35岁了。
——备考)
过去常用“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来称赞一个人的知识和才华。
张铁安有家学打底,又接受了当时稀缺、新潮、正规的高等教育,自然是出类拔萃、才华横溢了。
他著述颇丰,这点在后面再谈。
热爱山水乡土,画家为之泼墨,文人即兴吟诗,张铁安也尽情把自己的才华挥洒在家乡的土地上。
白渡桥,桥名与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游和州相关。
1916年秋,白渡桥镇商户“八大家”捐资建造三孔石拱桥,两年后建成,聘请学者张铁安撰文,立碑以志盛举。
铁安欣然命笔写下《重建白渡桥碑记》,记中有“唐廷缔迹,白傅留踪”佳句。
此石拱桥随后延用了70年,碑立桥头历经时世沧桑,直到新建道路,将石碑移走后下落不明。
碑记是否还保存于世?
期盼有人珍藏。
家族宗祠是乡土文化的重要载体,白渡桥旁的东、西王村都邀请张铁安先生为宗祠题联,可见张先生当时已名重一方,他的才华文墨得到了乡里的认同。
题西王村祠堂联:
祠旁是白渡长桥,明月当头,对景难忘唐太傅;
江左有乌衣古巷,斜阳远眺,登高犹慕谢东山。
题东王村祠堂联:
吾家是景略多才,扪虱谈天,豪气一空桓太尉;
祖辈惟仲宣不朽,迎宾倒屣,知音独遇蔡中郎。
西王村祠联以“乌衣古巷”对仗“白渡长桥”,以谢东山(东晋名臣谢安)比对唐太傅(唐朝诗人白居易),以写景引出相关人物和历史。
东王村祠联写王氏族祖,武有王猛(字景略,东晋前秦著名政治家、军事家,辅佐苻坚扫平群雄统一北方,被称为“功盖诸葛亮第一人”),文有王粲(字仲宣,三国曹魏名臣,著名文学家,文学成就很高,位列“建安七子”之首),文韬武略,各显奇才,王氏先祖,豪气冲天。
东、西王村两联句式相同,风格一致,应为同时撰写。
两联用了四典,但不艰深晦涩。
联句对仗工整,平仄和谐,明快顺畅,信手天成,可谓绝妙佳对,雅俗共赏。
充分展示了家乡、故土、宗族厚重的人文历史,体现了张铁安先生的乡土情怀和文史功底。
为寻找张铁安,我们还在网上搜索,发现各搜索网站的“张铁安”词条,内容雷同,相互转录,所配人物照竟然是一位当代民营企业家的相片,真是荒唐!
我们将这个发现向铁安先生后人求证,她们确认了我们判断的正确。
网上搜索竟然发现了张铁安先生的藏书,那是“孔夫子旧书网”网店拍卖的《周礼音训》,为“古籍/善本”,该书简介:
“杨国桢撰开本:
17cm×28cm,清刻本《周礼音训》:
周礼辑说、周官总辨八条、天官、地官、春官。
书内盖有《铁安图书馆》戳记,四枚张铁安印章,186面。
”从照片看张铁安私人印章清晰可见,特别是“铁安图书馆”戳记,这个藏书印为椭圆形,10个字分作三行,中间长轴是“铁安图书馆”,上下为“和州”“西梁山”地名。
这本《周礼音训》印证了以下说法属实非虚:
“铁安在世时,家中藏书异常丰富。
虽无连屋之称,亦有充庭之誉。
其居所二进南面有一间屋,陈列一个立地大橱和四五个书柜,盛满古今书籍,每本书上都盖有《铁安图书馆》戳记。
惜他殁后,后辈未很好保管而致散失殆尽。
”一本旧书和上面的私章印、藏书印,凝固了很多历史信息。
物存人去,睹物思人,浮想联翩,让人不禁发出许多疑问:
你是否依稀看到一位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
你能否感受到他深沉的爱乡情怀?
你想不想去找回和县境内堪称私家藏书阁的这座民间图书馆?
二、治学、为官憾与幸
中国自古就有“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的圣人教诲和社会传承。
“学”与“仕”是传统知识分子的两种生活方式,是可供选择的两条道路。
张铁安先生无论是读书治学,还是做事为官,可以说都尽心竭力,严谨认真,力求达到完美的境界。
铁安先生从小就志向高远,求学时对人生就进行了规划,他计划自己编写一套《张氏丛书》。
凭一己之才智,靠一己之力量,编一套涉及众多学科的中西文化丛书,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经过数十年坚持不懈的努力,几十本书已完稿,《张公铁安传》中保留的书名是:
《学通》、《学辩》、《心理学》、《论理学》、《伦理学》、《文字学》、《历史学》、《地理学》、《政治学》、《社会学》、《经济学》、《教育学》、《法律学》、《生理学》、《物理学》、《病理学》、《诊断学》、《药物学》、《小学研究》、《经学研究》、《哲学研究》、《科学研究》、《智育研究》、《德育研究》、《体育研究》、《美育研究》、《张氏易经学》、《张氏春秋学》、《张氏老子学》、《张氏孝经学》、《张氏庄子学》、《张氏杨子学》、《张氏墨子学》、《张氏孟子学》、《张氏荀子学》、《求是斋日记》、《进化轩丛抄》等,达37种之多。
但终因时局动荡,天下不宁,书稿虽成但“未付梓”,最终在“民国二十七年春遭兵燹无存,识者惜焉。
”民国二十七年,即1938年,此前发生了“七七事变”、“上海八一三”和“南京沦陷大屠杀”等历史大事件。
在那个血雨腥风的年代,日寇铁蹄践踏着华夏古国,神州大地战火纷飞,全民族抗战开始。
张铁安书稿就在这年春天“遭兵燹无存”,无疑是被侵略者的战火所焚烧,地点可能就在和县家乡。
这一年张铁安60岁,几乎耗尽毕生心血和学识才华的著述,就这样顷刻化为灰烬,青烟一空,这对于一个知识分子的打击实在太残酷,今天我们设身处地也能理解他当时的心境。
传记中还提到:
“现所存者尚有五种”:
《庄子微》、《医学点睛》、《张子新法言》、《求是斋文集》、《三教研究中之儒教观》。
另外留存的还有格律诗、绝句、对联、校歌等。
一套几十本的丛书,最终只留存五本,传记作者感慨道:
“嗟乎,先生于古今书籍无所不窥,而博文约礼,深得天人之奥,直探性命之源,一时新旧两派均不能望其项背,咸称为孔孟后一人。
”当年所存的五本书,经过时世变迁和建国后的历次运动,现在还存世吗?
张氏后人说:
“家里没有任何祖父留下的资料,他的照片、资料在文革中都被烧毁了。
”真的很令人扼腕!
这篇《张公铁安传》收录在《天门张氏宗谱》中,出自他法政大学同学彭佚民之笔,彭担任过民国参议院议员,在当时算得上是有地位有身份之人。
该传写于“民国三十三年仲秋月上浣”,即1944年9月中下旬,张铁安这年已经66岁,返乡大约已20年,书稿被焚也过去6年。
他早已心灰意冷,看淡一切,此时同学为其立传,包含有劝慰开导之意。
张铁安先生在仕途方面如何呢?
铁安从江淮大学毕业后。
“曾任安徽省和县财政局局长,凤阳、安庆、合肥等地民、刑庭推事,江西省国税厅调查员兼印花委员及三湖统税局局长,浙江省政府秘书等职。
”根据上述资料,铁安任职涉及财政、司法、税务和文秘等方面,级别大约相当今天的科、处两级,地方涉及三省六县市。
据张氏后人介绍,铁安先生40多岁就退出官场返回家乡。
前面推测他“从江淮大学毕业估计已经34、35岁”,这样算来铁安的职业生涯最多也就十几载。
十几年变换岗位迁徙六地,平均两年就换一个地方,是不是太过频繁了?
是什么原因促使他早早结束公职回归故里呢?
根据资料及其性格分析,原因可能有两点:
其一、官场陋俗和个人性格的矛盾。
旧官场盛行裙带关系,阿谀逢迎,攀附贿赂,甚至同流合污,而张初入社会,才高狂傲,不善交际,不愿跪揖求官。
清浊如此,促使铁安只好频繁跳槽,最终只能退职还乡。
其孙女说:
“祖父很有才,就是秉性很直、很傲,看不惯官场那一套,所以四十多岁就辞官不做回了白桥。
”
其二、职业限制和治学著述的冲突。
当官称为公职,公职任何时代都会有很多公事,公务缠身与治学著述是有矛盾的。
铁安立下出版一套《张氏丛书》的人生目标,而官场应酬和公务劳神使他无法静下心来写作,这种苦恼常人是难以理解的。
摆脱杂务和烦扰,得到渴望的专注和宁静,退隐回乡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铁安在江西、浙江两省曾任职,按他的级别很难与省长有所交集,但竟能得到省长亲题匾额,既十分难得,又耐人寻味。
民国初江西省长戚扬、浙江省长吴钫,二人均为清光绪年间进士,在朝廷任过职,可谓饱学鸿儒。
惺惺惜惺惺,人才爱人才。
江西省长戚扬给张铁安题字为“学贯天人”,赞扬他博古通今、学问渊博,有关天道与人世、自然与社会的知识都通晓。
与前文罗列的书名比对一下,你会感到戚省长的题字与实际甚相吻合,恰如其分。
浙江省长吴钫给张的题字为“山中宰相”。
“山中宰相”说的是南梁陶弘景,隐居茅山,屡聘不仕,梁武帝经常向他请教朝政的故事。
时人称陶为“山中宰相”,后人用来比喻那些隐居的高贤。
吴省长亲题“山中宰相”匾额送给铁安,可谓知人甚深,抬爱之心良苦。
吴省长赏识铁安,以“宰相”喻之,认为他堪当大任;但又知道他心思不在官场,恐才华被消磨殆尽。
题匾馈赠,既表达吴省长对铁安人品才智的肯定,又暗含劝其学陶弘景隐退的慰导。
一幅“山中宰相”的题字,使张铁安化解了心中的困惑,快刀斩乱麻作出辞职回乡的决定。
后人回忆他40多岁就辞去公职,1928年他50岁,推算张回乡的时间大约在1925~26年左右。
张铁安别号“皖江渔隐”,是他内心隐士情缘外化的印记。
他在治学和为官二者中更看重治学。
退职回乡后,张铁安主要精力都放在著书上,40多部著作用去了他大半生的心血,37部书稿葬身火海,老同学立传罗列书名,实乃“建坟立碑”,每念及此,惜哉、痛哉、恨哉、哀哉!
世事沧桑,祸福难料。
在新旧更迭战争动乱的年代,张的早早辞职归隐,未尝不是幸事。
张铁安1951年去世,新中国建立后旧职员受到审查是必然的,铁安没有任何问题,以73岁善终,至今乡人口碑流传,地方文史资料收录,也属难得。
三、思想倾向堪点赞
对张铁安先生产生兴趣,激发深入挖掘和研究的想法,主要原因还在于他进步的思想倾向。
张先生生活在清末民国时期的社会环境,他的思想倾向很明显,对当时一些风云人物多有评点,这些评点是以挽联、对联的形式留传下来。
我们来欣赏几联。
挽孙中山先生两联,对孙中山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抵掌谈近代英雄,民国以来惊未有;
洒泪论全球人物,列宁之外叹无伦。
有时势乃有英雄,百年以来两林肯;
论是非不论成败,亚州之内一列宁。
孙中山先生推翻帝制,建立共和,是中国民主革命的伟大先行者;联俄联共,扶助农工,是中国共产党人的亲密挚友。
铁安先生赞叹孙中山为中国近代前所未有的英雄,全球范围无与伦比的人物,把他与美国最伟大的总统林肯、苏联社会主义国家缔造者列宁相提并论。
铁安先生眼观世界,高屋建瓴,融合东西方文明,超越意识形态,评价孙中山先生,既契合历史实际,也突显张先生的政治倾向。
中山先生是1925年3月去世的,这两幅挽联放在今天也仍然十分精当。
1936年(民国二十五年)11月,皖系军阀首领、曾任北洋政府总理的段祺瑞去世,张铁安也撰挽联一幅:
佛学未解精微,只落得野心消灭;
战绩虽云卓著,乃适逢乱世造成。
段祺瑞虔诚信佛,战绩卓著全靠血肉堆积,究其本质不过是大野心家和乱世魔王。
旧军阀的阴谋野心、残暴本质及其伪善嘴脸,铁安先生用一幅挽联,将其揭露得体无完肤。
除去为历史上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制联外,铁安先生也曾为一位小学教师写过挽联,此联堪称绝妙:
君为小学教师,存殁关儿童休戚;
我抱大同主义,穷通系世界安危。
此联以一位不知名的小学教师为由头,借题抒写自己的信仰:
“追求人类大同,心系世界安危”。
非为他人唱挽歌,实乃自己表心迹。
铁安先生真高矣!
儒家以济世利天下,铁安先生怀着“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之执念,晚年在白桥镇开办了仁寿堂药店,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他饱读医学名著,对医学钻研很深,在病理、临床诊断和用药方面,都烂熟于心,治好了很多难治之症,解除了病人痛苦,为家乡行善事做好事,深受乡邻的尊敬和爱戴。
他把这些又化作一联:
仁术仁心仁周万国;
寿民寿世寿永千秋。
张铁安留传下来的东西太少,而评价历史人物,仅靠这些楹联总感到有些缺憾,但也实属无奈。
在上述评点人物、借题明志的挽联、对联中,张铁安的思想倾向已经跃然纸上:
他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鞭挞旧军阀,歌颂孙中山,敬仰林肯和列宁;他是一个胸襟远大的人,憧憬人类大同,心系世界安危,晚年行医以“仁术仁心”求“寿民寿世”。
作为一介文人,他具有知识分子常有的缺点,狂妄居傲,目中无人,迂腐偏执,言强行弱等等,但不能因此而否认他进步的思想倾向。
生活在旧制度下,能以一个进步的知识分子立世终身,张铁安应该受到点赞。
我们是第一次来西梁山,寻访乡贤张铁安也才开始,这篇文章仅为“引玉”之作。
我们想引的“玉”:
一是张铁安的存世之作;二是有识者的关注和接力。
文章可立身,著作是文人的垫脚石。
张氏应该有著作留存于世,这是找回他人生高度的关键。
家乡文化主要靠家乡后人去挖掘,此文如能引出接棒人,也就没有枉费我等“抛砖”之力。
在西梁山一带的调查走访,想不到乡镇政府如此重视。
虽说已是仲秋季节,但这片土地正春意盎然,中国传统文化复苏兴旺之活力,跃动在我们身边。
有心寻访张铁安,无意却又发现王柯氏,其他线索也都如破土萌动的幼苗,等待广大文史工作者去发现和呵护,我们由衷赞叹:
和州真人杰地灵之宝地也!
张铁安是西梁山的儿子,和州名篇《陋室铭》他倒背如流,陋室品格融入了他的血脉人生。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中华文明的道德文章,如同春风雨露,正化为社风民俗、世态乡情。
我想起了欧阳修的名句: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呜呼,陋室乡人爱山水,更爱道德文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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