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在多久都不算漫长.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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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在多久都不算漫长
心有图腾
文/冷莹
我和花拉拉十几年的情谊,说是朋友,其实更像家人。
两个外地姑娘大学毕业后都选择留在西安,见证了彼此怎样在别人的城市慢慢扎下根来,从杂志编辑到自由写作者,从杂志写到图书,从单身姑娘到为人妻为人母。
在对方家蹭过无数次饭,熟悉对方住过的每一处房子,两家的黄口小儿连出生日期都近似,分别唤对方的父母作干爸干妈。
我们是穷时分享一个熏肉大饼的朋友,富则……呃,不好意思,忘了目前都还没富过。
窘迫像叮在年轻身上的跳蚤,窘迫走了,我们的青春也走了。
现在我们是两个每逢周末就凑一起追着俩儿子满天跑的怒喝型妈妈组合,碰上不用带儿子凑一起享受自由的时候,我俩高兴得就像两个放风接头的特务。
盘点这十几年的时光,我们竟然把其中较大一部分都花在和对方聊天上。
闲来无事便杀到对方家,喝一壶茶,蹭一顿饭,聊聊最近遇到的形形色色,两人的生活于彼此几乎是透明的。
有这样一个朋友,是人生极大的福气。
补充一句,花拉拉最近醉心烘焙,每次去她家,她都向我隆重推荐厨房新产品,我觉得我的人生福气又升了级。
花拉拉是个很聪慧的姑娘,总是很轻易就洞遂人心,切中事情的本质。
有时候看起来有些复杂的事情,她轻轻一两句话便命中核心,事情便有了一片云开见天的感觉。
这种洞遂,是写作的人必须具备的。
有这样一颗玲珑心的,多半是天生的写作者。
在我和花拉拉聊过的无数天里,我们什么都聊,就是不喜欢聊爱情。
爱情这种东西,挂在嘴边显得怪怪的,我们都喜欢用笔来书写它。
在那么多年杂志编辑和写手生涯的历练里,我们都主动或被迫写过无数软硬方圆的题材,但爱情永远都是我们最爱的题材。
爱情啊,这被人念叨了几千年都没有定论的东西,永远都有人前赴后继地赋予它新的意义。
爱情这两个字,世世代代的写字人写了成千上万年也写不尽它,所以也不差我们两个。
有些东西不用聊,因为心里有底。
花拉拉是个在爱里笃定的人。
我刚认识她时,她和她的小男友都还是大四学生,两个人如出一辙地单纯和待人敦厚。
两个年轻人在一个城市扎下根来的过程是艰辛的,他们一起面对过很多不容易,但从没有过感情上的危机。
花拉拉是个愿意在爱里付出的人,而她遇到的人,是看得见她所有付出、亦甘愿加倍偿还并呵护她的人。
他们俩,是一个值得珍惜的人遇到了懂得珍惜的另一个,这对彼此皆是福气。
花拉拉的老公,也就是当年她的小男友,是一个朴实少言的人,独独在他们的婚礼上红了眼眶。
那天喝醉了酒,他坐在相当于花拉拉娘家人的我的面前,反复提及花拉拉这些年为他的不容易,眼泪就掉了下来。
那一幕我记忆深刻,每每想起,亦为小花的归宿极为放心。
他们俩的故事,印证了花拉拉此次的书名——《有你在,多久都不算漫长》。
花拉拉的这本书是关于爱情的,还未读之时我便心有期待。
我知道,她笔下的爱情定是值得盼待的。
果然,这本书里,她笔下的人物一如既往地生动丰满,而故事中那些关于爱情的思悟更是真诚动人。
她是那种愿意尽力让读者在享用完故事后能从中汲取营养滋润身心的人,如同她做人——这是一个作家用心的温厚之处。
爱情是什么呢?
这世上的人写了那么多,以后还将写下去。
爱情是映证生命美好的图腾,还能付出,便算收获。
要我说,爱情是一面明澈的镜子,你照下去、照下去,对的爱情会让你找到一个更好的自己。
而花拉拉说,世界上只有一种错过最美丽,那就是我爱着你,我追逐你,不计日夜,风雨兼程。
这是我们的共同感悟。
这是所有以爱情为心上图腾的人都有的共通之处。
无论生活多么芜杂,心存一处皎洁,总会让人从同样的窗口里望得见更美的世界。
还相信爱情的你,翻开花拉拉的这本书吧,无论你正走在爱的何种境地里,它都可能是你仰头就可以邂逅的湛蓝星空,举目不期而至的那一树繁花。
它会让你明白,你其实一直在爱里,并且爱有所得。
如同花拉拉文中的一句话:
总有一些表白在耳朵里流浪,却传不去最想去的耳朵。
那么就让我以自己的方式爱着你,即使说着口不对心的话,即使以南辕北辙的方式。
爱情这件事,本是如此:
因为有你在,爱着的路,让我走多久都不算漫长。
但凡心有图腾。
爱对了,
赏自己一颗糖
在我的同学和朋友中,最有钱的是梁薇。
在她家破产以前,每个星期一,当同学们在食堂买个豆沙饼或菜包子,急匆匆地边吃边往教学楼走时,总能看到一个开奔驰的大叔在晨曦中送她来学校,并为她拉车门的身影。
刚开始我们以为那大叔是她爸,后来才知道是她家的司机。
她家除了拥有两位分别开白班和夜班的司机,还有一个保洁阿姨、一个厨师以及一位兼做园丁工作的门卫。
于是梁薇的名字在我们的嘴里改头换面,变成外号“土豪薇”。
土豪薇长得漂亮,性格温和,家里又有钱,所以追求者特别多。
可是她只喜欢她们班的班长,一个来自小康之家的凤凰男。
我和土豪薇成为朋友,是因为我们都在校刊《木香》做兼职编辑。
必须得承认,即使作为骨灰级文艺分子,我收生日礼物时也不希望土豪薇送我手工制做的贺卡或手机袋,而是希望她送手表、项链、宝石……总之越贵越好。
如果你见过土豪薇平时出手多大方,就会明白我这不算奢求。
校刊编辑部的胖子将手机丢了,是一部那时颇为流行的彩屏诺基亚。
胖子怕他那唠叨的妈责备,趴在桌子上忧郁了好几天。
土豪薇知道了,二话没说就跑到商场,买了一部一模一样的送给他。
土豪薇痛经,盖着被子窝在宿舍里。
有位舍友体贴地为她倒了一杯红糖水,还将暖水袋借给她用。
她一感动,隔天送了舍友一条水晶手链,装手链的小礼盒里还躺着一张证书,证明它绝非是人工合成的天然水晶制成的。
那时候我们都殷殷地期盼着土豪薇给自己买礼物,根本不会意识到疯狂购买会让人生病,会沦为“购物狂”。
在家里破产之后,土豪薇像个惯性旋转的陀螺,根本收不住买东西的那双手。
那时我们才明白,张柏芝主演的《天生购物狂》并不是凭空虚构,世界上还真有这样一类人,没有钱也买东西,只要买就会快乐,不买就难受得要死。
得知了土豪薇的“病情”,谈了两年的班长男友很快与她分了手,话说得很好听,“梁薇,感谢你之前没有嫌弃我家穷,做我的女朋友。
可是我来自小康之家,实在负担不起你像土豪似地买东西。
”
失恋的土豪薇颓废了一段时间,然后开始自我修正。
她不再进世纪金花、中大国际这样的繁华商场,尽量远离百盛、万达这样的花钱地。
但即使在小超市里,她购物的热情也太过惹眼。
她一进超市就目光如电,先拿饮料再拿毛巾接着拿拖鞋,不把购物篮塞满,她的脚就像生了根,完全不肯走。
结账时,她的钱夹里亮出一排信用卡,半数以上都提示已经刷爆。
看到土豪薇的情况,我和胖子将自己的生活费各自精简了一下,挪出钱偷偷塞过去。
她对钱没什么概念,我们节衣缩食,给她悄悄塞上五百块,无论是从书里漫不经心地抖出来,还是整理包包时掉出来,她都只会迷惘地看一下收起来,以为是自己无意中遗落的,根本不会费心想一下来处。
到了她每餐吃方便面也不舍得把她的名包、名鞋卖掉时,我和胖子就开始向同学们拍卖土豪薇送给我们的礼物。
一瓶香水,一条项链,一只怀表……每卖一件东西,我们都觉得自己在“吐血大反哺”。
后来胖子将他的手机都卖了。
我发现不对劲,问:
“傻胖子,你是不是喜欢土豪薇?
”
胖子扭了脸,没有否认。
胖子的爱情是用物质说话的。
有一天胖子陪土豪薇逛街,土豪薇的手紧紧地抓住一条美丽的白裙子,眼睛贪婪地望着布料的纹理,对胖子说:
“你看它多美丽!
我前男友就是因为这条裙子和我分手的。
现在我真想说,谁买了它送给我,我就做谁一辈子的女朋友。
”
胖子本来对女孩的服饰漠不关心,一听土豪薇的话,目光的焦点就飞快地落到这条白裙子上来。
他越过近视眼镜厚厚的镜片,认真地看了一下衣服的吊牌,二话不说,拿着就往收银台走。
他刷光银行卡里所有的钱,又从兜里掏出零零碎碎的现金来凑。
梁薇穿着白裙子与胖子一起往学校走时,懂事地问:
“怎么办?
你花光了一学期的生活费!
”
胖子那双穿着破凉鞋的胖乎乎的脚移动得十分轻快,他发挥了中文系才子胡编乱侃的能力,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道:
“藏族有很多分支,其中的安多藏族有个特别美妙的节日叫晒富节。
在晒富节这天,每个家族都会拿出最好的衣服、珠宝、首饰,穿戴在家族里最漂亮的女人身上进行晒富。
这个族的族长要是想离开一个地方,也不用操心收拾金银细软,只需将最漂亮的女人放到马背上一起带走即可。
”接着他停住了脚步,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土豪薇的脸,“我现在也一样,再也不用操心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会不会不小心弄丢,只要你跟着我走就可以。
”
土豪薇后来对我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做胖子的女朋友,可能是她听到晒富节的故事后有所触动,也可能是见到胖子连兜里的钢镚都掏出来后很感激,又或者她只是想要那条让她痴狂的白裙子……原因复杂,说不清楚。
有了女朋友的胖子一下子长大了。
他在几天内就找到了好几份兼职,比如午饭时间到食堂三号窗口卖排骨面,晚上下了自习给自习室做保洁,周末去几个高中生家里做家教。
除了努力工作,在物质上让自己和土豪薇过上饱暖的生活,他还自学心理学,靠着所知不多的疗愈方式为土豪薇“治病”。
我恰巧看到过他们在大超市购物。
两个人一进去,土豪薇像赶上限时抢购一样,立刻抢了个最大的购物车和购物筐,车子她自己推着,筐子麻利地交给胖子,然后开启土豪模式的大采购。
不到一个小时,车子里的物品就堆积得像小山,筐子也像丰收的谷仓冒了尖。
我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心想着,即使我什么也不买,把随身携带的所有钱全部贡献,估计也不够他们埋单。
我正担心钱不够,他们已经从土豪频道忽然调到“穷鳖”频道。
胖子拉了一下土豪薇的手,说:
“薇薇,我们该走了!
”于是让人惊叹的事情发生了,购物狂人土豪薇竟开始将车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往外拿,睡衣挂回睡衣架,零食摆回零食摊,饮料放回冰箱里。
在这个上下两层的大超市里,胖子一直紧紧地跟着土豪薇,她每放回一件东西,他都会温柔地拉一下她的手表示安慰。
他怕理货员给她白眼,如果她放回去的东西摆得不正,他还会及时地摆好。
他的态度很认真,连摆一瓶饮料都轻拿轻放,像摆一件名贵的艺术品。
那天他们带出超市的东西很有限,只有一个土豪薇怎么也舍不得放下的价值几十块钱的木碗,以及一小袋子新鲜辣椒。
结了账,胖子在存货柜拿出自带的白开水,熟练地将辣椒洗好,拿给土豪薇吃。
“今天买东西了,你得吃这个。
”
土豪薇腻歪着不肯吃。
胖子率先将手里的辣椒咬了一口,人被辣得一抖,说:
“乖,我陪你吃!
”土豪薇见抵赖不成,只好也吃一口,辣得呼天喊地。
大超市到学校之间有两站路,我开心地看着这对傻子一人捧着一个辣椒啃。
他们辣出了眼泪,我笑出了眼泪。
在辣椒的轰炸和信用卡还债的压力下,土豪薇还真的成长了。
她开了一个网店,卖她之前打死也不肯卖的小零碎,比如镶了宝石的腰带、LV(路易威登)包包、限量版的鞋子。
她还帮助校园里有点儿小钱、渴望买到真名牌的同学“鉴宝”。
被富贵浸泡了二十几年,她能一眼看出她们淘来的名牌是不是真货。
一收到“鉴宝费”,她就同胖子一起去开荤,逃离三号窗口吃腻了的免费排骨面,去吃校园外面的麻辣烫或烤鸡堡。
最值得庆祝的是,在胖子的“治疗”下,土豪薇已经好久不吃辣椒了。
在有夜风的六月里走回学校时,他们的嘴里常常各自叼着一支荔枝味的棒棒糖。
“做对了得到一颗糖,做错了被罚吃辣椒”,这是心理学领域最浅显的修正道理。
神奇的是,土豪薇的购物癖竟被治好了。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也挺好,一对穷困的小情侣过着相互扶持的小日子,慢慢奋斗成烟火红尘中有房有车的平凡夫妻。
可是大四那年,我们再次看到了奔驰接送土豪薇的身影。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那个经历了商场无数风雨的父亲用一年多的时间又站了起来。
梁家翻身之后虽大不如前,但也绝非一般人家可比。
一年前看到胖子坐公交车、骑自行车接送土豪薇,她的父母忍了。
他们虽然觉得胖子长得不帅,学习中庸,家境一般,但是再怎样也比自己家身负重债好。
但现在情况逆转,父母的干预在所难免。
土豪薇的妈妈给女儿做思想工作:
“你之前的男友是怎么对你的?
人没钱的时候最常做的事当然是爱莫能助。
难道你还想找个在困难的时候什么也帮不到你的穷光蛋?
”
土豪薇不说话,垂下了眼睑。
土豪薇的爸爸更具行动力。
他可能觉得是自己生意失败才害女儿找了个“矮胖挫”的男友,心怀愧疚的他直接找到在三号窗口卖饭的胖子。
看着胖子围着的白色围裙和因为紧张冒了汗的脸,他动用商人的口才,大概意思是谢谢胖子对女儿不离不弃,万事好商量,让他开个价,问他多少钱才肯离开梁薇。
胖子不说话,低头看着自己依旧穿着的那双破凉鞋的脚趾尖。
所有的朋友都觉得土豪薇的爸妈太过分了,力挺胖子坚持到底。
可是胖子却做了一件让大家都惊叹的事,他接受了那些钱,数额吓人,二十万块钱。
拿了钱后,胖子同学直接买了一张车票去了甘南,那里有份他早已签约的工作,只等九月份入职。
走前他没有同土豪薇说再见。
大家议论他时会感慨一句:
“所有负心男人都一样,不喜欢说再见,只是因为没有脸。
”
土豪薇对胖子的离开没表现出太多的伤感。
她沉默了一阵子,很乖地去参加爸妈为她准备的各种相亲,并且很快与一个“富二代”确定了情侣关系。
毕业后我见过那个“富二代”,他长得很像土豪薇的班长男友。
他欣赏土豪薇勤奋节俭不一般,土豪薇望向他的眼睛里也盛满了崇拜和眷恋。
我也见过胖子,他在甘南的小城市做着快乐的小职员。
人比上大学时瘦了些,两腮都塌下去了。
我打趣,甘南的烈日把他晒脱了水,他则老实地告诉我,是因为他去拔牙了。
他本身就有虫牙,那段时间陪土豪薇每天都吃一支棒棒糖,牙齿烂得特别快。
最可气的是牙齿这样坏,他还是欲罢不能地养成了吃糖的习惯,每天不吃一颗就馋得要命。
胖子说这句话时笑嘻嘻的,我的心却像被人猛推了一把,猝不及防地疼了一下。
我知道胖子吃糖不是因为习惯。
“做对了得到一颗糖,做错了被罚吃辣椒”是他一向的做派。
胖子选择远走的原因只有我知道。
土豪薇从未真正地爱过他,她给予他的所有柔情只限感激。
在一起一年多,他们最亲密的动作是拉手,即使是抱一抱这种情侣之间的亲密行为,土豪薇也会下意识地抗拒。
所以他接受了二十万,以卖爱情的名义在爱情里为土豪薇尽了最后一点力。
那二十万,他并没有拿走,而是存进她空置了许久的基金账户。
他之所以选择这种风险较低的投资,是因为他知道她的家人对于赚钱太过激进。
就让这二十万成为她最后的生活保障,代替他呵护心爱的姑娘。
出于对胖子的尊重,我并没有告诉土豪薇这些事。
直到某天因为牛市的到来,那支基金的工作人员给土豪薇打了电话,问她是否需要调配投资的激进程度,她终于知道了真相。
那天她翻出了那件压箱底的白裙子晾晒,在宽阔的阳台上,风将裙摆吹得飘飘荡荡,阳光下可以看到布料好看的纹理。
她翻出了久不联系的胖子的QQ,问他最近在做什么,是否安好。
那是个周五,胖子刚刚去口腔诊所拔了一颗牙,嘴里含着一支安慰疼痛的荔枝味棒棒糖。
听了土豪薇关切的问候,他无声地对着屏幕说了一句话。
土豪薇点开,见是一段空白的录音,大声问道:
“听不到,你到底在做什么?
”
胖子关掉了手机。
小城的街头风沙满天,扑打人脸。
他扯着嗓子对屏幕喊:
“没干什么,一辈子需要我去做的事也没几件。
不过是想你的时候吃一颗糖,隔段时间去诊所拔掉一颗烂掉的牙,然后,戒糖、戒你、戒相思……”
这是他们交往以来胖子仅有的一次表白,代表着这位中文系才子老派的深情和勇敢。
只可惜,手机是关掉的,从未爱过他的土豪薇听不见。
这件事胖子写在他的博客里。
我很感伤,犹豫着要不要通知土豪薇去看,但这则博客只在网上挂了两小时就被删掉了。
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像很多人在年轻时爱着一个人却选择深深地沉默一样。
我爱着你,知道你不爱我,那么我只好选择沉默。
若能为你做一些事,我在所不辞;若什么也不能做,就远远地离开;在想你的时候奖励自己吃颗糖,在甜蜜的滋味里悄悄告诉自己——爱过你是一件正确的事。
这就是胖子的爱情故事,爱而不得,却是我见过的最高贵的爱情故事之一。
有人说爱情是互补的,如果像“跑男”一样,在衣服背后贴个标签,那么茫茫人海里,“脾气火爆”一定在找“柔情似水”,“成熟稳重”一定在找“天真烂漫”,“安静宅男”一定在找“热情少女”……
卷毛是我在杂志社的同事,我、他、美编张亮同一天进的公司,新人抱团,所以关系格外好。
大家见我们三个经常在一起,都猜试用期结束我们肯定都能留下,因为我们身上的部门特点太明显了。
就说去食堂打饭吧。
卷毛作为广告部的代表,不停地和人聊天,无论是跟负责卖饭的厨师还是负责擦桌子的大妈,他都能聊上半个小时;美编代表张亮一心构思如何设计,整顿饭常常一句话也没有,也不关心别人说什么;而我作为文编部的代表则一直在观察邻桌的人点了什么菜,谁谁和谁谁闹啥别扭,谁谁和谁谁分手又和好了,我耳听八方,全能听到。
果真三个月试用期下来,我们全留下了。
为了庆祝终于度过了每月只发一千八百块钱工资的苦日子,我们三个轮番请客,我请吃湘菜,张亮请吃川菜,到了卷毛做东,大家都说吃火锅。
就是吃火锅那天,我们才领教了卷毛的省钱本领。
我们客随主便,可卷毛除了点了锅底和料碗,只点了有限的几个菜。
我和张亮看一眼菜单都非常失望。
那种心情怎么说呢,就像你抱着住豪宅的心态打开宾馆的门,却发现整个房间除了一张光板床,就只有几堵承重墙。
就在我和张亮偷偷地短信相约一会儿吃完马上去吃炸酱面时,卷毛忽然贼溜溜地看了一眼服务员,趁其不备,从携带的大包里翻出一包土豆粉,迅速撕开下到锅底里,然后就是一包鱼丸,一包羊肉,一包切好、洗好的青笋片。
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居然还有一包真空包装的脑花。
卷毛不光吃火锅省钱,唱K也是一等一地省。
冬天衣服厚,只要他请客K歌,同行者都不用买水。
他的男款包包和羽绒服内衬的口袋里都塞满了饮料,有一回分来分去少一瓶,卷毛挠挠头说:
“不可能啊!
”忽然他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变戏法一样地从羽绒服的帽子里掏出一瓶来,震惊全场。
后来我们养成个习惯,只要去K歌,清一色全穿有帽子的衣服,每个帽子里都藏着一瓶水。
卷毛在杂志社工作两年,向我们展现出来的省钱方法多如牛毛,哪家店打折,淘宝哪家店免费试用,连填问卷免费送西凤酒之类的消息他都知道。
有一段时间,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向主编申请给卷毛开个专栏,名字就叫——省钱秘籍。
从其他杂志社跳槽过来的艾琳却是另一种性格。
艾琳人送外号“月光女神”,她从不在食堂吃午饭,饭卡里每个月打进去的午餐补助都让卷毛给吃了。
倒不是卷毛胃口大,一人可以吃两份饭,主要是他策略高,中午多打了饭,晚上下班前用单位的微波炉一热,吃完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艾琳写稿很棒,稿费拿得比工资多,一旦有同事撺掇她拿稿费请吃饭,无论是男是女,交情深交情浅,她都会请。
不只是我们这些同事,艾琳来后,连我们杂志社前公交站的乞丐都受益了。
以前每天下班,我见到那位号称自幼得了绝症站不起来的大爷躺在那儿,都会跑过去放一块钱。
艾琳来了后,这个习惯我愣给改了。
因为有一回我和艾琳一前一后地放了钱刚想走,乞丐大爷忽然站起来了。
他拉住我说:
“姑娘,你给得太少了!
你看你这姐妹儿多大方,你回回手,再给点呗!
”我往大爷的破碗里一看,惊呆了,艾琳扔的是一张惨绿色的五十块钱。
那一刻,我有生之年第一次萌生了创业的冲动——摆个破碗躺在路边装死尸多好,拼死拼活上班干吗?
多碰见几个艾琳,一个月工资不就赚回来了!
艾琳很慷慨,但她并不是“富二代”,可能是她接触的“富二代”太多了,就养成了豪迈的做派。
艾琳长得美,又能写文章,是“富二代”青睐的类型。
她来杂志社后,每天下班,单位门口都会停着一辆奥迪A6。
有一回卷毛从这辆车边闷头走过,对我说:
“看见没?
这货就是追艾琳那位‘富二代’的坐骑。
”
我没心没肺地说:
“太好了,艾琳马上要嫁给‘富二代’了!
”
卷毛惊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一惊,问:
“你不会是喜欢艾琳吧?
”
卷毛默默地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才说:
“吃人家嘴软。
我天天拿人家饭卡吃饭,别的无以为报,回报点儿喜欢是应该的。
”
听完这话我的心抖了一下,为卷毛的喜欢,也为这一眼望去明显没有胜算的暗恋。
卷毛倒是该干啥干啥。
艾琳请吃饭,他就去吃。
饭后别的桌都是两个男的抢着埋单,我们这桌却是艾琳挺着薄薄的小身板,与某个虚情假意抢着埋单的男生抢,而且每次都会赢。
我撺掇卷毛也去抢,卷毛将酒瓶里最后的几滴酒倒到杯子里,闷头喝掉,嘴里吐出一个字:
“假。
”
是的。
卷毛很小气,但是他很真诚。
所以有一天,大家又让艾琳请吃饭,卷毛接了话:
“请啥请?
天天让女人请算什么?
都到我那儿去吃,正宗内蒙羊肉火锅,啤酒自理。
”
说啥都不新奇,卷毛主动请吃饭最新奇。
更新奇的是,卷毛的冰箱里居然真的冻着最正宗的内蒙古羔羊肉。
卷毛租的是老式的单元楼,厨房在向南的阳台上,虽然比较窄,但是特别亮堂。
他将冻得和石头一样硬的羊肉拿出来,放到光洁的小菜板上,费劲地切成大片。
姑娘们挤在水龙头边,洗菜洗盘子。
日光从窗户跑进来,空气里都是温馨的味道。
我们都注意到这个厨房的特点——特干净,又特节省。
煤气灶的旁边放着一排取代佐料盒的饮料瓶子,果粒橙装着盐巴,康师傅装着味精,芬达装着五香粉,连米和面都被装到瓶子里——不过是超大的矿泉水瓶子。
艾琳狐疑地问:
“卷毛,你确定没有女朋友吗?
”
卷毛一边切肉片一边漫不经心地答:
“我是穷鬼,没有姑娘稀罕。
”
艾琳笑了一下说:
“那可不一定。
”
这句“那可不一定”让卷毛愣了,切菜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欢快地响了起来。
我眼观六路,看到这一切,忽然有了很大的信心。
说不定卷毛还是有机会的,万一艾琳不喜欢奥迪A6而是喜欢日光厨房呢!
那顿饭后卷毛积极了好多,经常有意无意地给艾琳带早饭,还会下楼从邮递员手里帮艾琳收稿费单——即使艾琳不在乎钱,但她还是发现了一个奥秘。
“卷毛,自从你帮我收稿费单以后,稿费好像越来越多了!
”
“当然。
以前小杂志转载你的稿子,你从不打电话索要稿费。
我现在没事就看书、看报,看到有人转载你的稿子不给钱,我就打电话去要。
”
艾琳没说话,看着卷毛笑。
我也看着他们笑,在我看来,他们有戏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卷毛真正的机会出现在奥迪A6劈腿之后。
艾琳无意中看到了奥迪A6与某姑娘的暧昧短信,眼里不揉沙子她直接与奥迪A6大吵一架,分了手。
很长一段时间,奥迪A6都没在门口等艾琳,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在卷毛的要求下,有几天,我和张亮每天都给他递个向艾琳表白的方案,但我们两个常因为想法不统一而打成一团。
我说:
“一定要送花!
”
张亮说:
“啥也不如跪地上磕头!
”
我说:
“一定得有戒指!
”
张亮一声冷笑:
“你杀了卷毛得了,要钻戒就是要他的命。
要我说,不如直接上去拿剪刀剪掉她衣服上的第二粒纽扣,那些日剧里都这样演,这叫定情信物。
”
吵来吵去,我们也没想好怎么办。
卷毛更是一头雾水,只怪我们编辑部的策划和设计部的设计不给力,让他这个广告部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时奥迪A6的表白却来了。
奥迪A6去云南出差,想来想去,不能忘记艾琳的好,于是决定浪子回头,低头认错。
他在那个玫瑰比白菜便宜的地方,豪迈地买了一万朵玫瑰,并奢侈地空运回西安。
快递员开了一辆小卡车走在给艾琳送花的路上,一路走一路香,路边不时传来姑娘们的尖叫:
“看!
那么多玫瑰,哇塞!
”
整个杂志社都轰动了。
姑娘们簇拥着艾琳往卡车旁边走,眼睛里闪烁的都是对艾琳的羡慕嫉妒恨。
有个小女生竟然看哭了,边擦眼泪边说:
“谁要是对我这么好,让我为他死我都愿意!
”
作为女主角,艾琳自然美疯了,报电话号码、签单。
但是玫瑰花刚卸两三箱,艾琳就觉悟了——玫瑰花不能卸在杂志社。
作为她的密友,我只好与她一起请假,跟着花车往她家走。
我们两个姑娘加一个送货员,一箱一箱地将一万朵玫瑰搬进她那五十多平米的小屋。
于是玄关处是花,客厅里是花,厨房里是花,厕所里还是花。
最后一箱玫瑰搬进来后,门一关,我俩直接累瘫了。
我喘着粗气,说:
“艾琳,原来被人送一万朵玫瑰花就是这滋味啊!
我招谁惹谁了,等这花枯了,往外搬的事,千万别找我!
”
艾琳也是上气不接下气,说:
“我都后悔签收了。
不如把卷毛叫来,男人劲大。
”
一提卷毛,我立刻自责了。
我是卷毛那一派的呀!
看到这么多玫瑰怎么就晕了头,竟跟在敌人的队伍里瞎美。
为了对得起卷毛,我赶紧补救说:
“所以啊,富贵奢侈的日子是累人的,倒不如一个铺满阳光的日光厨房实在。
”艾琳没说话。
两天后,奥迪A6从云南回来了。
那是个周六,我、张亮、卷毛全在艾琳家往外搬花。
花没什么不好,只是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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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久 不算 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