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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开出的洛卓当代文学专题模板
期
末
作
业
姓名:
肖敏
专业:
汉语言文学(师范)
班级:
2012级1班
学号:
222012308011014
蘑菇圈开出的洛卓
——对阿来小说《蘑菇圈》的文本分析
《蘑菇圈》的作者阿来出生于藏族地区,其多部著作如《尘埃落定》《格萨尔王》等,均带有浓厚的藏地风情,本文也不例外,言语间夹杂着藏族同胞们的生活细节展现,而让我感触最深的一个词是“洛卓”,这个词出自主人公阿妈斯炯之口,她说“洛卓这个词,翻成汉语就是宿债”,“是前世没还清的债”,围绕着“洛卓”,生命生生不息,人物彼此牵连。
《蘑菇圈》这篇小说,构架精巧,语言巧妙,感情至深。
对于整篇小说,可以从多角度加以分析,比如:
叙事结构、语言特色、形象特征以及作者对“蘑菇圈”所赋予的意义几个方面。
首先是叙事结构,结构对于小说来说很重要,它向读者展示了文本在宏观上的一个框架。
作者笔下的这篇小说时间跨度有60年之久,他突破直白的顺序结构,多处适时运用了插叙,有发生在说话时间之前的历史,“再往前三十多年吧,机村和周围地带有过战事。
村子里的人跑出去躲避。
半年后回来,阿妈肚子里就有了斯炯的哥哥。
然后是1935年和1936年,红军爬雪山过草地,机村人又跑出去躲避战事,回来时,阿妈肚子里有了斯炯。
两回躲战事,斯炯的阿妈就带回了两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这是站在1955年插叙的历史,交代了斯炯及其哥哥的基本情况;“后来,斯炯的儿子胆巴问她,阿妈是哪一年回到村里的?
斯炯说,哦,很久了,我想不起来了。
儿子再问,她就说,真的很久了,都是生下你以前的事情了。
”这是在斯炯还是个姑娘,并没有谈及结婚生子的年纪做的插叙,“儿子”的出现,无疑让读者对之后斯炯的生活经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多少年后,在县里当了干部的儿子,想念山野的味道了,会捎信来说......”“多少年过去了,斯炯也会在心里说,那是她这一辈子过过的最美好的一个夜晚......”简单的几处插叙,将长达60年以至于更久的时空贯穿起来,整部小说呈现出来的是一个富有立体感和厚重感的生活经历。
叙事结构中,另一大特色是伏笔的巧妙运用。
斯炯走上了她母亲的道路,生下了没有父亲的孩子胆巴,然而其父亲的存在并不是无踪迹可寻的,胆巴降生有了名字之后,斯炯跑到工作组的房子前面,“对楼上说,我哥哥回来了,他给我儿子取了名字,叫胆巴”;工作组长再次回来村里搞生产,“他经过斯炯的面前,一副不认识斯炯的样子。
斯炯并不在意,她从来没有让他认出来的期待”,然而这个时候,斯炯又看到“他眼睛里出现了愧疚的神情。
他的鬓角上出现了稀疏的白发。
斯炯觉得,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揪了一下”;斯炯送蘑菇也不会忽略掉这个男人,“斯炯对儿子说,那个人爱吃这个东西”,以至于后来的很多年过去,大家都分开了,斯炯还会让在城里工作的儿子带蘑菇给这个男人;长大后的胆巴对阿妈说,“这个刘主任真的特别关心我。
阿妈斯炯想对儿子说,这个人也曾经特别关心过你的阿妈,但话到嘴边,她没说出来。
”在送了很多次蘑菇之后,“刘主任告诉他,明天,组织部就下文了,你就是县商业局的副局长了”“靠在门口的丹雅就噘嘴说,看看,送几朵蘑菇,就当副局长”;刘主任对阿妈斯炯的评价是“好人,好人呐,谁都不怪!
好人呐,回家告诉你阿妈斯炯,我一定会照顾好你!
”;当胆巴说爱上他的女儿丹雅时,这个男人一反往日平静的态度了,“刘主任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但他迅即镇静下来”“刘主任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她名声不好,和她来往,对你的政治前途不利”“刘主任脸色发白,定在那里,像被雷电击中了一般,你怎么可以?
你怎么可以......”如果是一个普通路人,就算是机村村民,斯炯怎么会那么兴高采烈地大声对其宣告自己儿子的名字呢?
怎么会记得他喜欢吃蘑菇呢?
如果是一个普通路人,怎么会如此关心斯炯的儿子,努力挺拔他?
一个如胆巴般优秀的男孩爱上自己的女儿,本应当高兴,然而这个男人惊骇、痛苦、脸色发白,无疑,这一系列的内容为后边天大的真心做铺垫,处处买下伏笔,“丹雅听到她父亲最后的那句话,胆巴是你的亲哥哥,你的亲哥哥”,所以,从前文就已经隐藏又稍能感知的事实就是,胆巴不是没有父亲,其父亲就是多年在身边的刘主任。
文中还有另一个地方,也很好地运用了伏笔,多年之后,阿妈斯炯的蘑菇圈可以带来很大的效益,丹雅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蘑菇圈,斯炯死活不告诉她自己的秘密基地,“一群人跟在县长和丹雅后面,出了院子,穿过村子,上山去了”“丹雅说,这样的时代真的要到来了。
电脑,你知道吗,电脑”“丹雅也拉下脸来,你的蘑菇圈?
阿妈斯炯,山是你的吗?
那是国家的。
国家真要,你拦得住吗?
”是的,在这些过程中,丹雅已经在采取行动了,她们运用电脑定位和监控技术,最后找到了属于阿妈斯炯的蘑菇圈。
其次,是小说的语言特色。
其语言描写细腻,且尤其符合藏地人民的个人形象特征。
语言描写的细腻之处,给读者带来丰富的感受,或清新,或沉重,或意味深长。
在他笔下,山谷间布谷鸟的鸣叫美妙至极,“那声音被温暖湿润的风播送着,明净、悠远,陡然将盘曲的山谷都变得幽深宽广了”;“曾经密密麻麻,采了又生,采了又生的蘑菇全都消失了。
只有颜色变得黯淡的落叶,枯萎的秋草,显出一种特别凄凉的情景”,这是吴掌柜死后的景物描写,当然,这无疑也是斯炯心情的写照,景物的黯淡贴合了当时的悲伤沉重的心境,与此类似的,还有“那时,屋子外面开始下雪了。
冬天干燥的空气中立时就充满了滋润的干净的水的芬芳。
雪还使在风中发出声音的树与草,与尘土都安静下来”,斯炯的哥哥法海和尚安安静静地走了,这景物也黯然失色,随人心而安静下来;斯炯在夜深人静梦回之时,“想到自己短暂开放的青春,她不禁微笑起来。
微笑的时候,眼泪滑进了嘴角,她尝到了盐的味道。
她想到,这个时候,屋子外面的草,石头,甚至通向村外的桥栏上,正在秋夜里凝结白霜。
那也是一种盐,比盐更漂亮的盐”,在这段青春岁月里,回忆起来满是幸福,也有内心深处的不可抹去的心酸,至少她有了儿子;“阿妈斯炯拂去一些栎树潮湿的枯叶,一块石头在她手下显现。
她在这块石头上坐下来,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用甜蜜的声音说,我不着急......只有一张脸洋溢着特别的光彩。
那光彩使得有轻雾飘荡的,光线暗淡的林中也明亮起来”“她坐下来,听见雾气凝聚成的露珠在树叶上汇聚、滴落。
她听见身边某处,泥土在悄然开裂,那是地下的蘑菇在成长,在用力往上,用娇嫩的躯体顶开地表”,阿妈斯炯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那么安静,甜蜜,一个老太太慈祥的,不紧不慢地等待蘑菇生命开始的美好如在眼前。
另外,小说的语言尤其符合当事人的人物形象特征,给虚构的人物赋予了真实性和生动性。
工作组进机村,指导生产,提高粮食生产量,“社长说,上天不会让地里长出这么多粮食的。
工作组说,人定胜天,这是新思想。
思想是最有力的武器。
副社长说,种庄稼不是打仗,武器没有用处。
”社长们与工作组的人关于粮食生产的简单几句对话,各自的形象就显现出来了,社长是机村土生土长的农民,对于粮食的生产情况他肯定是有发言权的,同时,对于“武器”这个词的理解停留在字面意思,也看得出来他文化水平不高。
工作组一上来就是“思想”“武器”,非常符合一个响应国家号召的干部形象,同时也脱离不了其盲从性;机村遇上大旱,斯炯背水浇灌她的蘑菇圈,“刘元萱换了组长的口吻,困难总是会过去的,你要对党有信心......有什么困难可以找组织嘛”,刘组长,也就是斯炯为他生下胆巴的这个男人,一派官腔;文中对斯炯的语言描写很精道,尤其是在斯炯年老的阶段,“阿妈斯炯冷静下来,没有那么多。
是三十到四十个五毛钱!
公斤,公斤,你晓得吗?
一公斤是两个一斤”,斯炯生怕儿子不知道新出现的计量单位,对一切新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同时又唯恐他人不知道,这样的场面还有很多,丹雅带着阿妈斯炯去看她人工培植的菌种,“阿妈斯炯说,你的孢子颜色好丑啊!
”“孢子,什么孢子?
”“阿妈斯炯带一点厌恶的表情,指着她的菌种瓶,就是这个东西。
”“洁净不是干净,洁净比干净还干净”,对于孙女在电脑是玩游戏,她也是非常新奇的,“我孙女,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先是到别人菜园子里偷菜,后来干脆在上面杀人!
”年老的斯炯变得琐碎了,“每回,阿妈斯炯都住不长。
冬天,她说,天哪,再不回去,这么大的雪要把我院子的栅栏压坏了。
春天,她说,再不回去,那些荨麻会长满院子,封住我家门了。
更不要说松茸季快到的秋天,天哪,我想它们了......奶奶的它们,是那些蘑菇,它们高高兴兴地长出来,可不想烂在泥里,把自己也变成泥巴”;年老的阿妈斯炯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在斯炯和孙女的对话中就看得到,“你爸爸可不是这样说的,他说这个世界变小了”“他总是胡说什么世界变小了。
哦,这一次他没有骗我,我知道,人在变大,只是变大的人不知道该如何放置自己的手脚,怎么对付自己变大的胃口罢了。
只是,我跟不上趟,我还要活在自己的世界了”,见识面小的阿妈斯炯,带有小孩的可爱劲了。
当然,在这个阶段的阿妈斯炯,不改年轻时候的要强,年轻的时候是停留在内心,而这个年纪的她,嘴上也不示弱,“姑娘,不要笑话人。
一个人可以自己软弱,看错人,做错事,这没什么,神佛会饶恕,因为犯错的人自己咽下苦果。
可是一个人要是笑话人,轻贱人,那是真正的罪过。
乡下老太婆也不全是你电视里看到那种哭哭啼啼,悲苦无告的样子!
”“中国老太婆就不会说人话?
哦,姑娘,你真像是那该死的工作组长,自以为是,目中无人”,这时候的斯炯在言语上可真是一个地道的老太婆,数落说话不对胃口的人的气势也让对方无话回应了。
然后,是小说人物的性格特征。
整个故事中,每个人物的性格都描写得很到位,真实多样,与各自的命运息息相关。
在这里,我们主要抓阿妈斯炯、哥哥法海和尚来分析。
阿妈斯炯的性格是最多样、最显著的。
第一,她对生命非常地尊重和珍视,这种尊重对人对物都有,在自己家物资匮乏的时候给流浪的吴掌柜送盐送食物,饥荒年,自己照料生长的蘑菇,采回来之后挨家挨户送蘑菇,以帮助村民缓解饥饿,“斯炯把剩下的蘑菇兜在围裙里,带着儿子胆巴出门了。
每到一家人院门前,斯炯就取几朵蘑菇放到胆巴手上,让他穿过院子放在人家门口”。
儿子胆巴和娥玛结婚了,“她温了加酥油的青稞酒,悄声对娥玛说,就在这座房子里,就在今天晚上,你给我怀一个孙子吧”“阿妈斯炯亲手给儿子和媳妇铺了床褥,自己却不睡觉”,阿妈斯炯尊重活着的人的生命,也期待还未到来的新生命;对于蘑菇这种小生命的尊重,小说对此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采蘑菇从来只采一小部分,留下很大一部分让他们繁衍生息;不愿意人们去伤害到蘑菇们的生命,看到“他们端着枪,离她的蘑菇圈越来越近。
斯炯都要叫出声来了。
她想,要是那些蘑菇像人一样,懂得害怕,一定就会尖叫着四散奔逃了”;看到小鸟们啄食蘑菇,她也不恼、不急,“心怀悲悯之情,她止住脚步,一边往后退,一边小声说,慢慢吃,慢慢吃啊,我只是来看看”“看到蘑菇还在,松鸡也安好,斯炯脸上带着笑容走下山去”;阿妈斯炯喜欢静静地看着蘑菇们破土的生命历程,“看到人们在林中踩出一条条小路,她就有些心痛,因为那些踩得板结的地方,再也不会长出蘑菇来了”;她也曾因为蘑菇生长得好而失眠,“他们说,别的人找到的,都是迷路的孩子,蘑菇圈大妈找到的才是开会的蘑菇”“阿妈斯炯就拍着腿笑了,开会的蘑菇!
”“她还在想,开会的蘑菇”“阿妈斯炯禁不住笑出声来”“她干脆大笑起来,开会的蘑菇”,在经历了生活的重重磨难之后,阿妈斯炯还会因为人家说她的蘑菇圈是“开会的蘑菇”而几次大笑,以至于高兴得睡不着,可见,她对蘑菇生命的热爱早已经根深蒂固,并且上升到自己生命的高度了。
所以,尽管外界要找到她的蘑菇圈,对她构成很大的压力,但她一直没有说也不会说,“阿玛斯炯坚决地摇头,不,等你们把所有的蘑菇都糟蹋完了,我的蘑菇圈就是给这座山留下的种”。
第二,阿妈斯炯以一个坚强隐忍的女人形象存在。
家里的法海哥哥不仅一事无成,还没有任何担当,所有的家庭重任都在斯炯一个人身上,“家里这个男人除了上山放羊,几乎什么也不会干。
但她不想把这样伤人的话说出来,她只是说,请家里的两个男人不要吵闹,我们要吃饭了”;曾经,在面对生产这种危及生命的关头,斯炯也一个人坚强地挺过来了,她在后来与胆巴的对话中说到了生下他的事情,“从知道有了你那一天,我就告诉自己我要坚强,我也一直告诉一天天长大的你,要坚强”“我把胆巴生下来,我把他抱到床上,自己吃了东西,和他睡在一起。
我看见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妈妈。
那时,我就知道,我的生命真正开始了”,在面对生活给她的各种挑战时,斯炯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也把自己放在很好的姿态,同时,还承担起对所有家庭成员的责任,没有落下任何一个,阿妈,哥哥以及自己的儿子。
当然,坚强并不等于不流泪,偶尔的脆弱也是拉紧的弦的一个突破口,斯炯曾也因为找不到山里的哥哥而流泪,“一个人哭了好几场,在山洞前哭过,在温泉旁哭过......花这么美丽,人却没有了,就又哭了起来”,在和一个女组长的争执中,女组长吐血晕倒了,继而斯炯也晕倒了,醒来之后,“到了下半夜,她感到了饥饿,于是,斯炯哭了起来”,这个时候斯炯是一个母亲,却脆弱得如小女孩,但是,一瞬间的脆弱也忘不了要坚强,“她不敢放纵自己,只是低声饮泣。
因可怜自己而低声饮泣,所以,没有人听见”。
第三,斯炯是善良热心的女人。
就算经历了大饥荒,经历过几乎被饿死的灾难,但她依旧保持着自己那颗善良的热心。
新的工作组长几次盘问斯炯胆巴的父亲问题,斯炯虽然很讨厌,但当她摔倒的时候,又不要自己拉,斯炯“便回到屋里,取来一串干蘑菇。
把那串蘑菇塞到她手上,说,弄一点肉,煮一点汤”;女组长吐血晕倒被送往医院之后,“灯光照亮的是女组长的脸。
这张脸,在白色的枕头和白色的床单中间,苍白,松弛,而又宁静。
这情景让斯炯感动得又哭了起来”“斯炯站在组长窗前哭得稀里哗啦”,看到自己并不喜欢的人倒下,竟也会卸下坚强的外壳大哭起来,这该是有一颗多么善良的心才能如此啊?
在与女组长的谈话中,为了安慰她,“斯炯又说,明年蘑菇季,我给你采最新鲜的蘑菇,你带着本子到我家来问话,我给你做最新鲜的蘑菇,牛奶煮的,酥油煎的”。
总之,对于自己喜欢的,或是不喜欢却觉得可怜的人,斯炯都在用一颗善良真诚的心去对待他们,付出自己所拥有的,哪怕是在经济极其困难时期,斯炯也不忘给身边的人“分一杯羹”,毕竟,生命在她那里,都是应该重视的,都是值得用热心去温暖的。
第三,斯炯对命运的态度是隐忍接受的。
多年以后,当听到法海和尚命悬一线,命数一定的消息后,“阿妈斯炯深深叹息,那些年月,我本指望家里靠他这个男人来撑着,可他却发要我来照顾。
洛卓,你舅舅就是我的洛卓”,“阿妈斯炯在佛前添了一盏灯,湿了一会眼睛,便平静下来了”,在阿妈斯炯这一声深深的叹息和湿润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她少有的脆弱,若说生死,斯炯看到过很多:
自己的阿妈、吴掌柜以及机村其他人,所以本就不足为惧了,只是,几十年没有担当责任反而是自己照顾的法海哥哥即将离去,内心深处还是会有不舍,但无法,这都是命中注定的,是一个人的命,斯炯选择接受,默默地,连哭泣都不出声地;继哥哥离世之后,胆巴的亲生父亲也离世了,阿妈斯炯坦然地告诉儿子,刘元萱就是他的亲生父亲,“胆巴以为阿妈斯炯又会说洛卓,会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宿命和债务。
但阿妈斯炯没有这样说,她说的是,这下我不用再因为世上另一个人而不自在了。
”对于斯炯来说,刘元萱是自己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男人,然而命运的安排,让她为一个有家庭的男人怀上了孩子,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也是她“生命真正的开始”,这个男人离世,没有极度的悲痛和肆意的眼泪,有的是几十年隐忍接受命运之后的坦荡。
这一点,也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胆巴深受触动,“他第一次以一个男人的视角去想这个女人。
她怎样莫名其妙失去了干部身份。
她怎样遇到一个本该保护她却需要她去保护的兄长。
她怎么独自把一个儿子拉扯成人。
她怎样知道儿子的亲生父亲就在身边而隐忍不发。
现在,这个人死了,她也只说,这下我不用再因为世上另一个人的存在而不自在了。
”一个女人,能够有这样的胸襟去接受生活,去隐藏秘密,假装坦然地去面对那些不自在的人和事,一开始就是几十年,内心该是如何地宽广和强大啊?
第四,斯炯的内心是孤独的。
一个女人,心里藏着秘密,坚强着支撑命运几十年而不放弃,内心是强大的,也必定是孤独的。
一直以来,阿妈斯炯用尽全力支撑起这个家,把日子过得好起来,直到儿子结婚,带儿媳妇回家,阿妈斯炯看着自己给媳妇置办的珠宝,脸上喜气和珠宝相映生辉,“因此抹了眼泪,说,这座房子,从来没有这样亮堂过啊!
”等了几十年,才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之前的日子,都是她一个人带着全家,慢慢地前进,没有人曾过问,也无关孤独与否;儿子结婚,是阿妈斯炯心头的一桩大事尘埃落定,然而,一家三口正吃得眉开眼笑的时候,“她看见媳妇把松茸片夹进儿子口中,阿妈斯炯幸福得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
他们身上还散发着男欢女爱过后留下的味道”,多年来,儿子都是斯炯在困难时期挺过来的精神寄托,然而现在结婚成了家就属于别人了,斯炯在这个时候倍感孤独,最后,“她哭了,她咧着嘴却没有出声,滚烫的泪水哗哗流淌”,后来她又笑了,她说:
“我不是难过,我是幸福”,在幸福的同时难过,又弄不清楚这到底是幸福还是难过,也没有人帮助她解答这个问题,看着儿子幸福,看着儿子离开,内心也就更加孤独了;后来,胆巴一家去了比较远的地方工作生活,阿妈斯炯一个人在山上摔倒,儿子听到这个消息,在电话那头哭了,因为担心,因为工作任务重不能马上回家,但这对于习惯于孤独的阿妈来说已经足够了,“阿妈斯炯因此很骄傲,她关掉电话,说,我有个孝顺的儿子,我一说我的腿不行了,他就哭了”,从村委会出来,遇到五个人,她都说:
“我对胆巴说我的腿不行了,胆巴是个孝顺的儿子,他都哭起来了,”这不禁让我想起来鲁迅《祝福》里边的祥林嫂,儿子阿毛死后,她总是不厌其烦地重复“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冬天里有狼......”这个时候的阿妈斯炯不用再为生计与命运做斗争,也没有未长大儿子的陪伴,反而更觉得孤独,只是在嘴上没说,似乎她有说不尽的话要说,但出口的内容其实就是一个,关于儿子如何孝顺。
因为心里边是空的,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从斯炯还是“斯炯姑娘”到“阿妈斯炯”这个漫长的几十年的过程中,法海和尚作为她同母异父的亲哥哥,是其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人物。
法海是一个和尚,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和尚,他软弱、怯懦,他自私、冷漠,但他有时候也像个小孩子一样傻得可爱。
法海失踪几天之后回来,妹妹告诉他工作组在找他,“他只好跑到工作组去。
他想,人家又没叫他,自己跑去干什么呢?
所以,就只在工作组住的那座房子门前徘徊”,一徘徊就足足半天时间,可见法海骨子里边的胆怯,后来又想到妹妹是因为他,失去成为干部的机会,“这个和尚前所未有地伤心起来。
他伤心得泪水迷离”,柔弱的法海和尚慈悲心和悔恨心在这个时候是汹涌的;后来,天黑下来,他终于还是没有去房子里边找工作组长,“香味飘到楼下,楼下那个没人理会的法海和尚却因为妹妹和自己奇妙的遭际泪水迷离”,短短半天时间,法海和尚重复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流泪,不得不说这已经是法海软弱的一角了。
在妹妹年轻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妹妹斯炯承担,兄妹俩逐渐老去,这个时候侄儿胆巴长大了,他也回到寺庙里边继续当和尚,“每次,舅舅和寺院管家一起出现,就是来提要求,要他帮忙办事”,胆巴成了他的依赖对象,直到年老还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和尚;一直以来,法海自己是不承认自己是个真正的和尚的,因为他家庭原因,学不到真正的本事,饥荒时期,斯炯让法海上山打猎,“法海却一脸认真地说,那怎么可以,我是和尚啊!
”如果说他打心底里吃斋念佛,那不可否认他“是个和尚”,可现在的情况并非是这样的,“斯炯就笑了,她心想和尚也不该要女人啊,然后,她又哭了”,法海的虚伪和无能暴露无疑,让这个做妹妹的女人无奈地笑过又无助地哭泣,这就是她的洛卓!
法海作为寺院的和尚之一尚且这样,那么对寺院整体风气大概也是可见一斑的了,不错,“活佛的侍从说出了要求,希望帮寺院解决一些橡胶管,把山泉水引导寺院来。
再建一个水泥的池子,就不用和尚们天天上山取水了”,这不禁让人发笑,僧人们隐居深山,每天除了吃斋念经就是劳动锻炼,取水本应当是作为和尚的必修课,然而他们不同了,要修水池拉水管,好逸恶劳的风气逐渐践踏了最初的朴素之风,更进一步说,他们就是虚伪、功利。
然而不得不说,法海和尚同时还有他傻气可爱的另一面,在那个困难的时代是少有的,家里粮食不够吃,所以,只得吃蘑菇,“面对妹妹斯炯放在他碗中的煎蘑菇片,法海并无食欲”“法海像个小孩子一样抱怨,我们从来都只是吃粮食,肉和奶的”,饥荒来临,身处其中的法海似乎并未察觉,他还是活在当初吃粮食,肉和奶的美好世界中,他的抱怨,没有许多男人那样的暴力,而是嘀咕,有一股傻劲,又如孩子般可爱,小说中另外的地方也有这样的写照,斯炯的孩子哭了,斯炯让他对着儿子笑,不要板着脸,“法海抱怨,吃这么多野菜和蘑菇,脸好看不了”,他真的就像个孩子,抓住机会就要把他对吃的东西不满的情绪嘀咕出来,其实可能自己也知道这是没用的,就是自然习惯。
作为一个大男人,是不会哄孩子的,“法海和尚没有侍弄孩子的经验,只一迭声地说,胆巴他怎么了,胆巴你怎么了”,侍弄孩子的束手无策,也摆托不了他的傻劲;一次妹妹晕倒进医院又醒来之后,她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发现法海哥哥在等她,告诉哥哥自己走不动了,要吃点东西才能走回去,“法海真的就转身往家跑,跑开一段,他又转身回来,说,我这个笨蛋,我这个笨蛋!
”想起应该背妹妹回去,才蹲下身去。
回到家之后,“斯炯记得,那天晚上,哥哥给她吃了多少东西啊!
他总是搓着手说,再吃一点吧,再吃一点吧,后来,斯炯实在是一点也吃不下。
”紧急情况发生之时,哥哥更像是斯炯的弟弟或者说是孩子,他那么怕失去妹妹,以至于都忘记转动脑子了,做事情都靠听妹妹的,多么傻得可爱的法海和尚,法海哥哥,也许正因为法海的这么多可爱瞬间,让斯炯在大半辈子的洛卓中并没有想过放弃他吧。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蘑菇圈”的特殊意义。
对整个机村的人来说,蘑菇是不起眼的,甚至很多都叫不出来名字,最好的时候,就是蘑菇成为了他们在饥荒时期的食物,甚至发现了松茸的大价值,他们全体出动采蘑菇获取利益,仅此而已。
然而对斯炯来说,蘑菇圈是意义非凡的。
第一,蘑菇圈带给斯炯无尽的希望,闹饥荒的时期,是靠着采来的蘑菇养活家人,也把这果腹保命的食材匀出一部分送给机村人,可以说对于整个机村都是一种希望,对于阿妈斯炯来说这种感情更甚;因为城里人爱吃蘑菇,所以斯炯在胆巴升职的路上多次送蘑菇,在她心里,蘑菇给了她以及她儿子希望,蘑菇吃得开心了,这份心意就到了,自然,儿子胆巴也就会得到提拔了,事实上,胆巴的事业确实也在斯炯的这种期待中蒸蒸日上了;很多年后,发现斯炯的蘑菇是松茸,非常名贵的一种蘑菇,她靠它们挣了很多钱,“阿妈斯炯说,等到存够一千块钱的时候,她就把钱给他结婚用”,这个希望不久就成为了现实,儿子和一个好女人结婚了,一年后有了女儿,斯炯有了孙女,“阿妈斯炯让胆巴带着她到银行专开了一个存折,上面写了孙女的名字”,又过些年,松茸的价格涨涨跌跌,“但到孙女上小学的时候,存折里已经有了十万块钱”,这笔数目足够供孙女上到大学了,这一希望又经过时间的推移成为了现实。
所以,蘑菇圈是阿妈斯炯这辈子寄托的希望,这希望包括自己的阿妈、哥哥,包括机村人,包括儿子以及儿子的妻子孩子,这希望贯穿了斯炯的一辈子。
第二,蘑菇圈是斯炯的陪伴者。
斯炯这一生历尽坎坷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在这一路上,她内心除了坦然接受,适当抗争之外,几乎是没有人能够真正让她从始至终都不孤独的,包括儿子胆巴,也只是在短短的二十多年而已,结婚就是斯炯新一轮孤独的开始,如果说有这样的东西存在,那只能是蘑菇圈。
斯炯能够在恶劣的环境下,静静地等待、观察蘑菇圈里边的动静,看它们慢慢破土、生长,不急不恼,因为这个过程,是斯炯内心非常开心,见证陪伴自己的小生命成长的瞬间。
甚至于当别人问起来她儿子是商业局长的事情时,她却说:
“这时山上又长出了好多蘑菇呢。
”看似答非所问,实则是发自内心的,蘑菇让她精神富足,心心念念。
以至于到后边,在丹雅通过高科技手段拍到阿妈斯炯在其蘑菇圈周围的举动时,“镜头中,阿妈斯炯无声地动着嘴巴,那是她在跟这些蘑菇说话”,说的内容我们不得而知,或许是在说自己的日常琐事,或许是儿子好久没来看望她,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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