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女孩教我的事.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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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女孩教我的事

那些女孩教我的事

　　讲故事总要找个理由开头　　　　中午起床时我看到小齐又贴着我的肚子睡着了，发出猫特有的嘟嘟声。

　　我总是想，做一只猫多幸福，睡个舒服的觉就幸福得发出声音。

而我甚至连抱怨的声音都不知道对谁说。

刷牙时我发现我的鼻子下面长出来一个恶劣的青春痘，这让我百感交集。

这是夏天以来长出来的第二颗。

夏天之前我就以为自己不会再长痘痘了，因为那时候我认定自己已经不再年轻，可以担当自己和担当期望，可以不必打招呼就决定从北到西北从西北到北。

　　其实二十出头，刚刚好。

多么刚刚好的年纪啊。

刚刚好肆意去吃坚硬的东西，去熬夜，去没有存款，去糟尽皮肤和健康，去任性去撒娇，去谈恋爱和奋斗，去怀疑自己选择的路却不说出来，去往来一个三千公里，只为了给一颗青春痘找寄托。

　　那是夏天的时候，我冒出来很久以来的第一颗痘痘，在鼻翼附近，很显眼很难看。

房东阿姨给我送西瓜的时候，说年轻人火气大。

因此为了释放一个夏天的火气，夏天接近尾声的八月中旬，我给自己制定了一个目的地在中国地理中心的行程。

除了这个，我只知道那个城市是爸爸曾经当兵的地方。

有时候跋山涉水的理由就这么简单。

　　小齐开始讲故事

　　一个学体育的男生喜欢做梦，会被人笑话的吧。

可是大概在一年前我经常沉浸在数以万计的梦里，没日没夜的，只要一闭上眼睛，梦境就扑面而来，也许是因为夏初的缘故吧。

我清楚地记得赵11出现前的那个上午，我在正实习的县中学的办公桌上收获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梦境，我梦到一个奇异的小镇，和我实习做体育老师的这个地方有相似的街道和树，镇子里的人用种子做货币，我还记得我用十六个黄豆买了一盒烟。

醒来时是中午，年级主任告诉我外面下雨了，下午体育课不用上了。

我迷迷糊糊地就上了回市内的公汽。

　　夏季的雨天同样闷极了，我已经被晒得很黑。

我坐到最后排靠窗的座位上想起这个实习的学期马上结束，下学期就是大四了，突然觉得伤感。

这个夏天成为我的最后一个暑假。

也许应该每天都泡在海边，也许应该一个夏天都用来踢球，也许应该提前缅怀这个夏天和最后一年学生时代，也许应该考虑一下杨子亭去沙漠的计划。

　　杨子亭是我的兄弟，同学里面要好的在踢球时经常传球给你经常在路灯下推心置腹喝酒让你没有女朋友也不觉日子无聊的朋友应该叫做兄弟，而男生是不常聊心事的，杨子亭就是那些兄弟中最可以聊心事的一个。

　　在车开动后出现追车场面之前，我一直在想杨子亭现在在做什么。

球赛转播应该马上开始了，他也许就在寝室的电脑前骂我怎么还没回去。

车到达第二站，上来四个民工和一个女生，女生坐到我前面，几个男人挤到我身边。

车开动后售票员开始收钱。

这种在县城与市内来往的私人公汽一般都有一个麻利的女人来收车费。

坐在我身边的男人拿出二十元钱，女人说二十五，少了五元钱。

男人明显疑惑起来，女人接着说，一人五元，一二三四五你们一排五人正好二十五。

男人这才把无奈的眼光投向我。

当我反映过来的时候，就听到女人说后面有人追车。

司机喊这里不能停车，便继续加速了。

　　于是我就这样认识了赵11。

那个雨天我膝盖上的旧伤有点疼痛。

那个时候赵11把头埋得很低，很长时间之后我知道那个追车的男人是她故意引到这又故意扔在这里的。

那天的情节就像恶作剧一样不真实，我在赵11恶作剧的时候认识了赵11，注定了赵11也会像恶作剧一样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令人手足无措更难反客为主。

　　赵11在车进入公路后开始哭。

我感觉到自己靠着腿的前座开始微微颤动。

我掏出纸巾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然后从窗边的缝隙里递给她一张，她接过纸巾没有回头。

我想起很多电影里的情节，如果发生在故事中途，往往我这样递纸巾的角色会是个稍纵即逝的龙套，如果发生在电影的最开始，往往我的角色就是故事的男主角。

　　那天晚上证明了我的确是赵11故事里的大龙套。

　　我果然没有回去看球赛，杨子亭的电话也没有接。

赵11拉着我在一个小饭店里从下午喝到天黑。

一直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看起来很惨烈。

大概的意思就是那个追车男根本不喜欢她，他不爱任何一个人，他是个多么自私的人，而她却犯了一个多不聪明的错，就是和另外一个女生一起多么用力地相互毫不知情地喜欢上这个混球，她要用她自己的方式甩他，等等。

　　赵11哭的样子很令人心疼，也许和她打扮得像个五颜六色的高中生有关。

赵11说她不叫赵依依，应该是赵兜兜，她11月出生，11是乐谱里doudou的发音。

　　赵11喝多酒后脸就开始红，应该是不大会喝酒的女生，她黄色T恤上张牙舞爪的图案也应该是她自己画上去的。

她说她没有朋友。

　　那天小齐意识到一件事，每个女生都是爱哭鬼，只是有的女生，不在喜欢的人面前掉眼泪，如果她像赵11一样没有朋友，那她除了忍着哭独自哭就是需要一个适合看她哭的人。

　　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记得小齐的

　　那年七夕后我把头发染成亚麻色，穿上提前买来的白色男款T恤，把背包里几件多余的衣服掏出来，换进几本书，傍晚的时候走进前往兰州的火车，火车车厢?

鹊目掌?

和任何一天一样令人想发脾气，尤其当你发现自己长途跋涉的二十多个小时将不靠窗时。

靠窗的位置坐着小齐，当然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彼此介绍自己我还不知道小齐叫小齐，更，不知道一个人将给另一个人讲一个有关那次出行的故事，更更，不知道小齐，会被我从西北到北携带三千公里，从那个旅行的夏天到也许更久以后。

　　小齐是个样貌温和的人，个子很高，这在我举不动自己饱满的大背包后被我意识到。

他那时看起来心情很愉快，我猜他一定在从北京到兰州路段的某个城市读大学，像所有着急回学校见女朋友的男生一样，路途中雀跃而急切，对陌生人热情地帮忙。

他穿简单的蓝色T恤和水洗牛仔裤，而且有和我一模一样的白色帆布鞋。

　　出行的人总是容易对帮助自己的人心生亲近，小齐把我的背包向行李架深处推了推，嘿嘿地笑，说你东西真多。

　　我发现他的左脸颊有个不大的酒窝。

我说不知道要去几天，所以尽可能带了所有东西。

　　小齐有点疑惑，他问你不是学生吗。

　　这个回答让我有点不是滋味。

我只是说，是啊，去找同学玩而已。

　　我看到小齐的眼睛很确定地眨了眨，说，做学生多好。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清爽的男生了。

我说好像你不是似的，你回学校真早。

　　小齐舒畅地笑出酒窝，然后说，我刚毕业。

　　后来他说，他的想法就是在进入社会开始朝九晚五的工作前，在自己还没有丧失最后一点感性的当口，进行一次计划已久的旅行，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开始老了呢。

他还说，在还年轻的时候，总该做一件疯狂的事，比如翻山越岭，去寻找一个人。

　　车窗外的颜色深下来的时候，小齐的耳机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对面座位的中年女人把头靠在靠背上准备睡觉，她身边的靠窗的小男孩总是不老实，姑姑姑姑我要吃香蕉，姑姑姑姑香蕉忘给猴子了。

小齐把右边的耳机摘下来，开始和小孩子说话，小齐问他，你知道猴子除了香蕉还吃什么吗。

小孩子对陌生人总是不容易设防的。

他说还吃桃子苹果和猴面包。

我想到这个小男孩也许被家长或哥哥姐姐教着读过《小王子》。

我给房东阿姨发信息说我的小猫已经可以吃食物了不必只喂牛奶了谢谢您。

然后听到小齐对小男孩说，你还知道猴面包呀，那你养狐狸了吗。

这使我对身边的男生产生好奇，我说你是到哪下车的。

　　哦，可能到银川。

　　他的措辞是必须令我追根究底的。

难不成你还要转车到西藏吗？

　　他明显惊讶了，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可能在银川呆两天，也可能直接转车去拉萨。

　　我也想去拉萨。

话题突然令我兴奋起来。

可是还没做好准备，所以选了兰州。

　　小齐说，上个夏天他本应该去银川的，可是因为一个喜欢西藏的女孩，他最后一个夏天留在了海边。

　　我知道，这个眼神清澈自在的男生，有巨大的情感需要与人分享。

而我是个好奇且足够合适的伙伴。

　　后来小齐告诉我他叫齐步走。

我说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他说难不成还是猫猫狗狗的名字。

　　其实，赵11在知道他的名字时也是这种反映。

　　我说我叫齐步走,赵11就开始笑

　　那天下午赵11本来一直在掉眼泪，我就一直讲笑话，赵11却还是一直哭一直哭。

我曾经认为自己很会讲笑话，可赵11哭得还是很难过。

我就说，我讲笑话你也不笑，要么我就自我介绍吧，我叫齐步走。

　　赵11就不哭了。

　　那天她把睫毛上的化妆品哭花了，我把身上仅剩的纸巾给她擦脸，后来她在卫生间里呆了快二十分钟才出来，出来的时候她的脸上挂着水珠，我发现她的鼻子两旁跳着几颗雀斑，她显然醒酒了，对我说对不起。

于是天开始黑的时候我和她在大街上不断地走。

我发现我和赵11的鞋都很脏了，幸好已经不再下雨。

我问她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她笑起来样子很乖，她说，我身上有刀的。

　　赵11对我来说是个记忆深刻的疑惑

　　我可以想象出一个小齐描述成喜欢穿五颜六色衣服耳朵后面扎两个很弯的长辫子的女生是怎样可爱的，可我总是疑惑一个那样的女生最常带的东西除了手机以外，是以如何的姿态把一把军刀放在口袋里的。

而她给一个听故事的人留下穿越一个季节的深刻印象，更何况是小齐呢。

　　小齐说赵11是个莫名其妙的女生，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

他说他后来才明白，如果一直惦念和珍惜，只能说明你本身已对这个故事有所期待。

他从第一次见面后就担心她这次消失后就不会再出现。

每次出现都担心消失。

　　会不会就不再出现了，从此彼此成为回忆中的路人，遗忘或始终隐隐酸涩地记得。

　　我经常偷偷地构造小齐和赵11在一起时的情景，应该是那样子的，是的，应该就是这样的影像。

　　那个夏天，几乎大半个晚上他们都坐在24小时营业的超市门口说话，说话，不停地说话。

超市主人的狗跑进跑出，大概是炎热的白天更适合睡觉，很多虫子在叫，偶尔有刚喝过酒的人经过，进去买香烟和简易打火机，蚊子很多，没有人抱怨天气。

　　小齐发现她很喜欢看电影，关于电影她的话可以从中国启程绕地球一圈，那么多他没听过的电影和大量的外国名字。

像个小女孩在摊显自己收集的糖果。

可是与赵11的谈话里却听不出一点有关她的情况，哪怕是她读的学校她的家，而他自愿自觉地做了一个谨慎乖巧的倾听者。

后来赵11问，我们是好朋友吗。

小齐说当然了。

他明白一个晚上单纯的聊天当然有可能成就一对朋友，而且这个女生真挚、善良、美好，爱着一个似乎有点邪恶的人，这使他成为赵11的英雄。

成为一个人的英雄，是有理由对这个人好的，因为她让你似乎变得相当重要和被需要。

而最最重要的是，小齐真挚、善良、美好。

　　对面的小孩子睡了一小觉醒过来。

小齐把他的两个耳机戴在他的小耳朵上。

　　我知道我已经成为小齐的倾诉对象，这场旅行本就是一次有相当分量的表达，而我在这场倾诉中，暂时地被塑造成小齐的英雄，被他需要和珍视。

　　记得那时小齐说我，你也是个感性的人呢。

我说你怎么知道。

他说到了夏天，感性的人不要想太多，他顿了顿笑出酒窝来，说因为容易长青春痘。

　　我终于有点意识到赵11为什么如此依赖小齐，以至于他们相遇后她真的没有很快消失。

　　还是应该让小齐来讲故事

　　第二天早上我和赵11各奔东西，之后却再想不起那天晚上我们坐了一夜的路口超市到底在什么地方。

赵11临离开时叫我好孩子，她的样子却更像个孩子，她要去我的电话号码，说她会打给我的，不必打给她。

她又说，我如果不再记得她，就不要接电话了。

　　回到学校我经历了一个有史以来最沉的睡眠，没有做梦也没有间歇，醒来时杨子亭正准备睡觉。

他说你昨天晚上见鬼了。

　　我真的怀疑那个下午尤其那个晚上的真实性。

赵11是否真的出现过，或者只是我梦到的奇异小镇里闯进去又逃出来的奇怪的姑娘。

如果她真的出现过，那她是否会再次出现呢，或者就此消失，无法解释，不痛不痒却又似乎很重要，就像时间一样。

　　暑假到来的时候杨子亭说他计划去沙漠是认真的，他会研究好行程，到时候叫我。

一整个暑假我把自己困在北方家乡的海边，一整个暑假我都没有关掉过手机，也许是在等杨子亭有关最后一个夏天的出行，也许是在等赵11出现也说不定吧。

暑假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杨子亭真的打来电话，他说，走，去银川，他说我们走铁路，坐飞机不叫旅行。

　　我用半个下午的时间查阅有关银川的资料和考虑行李，沙漠、黄河、清真寺，还有肉加馍，而一次旅行需要携带些什么呢。

赵11那天晚上问我，一次长途旅行需要携带什么呢。

她说如果可以，要从北方一直坐火车到西藏，必须坐火车，选个适合出发的时期，而她在那之前每天都做好了准备。

当时赵11躺在一个小街道的路中央，路灯照在她脸上，照在她的手上和脏掉的鞋子上，她说有部电影里男女主人公一起躺在午夜的路中央，不像这条路这样够偏僻和无人问津，她在那时候想，那样的行为是否需要很多勇气。

她说小齐你过来，从那时起她叫我小齐，小齐小齐，过来呀，这一点都不难看。

我向柏油路躺下去的时候膝盖剧烈地疼了一下，路面因为季节的关系还是温的。

赵11说，我连喜欢的人都敢放弃，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和杨子亭出发前两天，陌生号码里出现赵11的声音，她说小齐你在哪，我去找你。

这个暑假我一个朋友都没有，而且我失眠。

　　我放了杨子亭鸽子，他问为什么，我说有个女孩要来。

他什么都没说，自己就去了银川。

　　随即赵11真的来了，她到的时候是傍晚。

她说，你和家里打个招呼吧，带我去海边。

我看到她只背了一个电脑，戴来一个黄色帽子，粉色衣服上印着一只黄色的猴子。

　　我们又像之前一样坐在一起不断地说话说话。

她说小齐你真好，如果我喜欢的是你该多好。

她说小齐，我已经好久没画画了，我画的画都不再能够发出声音，风景不歌唱，人物不再说情话，冬天的时候会不会好一点呢，我生日之后，就是冬天了呢。

　　海边的人渐渐少起来，很多人离开，剩下的人很多支起帐篷，出租泳具的店铺门口搭起桌子，几个男人光着脚摆出成箱的啤酒准备彻夜打扑克，海边小旅馆架子上的白色床单扑啦啦地响。

我总是想找一些愉快的话题，以致经常接不上赵11刚刚说完的话。

不远处喝酒的人像所有住在北方的男人们一样笑得很响亮，旅馆的白床单不知疲倦地响。

让我想起小时候。

后来我问赵11，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是什么，她说是站在阳台上用望远镜看对面楼里的一家，那家的老爷爷每个礼拜都戴上眼镜给老奶奶剪一次指甲。

　　我们在午夜之后谈的话渐渐稀少，赵11打开电脑，我们看起电影。

那部电影积累了很多个短暂的故事，很多人在自己的故事中对话、忙碌、进食、哭泣、思考，他们没有交集，却出现在同一部电影里，拥有同一个主题曲。

他们看了一遍又重复一遍，直到天亮的时候，电脑的屏幕完全黑掉，赵11埋在自己的腿上睡着了。

　　那天赵11在离开前，开玩笑地说，小齐，你说猴子除了水果以外吃别的东西吗，如果它什么都可以吃甚至可以吃肉的话，它会最喜欢吃什么呢，这个问题我郁闷了一个夏天。

　　我在赵11第二次离开的早上头很疼，我只知道那个电影的插曲很好听。

　　第二个夏天都已经过去了

　　这个秋天因为我好几天不出门和无事可做变得难熬且漫长，仅剩的财产就是这间租来的房子，一台电脑，一只夏天前从一个编辑家里抱回来的猫，几袋西红柿味泡面，两三个干掉的苹果和几百块钱，而在这个秋天结束前我必须写出东西，不然下下月或下下下月开始，我将不再有进账。

　　所有的不愉快都不能对家人说起，这是我上个冬天时选择放弃学业来这个城市写小说的底气，我要过得很好很自在很开心很充盈，就像我仍然信心满满一样。

而冬天不远了吧，所有该休息的都即将休息，所有疲乏的懒惰都将失去意义，所有的人仍然在忙碌，所有的怀疑都在保持沉默，所有的故事都在开始与继续。

这个穿一层厚外套的季节，我突然决定把遇到小齐的故事写进故事里，拯救我冬天以前的微薄的斗志，和从夏天起穿越一个秋天的魂不附体。

　　并且，作为我想念他最后的方式。

就像小齐决定去拉萨寻找赵11，哪怕她并不在那里，他也要狠狠地表达一次。

在他还会留恋一个偶遇的女孩的一个时代的尾声。

　　小齐姓齐，这个名字的出现在我的猫叫小齐以前。

　　我总是用很大空间来铺陈我是这样认识小齐并且那样同他交流的，也许只是因为，他本身留给我的记忆只有这么一点点，而他留给我的挥之不去的心思却要多太多。

　　就像赵11出现的时间，从一个夏天到一个冬天积累起来不会过一百小时，可小齐却要用至少两个夏天的好几个一百天来寻找或淡忘，并且让小齐和我至少两个人以完全不同的方式记得。

　　小齐说赵11的第二次出现让他想到，当你和想念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你便不再有时间想念她了。

　　我没有问小齐在临近午夜的海边他们冷不冷，我只是有点嫉妒赵11。

小齐拉着赵11一起把手弄脏，他们偷偷地把四个漂亮的手印留在旅馆架子的白床单上，赵11很开心，小齐也很开心，小齐说，你看，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

　　我一度设想一个夏天的午夜，海边的帐篷和喝酒的男人可以忽略，月亮可以忽略，旅馆门前的白色床单上一起飘着四个手印，那幅画面一定很漂亮。

　　小齐答应过不主动找赵11，他的方式就是尽快删掉赵11的来电号码，他剪了一次很短的头发，他忙起来，他做得很优秀，大四半个学期，他重新回到那个城市旁的县城实习。

杨子亭一个秋天过去还是没有完全褪去西北带回来的小麦色，那趟私人公汽售票的女人说话仍然歇斯底里。

小齐已经频繁地想起赵11很久了。

　　第二个夏天的尾声我开始想念小齐

　　县城中学的球场终于换了新球门，天气却开始迅速地冷下去。

赵11在11月的一天打来电话，她说，小齐，快说祝我生日快乐，小齐小齐，快说生日快乐呀。

　　我很想问赵11是否想念我，我想念她。

可是我只是说，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拜拜。

八个字和一次停顿。

　　大四的秋末冬初我终于知道，不要轻易地和一个女孩子说我想念你，尤其是你喜欢的女孩子，而她又似乎没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我只是不想让赵11因此没有朋友。

　　大四的秋末冬初我终于知道，这很难过，比受伤、酷夏严冬、被喜欢的人拒绝，都要难过，难过很多。

我又一次删掉了赵11的电话号码。

　　我终究没有赵11勇敢，我喜欢的人我不敢放弃，可她却也从11月再没出现过。

　　膝盖上的旧伤还会在雨天疼起来，也许就这样疼下去，疼到毕业，疼到我开始老，最多疼到我习惯的时候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我是这样想的。

　　第二个旅行的夏天前,秋天马上过去的进修

　　我和小齐都睡着了，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趴在桌上，小齐靠在窗边，他的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放进我的耳朵。

对面的女人正给小男孩找水果，说银川快到了。

　　我便知道她和小男孩都在兰州与我一起下车。

耳朵里小齐的耳机始终反复循环一首歌，听起来是法语。

　　火车抵达银川的时候是白天，我清楚地看到小齐左耳上低调的耳洞，我问他是什么歌，小齐说是一部法国电影的插曲。

他的行李箱躺在我们的座位下面，他和我换了座位。

邻座的小孩子对小齐有点不舍，缠着他谈论猴子的问题。

小齐问他，那你说猴子吃肉吗。

小孩子被问住了。

扭头把问题推给我。

我说姐姐没读完书，说这句话时我看了看小齐，我说我不知道猴子喜欢不喜欢吃肉，可姐姐知道猴子最喜欢吃猴面包，所以努力种猴面包树就可以很幸福。

　　小齐应该是好奇的，可或许路人没必要在马上擦身而过时继续保持好奇，而他的故事暂时告一尾声，不必再需要我，就像小齐的英雄角色也已迟暮。

他下车前把身上的军刀留给我，说赵11在海边把军刀留给他，告诉他有些东西寄托了太多回忆，扔掉不如送给别人有意义。

小齐说，你一个女孩子，放在身上壮胆吧。

　　小齐临下车前，我把我的电话号码写在他的手腕里，我说齐同学，去北京没有朋友可以找我。

银川的阳光照进来，小齐又把酒窝笑出来。

　　车驶离银川站台的时候我没有向窗外看，那个小孩子一直向窗外挥手。

我猜想小齐会在银川过几天呢，或者直接又坐上了去拉萨的车，又或者从银川就回去东北方。

　　THEEND.所有的故事都不会停止

　　直到又一个冬天要降临的时候，我仍然在想，小齐是否去了拉萨，他遇到赵11了吗，他如今在哪个城市，是否仍然像夏天时一样内心饱满，是否仍然时有一颗少年的心对偶然的际遇充满感恩珍重，是否记得我，此时是否明白，其实每个女生都是莫名其妙的，当她真挚主动地留下电话号码时，她也许已经从留下那一刻起便在等你的惦念了。

我很想教给小齐，很多男生这时都是笨蛋。

　　而赵11教给我，想想猴子最喜欢吃什么，才知道猴子种什么最幸福。

　　我决定去附近那家有名的店里买一大份炒肝，房东阿姨说就在鼓楼下面，回来后，我继续种我的猴面包树，小齐继续睡觉。

　　去鼓楼的路上我把耳机放进耳朵里，叫做《Lamemehistoire》，女歌手用温柔而有力的嗓音告诉我，是什么无法解释的东西连系着你我，反复交错的命运又将我们推向何方……我们日复一日地活在我们的期许和爱中，不断前进却不知道，我们始终活在，相同的故事里。

　　时间是一个秋末的下午，我刚刚完成一个故事，地点鼓楼旁边，耳朵里是法语歌曲《相同的故事》，第多少遍还没有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