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里志》唐孙棨.docx
- 文档编号:28125654
- 上传时间:2023-07-08
- 格式:DOCX
- 页数:10
- 大小:27.08KB
《北里志》唐孙棨.docx
《《北里志》唐孙棨.docx》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北里志》唐孙棨.docx(10页珍藏版)》请在冰豆网上搜索。
《北里志》唐孙棨
《北里志》唐·孙棨
《北里志》唐·孙棨
《北里志》,唐代笔记小说集。
撰者孙棨。
字文威。
僖宗时人。
生卒年、籍贯均不详。
曾官侍御史及中书舍人。
一说曾为翰林学士,岑仲勉《补唐代翰林两记》以为此说不可信。
此书一卷,写成于中和四年(884),记载中和以前长安(今陕西西安)城北平康里的歌妓生活,故名《北里志》。
书中反映了当时士人生活的一个侧面,有少数条目也反映了歌妓们的痛苦和对爱情的追求,并保存了一些文士和歌妓的诗歌作品,为后来编集唐诗者所采录。
目录
海论三曲中事
天水仙歌
楚儿
郑举举
牙娘
颜令宾
杨妙儿
王团儿
俞洛真
王苏苏
王莲莲
刘泰娘
张住住
附录:
胡证尚书
裴思谦状元
郑光业补衮
杨汝士尚书
郭合敬先辈
北里志
序 自大中皇帝好儒术,特重科第,故其爱婿郑詹事再掌春闱,上往往微服长安中,逢举子则狎而与之语,时以所闻,质于内庭。
学士及都尉皆耸然莫知所自。
故进士自此尤盛,旷古无俦。
然率多膏粱子弟,平进岁不及三数人。
由是仆马豪华,宴游崇侈,以同年俊少者为两街探花使,鼓扇轻浮,仍岁滋甚。
自岁初等第于甲乙,春闱开送,天官氏设春闱宴,然后离居矣。
近年延至仲夏。
京中饮妓,籍属教坊,凡朝士宴聚,须假诸曹署行牒,然后能致于他处。
惟新进士设筵顾吏,故便可行牒追,其所赠之资,则倍于常数。
诸妓皆居平康里,举子、新及第进士、三司幕府但未通朝籍未直馆殿者,咸可就诣。
如不吝所费,则下车水陆备矣。
其中诸妓,多能谈吐,颇有知书言语者,自公卿以降,皆以表德呼之。
其分别品流,衡尺人物,应对非次,良不可及。
信可辍叔孙之朝,致杨秉之惑。
比常闻蜀妓薛涛之才辩,必谓人过言,及睹北里二三子之徒,则薛涛远有惭德矣。
予频随计吏,久寓京华,时亦偷游其中,固非兴致。
每思物极则反,疑不能久,常欲纪述其事,以为他时谈薮,顾非暇豫,亦窃俟其叨忝耳。
不谓泥蟠未伸,俄逢丧乱,銮舆巡省崤函,鲸鲵逋窜山林,前志扫地尽矣。
静思陈事,追念无因,而久罹惊危,心力减耗,向来闻见,不复尽记。
聊以编次,为太平遗事云。
时中和甲辰岁,无为子序。
海论三曲中事 平康里。
入北门,东回三曲,即诸妓所居之聚也。
妓中有铮铮者,多在南曲、中曲。
其循墙一曲,卑屑妓所居,颇为二曲轻斥之。
其南曲、中曲,门前通十字街,初登馆阁者,多于此窃游焉。
二曲中居者,皆堂宇宽静,各有三数厅事,前后植花卉,或有怪石盆池,左右对设,小堂垂帘,茵榻帷幌之类称是。
诸妓皆私有指占。
厅事皆彩版,以记诸帝后忌日。
妓之母,多假母也(俗呼为爆炭,不知其因,应以难姑息之故也。
),亦妓之衰退者为之。
诸女自幼丐育,或佣其下里贫家,常有不调之徒,潜为渔猎。
亦有良家子,为其家聘之,以转求厚赂,误陷其中,则无以自脱。
初教之歌令,而责之甚急。
微涉退怠,则鞭扑备至。
皆冒假母姓,呼以女弟女兄,为之行第。
率不在三旬之内。
诸母亦无夫,其未甚衰者,悉为诸邸将辈主之。
或私蓄侍寝者,亦不以夫礼待(多有游惰者,于三曲中而为诸倡所豢养,必号为妙客。
)。
比见东洛诸妓体裁,与诸州饮妓固不侔矣,然其羞匕箸之态,勤参请之仪,或未能去也。
北里之妓,则公卿举子,其自在一也。
朝士金章者,始有参礼。
大京兆但能制其舁夫,或可驻其去耳。
诸妓以出里艰难,每南街保唐寺有讲席,多以月之八日,相牵率听焉。
皆纳其假母一缗,然后能出于里。
其于他处,必因人而游,或约人与同行,则为下牒,而纳资于假母。
故保唐寺每三八日士子极多,益有期于诸妓也。
有一妪号袁州婆,盛有财货,亦育数妓,多蓄衣服器用,僦赁于三曲中。
亦有乐工聚居其侧,或呼召之,立至。
每饮率以三锾,继烛即倍之。
天水仙哥 天水仙哥,字绛真,住于南曲中。
善谈谑,能歌令。
常为席纠,宽猛得所。
其姿容亦常常,但蕴籍不恶,时贤雅尚之,因鼓其声价耳。
故右史郑休范(仁表。
)尝在席上赠诗曰:
「严吹如何下太清,玉肌无奈六铢轻。
虽知不是流霞酌,愿听雷和瑟一声。
」 刘覃登第,年十六七,永宁相国邺之爱子,自广陵入举,辎重数十车,名马数十驷。
时同年郑賨先辈扇之(郑賨,本吴人,或荐裴赞为东牀,因与名士相接。
素无操守,粗有词学。
干符四年,裴公致其捷,与覃同年,因诣事覃,以求维扬幕。
不慎廉隅,猥亵财利,又薄其中馈,竟为时辈所弃斥。
),极嗜欲于长安中。
天水之齿甚长于覃,但闻众誉天水,亦不知其妍丑。
所由辈潜与天水计议,每令,辞以他事,重难其来。
覃则连增所购,终无难色。
会他日,天水实有所苦,不赴召。
覃殊不知信,增缗不已。
所由辈又利其所乞,且不忠告,而终不至。
时有户部府吏李全者(户部炼子也。
),居其里中,能制诸妓。
覃闻,立使召之,授以金花银榼可二斤许。
全贪其重赂,迳入曲,追天水入兜舆中,相与至宴所。
至则蓬头垢面,涕泗交下,褰帘一睹,亟使舁回,而所费已百余金矣。
楚儿 楚儿,字润娘,素为三曲之尤,而辩慧,往往有诗句可称。
近以迟暮,为万年捕贼官郭锻所纳,置于他所。
润娘在娼中,狂逸特甚,及被拘系,未能悛心。
锻主繁务,又本居有正室,至润娘馆甚稀。
每有旧识过其所居,多于窗牖间相呼,或使人询讯,或以巾笺送遗。
锻乃亲仁诸裔孙也,为人异常凶忍且毒,每知,必极笞辱。
润娘虽甚痛愤,已而殊不少革。
尝一日自曲江与锻行,前后相去十数步。
同版使郑光业(昌国。
)时为补衮,道与之遇,楚儿遂出帘招之,光业亦使人传语。
锻知之,因曳至中衢,击以马箠,其声甚冤楚,观者如堵。
光业遥视之,甚惊悔,且虑其不任矣。
光业明日,特取路过其居侦之,则楚儿已在临街窗下弄琵琶矣。
驻马使人传语已,持彩笺送光业,诗曰:
「应是前生有宿冤,不期今世恶因缘。
蛾眉欲碎巨灵掌,鸡肋难胜子路拳。
只拟吓人传铁券(汾阳王有铁券,免死罪,今则无矣。
盖恐吓之词。
),未应教我踏金莲。
曲江昨日君相遇,当下遭他数十鞭。
」光业马上取笔答之,曰:
「大开眼界莫言冤,毕世甘他也是缘。
无计不烦干偃蹇,有门须是疾连拳。
据论当道加严箠,便合披缁念法莲。
如此兴情殊不减,始知昨日是蒲鞭。
」 光业性疏纵,且无畏惮,不拘小节,是以敢驻马报复,仍便送之。
闻者为缩颈。
锻累主两赤邑捕贼,故不逞之徒,多所效命,人皆惮焉。
郑举举 郑举举者,居曲中,亦善令章,尝与绛真互为席纠,而充博非貌者。
但负流品,巧谈谐,亦为诸朝士所眷。
常有名贤醵宴,辟数妓,举举者预焉。
今左谏王致君(调。
)、右貂郑礼臣(彀。
)夕拜孙文府(储。
)、小天赵为山(崇。
)皆在席。
时礼臣初入内庭,矜夸不已,致君以下,倦不能对,甚减欢情。
举举知之,乃下筹指礼臣曰:
「学士语太多。
翰林学士虽甚贵甚美,亦在人耳。
至如李骘、刘允承、雍章亦尝为之,又岂能增其声价耶?
」致君以下皆跃起拜之,喜不自胜。
致君、礼臣因引满自饮,更不复有言。
于是极欢,至暮而罢。
致君以下,各取彩缯遗酬。
孙龙光为状元(名偓,文府弟,为状元在干符五年。
),颇惑之,与同年侯彰臣(潜。
)、杜宁臣(彦殊。
)、崔勛美(昭愿。
)、赵延吉(光逢。
)、卢文举(择。
)、李茂勛(茂蔼弟。
)等数人,多在其舍,他人或不尽预,故同年卢嗣业诉醵罚钱,致诗于状元曰:
「未识都知面,频输复分钱。
苦心亲笔砚,得志助花钿。
徒步求秋赋,持杯给暮饘。
力微多谢病,非不奉同年。
」(嗣业,简辞之子。
少有词艺,无操守之誉。
与同年非旧知闻,多称力穷不遵醵罚,故有此篇。
曲内妓之头角者,为都知,分管诸妓,俾追召匀齐。
举举、绛真,皆都知也。
曲中常价,一席四环,见烛即倍,新郎君更倍其数,故云复分钱也。
今左史刘文崇及第年,亦惑于举举。
同年宴,而举举有疾不来,其年酒纠,多非举举,遂令同年李深之邀为酒纠。
坐久,觉状元微哂,良久乃吟一篇曰:
「南行忽见李深之,手舞如蜚令不疑。
任尔风流兼蕴藉,天生不似郑都知。
」) 牙娘 牙娘,居曲中,亦流辈翘举者。
性轻率,惟以伤人肌肤为事。
故硖州夏侯表中(泽。
),相国少子(离辞年自比员刺硖州,不到任。
),及第中甲科,皆流品知闻者,宴集尤盛。
而表中性疏猛,不拘言语,或因醉戏之,为牙娘批颊,伤其面颇甚。
翼日,期集于师门,同年多窃视之。
表中因厉声曰:
「昨日子女牙娘抓破泽顒。
」同年皆骇然。
裴公俯首而哂,不能举者久之。
今小天赵为山,每因宴席,偏眷牙娘,谓之郡君。
为山内子,予从母妹也,甚明悟,为山颇惮之。
或亲姻中闻为山属意牙娘,遂以告其内子。
他日,为山自外归,内子谓为山曰:
「今日颜色甚悦畅,定应是见郡君也。
」为山愕然久之,无言以答,亦终不敢诘其言之所来。
颜令宾 颜令宾,居南曲中,举止风流,好尚甚雅,亦颇为时贤所厚。
事笔砚,有词句。
见举人,尽礼祗奉,多乞歌诗,以为留赠,五彩笺常满箱箧。
后疾病且甚。
值春暮,景色晴和,命侍女扶坐于砌前。
顾落花而长叹数四,因索笔题诗云:
「气余三五喘,花剩两三枝。
话别一樽酒,相邀无后期。
」因教小童曰:
「为我持此出宣阳、亲仁已来,逢见新第郎君及举人,即呈之云:
『曲中颜家娘子将来,扶病奉候郎君。
』」因令其家设酒果以待。
逡巡至者数人,遂张乐欢饮,至暮,涕泗交下,曰:
「我不久矣,幸各制哀挽以送我。
」初,其家必谓求赙送于诸客,甚喜。
及闻其言,颇慊之。
及卒,将瘗之日,得书数篇,其母拆视之,皆哀挽词也。
母怒,掷之于街中,曰:
「此岂救我朝夕也?
」其邻有喜羌竹刘驼驼,聪爽能为曲词。
或云尝私于令宾,因取哀词数篇,教挽柩前同唱之,声甚悲怆,是日瘗于青门外。
或有措大逢之,他日召驼驼使唱,驼驼尚记其四章。
一曰:
「昨日寻仙子,輀车忽在门。
人生须到此,天道竟难论。
客至皆联袂,谁来为鼓盆?
不堪襟袖上,犹印旧眉痕。
」二曰:
「残春扶病饮,此夕最堪伤。
梦幻一朝毕,风花几日狂。
孤鸾徒照镜,独燕懒归梁。
厚意那能展,含酸奠一觞。
」三曰:
「浪意何堪念,多情亦可悲。
骏奔皆露胆,麏至尽齐眉。
花坠有开日,月沉无出期。
宁言掩丘后,宿草便离离。
」四曰:
「奄忽那如此,夭桃色正春。
捧心还动我,掩面复何人。
岱岳谁为道,逝川宁问津。
临丧应有主,宋玉在西邻。
」自是盛传于长安,挽者多唱之。
或询驼驼曰:
「宋玉在西,莫是你否?
」驼驼哂曰:
「大有宋玉在。
」诸子皆知私于乐工,及邻里之人,极以为耻,递相掩覆。
绛真因与诸子争全相谑,失言云:
「莫倚居突肆。
」既而甚有恨色。
后有与绛真及诸子昵熟者,勤问之,终不言也。
杨妙儿 杨妙儿者,居前曲,从东第四五家,本亦为名辈,后老退为假母。
居第最宽洁,宾甚翕集。
长妓曰莱儿,字蓬仙,貌不甚扬,齿不卑矣,但利口巧言,诙谐臻妙。
陈设居止处,如好事士流之家,由是见者多惑之。
进士天水(光远。
),故山北之子,年甚富,与莱儿殊相悬,而一见溺之,终不能舍。
莱儿亦以光远聪悟俊少,尤谄附之。
又以俱善章程,愈相知爱。
天水未应举时,已相昵狎矣。
及应举,自以俊才,期于一战而取。
莱儿亦谓之万全。
是岁冬,大夸于宾客,指光远为一鸣先辈。
及光远下第,京师小子弟,自南院迳取道诣莱儿以快之。
莱儿正盛饰立于门前以俟榜,小子弟辈马上念诗以谑之曰:
「尽道莱儿口可凭,一冬夸婿好声名。
适来安远门前见,光远何曾解一鸣?
」莱儿尚未信,应声嘲答曰:
「黄口小儿口没凭,逡巡看取第三名。
孝廉持水添瓶子,莫向街头乱碗鸣。
」其敏捷皆此类也。
是春,莱儿毷氉,久不痊于光远(京师以宴下第者谓之「打毷氉」。
)。
光远尝以长句诗题莱儿室曰:
「鱼钥兽环斜掩门,萋萋芳草忆王孙。
醉凭青琐窥韩寿,困掷金梭恼谢鲲。
不夜珠光连玉匣,辟寒钗影落瑶樽。
欲知明惠多情态,役尽江淹别后魂。
」莱儿酬之曰:
「长者车尘每到门,长卿非慕卓王孙。
定知羽翼难随凤,却喜波涛未化鲲。
娇别翠钿黏去袂,醉歌金雀碎残樽。
多情多病年应促,早办名香为返魂。
」 莱儿乱离前,有闤闠豪家以金帛聘之,置于他所。
人颇思之,不得复睹。
莱儿以敏妙诱引宾客,倍于诸妓,榷利甚厚,而假母杨氏未尝优恤。
莱儿因大诟假母,拂衣而去,后假母尝泣诉于他宾。
次妓曰永儿,字齐卿,婉约于莱儿,无他能。
今相国萧司徒遘甚眷之,在翰苑时,每知闻间为之致宴,必约定名占之。
次妓曰迎儿,既乏丰姿,又拙戏谑,多劲词以忤宾客。
次妓曰桂儿,最少,亦窘于貌,但慕莱儿之为人,雅于逢迎。
王团儿 王团儿,前曲自西第一家也。
(昨车驾反正,朝官多居此。
)己为假母,有女数人。
长曰小润,字子美,少时颇籍籍者。
小天崔垂休(名彻,本字似之,及第时年二十。
),变化年溺惑之,所费甚广。
尝题记于小润髀上,为山所见(名就,今字衮求,近白小求,宰临晋。
)。
赠诗曰:
「慈恩塔下亲泥壁,滑腻光华玉不如。
何事博陵崔四十,金陵腿上逞欧书?
」(垂休本第四十,后改为四十一,即崔四十崔相也。
) 次曰福娘,字宜之,甚明白,丰约合度,谈论风雅,且有体裁。
故天官崔知之侍郎尝于筵上与诗曰(名澹,赠诗方在内庭。
):
「怪得清风送异香,娉婷仙子曳霓裳。
惟应错认偷桃客,曼倩曾为汉侍郎。
」(时为内庭月部侍郎。
)次曰小福,字能之,虽乏风姿,亦甚慧黠。
予在京师,与群从少年习业,或倦闷时,同诣此处。
与二福环坐,清谈雅饮,尤见风态。
予尝赠宜之诗曰:
「彩翠仙衣红玉肤,轻盈年在破瓜初。
霞杯醉劝刘郎饮,云髻慵邀阿母梳。
不怕寒侵缘带宝,每忧风举倩持裾。
谩图西子晨妆样,西子元来未得如。
」得诗甚多,颇以此诗为称惬,持诗于窗左红墙,请予题之。
及题毕,以未满壁,请更作一两篇,且见戒无艳。
予因题三绝句,如其自述。
其一曰:
「移壁回窗费几朝,指环偷解薄兰椒。
无端斗草输邻女,更被拈将玉步摇。
」其二曰:
「寒绣红衣饷阿娇,新团香兽不禁烧。
东邻起样裙腰阔,刺蹙黄金线几条。
」其三曰:
「试共卿卿戏语粗,画堂连遣侍儿呼。
寒肌不奈金如意,白獭为膏郎有无?
」尚校数行未满。
翼日诣之,忽见自札后宜之题诗曰:
「苦把文章邀劝人,吟看好个语言新。
虽然不及相如赋,也直黄金一二斤。
」 宜之每宴洽之际,常惨然郁悲,如不胜任,合坐为之改容,久而不已。
静询之,答曰:
「此踪迹安可迷而不返耶?
又何计以返?
每思之,不能不悲也。
」遂呜咽久之。
他日,忽以红笺授予,泣且拜。
视之,诗曰:
「日日悲伤未有图,懒将心事话凡夫。
非同覆水应收得,只问仙郎有意无?
」余因谢之曰:
「甚识幽旨,但非举子所宜,何如?
」又泣曰:
「某幸未系教坊籍,君子倘有意,一二百金之费尔。
」未及答,因授予笔,请和其诗。
予题其笺后曰:
「韶妙如何有远图,未能相为信非夫。
泥中莲子虽无染,移入家园未得无。
」览之,因泣,不复言,自是情意顿薄。
其夏,予东之洛。
或醵饮于家,酒酣,数相嘱曰:
「此欢不知可继否?
」因泣下。
洎冬初还京,果为豪者主之,不可复见。
(曲中诸子,多为富豪辈日输一缗于母,谓之买断。
但未免官使,不复祗接于客。
) 至春上已日,因与亲知禊于曲水,闻邻棚丝竹,因而视之。
西座一紫衣,东座一縗麻,北座者遍(出甲反。
)麻衣,对米盂为纠,其南二妓,乃宜之与母也。
因于棚后候其女佣以询之。
曰:
「宣阳彩缬铺张言为街使郎官置宴,张即宜之所主也。
」时街使令坤为敬瑄,二縗盖在外艰耳。
及下棚,复见女佣曰:
「来日可到曲中否?
」诘旦诣其里,见能之在门,因邀下马。
予辞以他事,立乘与语。
能之团红巾掷予曰:
「宜之诗也。
」舒而题诗曰:
「久赋恩情欲托身,已将心事再三陈。
泥莲既没移栽分,今日分离莫恨人。
」予览之,怅然驰回,且不复及其门。
每念是人之慧性可喜也。
常语予:
本解梁人也,家与一乐工邻,少小常依其家学针线,诵歌诗。
总角为人所误,聘一过客,云入京赴调选。
及挈至京,置之于是,客绐而去。
初是家以亲情接待甚至,累月后,乃逼令学歌令,渐遣见宾客。
寻为计巡辽所嬖,韦宙相国子及卫增常侍子所娶,输此家不啻千金矣。
间者亦有兄弟相寻,便犹论夺。
某量其兄力轻势弱不可夺,无奈何,谓之曰:
「某亦失身矣,必恐徒为。
」因尤其家得数百金与兄,乃恸哭永诀而去。
每遇宾客,话及此,呜咽久之。
俞洛真 俞洛真,有风貌,且辩慧。
顷曾出曲中,值故左揆于公贵主,许纳别室。
于公(琮。
)尚广德公主,宣宗女也,颇有贤淑之誉。
从子(梲。
)冒其季父(梲,珠之子。
),于公柄国时,颇用事。
曾贬振州司户,后改名应举。
左揆为力甚切,竟不得。
后投迹今左广令孜门,因中第,遂佐十军。
先通洛真而纳之,月余不能事,诸媵之间彰其迹,以告贵主。
主即出之,亦获数百金。
遂嫁一胥吏。
未期年而所有索尽,吏不能给,遂复入曲。
携胥一女,亦当时绝色。
洛真虽有风情,而淫冶任酒,殊无雅裁。
亦时为席纠,颇善章程。
郑右史(仁表。
)常与诗曰:
「巧制新章拍指新,金罍巡举助精神。
时时欲得横波盼,又怕回筹错指人。
」离乱前两日,与进士李文远(渭。
),渥之弟,今改名(浣。
),其年初举,乘醉同诣之。
文远一见,不胜爱慕。
时日已抵晚,新月初升,因戏文远,题诗曰:
「引君来访洞中仙,新月如眉挂户前。
领取嫦娥攀得桂,便从陵谷一时迁。
」予题于楣间讫,先回。
间两日,文远因同诣南院。
文远言:
「前者醉中,题姓字于所诣,非宜也,回将撤去之。
」及安上门,有自所居追予者曰:
「潼关失守矣。
」文远不肯中返,竟至南院。
及回,固不暇前约,耸辔而归。
及亲仁之里,已夺马纷纭矣,因仓皇而回,遂乃奔窜。
因与文远思所题诗,真谶词也。
王苏苏 王苏苏,在南曲中,屋室宽博,卮馔有序。
女昆仲数人,亦颇善谐谑。
有进士李标者,自言李英公勣之后,久在大谏王致君门下,致君弟姪因与同诣焉。
饮次,标题窗曰:
「春暮花株绕户飞,王孙寻胜引尘衣。
洞中仙子多情态,留住阮郎不放归。
」苏苏先未识,不甘其题,因谓之曰:
「阿谁留郎?
君莫乱道!
」遂取笔继之曰:
「怪得犬惊鸡乱飞,羸童瘦马老麻衣。
阿谁乱引闲人到,留住青蚨热赶归。
」标性褊,头面通赤,命驾先归。
后苏苏见王家郎君,辄询:
「热赶郎在否?
」 王莲莲 王莲莲,字沼容,微有风貌。
女弟小仙以下数辈,皆不及。
但假母有郭氏之癖,假父无王衍之嫌。
诸妓皆攫金特甚,诣其门者,或酬酢稍不至,多被尽留车服,赁卫而返。
曲中惟此家假父颇有头角,盖无图者矣。
刘泰娘 刘泰娘,北曲内小家女也。
彼曲素无高远者,人不知之。
乱离之春,忽于慈恩寺前见曲中诸妓同赴曲江宴,至寺侧下车而行,年齿甚妙,粗有容色。
时游者甚众,争往诘之,以居非其所,久乃低眉。
及细询之,云:
「门前一樗树子。
」寻遇暮雨,诸妓分散。
其暮,予有事北去,因过其门,恰遇犊车返矣,遂题其舍曰:
「寻常凡木最轻樗,今日寻樗桂不如。
汉高新破咸阳后,英俊奔波遂吃虚。
」同游人闻知,诘朝诣之者结驷于门矣。
张住住 张住住者,南曲。
所居卑陋,有二女兄不振,是以门甚寂寞,为小铺,席货草剉姜果之类。
住住,其母之腹女也,少而敏慧,能辨音律。
邻有庞佛奴,与之同岁,亦聪警,甚相悦慕,年六七岁,随师于众学中,归则转教住住,私有结发之契。
及住住将笄,其家拘管甚切,佛奴稀得见之,又力窘不能致聘。
俄而里之南有陈小凤者,欲权聘住住,盖求其元,已纳薄币,约其岁三月五日。
及月初,音耗不通,两相疑恨。
佛奴因寒食争球,故逼其窗以伺之,忽闻住住曰:
「徐州子,看看日中也。
」佛奴,庞勛同姓,佣书徐邸,因私呼佛奴为徐州子。
日中,盖五日也。
佛奴甚喜,因求。
住住云:
「上巳日我家踏青去,我当以疾辞彼,即自为计也。
」佛奴因求其邻未妪为之地,妪许之。
是日,举家踏青去,而妪独留,住住亦留。
住住乃键其门,伺于东墙。
闻佛奴语声,遂梯而过。
佛奴盛备酒馔,亦延宋妪。
因为幔寝所,以遂平生。
既而,谓佛奴曰:
「子既不能见聘,今且后时矣,随子而奔,两非其便。
千秋之誓,可徐图之。
五日之言,其何如也?
」佛奴曰:
「此我不能也,但愿保之他日。
」住住又曰:
「小凤亦非娶我也,其旨可知也。
我不负子矣,而子其可便负我家而辱之乎?
子必为我之计。
」佛奴许之。
曲中素有畜斗鸡者,佛奴常与之狎。
至五日,因髡其冠,取丹物托宋妪致于住住。
既而小凤以为获元,甚喜,又献三缗于张氏,遂往来不绝。
复贪住住之明慧,因欲嘉礼纳之。
时小凤为平康富家,车服甚盛。
佛奴佣于徐邸,不能给食,母兄喻之,邻里讥之。
住住终不舍佛奴,指阶井曰:
「若逼我不已,『骨董』一声即了矣。
」 平康里中,素多轻薄小儿,遇事辄唱:
「住住诳小凤也。
」邻里或知之。
俄而,复值北曲王团儿假女小福,为郑九郎主之,而私于曲中盛六子者,及诞一子,荥阳抚之甚厚。
曲中唱曰:
「张公吃酒李公颠,盛六生儿郑九怜。
舍下雄鸡伤一德,南头小凤纳三千。
」久之,小凤因访住住,微闻其唱,疑而未察。
其与住住昵者,诘旦告以街中之辞曰:
「是日前佛奴雄鸡,因避斗飞上屋伤足。
前曲小铁炉田小福者,卖马街头,遇佛奴父,以为小福所伤,遂殴之。
」住住素有口辩,因抚掌曰:
「是何庞汉,打他卖马街头田小福?
街头唱:
『舍下雄鸡失一足,街头小福拉三拳。
』且雄鸡失德,是何谓也?
」小凤既不审且不喻,遂无以对。
住住因大咍,递呼家人,随弄小凤,甚不自足。
住住因呼宋媪,使以前言告佛奴。
奴视鸡足且良,遂以生丝缠其鸡足,置街中,召群小儿共变其唱住住之言。
小凤复以住住家噪弄不已,遂出街中以避之。
及见鸡跛,又闻改唱,深恨向来误听。
乃益市酒肉,复之张舍。
一夕,宴语甚欢,至旦将归,街中又唱曰:
「莫将庞大作荍(音翘。
)团,庞大皮中的不干。
不怕凤凰当额打,更将鸡脚用筋缠。
」小凤闻此唱,不复诣住住。
佛奴初佣徐邸,邸将甚怜之,为致职名,竟裨邸将,终以礼聘住住,将连大第。
而小凤家事日蹙,复不侔矣。
本书完
- 配套讲稿:
如PPT文件的首页显示word图标,表示该PPT已包含配套word讲稿。双击word图标可打开word文档。
- 特殊限制:
部分文档作品中含有的国旗、国徽等图片,仅作为作品整体效果示例展示,禁止商用。设计者仅对作品中独创性部分享有著作权。
- 关 键 词:
- 北里志 唐孙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