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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浮士德
永远的浮士德、永远的梅非斯特
——歌德“浮士德”文学赏析
陈韵琳
01、永远否定的精灵
梅非斯特说:
“我是永远否定的精灵。
”
从某个角度来说,梅非斯特是势必得跟定浮士德的,他得想尽办法让浮士德注意到他,梅非斯特太需要浮士德了,若是没有浮士德,梅非斯特便无法证明他自己,因为梅非斯特是“永远否定的精灵”,他得依附于一个永不停止追寻真善美的精神心灵,透过不断对那精神心灵的否定,把那股向上的力量向下拉,而后透过这每一次的下坠,他方能显明他自己。
这种永远的否定,正是彻底的虚无。
所以梅菲斯特和浮士德之间是一种辩证的关系,浮士德因学术象牙塔的生命空虚,想藉助梅菲斯特让人生重来一遍,他的目的是要重新找到意义;可是梅菲斯特让浮士德生命重来,是为了否定这种意义,让浮士德掉回虚无。
当梅非斯特说:
“我是永远否定的精灵。
”他便与想追求真善美的心愿相对立了,他对追求真善美的心愿,永远是用奚落与讥讽来面对,而且是带着一种高姿态的倨傲态度。
他把人性粗陋鄙俗化、黑暗阴险化,他否定着人内在精神心灵有向上攀升的可能性,因此竭尽所能把这股向上的力量贬低成堕落腐败的下坠力量。
透过梅非斯特来看世界,世界将彻底呈现着虚无,没有任何值得追寻、值得肯定的事物。
用“永远的否定”来画龙点睛邪恶的魔鬼,不得不承认歌德对人性幽暗背后那股势力的理性掌握,是非常高明的。
他不会将魔鬼幽灵化鬼魅化,让人觉得魔鬼只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一种势力庞大的生物,相反的,他把邪恶的魔鬼,用“每个人人性深处都可能出现的危机”来具体明言,强烈暗示着,我们每个人都可能被梅非斯特影响,甚至变成梅非斯特。
02、浮士德精神
对着“永远的否定”,浮士德却是一个对真善美的追求永远不满足的人,他相信人类的精神心灵,可以追求着完美,而生命中的空虚遗憾,正是知道真善美遥遥在前面,却停止了追求、或找不到追求的道路,因而生出来的感受。
因此很难想像,浮士德和梅非斯特会怎么凑在一起?
我们可以这么断言,浮士德的每一个精神心灵的努力,都将遭逢身边黏着的梅非斯特的嘲讽奚落与否定。
但是,浮士德的确是容许梅非斯特一直待在他身边,并跟他订契约。
这原因又是为何呢?
因为,浮士德跟梅非斯特其实只有一线之隔。
追求真善美的心,其实也是个永不满足的心,永不满足的心很容易生出空虚绝望的感受,在那空虚绝望的瞬间,跟虚无、永远的否定其实只有一线之隔,虽然两者在实质上,是天与地的差别。
当浮士德与梅非斯特相遇前,他已经精通哲学、法学、医学、神学,但他发现自己仍旧无法掌握真、善、美,显然学术知识这条路,是走错了,但是他已老了,人生也不可能再重来了。
浮士德在这种空虚遗憾中,曾企图召唤上帝的使者精灵,想透过与祂们的相遇,以速成的方法掌握生命的奥秘,偏偏上帝的使者精灵不是可以任由人摆布的,祂们直接告诉浮士德,“我们与你并不相类”,祂们告诉浮士德,浮士德与祂们差距太大、浮士德太有限了,所以不可能透过祂们掌握真善美。
浮士德说:
“你们残忍的把我踢回到毫不可靠的人类命运。
”
这种永不可能得到满足的幻灭感,使浮士德差点自杀。
与其说是教堂钟声与圣乐合唱救了他,不如说是,浮士德自身追求不止的生命冲动救了他,他可以被任何一丝一点的希望感立刻救回,然后继续的回到追寻之路。
这一段歌德原着,把“人观”凸显出两个重点,这两个重点,便带出西方文化中何以这么强调“拯救”。
1.人有渴望真善美的心灵冲动。
2.以人的有限,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真善美的本质。
03、梅非斯特与“欲恶反成善”的背后力量
但梅非斯特的对立面是浮士德吗?
其实不是!
浮士德只是较劲的战场。
他的对立面正是真善美,是上帝。
歌德怎么形容这真善美的上帝呢?
当梅非斯特说他自己“总是想作恶、却总是行了善。
”已经把真善美的上帝的本质也说出来了:
上帝是对否定力量的再否定。
也就是说,梅非斯特每一次较劲的战场,所做的每一件恶事,那真善美的上帝都有办法使这件事“欲恶反成善”。
正像旧约圣经中的人物约瑟,他被他兄弟卖到埃及为奴,谁知道正因这个举动,使约瑟日后有机会把他父亲和兄弟从闹饥荒的家乡接\到埃及,救了全家人的命。
约瑟跟他兄弟说:
你们本意是恶的,但上帝使它成为好事。
约瑟没有进行报复,是因为他崇敬那“欲恶反成善”背后的力量。
这种“对否定力量的再否定”,能使邪恶力量“欲恶反成善”,再度看到歌德对真善美之上帝的传神、又画龙点睛的说明。
不过,上帝彰显那“对否定力量的再否定”,不是任意而随时的,歌德深谙这一点,所以在“浮士德”的序曲中,歌德仿圣经旧约“约伯记”,提到上帝和梅非斯特的打赌,梅非斯特不只跟浮士德打赌,也跟上帝打赌,因为梅非斯特最喜欢把拥有浮士德精神的人拉入永远否定的虚空,因此,当那人(一如前两段所提到的人物约瑟)一旦拥有浮士德精神,他最容易被梅非斯特注意,成为较劲的战场,也就是说,一个喜欢追求真善美的的人,总是特别容易成为战场。
他会在此生中,不断经验“欲善却成恶”“欲恶却成善”的双主题赋格。
两个打赌,使浮士德这较劲战场,不再只是浮士德的事,而是我们每个人的事,因为,我们心中是对一切精神心灵的向往追求都持否定的心态?
或者是对这否定予以再否定?
这会让我们的心灵倾向梅非斯特,或者是倾向真善美的上帝。
一个越渴望真善美的人,越可能成为战场,一如圣经上说的:
我们成为一台戏,演给世人观看。
04、契约
浮士德接受了梅非斯特的挑战,让自己成为战场。
浮士德愿意跟梅非斯特订契约,是从自杀欲念中返回后,另一次追求精神心灵更高境界的努力,他认为他可以利用梅非斯特提供给他的机会;而梅非斯特愿意让他变得年轻,让他人生有机会重来一次,是要对他这精神心灵的动机进行否定,他甚至打赌时就说了:
“你将终究仍和你现在一般。
”
浮士德当然知道梅非斯特的本质,但他对自己有自信,他相信他精神心灵的追求不可能因梅非斯特的否定而幻灭。
因此他第一个赌说:
“如果我游手好闲、虚度时光....如果你能用享乐把我哄弄....”
但浮士德却对自己追寻到真善美本体的经验过度自信了。
浮士德灵魂,总是一个过度自信的灵魂。
浮士德已经验过上帝的使者地灵,基于跟他“不相类”的理由,不愿跟他对话谈论生命的奥秘,这使浮士德相信他追求精神心灵会是永无止尽,直到他与真善美真正的相遇,而真善美既然存诸于上帝,当然人世间会永不得满足。
因此他又赌:
“如果我对某个瞬间说,逗留一下吧,你是这样美....。
”
浮士德忽略掉一点,就是人世间的确存有真善美的影像,尽管那不是实体,但品尝这些影像时,那真或善或美的影像在精神心灵中引发的悸动,是会让人渴望那瞬间驻足成为永恒的。
(你听音乐、或寻访大自然、或阅读书籍晓悟某片段真理、或沈浸在温馨情爱中....,有没有过这种瞬间?
)
而梅非斯特最后笃定认为浮士德已赌输,浮士德的灵魂属于他,正是因为浮士德在大我世界建构理想国时,曾认为理想国完成时,他会心满意足到希望那瞬间成为永恒。
05、当肉欲与纯真爱情都在体内
浮士德重走人生一回,最先经历的是爱情,这多少也看出歌德对男性心理的掌握。
按推算,浮士德遇见梅非斯特时已是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当时人寿命不像现在这么长,因此那时的五十岁,也差不多等于现在男人的七十岁左右吧。
一个七十岁的男人回返青春时期的爱恋,爱上情窦才初开的青少女,这样的故事在艺术家中是屡见不鲜,歌德自己也发生过类似的故事,只是那少女乌丽克显然不在意歌德的名利地位,拒绝了歌德的求婚,歌德只好黯然写下“马伦巴悲歌”,这部晚年作品就和他早年因暗恋夏绿蒂而写出来的成名作“少年维特的烦恼”,成为鲜明的对比。
可是这样一个经验过不知多少人世历练的老人对青春少女的爱恋,当然从一开始就不是诉诸情欲感官,而是倾向着精神心灵的,这种爱恋,是对青春的怀想、对单纯心灵的眷恋,是对反璞归真的渴望。
梅非斯特一直想把浮士德引向纯肉欲感官的爱情,但浮士德被梅非斯特带进马格丽特闺房,感受到她的宁静、整洁、满足、贞洁的性格,他的爱情立刻升华成对反璞归真的向往了。
浮士德跟马格丽特犯罪前,曾到森林洞窟中,在大自然中倘佯,这其实也是企图抗拒他渴望马格利特的欲念。
但浮士德终究是个历练过人生的老手,又有了年轻的身体,他并无青少年的羞涩胆怯,却有青年的性欲,因此,他和马格丽特发生性关系在所难免。
浮士德引诱马格丽特,两人之间有了婚前性关系。
这种对宁静、整洁、满足、贞洁的眷恋爱慕,转移成肉体的侵占,绝对是灵与肉的挣扎,也是心中黑暗与心中光明的交战,这种挣扎交战,对绝大部分男人来说,是太普遍的经验了,即使没有不轨行为,但在脑海盘旋心中交织的灵与肉、黑暗与光明,几乎是男人这一生都在面对的问题,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把浮士德引诱马格丽特的“浮士德第一部”,扩大成“浮士德灵魂”的全解,“浮士德灵魂”也就成为“男人的灵魂”。
当然,这绝不是歌德的本意。
浮士德的第二部,关于真善美的追求,仍旧是彻底浮士德灵魂式的,只是第二部浮士德灵魂,转成更抽像的形式,不容易具体转化成普遍共通的经验罢了。
浮士德引诱了马格丽特,误杀了马格丽特的母亲与哥哥,梅菲斯特赶快携浮士德逃亡,他把浮士德带到他的地盘,也就是“瓦尔普吉斯之夜”。
这导致马格丽特单独面对婚前产子的羞惭,她惊惶不知所措下,杀了自己的婴孩,于是被判绞刑。
这是马格丽特的悲剧,但浮士德与马格丽特的悲剧,即使没有这一切戏剧化事件,仍旧会发生,马格丽特迟早会被不断追求超越的浮士德所遗弃,因为他俩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歌德透过马格利特跟浮士德讨论信仰那一段,说明了尽管马格利特真的单纯到愿意为爱情献身,但她正因着这种单纯,跟浮士德之间其实是有很大的差距,以浮士德追求真善美永不停止的欲望,他一定会从小我走向大我(这正是浮士德第二部的主题),因此即使浮士德娶了马格利特,他迟早会疏远马格利特,爱情也会因为心灵遥隔落差太大而失去感动。
因此浮士德和马格利特之间注定是悲剧以终的。
爱情可能是真善美的影像,但终究不是实体,浮士德不可能在其中驻足太久,也不可能在其中得到满足。
浮士德与马格利特,说明了一个拥有高贵心灵,追求真善美永不停止的人,是不可能让他身边单纯的女人幸福的,除非这女人也和浮士德一样,她的单纯,是经过历练、仍向往精神心灵更高层次的反璞归真。
浮士德时代的社会对女性是彻底不公平的,但从马格利特的角度,她认为自己是死得其所。
她为爱情献身无怨无悔,她的良知让她知道自己得为母亲、兄弟、婴孩之死付上罪责,她愿意接受绞行,尽管梅非斯特带浮士德去她那里,想带她逃离,但她一点都不想逃亡,他愿意补赎她所犯的一切罪,对浮士德,也无任何责备怨怪之意。
从这样一个单纯的角度来说,马格利特是善的,因此她结束此生、付上罪恶需承受的代价后,她灵魂被上帝接去了。
以浮士德的爱情作为战场,梅非斯特并没有赢,面对着浮士德与马格利特的爱情,梅非斯特发现他没有影响他们使他们沈沦腐败的权势。
马格利特以一片对爱情忠贞、无怨无悔的心甘愿受绞行,对死一无所惧,在死亡面前,马格丽特执着于爱,勇于付死,梅菲斯特一点都没有办法影响她。
浮士德的精神心灵都没有堕落沈沦成为只剩下感官的欲求,尽管他跟马格利特发生了性关系,但他对马格利特的爱情是彻底的反璞归真、而非只有感官的,当他知道马格利特下监,他竭力营救,因为他一点都不想抛弃马格利特,让她单独面对刑责。
是马格利特为了自我罪谴,不肯接受营救。
置身爱情、与结束爱情后,浮士德还是一直不停的追求真善美,梅非斯特期望发生的纯感官肉欲、纯粗陋鄙俗、纯幽暗阴险,都没有发生。
这场爱情,使男女双方的精神心灵都更加的被炼净。
梅非斯特完完全全遭逢到了“欲恶反成善”的结局。
但浮士德也因这场爱情承受莫大的打击。
他不可能停止马格丽特因他而死的究责,他绝对有可能因这重击再也无法恢复、无法去追求新事物,因此第二部一开始,我们会发现浮士德躲在大自然中,这是他痛不欲生时,唯一的疗伤止痛之法;而他也不再像第一部一开始时那个研究过哲学、法学、医学、神学的骄傲学者,竟想召唤上帝的使者精灵,要求祂们长久的显现,好直接认识上帝。
他现在变得很谦逊,知道自己的极限。
结果是善良的上帝使者、大地精灵主动出来寻他,因为祂们知道仅只靠大自然和浮士德自身,是不可能走出创痛的,祂们给他力量,好让他开始他另一次的生命追寻之旅,当然,浮士德并没有就此便遗忘过往、宽囿自己,但他是个充满生命力的人,那种想要经历、想要追寻、想要真真实实的生存的欲念,使他能够与罪恶感并存的,让他跟梅菲斯特定下来的契约,开始第二回合的短兵相接。
06、真与美的追寻
浮士德和海伦的婚姻,与浮士德与马格丽特的爱情,是完全不一样的层次。
这浮士德与海伦的第二部,歌德整整用了三十年才完成,它已经超脱个人经验的思想与情感,开始呈现着哲学境界,这是歌德晚年的心灵跃升。
歌德在1829年跟艾克曼(德国作家,歌德晚年时的助手和挚友,着有《与晚年时的歌德谈话录》)说:
“构想是很早的,我思考了将近五十年,现在困难的只在于去芜存菁了....我在世事洞明之后才动手写,可能更好一些,我就像年轻时拥有许多小银币、小铜币的人,一生不断把它兑换成大币,最后发现年轻时的财富在他面前变成一块块纯金。
”
在这第二部中,歌德融合了所有古典希腊罗马、以及民间的神话传说历史故事,或者引经据典、或者类比、或者创发,使其诗意可以指涉更多重的意义。
这第二部也反映出歌德尽管置身浪漫时代初端,却想回返古典的美学,因此浮士德与海伦的结合,就成为日耳曼狂飙浪漫中的巨人心灵,跟希腊古典美学的结合。
海伦是希腊古典美女,她身上具有所有男人看见绝对为之倾倒的美。
如果说,浮士德在马格丽特身上看到的是天真纯朴未曾涉世的自然之美,则他在海伦身上看到的是纯粹美学、一种无所谓而为的美感欣赏——也就是艺术之美。
浮士德为了寻找海伦,付上非常高昂的代价,他下到母亲国,找到了三角鼎,由这三角鼎召唤了海伦的形象,而后,浮士德为了获得他所爱的人,又穿过古典的瓦尔普吉斯之夜,并从冥王之后佩尔西凤那里得到海伦的复活。
浮士德寻找海伦的过程,另有梅菲斯特与荷蒙库路斯两条路线的发展。
浮士德寻找海伦,我们看到了美的发展过程,而梅菲斯特作为永远否定的精灵,沿路则不断遭遇着丑,最后遇到最丑怪的黑暗之神福耳库斯,梅菲斯特欣喜若狂,立刻让自己装扮成福耳库斯的女儿,并为自己取名福尔库阿斯。
想当然尔,当海伦复活以后,这由梅菲斯特装扮而成的福尔库阿斯,将不断出现在海伦身边,造成美与丑的强烈对比。
如果说歌德与海伦遭遇,是对美的探求;则荷蒙库路斯,是对真的探求。
歌德企图透过他,探讨宇宙生成的过程。
荷蒙库路斯是华格纳(科学唯理主义的代表)在实验室中制造出来的小人儿,是个在烧瓶中无肉身的透明灵体。
透过荷蒙库路斯这未完成式的诞生,歌德说明了他对科学理性的极限其实充满了怀疑,而由纯物质性实验室制造出来一个无肉身的纯透明灵体,也意味歌德相信,正是科学理性的囿限,才会尾随出现精神浪漫的时代,但这精神浪漫的时代若不能跟科学理性结合为一,正像只有精神灵体没有肉身,仍旧是有所欠缺的。
所以荷蒙库路斯的寻访,是精神灵体寻找物质肉身的过程,而他寻访的过程,也铺陈出歌德对宇宙生成的观点。
最后,荷蒙库路斯把自己的烧瓶撞碎了,变成海洋中发磷光的微生物,开始了自己的肉身生命。
梅菲斯特访丑成为浮士德寻美的否定,荷蒙库路斯寻真却跟浮士德寻美是近似的,所以歌德安排荷蒙库路斯一被制造出来,就看见浮士德美丽的梦境,也是他给浮士德寻找海伦的地理方向建议。
这就是为什么海伦段落如此的重要,歌德透过这个段落,走出“少年维特的烦恼”的陷溺的浪漫情怀,开始重视平衡:
精神心灵与科学理性的平衡,艺术之美与自然之美的平衡,灵与肉、神性与人性的平衡。
他已预见到日后均衡的天平将断裂,每一方都各自偏激极端的发展,人们将只执其一边。
而李斯特或拜伦,正好落在裂断后的时代,成为裂断时代的典型征候。
歌德可以说是最后一个讲究均衡的“文艺复兴人”,这正是他在时代史中成为代表性人物的原因。
07、幸福与美不能两全
浮士德与海伦悲剧的开始,是在于浮士德这个生命永不停止追寻、求真求善求美的精神巨人,和海伦这艺术之美的极致,两人婚姻结合后,生下了儿子欧福里翁。
欧福里翁继承了母亲的美,也继承了父亲永不停止追求的热情。
在浮士德笔下,这个欧福里翁喜欢跳跃,疯狂于爱情,喜欢战争决斗,并且总是想着飞翔,不肯好好安定于地面。
他这种骚乱使浮士德与海伦忧心不已,而果真如父母担心的,他跳太高,最终摔死了。
欧福里翁显然是一则寓言。
当歌德写这段时,是看见在他之后的浪漫时代所尊崇的天才性格,这种性格类似酒神戴奥尼索斯,不拘格的、自由的、反抗的、有强烈个人意志的、悲剧的。
歌德自己既然从狂飙运动中回返,寻找古典,当然意味着他很担忧彻底放纵进过火的浪漫天才的后果,虽然是英雄的、光辉的、荣耀的,却也是危险、蹈入不幸的。
歌德在思考时,是预见着一个时代,没想到等他写到这段时,发现诗人拜伦恰好神似欧福里翁。
歌德1827年跟艾克曼的谈话中说:
“除掉拜伦以外,我找不到任何其他人可以代表现代诗,拜伦无疑是本世纪最大的有才能的诗人,他既不是古典时代的,也不是浪漫时代的,他体现的是现时代。
我所要求的就是他这种人。
他具有一种永远感不到满足的性格和爱好斗争的倾向,这就导致他在密梭龙基丧生,因此用在我的《海伦后》里很合适。
”
欧福里翁死后,从地下深处说:
“母亲,我在阴间,可别让我孤单。
”于是海伦跟浮士德说:
“幸福与美原来不能持久的两全。
爱的纽带断掉了,生命的纽带跟着也要断。
”海伦为了欧福里翁,央冥王之后配尔西凤把她带走,到欧福里翁的身边。
就这样,浮士德寻真寻美尽管有所获,但他却失去了幸福。
他曾在初见海伦时说出:
“我要在这儿立定脚跟!
”回想浮士德打赌的内容:
“如果我对某个瞬间说,逗留一下吧,你是这样美....。
”艺术之美,是有可能让浮士德赌输的,谁知美与幸福不能两全,以致于浮士德终究失去了海伦与欧福里翁,他没有在寻真寻美的过程中,经验到彻底的满足。
透过浮士德与海伦的结合,歌德表达的追寻艺术之美的心灵的幸与不幸,实在是很贴切的。
08、善的追寻
处理完海伦之艺术之美的追寻,浮士德再来是有了填海造地成为一国之君的机会。
当梅菲斯特提供给浮士德这个机会时,其实是给他一个拥有权势的机会,他当然知道这人世间不变的定理:
权势势必导致腐化,腐化的结果,一样会使浮士德心灵堕落到不再向往更高更深的追寻,这时,浮士德必会赌输。
而以浮士德向往真善美的心,当然他一开始会利用这权势,追寻善——也就是一个安和乐利的理想国了。
但是歌德这一段写的非常仓促,跟其他两大段相比,显得很简陋,因为这段最后才写,那时已是1831年,可是再来歌德先接到儿子死于罗马的噩耗,接着又喀血,甚至病重到垂危,高龄的歌德显然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因此仓促完稿。
在这段中,歌德将重点放在理想国建立过程中,大善与大恶的并存。
浮士德填海造地,在这块地上建立了一个安和乐利的社会,当然,建造过程中无法避免的耗费人力劳民伤财,但理想国的愿景,使这一切可以被容忍。
可是理想国即将建构完成,就在一个非常小的工程——一个可以眺望理想国的平台上,浮士德碰到了难处,因为预备筑平台的地方,住了一对老夫妇,老夫妇不肯搬迁,可能是因为他们老了懒怠移动、可能是因为他们对理想国的一统大业不感兴趣、可能他们对更好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冀望,总之,当浮士德提供给他们更好的田庄,他们却一点都不敢兴趣,仍旧固执的守住这块地。
这时,到底是理想国的愿景重要,还是老夫妇的意愿重要?
就变成一道政治题。
在执行命令时,浮士德可以用多少权势的力量?
对那对老夫妇该尊重到什么程度?
歌德自己成经在威玛公国从政,那段岁月最后让他掳获的,是一段轰轰烈烈长达十二年的爱情——史坦茵夫人,却不是顺遂的政治生涯,他的文化理想,遭逢市民自身的反对。
最后,歌德只好离开威玛政坛。
这段过程,对歌德一定有刻骨铭心的影响。
而到了晚年,歌德终能透过“浮士德”,用深具象征意涵的诗体,处理政治权势与理想抱负、现实处境的冲突。
在这里,永远否定的精灵梅菲斯特再度成为关键人物。
他毫不犹疑的彻底运用权势来威吓驱赶两位老夫妇,因为在他协助浮士德填海造地的过程中,他看到的绝不是义、而是权势,看到的绝不是理想、而是自利,他相信他这样做完成了浮士德的愿望,但却使理想国添了一笔罪恶的遗憾。
当然,浮士德更不会在理想国面前心满意足输了赌注。
09、死亡
现在浮士德要面对他垂暮晚年必然得面对的死亡了。
这时他已拥有名利地位,他面对对每个人都很公平的结局:
衰老死亡前的忧愁。
一天深夜,四个老妇来敲浮士德的门,她们的名字分别是缺乏、罪愆、忧虑、困厄。
浮士德立刻就挡掉了缺乏、罪愆与困厄,但忧虑仍潜进了他住处。
这是老年人典型的忧郁症。
当忧愁入侵浮士德家中时,浮士德做了一件漂亮事:
他不呼唤可以赋予他魔法能力的梅菲斯特,他要以一介凡人单独面对衰老与死亡。
这再度看到浮士德追求超越的决心,他经历过追寻真善美的不凡人生后,他要自己平凡的死,在这时,平凡成为另一种超越自我的方式。
他对忧愁说:
“我渴求、我实行,再重新希望,这样使劲冲过我的一生,开头还大模大样,满有把握,而今渐趋明智,瞻前顾后,遇事小心。
这个世界我已经了然,不复有超越尘世的妄念….这个世界对于有作为的人,并不是默然无语....顺着寿命漫步,幽灵出现照样行走不误,前进途中遇见痛苦也遇见幸福,但任何瞬间都不会满足。
”忧愁回答:
“被我侵占的人,全世界对他都不再有益。
”浮士德知道忧虑是“你们这样屡屡使人苦闷,再平淡的日子,你们也把它化成苦恼、可憎和纠纷。
”但浮士德完全不靠梅菲斯特之力,向着死亡前进,不肯被忧愁抓住,而后,“忧虑”这个老妇恼火了,吹了他的眼,他眼瞎了。
眼瞎衰老的浮士德,仍旧继续希望,因为他的追求没有停止。
当梅菲斯特在为他造坟时,他听那些敲击挖掘的声音,却基于希望,相信理想国的建造仍在继续。
因此浮士德说:
“我真想看见这样一群人,在自由的土地上和自由的人民站成一堆,那时,我才可以对正在逝去的瞬间说:
‘逗留一下吧,你是那样美!
’我的浮生的痕迹才不致在永劫中消褪——我现在就仿佛已预感,届时我彻底享受着那瞬间。
”
当浮士德说这话时,梅菲斯特以为自己赌赢了,他以为浮士德终于满足于某瞬间不再追求了。
但浮士德真正的意思是满足于缔造一个可以让很多很多浮士德自由的体验经历、追寻真善美的理想国度,他的满足不在理想国本身,而是在更多更多心灵巨人永不停止的追寻。
只认识“否定”的梅菲斯特无法理解浮士德真正心满意足之因,他对着已死的浮士德说:
“我喜爱这永远的空虚。
”
10、救赎
梅菲斯特跟浮士德的打赌没有赢,但这不表示浮士德此生的追寻毫无罪孽。
他与马格丽特之恋,与最后理想国的缔建,都充满了罪孽。
那么,浮士德何以能升天呢?
在最后浮士德升天场景中,天使说:
“凡人不断努力,我们才能济度,有爱来自天庭。
”
歌德在1831年跟艾克曼说:
“浮士德得救的秘诀就在这几行诗里。
浮士德身上有一种活力,使他日益高尚化和纯洁化,到临死,他就获得了上界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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