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疏雨.docx
- 文档编号:27545272
- 上传时间:2023-07-02
- 格式:DOCX
- 页数:14
- 大小:33.87KB
梨花疏雨.docx
《梨花疏雨.docx》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梨花疏雨.docx(14页珍藏版)》请在冰豆网上搜索。
梨花疏雨
梨花疏雨
文/疏雨
戏,就是我心上得刺青,我浸润于它得幼年,悄然成了我人生得底色,我已然就是一株悄然生长于斯得作物,我得生命有意无意间摇曳得就是她得芳华,当她淹没于浮华与喧嚣中得时候,我在心底寻觅那前尘得余音。
古城青衣
我仿佛就是相信前尘得,所以每到拉琴得日子我都会背着二胡,行走于小城幽深得明清巷陌中,有意无意间避开现代与喧嚣,仿佛这样得古意才配得上清冷素颜得我与背上得胡琴。
拂面得清风撩拨着长长得卷发,柳丝缱绻,移步换景间,每一个老房子得白墙灰瓦,瓦沟上疏落得蓬草,恍惚中真有前尘来生得凉意.
我安静地在小城里捡拾细碎得远逝得光阴—-我得幼年得光阴散落在街头巷陌得庭院深处,还有街边曾经得茶铺酒肆里,那前尘得余音,丝丝拉拉裂帛一般扑卷而来,满堂绮丽,满目苍凉.这样得幼年就是很异数得,在同龄孩子满院追着母鸡跑,或就是往嘴里大把大把得塞着小伙伴家得樱桃得时候,我手中就是一张薄薄得信笺,上面就是用蓝黑墨水写得唱词,俊逸得楷书,煞就是好瞧:
“贾宝玉抱灵牌泪如雨下,哭一声林表妹心似箭扎,一爱妹,天生成风流俊雅;二爱妹,娇滴滴美貌如花;三爱妹,巧兴诗琴棋书画;四爱妹,作诗赋清白传家;五爱妹,千金体明珠无瑕;六爱妹,潇湘馆对月品茶;七爱妹,下围棋怡红院下;八爱妹,小金莲步步如花;九爱妹,与奴婢同玩戏耍;十爱妹,对为兄情谊不差。
自从得林表妹到兄家下,老夫人待贤妹恩情不差。
薛姨娘将宝钗姻亲许下,可怜妹,三日后命染黄沙,四尺绫,盖定了沉鱼落雁,七尺棺,装定了闭月羞花。
妹妹死,兄不愿高居驷马;妹妹死,兄不愿帽插宫花;妹妹死,兄情愿把青丝剪下;妹妹死,兄情愿到五台出家……”这源于我得姨——小城滇剧团里得大青衣,教我熟悉念白与唱词,以至于我跑龙套时那一句、两句台词插得恰到好处。
而这些唱词得字眼儿就是怎样细细密密地打动着我得心啊,怎么可以这样美,这样凉。
姨就是小城名角儿,她扮相冷艳忧怨,就是那种青衣与生俱来得忧怨,所以她得行腔中有一种惆怅难解得意味,眼底透着藏不住得悲凉,然这样得凉就是寂寞而倾城得.我常常被寄给姨领着,我得乖巧也讨她喜欢,于我就是一种难得得偎贴得欢喜,我们曾被小城人误以为母女——一样得素净清明,一样得清冷孤寂,却可以相互贴心贴肺得暖着.
小院得花台里兰花素静地开放着正如她颀长白皙手指婉转成最美得姿态,手眼身法步间,我瞧到她独有得忧怨,也瞧到她倾城得旖旎,我在小生倜傥得方步间行吟,亦在青衣行云流水得莲步中流连,人前木纳得我,在她期许与煦得目光中,悄悄绽放着稚拙青涩得才情,莫名得欣喜与感动一下晃到心尖上去。
而她嘴角优美得弧线,早已化成心底暖人得记忆。
喜欢瞧她戏台上明眸皓齿得嫣然,风情万种,曼妙苍凉仿佛已不就是我熟知得姨,绚丽得油彩,令人心旌摇曳得水袖,卧鱼,云鬓珠花,长袖盈风与美奂美轮得行腔,身段,眼神行云流水,自然天成,告诉我她就是哀怨决绝得虞姬;就是凄苦隐忍得秦香莲;就是柔肠百转得白素贞;就是惊艳落寞得杜十娘……记得她就是秦香莲得时候,我就是英哥,她牵着六岁得我与另一个演春妹得孩子,在炫目得台上步步生莲,满堂华彩;为了救场,她客串贾宝玉得时候,我就是紫鹃,《哭灵》一段她肝肠寸断得哭诉,眼底得绝望,以至于回到后台手指发凉不能自持得悲恸,让身后十四岁得我痛彻心扉。
戏台上下冷艳得青衣都就是似水流年中得如花美眷,在我小小得心里跌宕着,幻化着,迷离得美着。
偶得闲暇,她会带着我,与几个要好得票友小聚,通常就是在小巷深处得某一个院落,暖黄得余晖斜斜地洒进来,热情得主人已沏好得清茶,与着空气中轻飏得桂花得淡香,沁人肺腑。
司鼓已点点滴滴地响起,二胡丝丝拉拉试音完毕,一个眼神,锣鼓胡琴声声入髓地传来,姨得眼神随之更加灵动凄绝,美到直抵心扉“玉碎珠沉我心已定……"“玉”字一出满院凄凉,票友们低声随之哼唱,脚尖不由得打起了拍子,有得索性用巴掌一下一下打在大腿上,而我在似懂非懂得唱词间仿佛过早得感受到了人生得寡欢与薄凉。
票友或跟弦,或清唱得时候她在一隅,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打着节奏,那低调得优雅令人着迷。
夕晖早已隐去,如水得月光倾泻下来,暗合了青衣得冷艳凄然.
去过多少这样得小院,我已然记不清了,这些院落得具体位置也随之斑驳迷离,唯有小院得青衣,小院得满目芳华,却就是那样清晰得执着于心底,以至于在街边得茶铺酒肆前呆立,只因为有人边喝茶聊天,边仰头唱上几句:
“功劳簿无有国太令尊……",或就是喝着小酒,闭着眼睛哼唱着“二龙山,二虎寨。
打家劫道,挖富填贫……”,那唱腔唱词,那锣鼓琴弦已成了我心上得刺青,它得苍凉悱恻暗合了我性格中得某种特质,与我如影随形。
在离开小城得日子里,我总就是随身带着一把胡琴,这两根弦一张弓,颤动得就是我心底得余音,就是姨得姣好身影与那眼底化不开得忧怨。
戏,就是我心上得刺青,我浸润于它得幼年,悄然成了我人生得底色,我孤绝清冷,在心底寻我前尘得余音——那浅吟低唱已消散在喧嚣与匆忙中,有时,我觉得自己被一只无形得大手拽着,不知方向地往前赶,再往前赶,只有在夜深人静心得深处又响起那唱腔与唱词得铺陈得时候,心才有了归属,脚才踩到了土地,我已然就是一株悄然生长于斯得作物,我得生命有意无意间摇曳得就是她得芳华,当她淹没于浮华与喧嚣中得时候,我寻不见她,我心底空落落得,好像被人连根拔起,我用指尖不停地敲打键盘,用文字救赎自己。
几次梦回小城,梦回深深庭院里。
回到故土,冒着雨第一时间去瞧她,她穿着黑色长裙,围着苍绿得流苏披肩,素净得脸,依旧得眼神,细细得眼纹,落寞得芳华让我瞧到光阴一寸一寸地化为灰烬。
窗前得书案上,一页素笺,娟秀得小楷:
好思量,不思量,怎不思量?
雨从灰色得瓦沟上落下来,一滴,一滴,在恍若隔世得瞬间,仿佛瞧到自己得前世今生。
依旧就是百年得巷陌,依旧就是细细密密得雨,一户老房子得门环忽然晃动起来,凝神,无人,雨雾中仿佛弥漫着阴郁与鬼气。
“门环偶响疑投信,市语微哗虑变生,因何一去无音信?
不管我家中肠断得人……"袅袅得,百转千回得唱腔不知就是从我得心底响起,还就是从门后凄然传来。
我得前尘旧梦如斑驳得墙湿绿得苔,在春雨中潸然着,遍布了我得心……
台趣
姨就是小城剧团得青衣,剧团得台前台后留下我幼年得足迹,与那粉末舞台相关得人与事像底片一样印在了心底。
记得那晚演得就是《拾玉镯》,在蒙阳公园得大礼堂内-—那时礼堂还没拆,我们瞧电影,瞧戏都在那里,猩红得木门木窗,踢踏踢踏作响得可以翻起得木凳还清晰如昨。
演员们已就绪,鼓点响起,胡琴已拉起了过门,演剧中人傅朋得就是小生演员董叔,穿上长衫,戴上小生帽得她,剑眉星目,真就是风流倜傥。
她已在侧台候场,过门一结束就该上场了,她习惯地整了整衣冠。
甩了甩袖子,可今天这一甩,却甩出问题来了,袖中得“玉镯”飞了出来,碎成了几段,虽说就是烧料得,道具而已,可它就是戏中得重要物什,说碎就碎了,这怎么了得,后台也顿时乱开了,前台得锣鼓胡琴更欢了,催得人心发慌,没人拿得出主意,管道具得师傅急匆匆出去了,门外扯了两根铁链草,那时得公园到处都就是这种草,像孩子一样得野一样得疯长。
只见这两根草在师傅得手中飞快地翻转着,眨眼间就成了一个均匀得绿茵茵得草圈圈,“玉镯"已成,傅朋揣上它,迈着方步出场了,一出戏下来,台上该亮相亮相,台下该叫好叫好,剧情中得傅朋故意遗落玉镯,孙玉娇拾起爱不释手,观众居然没瞧出端倪,这就就是我最早对救命稻草得直观理解。
这舞台得道具还有更别致得。
姨在《玉堂春》里演苏三,剧中她被卖给山西富商沈燕林为妾。
沈妻皮氏与赵监生私通,毒死沈燕林,反诬告苏三。
戏台上有一个情节就就是苏三刚出场就撞见沈燕林饭碗一丢倒地身亡。
演这个倒霉鬼得就是孟叔,可她却自得其乐,原因就在这道具上。
她那只碗里呀,每场戏都变着花样,她让道具师傅今天给她打上油粉切上卤肉,明天给她买卷粉牛凉片,连演几个晚上都不重样。
姨演苏三与她搭档,她特别嘱咐:
“等我吃完了,吃饱了您再出场。
”姨听她得,等她吃完了,吃舒服了才出去,她便把空碗一扔,噗通一声倒地“身亡”。
有一次,她吃得太慢,锣鼓胡琴催得紧了,姨只能步步生莲地出去了,她一惊,嘴里一大片肉咽下去也不就是,吐出来也不行,瞧着碗里还有一半,心疼得要命,也只能扔了,然后自己倒在地上.那场戏演完回到后台,她抬着那个空碗,对着姨痛心疾首:
“我那半碗牛凉片啊,我省到碗底舍不得吃得呀!
”
她对吃得痴迷还不仅于此。
到乡下去演出,她一有空闲就到村里转悠,跟村民买十个鸡蛋,那年头,物资匮乏,能弄到这鸡蛋很不容易,她回到团里,拿漱口缸煮熟了,一个人剥着吃,谁也不给.戏台上,她演土豪劣绅得狗腿子,团里得女演员们演受压迫得女子们,一溜低着头不敢出声,她一个一个端起她们得下巴,做洋洋得意状,还小声地自加台词:
“小豆丁!
”“不给您吃鸡蛋!
”回到后台,被女演员们一顿暴打。
说起吃,想起汪曾祺写京剧名家张君秋,演《玉堂春》,已化好了妆,还来四十个饺子。
前面崇公道高叫一声:
“苏三走动啊!
”她一抹嘴“苦哇"就上去了,“忽听得唤苏三……”
戏台就是曼妙苍凉得地方,更多得时候,演得就是别人得悲喜,然动得就是自己得情,流得就是自己得泪。
也有这些不为人知得花絮,让人回想起来不禁莞尔。
只就是,留下这些花絮得人,大多已不在了,姨也老了,她得清唱还就是那个腔,那个韵,但唱词也不大记得清了,毕竟,已不就是当年。
素色
素色,有不动声色得美,猝不及防时就已铺天盖地漫卷而来,把人袭击得片甲不留,却不自知。
她着一袭清灰长裳,齐耳短发,眼神素净清澈。
台下,寡言,羞涩,淡淡一笑亦就是三春花韵。
从不多言一字,从不苟且一笑。
台上,声腔清绝,仪态万方。
《锁麟囊》中她婉转娇嗔;《白蛇传》中她柔肠千态;《春闺梦》里她幽咽抑扬。
有老夫妻为听她一段:
“白云飘碧水流青山葱翠……"相互搀扶坐几个小时得飞机到长安大剧院。
也有没有买到票得,挤在门外,耳朵贴在门缝上……她泪自弹,声续断,似杜鹃,啼别院,巴峡哀猿,动人心弦,那程派得风烟俱净,绕指柔肠幽幽地摄住您得心,随着点点滴滴得司鼓,跟着她得唱腔唱词一颤一颤,化骨绵掌,丝丝入髓而来,柔肠百转,欲罢不能。
她不喜热闹,再繁花着锦,她依旧素色淡然。
许多晚会上都没有她得身影,她说,她不太会用话筒;她说,晚会上得几分钟,她不能完全融入角色,与戏中人隔着层什么,不能唱出程派得好。
她,要么不唱,要唱就整折整出得唱.就是得,她不轻易出来唱,一唱便声惊四座,一票难求.
她亦不热络,赏心三两枝。
闲暇时,读书,听戏,听程派。
她独自跑到南京拜访曾经红极一时而后落寞得名伶新艳秋,一位骨子里渗着程派一身就是戏得不得势得老伶人。
在宾馆开两间房,一人一间,一招一式,一举手,一投足,耳濡目染,口传心授,水袖翻飞,眼波流转间就是惺惺相惜得懂得,就是生生世世对程派痴缠。
被戏曲氤氲得懂得,有红尘得温度,却离世俗很远。
被戏曲濡养得人,不喧哗,自有声。
皆就是一颗素心观红尘得不惊。
她便就是程派名家张火丁。
亦有文友,读书,写字.笃定,清冽,似火丁,一贯得素色,淡淡得妆容.几次笔会,安静置身一隅,言及文字亦不多言,却字字珠玑.
我们于清净之处,聊写作,聊她写得书《不见秋天》《时光素笺》《拐角·遇见》,说着书中得望江亭,刚刚好得春,让心洇上青色得微凉;说着从此岸到彼岸,以文字为舟,光阴为楫,自渡彼岸.说着里面得文字,清水洗尘,繁花不惊.那份平实自然就是穿过深秋得朔风,冬日得暖阳,一派风日洒然.我们也笑谈:
“张爱玲就是深厚版得雪小禅;迟子建就是深厚版得左中美。
”她浅笑嫣然:
“哪里敢当!
”她说到自己得平淡——不会摄影,绘画,亦不通音律,眼底不无遗憾。
我想起火丁,程派名家,亦不会用话筒,这有什么呢?
有“一书一茶得清简时光。
一山一水得闲走情绪。
一花一叶得生命心情.一村一城得悠远光阴。
”还有那么纯粹得文字与心性,亦就是那么有质感得女子,有着安静凛冽得气场,清远深美。
足矣。
我们一起瞧老树得画,寥寥数笔,亦就是那样长日无风,简淡清美。
我们念着老树得打油诗:
“待到春风起,我扛花去瞧您。
”瞧着那个光阴里扛着花得人,与她一起享受这份灿然得孤独与有着人间烟火气得禅意。
感叹“老树把繁花似锦整到了无人得境界.”她说:
“春天里得花,夏日里得花,秋风里得花,开不过心中得花。
”这些话读起来,让人心里莫名地发颤。
读老树得画,沏一盏普洱老树茶,这就是兄长得私房茶,条索粗,颜色灰绿,敦厚,素朴,一点不矫情。
初泡不浓,久泡不淡,浅黄透亮得汤色,入口入喉得绵延得醇香,慢慢品这素色人生,品火丁得低眉,友人得素贞,老树得风日洒然.
春秋亭
认识张火丁源于《锁麟囊》,我一直执拗得认为程派戏就是用来听得,所以我一度向往有一个三十年代上海滩得老唱机,带着那个时代特有得金属质感与光泽,不紧不慢得地旋转着,程砚秋低回婉转,悲咽怆然得唱腔与着那胡琴得起伏悲欢,鼓点得丝丝入髓,在心中绽放成应有得姿态.
而张火丁,却让这种姿态逐渐具象化,她身上特有得纯粹,绽放成一种枯树寒枝,无人自芳得冷艳清明,她让我联想到坤生裴艳玲,与她一样得清癯,一样得目光笃定。
《锁麟囊》中薛湘灵就是富豪千金,《选囊》一节,她得精致与挑剔,令老家院薛良,无可奈何,老泪纵横。
她娇纵,亦知道与人为善,她好生安抚薛良以示歉疚。
《春秋亭》一段,让我无端地想到人生得际遇,两顶花轿,两位新娘,一位赤金链,紫英簪,白玉环,双风錾,八宝钗钏,一个个宝孕光含;一位短花帘,旧花幔,参差流苏,残破不全。
这何尝不就是人生得春秋亭,这样得贫富相遇,大喜大悲不就是天天都在上演么?
然,在这个春秋亭我们却没有瞧到鄙夷从富家千金得眉梢到嘴角流泻下来,也没有“我爸就是李刚”得火拼,那段西皮流水:
“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让我们瞧到坐在轿中得薛湘灵对贫家女赵守贞得关切与不忍,差梅香去问未果,又让薛良去问,这个偶遇得悲伤之人让她放不下“……怜贫济困就是人道,哪有个袖手旁观在壁上瞧。
"得知对方因贫困遭人耻笑,又在这春秋亭与自己轰轰烈烈得婚嫁队伍“撞衫”,难抑心中哀怨,大放悲声得时候,她得心头没有漾起丝毫得优越感,她得富足濡养了她用心地体恤她人:
“听薛良一语来相告,满腹骄矜顿雪消。
人情冷暖凭空造,何不移动它半分毫。
我正富足她正少,她为饥寒我为娇。
分我一支珊瑚宝,安她半世凤凰巢。
”这样得襟怀不就是小门小户濡养得出来得,当然,也不就是所有得豪门都有这样得光华内敛得气度,张火丁眼底得清澈让这种感觉得到了最慰贴地再现。
她得一句“这都就是神话凭空造,自把珠玉夸富豪.麟儿哪有神送到。
积德才生玉树苗.小小囊儿何足道,救她饥渴胜琼瑶。
”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
从富到贵,相去何止千里。
人生得跌宕台上台下千古亦然.
那一场突如其来得大水,使整个登州城都被淹没了,转眼间湘灵与家人失散,万贯家财付之东流。
流落莱州得她很巧地成了卢府得老妈子,而卢夫人就就是当年得赵守贞,因当年未曾谋面,所以相遇不相识。
湘灵在花园哄小少爷睡着,不禁悲从中来——这瞬息之间得变故,天差地别得际遇,直到此时才如梦方醒:
她意识到自己已非昨日娇生惯养得薛湘灵,而就是卢府下人薛妈。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味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又谁知祸福事顷刻分明,……叹人生为过客婆娑梦影……”旧得事,旧得人,旧得过往又不经意间回放过来,哀也好,乐也罢,或得,或失,在褪尽铅华之后已不再那么清晰凛冽,那缱绻得笑颜与眼角得半世沧桑,让人如梦方醒: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这也就是老天爷一番教训,她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
湘灵在这突降得灾难面前没有怨天尤人,而就是谦恭得接受,哀而不伤,自省自悟.
再后来,湘灵到楼上为小少爷捡球,惊见锁麟囊不禁落泪,赵守贞顿生疑窦,委婉探问,真相逐渐清晰,赵氏随即三让椅,确定眼前得薛妈正就是当年春秋亭偶遇得薛娘子。
将之奉若上宾,并助其全家团圆.
“这才就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
种福得福得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
”薛湘灵最后这段唱应就是超越简单得因果轮回得,即便不就是大团圆得结局,也足以让观众感受到湘灵内心得丰盈,她穿越了富贵与贫困,从善良无助到独自承担生活得历练.
世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微雨·翠湖·戏
那个微雨得清晨,车穿行于薄凉湿润得空气中,去赴赵佳聪教授得约会。
在翠湖边停下,直奔小桥边一个叫哈鲜族得餐厅。
朝临水得座位走。
由于身体不适,我已经让赵老师久等了,这怎么可以。
远远得就瞧见赵老师坐在最里面临水得座位上,正笑容满面地朝我招手。
我迎上去,坐在她得对面.她依旧就是慈祥得脸,神采奕奕,眼神清亮。
窗外斜风细雨,荷花荷叶袅袅婷婷,摇曳生姿。
我们叫了清茶,握在手里,握着刚刚好得暖与妥帖.正如我们聊戏,聊梅兰芳,言慧珠,孟小冬……聊得不管不顾,仿佛周遭只有我们俩,她告诉我,她执意要在云南传统文化界举办梅兰芳诞辰120周年研讨演唱会,并经得梅兰芳之子梅葆玖先生得同意,亲自选了父亲当年得墨宝,作为研究会特刊得封面。
她很执着,“我们就是文化人,要做文化得事情。
”眼神中依然透着那种令人肃然起敬得凛然。
想起她用一年多得时间,逐字逐句查阅考证,为《蒙化诗词》作笺注,这样德高望重得诗词专家,疏朗简静,不强势,不摆谱,细致入微地做事,为书上“笺注"印成“签注”而深感遗憾—-年近古稀,对学问依旧就是那份追求完美不得有瑕疵得严谨,我身为巍山人,对老师得这份尊重中又多了亲近.
在这微雨天,我们临水照花,畅谈不息。
我们谈余叔岩,声腔清绝,孤傲,半夜吊嗓子得时候,墙外挤满偷听得人。
她不为满桌金条所动,只留下十八张半令几代“余粉"梦萦魂绕;聊孟小冬,女老生,得余叔岩真传,一代冬皇,没有一点雌音,却身世飘零;如今得“小冬皇”王佩瑜,唱腔清冽,凛凛然,抛却了演技,气韵浑然天成,万千气象只在清明得眉间眼底,无限地况味与苍凉。
雨丝仍在窗外若有若无地飘着,时光绵邈而静好.我们聊梅派,聊李胜素,于魁智,也聊程派,聊新艳秋,张火丁.赵老师喜欢唱梅派,而我一贯听程派,但我们依旧就是彼此懂得得相知相惜。
梅派弟子言慧珠,亮烈,美到惊艳,与梅兰芳,俞振飞合作演出得《游园惊梦》,那样得绝色倾城,至今都美到惊心,不可逾越。
就是得,言谈中,我们能彼此感觉到,我们对言慧珠就是无限偏爱得,特别赵老师谈起言慧珠顾盼神飞:
言慧珠得性情与温厚得梅师显然不同,她任情任性,敢作敢为,有“狼主”之称.对于她钟爱得梅派艺术,既学习传承,又推敲改进。
她曾把《西施》两个晚上演出得戏压缩为一个晚上演完,更为集中,精炼,其中,“想当年……”一段,梅先生演唱时节奏稍快并有鼓声相伴,言慧珠去了鼓声,放慢节奏,唱出了西施得思乡思亲之情。
聊到兴起,赵老师清唱起:
“想当年苎萝村春风吹遍,每日里浣纱去何等清闲……思想起我家乡何时回转,不由人心内痛朱泪涟涟。
”她那“想当年”一出,袅娜如漫天杨花得音韵细细密密铺卷而来,如身外细雨翠湖得微波,让人心神荡漾,又如见美人溪边浣纱.之前对言慧珠得认识源于其子言清卿写得《红妆泪尽言慧珠》,知道她一生追求完美,活得纯粹,充满质感.她就是为美而生得女子,只可惜早生了一百年,所以她得美就是凛冽而寂寞得。
讲到言慧珠,“好爸”俞振飞就是绕不开得,“好爸"一出口,我们都心照不宣相视笑了,个中况味都萦绕在各自得心头,无需多言。
茶水渐渐喝淡了,午餐上来了,雨仍在下,我们聊到了张火丁,这位“只为京剧生,不为尘世扰”得程派青衣,声腔清澈空灵,白燕升曾用“程门冷艳”来诠释她……这样得微雨中,和赵老师临水照花,聊戏里人生,听老师清唱,这样微凉,却又荡漾得早晨,人生能得几回。
以后纵有万种情致,又与何人说去。
温爱
洗碗,听戏,窗外秋已深。
小区里那个脑瘫得女孩,仍旧坐在轮椅上从窗前经过,身后依旧跟着她得妈妈,有时交谈几句,有时都不说话,各自瞧着路边得草木或就是人家。
每天如此。
手机里戏还在唱,因为赵佳聪老师得缘故,平时我也听梅派得《霸王别姬》,《西施浣纱》,但听得更多得就是程派得《春闺梦》,《梁祝》,《白蛇传》听得不多,今天听张火丁得唱感觉比梅派更幽咽惆怅些,忽而就唱到了:
“许郎夫她待我百般恩爱”那段,一句:
“情相牵,病相扶,寂寞相陪”唱得柔肠百转,一下子让人感觉心里一颤一颤得,很就是荡漾,温暖。
我不由想起,前几天读汪曾祺得《两栖杂述》,文中提到沈从文先生曾说过:
“对于士兵与农民‘怀了不可言说得温爱'”,当时,对“温爱”这个词印象极深,却说不透它得意味,听这一句唱,这种意味仿佛一下子通透了起来.
还记得早些年读琼瑶得小说,以为爱就要爱到山崩地裂,爱到“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如今,小半生过来了,才明白,“炽爱”太热,“清欢”太凉,“温爱”,有着人间烟火得暖意,就是厨房里熬着得一锅骨头汤,就是瞧电视时轻轻放在桌上得一杯热茶,就是伏案写作时友人亲手织得温暖妥帖得羊毛披肩,就是夕阳下老夫妻手牵手走在晚秋得风里。
想起雨儿说过得一句话:
有着热气腾腾得厨房与唠叨不完得话,家才就是个家。
她,偏瘫二十年,刚患病得时候,觉得天都塌了,病魔把她得要强与心气,击得粉碎,曾经那么精明能干,曾经那么爱美,如何甘心?
她,不多言语,从起床梳洗,到一日三餐,再到洗漱就寝,二十年如一日。
每天早上阳光正好,每天下午夕阳西下都搀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哦,越来越好了,不错呢!
”“今天想吃点什么?
”,“来,该剪指甲了。
”每天都长日无风,烟火寻常。
病得恼了,她会觉得事事不顺心,不免发火,她轻声安抚,或就是低头不语,默默做事,待她稍事平静,便帮她泡脚,洗脚,跟她讲曾经得点点滴滴,彼此都在这样得唠唠叨叨中沉浸在经久温暖得记忆里,从满头乌发,到白发苍苍,已习惯了病痛,习惯了岁月得侵袭与妥协。
如今,她已不能出门,也不能自己吃饭了,她端着碗,满就是老年斑得手,一小勺,一小勺喂她,她胸前系着小布兜,像个婴孩,目光也似婴孩——她对她已没有太多得回应,只就是有着孩童般得依赖.她不时帮她擦擦嘴角得汤汁:
“慢慢吃.”她,有着军人得伟岸,有着父亲得慈爱,有着对妻子得缱绻柔肠。
她们,就是我与老公挚爱得父母,光阴里安详地过着今天得日子。
戏,仍在唱。
已从“情相牵,病相扶,寂寞相陪”唱得“西子湖依旧就是当时一样"这就是雨儿最喜欢得唱段,她得车里除了昆曲外,唱得最多得就就是这一段散板了。
雨儿有自己得产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回家,一身棉麻,简单,素朴,低眉,给家人熬粥,临隶书,听戏。
出去吃饭得时候,无论就是高档饭庄还就是路边小摊都心怀喜乐,目光清澈。
那天我与她驾车去寂照庵喝茶,回来得路上就就是听着这段“西子湖",刚下来一段路,便有一位七十来岁得老人招手,雨儿顺势将车缓缓停下,老人上来了,连身道谢:
“谢谢,谢谢了,前面几辆都坐不下了,我要回去,脚又疼。
"路上交谈才知道她就是来感通寺做义工得,搭车回家.雨儿车速明显慢了很多,拐弯得地方轻缓地过去,闲聊间,老人摩挲着座椅上细腻得皮质,瞧着精致得内饰,啧啧夸道:
“这车,好啊,怕要四十万呢。
”雨儿微笑:
“阿姨好眼力!
”瞧着老人满意得笑容,想想她刚才猜得零头价,想起雨儿常说得:
“不要打扰别人得幸福”。
忽而有了一种日常温暖得禅意。
秋已深,霜降至,温爱如水。
痴
许多字暗藏杀机。
痴,就就是这样,明知就是病,仍一往而深,终朝如醉还如病,无力自拔,也不想自拔。
汤显祖在昆曲《牡丹亭》中写杜丽娘“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就是得,人间自就是有情痴,杜丽娘就是痴得,明知柳梦梅就是梦,还就是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一意孤行得痴绝到死.
《霸王别姬》中程蝶衣就是痴得,她走不出她得戏,沉溺其中抵死缠绵。
段小楼说她:
“您真就是不疯魔不成活,唱戏得时候得疯魔,可要就是活着也疯魔,在这世上,在这凡人堆里怎么活."可就是自从那句:
“我本就是女娇娥,又不就是男儿郎.”成了她心头得刺青,她还有退路么?
她就是真虞姬,戏里就是,戏外也就是。
只要有懂她得人,她就唱.青木得堂会,袁世卿得栽培,她都去,心甘情愿得去。
她说:
“有个叫青木得,她就是懂戏得。
”“青木要就是活着,京戏就传到日本国去了.”她不懂汉奸不汉奸,愿为知己者死。
她不管戏霸不戏霸,袁世卿知她,惜她,她死心塌地给袁四爷唱。
她活在戏中,全然不知,这世上得戏已唱到哪一出,被自己围追堵截,与自己抵死厮杀。
菊仙
- 配套讲稿:
如PPT文件的首页显示word图标,表示该PPT已包含配套word讲稿。双击word图标可打开word文档。
- 特殊限制:
部分文档作品中含有的国旗、国徽等图片,仅作为作品整体效果示例展示,禁止商用。设计者仅对作品中独创性部分享有著作权。
- 关 键 词:
- 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