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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信号》
《绝对信号》
编剧高行健(执笔)刘会远
导演林兆华
演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
人物:
黑子二十一岁待业青年
小号:
二十一岁见习车长
蜜蜂:
二十岁待业青年
车长:
五十六岁
车匪:
三十七岁
时间:
一个春天的黄昏和夜晚
地点:
一列普通货车的最后一节守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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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是货车的一节守车车厢。
暮色中远近亮着火车站上的红、蓝、绿、黄的各色信号灯。
守车的左右两头各有一个带铁扶栏的小平台。
右面是列车运行的方向。
车厢内正中向外突出部分是瞻望列车运行的窗口一张固定在车厢里的靠背椅对着朝右开的燎望窗口。
靠背椅的右边两
步远有一张固定的硬席铺位是供押车人员休息用的。
车厢的左右两头各有一扇可以关闭的门通往平台。
每扇车门的右手各有个小窗口窗口下各有一小块突出的工作台工作台前各有一张固定的靠背椅。
左边椅子的靠背和坐椅已经被人拆除了只剩下个铁架子使人感觉到这节车厢也刚刚经过一个动乱的时代。
列车的紧急制动阀在左边小窗户的上方。
[黑子上]。
这是个高大结实的小伙子长得很神气皮肤黝黑一头蓬松的头发留着绒毛般的小胡子穿着朴素一到满不在乎的样子。
个性倔犟又带着几分野性。
他在守车前后转了一圈见没人.轻声吹了声口哨。
车匪从他背后上。
这人中等身材精瘦行动敏捷是个专搞投机
倒把、盗窃走私的惯犯手狠心毒。
小号(接过车长的背包)师傅等会儿!
您这徒弟够勤快的吧?
车长勤快不在嘴皮子上。
小号哟又拍错地方了。
车长在家对你老子也这么说话?
要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上象你这样的徒弟我早就叫他一边去了。
你父亲让我好好管教你要是以我在家的脾气我早把你的号一脚踩扁了有你这样外出作业还带把号的?
小号得师傅咱给您也解解闷呀。
您瞧咱这破守车四面透风混身乱颤连盏灯都没有一进山洞就跟下地狱似的。
师傅咱也得解解闷呀!
车长别贫了作业时不准吹号。
小号不吹就不吹呗。
(上车把两个背包和小号放在铺位上)
车长我验车去了。
你看左边。
(下)
[车匪和黑子上]。
车匪快上去!
黑子(犹豫地)他们都认识我。
车匪能把你吃了?
真孙子!
黑子(烦恼地)孙子就不干了。
你上跟车的是我同学平时挺哥儿们的。
车匪你还怕把他们的饭碗砸了?
(冷笑)他们也没分碗饭给你吃。
熟人更好办别他妈犯傻把到手的买卖砸了。
[小号拿个手电筒从车上下来]。
小号谁呀?
黑子!
[车匪走开下]。
黑子小号真有门呀!
当上车长了。
小号见习的跟师傅屁股后头听呵。
黑子再听呵不也是车长鸣?
小号没劲破守车一进去跟掉进煤筛子里似的星期天都没有连场电影都难得看上不是什么好差事.
黑子可总也是个差事人想捞还捞不着呢。
小号你还在货场干装卸工?
黑子卖块的也是临时的有一天没一天还不是混呗。
小号喂见到蜜蜂没有?
听说她回来过几天又走了你没见到她?
黑子(支吾地)路上照了个面。
小号她怎么样了?
黑子没怎么样!
黑了些瘦了风吹的。
小号真是的天南海北长年在野地里睡的是帐篷这哪是女孩子们干的活卜0情肯定不好她没说去找过我?
黑子你那两天大概出车了。
小号她没提到我?
黑子(绕开)我们随便扯了扯。
小号我那意思你点给她了?
黑子什么意思?
小号甭装蒜了。
旁敲侧击火力侦察呀。
黑子咱打不到点上。
小号你说你打了没有吧?
黑子你还是自己上阵吧!
小号你这块头儿换给我就成了。
黑子咱卖了换你那工作!
小号(好心地)我给你凑点钱黑子做小买卖去吧我发工资啦。
黑子(自嘲)挤小脚老太太的生意卖大碗茶去?
再不沾偷车的光到商店门口拦根绳子我骑车的主儿讨钱?
这都不要本。
(不胜烦恼吹了声口哨)
〔车匪在车下出现]。
车匪(向远处)就这趟车货离守车太近。
货在守车前第
三、第四位两节车上。
妈的这小子怕湿鞋得推他一把。
提防小子翻车传话叫曹家铺上人。
……回来看我的信号再上车!
〔车匪的同伙下。
车匪从暗中走出来]。
车匪对小号)师傅这车哪里去?
小号你打听这干吗?
[车匪递烟]。
小号不抽。
黑子来一支。
(递上烟盒自己用嘴叼上一支掏出电子打火机给小号点烟)
小号还真挣呢!
黑子过一天是一天不抽白不抽。
车匪这师傅行个好吧我脚歪了。
(有意瞟黑子一眼)积德。
黑手(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三河坝站吗?
我上采石场找个放炮的活儿去。
小号快上去吧别叫我师傅看见了老头特别死板。
车匪这师傅麻烦您关照一下我脚歪了。
小号打客票去守车上不准带闲杂人员这是制度。
车匪小兄弟帮个忙嘛!
我钱包叫小偷摸了脚又不能走都是出门在外的人……。
黑子让他上吧。
车匪(立刻)哎(对小号)多谢兄弟您了!
小号(对黑子)不是我师傅特教条。
黑子甭听他扯蛋了他就不带人?
跟他有关系有油水可捞的还不一句话!
车匪多谢了世上好人不多哇。
小号黑子留点神老头来了。
(下)
车匪(恼怒地)你刚才耗什么劲儿?
黑子谁耗来着?
车匪你怎么不扒车就上?
黑子这不上来了!
车匪不是我顶着你就泡汤了!
黑子咱还不是那号人。
车匪(轻蔑地故意刺激他)就这两下子还他妈玩女人!
黑子得啦有完没完!
车匪(走到窗口)这儿不错是车长的位于。
(又换一个窗口)黑手这儿成坐这儿来。
黑子这不还早吗?
车匪你腿肚子已经哆嗦了?
黑子(烦躁地)你还要我怎么的?
车匪要问起你我谁也不认识谁!
你小子把得住吗?
黑子你也太小看人了。
你怎么下车?
车匪你就甭管了陪你一程。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呀跨过死人你也就不哆嗦了。
黑子你是信不过我。
车匪我是惦着那笔到手的买卖别叫你小子给砸了。
那小的你盯着老的交给我到时候给上根烟打个岔别让他盯着燎望窗口等咱的人一上车多少箱就到手了。
这些跑车的几根过滤嘴就打倒了。
你听着捉奸拿双捉贼拿赃就是砸锅了咱两袖清风你不认我不认能拿住咱个屁!
懂吗?
黑子(不耐烦地)你歇着吧。
车匪走着瞧吧。
(车长和小号从车厢后面上。
车长怎么磨路到这会儿?
小号碰上了一个同学。
车长这是在作业工作呢!
(生硬地)看看风管。
小号(用手电筒照看车厢底部)都接上了。
车长(不满意地)看表去压力够不够数?
小号(上车向黑子)黑子留点神老头可找碴呢。
(大声的)够了!
车长什么叫够了:
小号每平方厘米六公斤呀!
车长你得回答准确了六公斤!
够了够了我知道你多少是够了。
压力不够制动阀就得失灵。
小号知道。
车长知道你知道什么时候使用紧急制动?
什么时候不能使用?
你知道怎样使用制动阀?
知道知道你知道多少?
动用制动阀是为了避免出大的事故。
动好是一功动不好是一过。
一个车长不是到站送送货票的他身上担着整趟列车的行车安全!
看发车信号机!
小号亮了
车长(挑剔地)红灯也是亮的?
小号绿灯。
车长这叫'发车信号良好'叫'发车信号良好'!
你好好说。
小号(大声重复)发车信号良好!
车长这叫自我应和。
都要出声为加深印象免得自己走神发错了信号。
咱们手上这盏灯关系到铁路线的安全不是三斤、五两、十块、八块的就是把命搭上你也赔不起!
给司机发车信号。
你把旗子打开!
〔车长上守车。
小号举旗、划圈。
]
车长(看见黑子)有乘车证吗?
黑子张师傅您好。
车长我问你有乘车证吗?
黑子我父亲认识您。
车长我不认识你。
黑子(站起来)我是他儿子。
[小号上守车]。
车长我知道你是他儿子你父亲退休你顶替了?
黑子我姐姐顶替了我在咱们车辆段货场上打临时工。
车长没证件就下去!
黑子(嘻笑地掏烟)我敬您一支还不行?
车长年纪轻轻的就学会了这个。
谁让你上车的?
(对小号)你不知道守车的规章?
不准带闲杂人员!
黑子是我自己扒上来的。
车长怎么扒上来的怎么下去。
小号师傅人家去三河坝采石场找工作都是铁路职工的子弟。
车长铁路职工光咱们局有几十万谁没子女、亲戚、朋友?
你带得过来吗?
小号我们是老同学。
车长我就只认证件不认人。
我当车长二十六年来就凭这条还没出过一次重大事故!
车长(转身见车门后面坐在角落的车匪)这也是你让上的?
小号(对车匪)你下去吧!
车匪(一副可怜相)这老师傅我提包叫人偷了……。
车长找派出所去我不是民警。
车匪(仍然蹲着乞求地)说实在的没钱打票了钱和粮票都叫人偷了我把包搁在柜台上一转身就……
车长下去叫你下去!
车匪(抱脚)哎!
车长你再不起来别怪我不客气了(对小号)把他赶下去!
小号(吓唬他)你再不起来!
车匪师傅脚歪了。
车长小号发停车信号。
〔车厢晃动了一下列车起动]。
车长这车成收容所、医务站啦:
(对小号)找你爸爸去赶明儿你别跟我的班。
车匪您别怪这位小兄弟我实在走不了难为您了。
咱不是那号白乘车的主儿咱跑采购的这条线路上常来常往赶下回一定找您补票。
您要是捎个山货海味就朝我说了这师傅您贵姓呀?
车长别同我臭贫啦你们这号人我见多了。
让开:
到铺位上坐着去。
车匪多谢您了师傅:
(坐到铺位上)
车长没有乘车证不准上守车这都有规章。
正经的办事人也不会扒守车。
上来的不是指公家的油的就是搞歪门邪道的。
你不沾他他要沾你。
这句话规章上没有可你记住了没错。
大的不说那跑单帮做买卖的师傅长师傅短塞你两斤花生米你收不收?
你独立作业车上就你一个人心想不收白不收有了二斤就有四斤四十斤小伙子你这辈子就算栽在这上头啦!
小号您讲的太邪乎了。
车长还是讲的邪乎点儿好。
(掏出行车记录本在左边窗前坐下作记录自言自语)十八点二十五分正点发车。
[静场。
天渐渐黑了车厢内光线浙暗列车缓慢的、单调的行驶声]。
小号你长年累月白天黑夜总一个人在守车上待着没个伴儿不寂寞?
车长我同我的心作伴我问它答。
小伙子你这才几天?
倒感到寂寞了。
这车上我都干了二十六年了还不算这以前在铁路上干的别的差事。
二十六年来我没有一天在家超过十二小时的。
除了我结婚那天请过三天假我就再没请过假有点头疼脑热的也都扛着好在我一身的骨头还硬朗。
干我们这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节假日一说。
年三十晚上都总在跑车我跟我的老伴也是常年不照面的她工厂里也三班倒。
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怎样了。
我天天就这么蹲在守车里冬天对着个火炉子夏天迎着风。
有月亮的时候看月亮没有月亮着山的影子和灯光。
大半辈子就这么过来的象根生锈的道钉还算牢实。
小伙子这就是工作。
小号(对黑子)你听到没有?
象个机器一样这哪是人干的活儿一辈子就这样交待了。
车长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这才二十冒头刚工作就当上了见习车长还桃三栋四!
你是亏了有个当局长的好老子。
我不是说你父亲怎样哪个不指望他孩子有个好工作?
早先要是当个车长从挂钩到提钩的制动员到连接员、调度员一步一步的不熬个十年八年的没门儿。
小号您这是老皇历了都象您这样年轻人就甭活了。
时代变啦人家外国早都电气机车了自动化了这提钧挂钩都不用人连蒸气机车都该进博物馆了。
车长我倒是想进博物馆咱这行五十五岁就该退休我都五十六了剩下的日子也该守老伴了。
我要有儿子早把位置让出来了。
〔静场。
列车单调的振荡声]。
黑子(不自在找话题)小号你还吹你的号吗?
小号行车的时候咱师傅不让。
到了住勤点人都睡觉的睡觉休息的休息也没法儿练。
(朝黑子挤挤眼故意气车长)都是大野地里没作业的时候吹吹碍谁事了。
黑子(唆使地)米一段听听.
车匪(闷声地)好!
(小号拿起号车长打断了他。
车长(满肚子不高兴)进站啦。
〔列车摇晃着]。
小号(扫兴地)知道。
车长知道知道都给我滚下车去!
(自己拿信号灯到车门口去)
黑子(不安地)这老帮子又火了。
小号甭管他。
就他穷规矩多年轻人没他顺眼的。
他就要你跟在他后面抬举他装孙子他就高兴。
小号(张望了一下)临时停车线路叫客车占着呢。
别动啊!
这车说开就开。
(蜜蜂拎着饭盒跑上。
蜜蜂(对站在车门外的车长)师傅我赶我的蜜蜂车去!
我去给大伙买饭排了半天的队漏乘了捎一个吧。
(黑子闻声一惊注意地听。
车长不行。
蜜蜂我有押运证。
车长有押运证也不行我这车不带女的.
蜜蜂师傅您看这押运证。
车长不行就是不行。
车匪你怎么了没见过女人是怎么的?
坐下!
〔黑子坐下十分不安]。
蜜蜂给您说句好话求求您也不行吗?
小号(闻声)蜜蜂姑娘!
(跳起跑到车厢的右边打开车门)蜜蜂这边上:
[黑子站起又无处躲避]。
车匪看你丧魂落魄的什么也别对她说别叫她坏了事!
(列车起动。
黑子侧身面朝窗外车匪把脚搁在铺位上注意着黑子。
车长(对小号)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小号(嘻笑地)当然您说了算啦:
蜜蜂喏给您看押运证!
车长夜间行车不准上单身妇女守车上不准带闲人。
蜜蜂真逗。
小号师傅您这是哪条规定!
人家有押运证。
车长我的规矩是在我车上我在作业。
小号您看着办吧车开了像总不能叫人跳车吧!
车长这守车成什么了?
我要找你老子去别跟我的班了!
小号(顶撞地)甭管跟谁的班人家有押运证也得让人家上车。
蜜蜂(低声地)真讨厌。
车长姑娘我是为你好!
你这样乱扒车是早晚要吃亏的!
'人心是恶的'话不中听比'人心都是肉长的'要管用。
小号看您说到哪儿去了我们是同学。
车长我也是为你好!
要不是你老子亲自托附给我我管你这些?
这是我们老车长多年行车的经验过去夜间行车不是没出过那种事儿……
小号行啦那您说该怎么办吧。
车长姑娘你听着不是我老了招人讨厌往后不能单身一个人夜间随便见车就上。
蜜蜂(点头等车长走后立刻低声地)真想不到我高兴死了。
小号我在路上碰上你弟弟说你回来过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
蜜蜂(抿嘴笑)这不是见到了吗?
小号蜜蜂你可不怎么样啊:
蜜蜂怎么不怎么样?
小号太不够意思!
蜜蜂哟真对不起:
(调皮地)可咱们在这儿见到了还不一样?
不是更有意思?
(立刻收效地)真的见到你真高兴.
小号真的?
蜜蜂(转话题)真的你的工作一定很有意思吧?
当车长啦?
小号见习的。
蜜蜂同我们到处流浪的是不一样啊!
穿上一身制服等胸前再挂上个车长的牌子就该不认识咱们啦
小号算了吧蜜蜂别对我来这副腔调。
蜜蜂别生气我可没有挖苦你的意思呀!
小号你看还有谁在?
蜜蜂(惊喜地)黑子:
黑子(转过脸抑制着自己失措的神情尽量平淡地)你好:
蜜蜂(声音更轻象回声)你好:
小号我们有半年没见面了。
蜜蜂(摆出大姑娘矜持的样子)是的。
秋天冬天又是春天。
黑子(冷冷地)春天也是人家的.
小号黑子别煞风景了。
蜜蜂黑子你哪去呀?
黑子找饭碗去:
小号(依然热情地)养蜂队的姑娘们都好吗?
过得惯这种流浪生活?
蜜蜂(情绪低落心不在焉地)老爷子很高兴有这群快活的姑娘整天围着他转。
小号我问的是蜜蜂姑娘们没有小伙子你们不寂寞吗?
蜜蜂我们有蜜蜂作伴。
我们把蜜蜂叫流浪汉我们就是流浪姐儿们(止不住又恢复了热情的天性兴奋地)喔你们不知道春天有多美我们在山谷里整整待了二十天满山都是映山红在阳光下红的象胭脂红得叫人心醉。
喔有花儿的地方就有蜜蜂;蜜蜂飞到的地方就有我们蜂姐儿。
我们姑娘们在一起可疯呢真是疯姐儿我们自己编歌儿想到什么就唱什么说话也唱干活也唱。
小号唱一个吧。
蜜蜂别价。
都是我们蜂姐儿们的歌儿你们不知道顶风吆喝就得唱声音才送得出去在山谷里有回声啊你们听见过回声吗?
象是自己的声音又不全象你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喔小号你还吹号吗?
给我们伴奏那才棒哪不象你们家单元房左邻右舍前楼后楼关着门窗人家
也嫌吵跟我们吹号去吧。
小号可借你们不收收我就去:
蜜蜂咱们容得下你这位车长吗:
小号又来了!
蜜蜂那是我们姑娘们的天地.
小号小伙子也不要?
蜜蜂不要一个也不要!
小号只要老爷儿们?
蜜蜂就要老爷们。
说真的咱们带队的关大爷可真是个好老大爷他还教我们念唐诗来着。
小号你们这又哪里去?
蜜蜂赶花期去呀!
油菜花开了金黄的一片嗡嗡的蜜蜂声在耳边转真醉人油菜花酿的蜜可香呢!
小号你们够浪漫的啊!
蜜蜂当然浪漫。
这么广大的世界都叫咱们碰到一起了茫茫的夜色中在一节守车的车厢里(说给黑子听)您这位车长捎带两个乘客一位是打货票的流浪姐儿一位兴许是不打票的流浪汉……
小号蜜蜂你的嘴可真不饶人。
蜜蜂谁叫咱们是蜂姐儿呢?
蜜蜂可是会蜇人的啊i
小号别忘了蜂蜜是甜的。
蜜蜂别腻味了。
〔迎面来车列车交会时的轰响]。
车长会车去!
(对小号)守车上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
要说赶明儿个到公园里去。
(小号拿信号灯走到车门口等着会车列车交会时快速的节奏和巨大的轰响蜜蜂凝视着黑子。
一束白光照着蜜蜂的脸列车交会的声音突然减弱蜜蜂急速的心跳声越来越响。
以下是他们俩的心声演员在表演时应使注意力高度集中同时用眼神说话对话可以用气声以区别这以前的表演。
蜜蜂(内心的话)黑子你怎么啦?
你不高兴见到我?
(这束白光又移到黑子的脸上黑子躲避蜜蜂的目光。
黑子强劲的心跳声。
黑子(内心的话)你来的真不是时候(立刻又柔情地)蜜蜂……
(两人都在白色的光圈中互相凝视两颗心'怦怦'跳动的巨大的声音。
蜜蜂(内心的话)你为什么不说话?
黑子(内心的话)不要问!
(爆发地)啊蜜蜂什么也别问就这么看着我:
蜜蜂(内心的话闭上眼睛)你想我吗?
黑子(内心的话点头)想。
蜜蜂(内心的话缓缓睁开眼睛)我也是想极了没有一天不想每时每刻……
黑子(内心的话)真想拥抱你。
蜜蜂(内心的话)别这样对我说点什么吧!
黑子(内心的话)真想你!
蜜蜂(内心的话)朝我笑一笑。
黑子(内心的话转过脸)真捉弄人这就是我的命。
蜜蜂(内心的话祈求地)作笑一笑!
黑子(内心的话望着她)我笑不起来。
蜜蜂(内心的话)你一丝笑容也没有……
黑子(内心的话)蜜蜂……(不自然地苦笑)蜜蜂忍受不了把头扭过去白色的光圈跟着消逝]。
交会的列车驶过心跳声也骤然消失两人恢复常态依然坐着谁也不望着谁列车行驶的节奏声比这之前行车节奏多了一个停顿即半拍的休止。
车长姑娘你是待业青年养蜂队的?
蜜蜂(心不在焉)噢多谢您关照我去给姑娘打饭排了半天队给漏了乘了。
车长你也是铁路职工子弟?
蜜蜂我父亲是跑客车的。
车长当个列车员女孩子倒挺合适的你怎么没顶替呢?
蜜蜂地今年才五十。
车长那是顶替不了。
养蜂这活儿得长年在野外可不是女孩子们干的活呀。
蜜蜂有人说马路上摆个摊子做小买卖去成天见人就戏喝更寒碜。
(望黑子一眼)咱不愿现这个眼。
车长一个姑娘家长年在外餐风宿露的总不是事。
你家里放心得下吗?
蜜蜂家里还有弟妹三个我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待在家里吃闲饭您说呢?
车长倒也是。
蜜蜂人吃的是这份志气。
车长可话说回来了一个姑娘家早晚总得成个家吧?
蜜蜂师傅看样子期要给我说对象呢!
(笑)
车长已经有了?
蜜蜂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笑)您真逗!
车长要是看中了就别逗着玩得认认真真的。
蜜蜂是得认认真真的。
先得看有没有个正经工作;再问问有没有房子--一过日子总得有地方住呀;房里也不能空荡荡的好歹说得过去有那么几件家具。
要不就那么点工资过日子都凑合往后怎么置得起?
车长是呀现今娶个媳妇没个千儿八百的还真娶不起。
蜜蜂您还说少了呢还有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录音机、电视机呢。
关键是有个好丈人。
丈母娘得是洗尿片子看孩子的。
(笑)您看我这儿说相声呢!
(正经地)不是所有的姑娘都这么贱气千儿八百的就能买得来的。
没有真正的感情是什么也白搭:
师傅您说是吗?
车长是这话姑娘象你这样的姑娘不多见啊!
蜜蜂那是您并不了解我们。
(说给黑子听)一个女孩子真要爱上了一个小伙子就是住帐篷、喝白菜汤也照样能过。
您说是么?
车长干吗喝白菜汤呀?
这么好的姑娘准能找到个好小伙子配得上你。
(对小号)都听见啦?
好好干过不了一年就能当上个车长了。
这可是正正经经的工作啊:
进站了回信号。
车匪我出去透透气!
车长在车上走道得留神。
[小号走上平台。
车站上的灯光从燎望窗口照在黑子脸上黑子眯起眼。
列车进岔道摇晃着。
令人烦躁的撞击声行车的节奏仿佛破碎了。
小号站在平台上向站上回信号列车出站车箱里立刻变得昏暗了。
黑子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仿佛要入睡的样子舞台上全黑。
以下是黑子的回忆。
舞台中央蓝色的光圈中黑子拥抱着蜜蜂闭着眼睛。
以下的表演尤其是前面的一段是有节制的声音遥远动作也较少以便同现实相区别。
蜜蜂(推开黑子)你听鱼跳水的声音。
黑子太静了!
我更喜欢海。
蜜蜂我们将来到海边上去玩吧!
黑子我们结婚的那天向大海宣布我们的婚礼i
蜜蜂(偎依着他)黑子你真好。
黑子(陶醉地抱住她)我要娶你。
蜜蜂晤。
黑子你不相信?
蜜蜂(点头)相信。
黑子将来我们也得有个家。
蜜蜂将来等你找到了工作我想那时候我也会有工作的咱们就可以结婚。
黑子可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我已经等了三年多了。
我太天真不应该让我姐姐顶替。
蜜蜂别这么说。
这都已经过去了。
黑子我也得自私点为什么就该着我牺牲?
蜜蜂我不愿意你怨恨你姐姐她怪可怜的。
黑子谁可怜我们?
我倒是想不那么自私可不自私谁管我呀!
蜜蜂你不是说你最讨厌人可怜你吗?
只要我们在一起只要你爱我我就幸福极了。
黑子傻丫头我们得活下去呀!
我不该把工作让给她她的朋友已经有工作了他们可以过得下去!
蜜蜂我也可以挣钱去合作摊贩不知道还要不要人?
你去不去?
黑子见人就哼唱'卖了:
卖了!
'寒碜我不干那事儿。
我到车站货场上去卖块儿也比这强。
我想象得出你父亲是一副什么脸色。
蜜蜂咱们俩的事咱们自己做主。
黑子你父亲绝不会同意的他已经说了不让我再跨过你家门槛。
蜜蜂(立刻)他没这么说过……
黑子(打断她)他说了他还叫人传话给我老子听:
叫他们家黑子刘再上我们家串门了。
他娶的起我们家姑娘吗?
我不能叫我们家姑娘喝西北风去!
蜜蜂我们俩的事他管不着这又不是他们那个时代:
黑子我真想弄把钱朝他砸过去。
蜜蜂(偎依着轻声地)无论如何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黑子你不后悔吗?
蜜蜂不后悔。
黑子可我要找不到工作呢?
蜜蜂那我也等你一辈子。
黑子那不耽误了你一辈子叫你太痛苦了……
蜜蜂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你还不相信?
黑子老天对我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就不能比别人生活得更好?
黑子(沉思地)我得弄到一笔钱等我有了钱我们就结婚我们得象个样地结婚!
也让你爸爸看看……
蜜蜂你别提他了。
黑子我不能委屈了你让你跟着我受苦。
蜜蜂黑子别这么说我愿意。
黑子不i我不愿意。
这之前你不要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小号。
蜜蜂(闭上眼睛撒娇地)我要让他明白让他死了那份心。
黑子(急躁地)不要告诉他!
蜜蜂(也凝视着他)为什么?
黑子(和缓地)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再告诉他。
你答应我。
蜜蜂(固执地摇头)我不!
黑子(抓住她的胳膊摇着她)你答应我!
你明白吗?
蜜蜂(猛烈地摇头)不明白!
黑子(迟疑地)小号对我说过……
蜜蜂(扬起眉头)说什么?
黑子说他爱你……
黑子(发狠地)你同他在一起会比跟我幸福的!
蜜蜂你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使劲挣脱他呜咽着跑下)
(黑子呆望着她消失在黑暗中。
车匪进入光圈从背后一巴掌猛拍黑子的肩膀。
黑子蜜蜂:
蜜蜂!
黑子(把他的手从肩上板开)你认错人了.
车匪发什么呆呀?
黑子碍你什么事?
车匪喝一杯去。
黑子我不认识你。
车匪交个朋友嘛。
黑子你喝多了吧?
!
车匪海量。
找个酒伴.
黑子我不喝酒。
车匪是不喝还是不能喝?
黑子不少喝你请得起吗?
车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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