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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又光教育哲学第一讲实录
涂又光教育哲学
第一讲实录
涂又光讲授
雷洪德转录
二零零四年秋季学期
第一讲序论
《教育哲学》(EducationalPhilosophy)这门课一共要讲六论。
一、序论(prolegomena)
二、引论(introduction)
三、教育本体论(educationalontology)
四、教育认识论(educationalepistemology)
五、教育方法论(educationalmethodology)
六、馀论(epilogue)
每一论只讲一个中心问题。
如果涉及非说不可的问题,也就是第二位的问题、次要的问题,为了讨论中心问题,就说一说。
序论的中心问题是哲学与科学。
引论的中心问题是教育的定位。
教育本体论的中心问题是教育自身。
只有到了我自己产生了“教育自身”这个概念,我才能够说,我自己算是有了一点教育哲学。
教育的本体是教育自身。
教育自身之外的教育活动,都是为教育自身服务的教育条件。
图书馆,教学大楼,诸如此类的东西,都是教育条件,不是教育自身。
大楼要不要盖?
要盖。
盖得再好,也不是教育自身,而是教育条件。
悟出这个道理之后,才觉得自己对教育的认识进入了哲学。
所以,这个问题在本门课程里,按照我的设计,是中心的中心。
听到这个话,有的同学会想,那就重点听教育本体论这一篇,其它篇随便听一听,或者不听。
这是不行的。
因为,其它篇不听,不认真听,光想听教育本体论这一篇,是听不懂的。
教育认识论的中心问题是知行问题。
教育方法论的中心问题是经验律和反刍律。
根据人类的经验,根据中国和西方的经验,经验和反刍这两种方法,达到了教育方法论的高度。
馀论的中心问题是教育的总过程。
以上所说,就是这门课的设计。
现在开始讲序论。
序论的中心问题是哲学与科学。
这涉及两方面的内容,一是哲学与科学相同的方面,一是哲学与科学不同
才可能把他接出来。
不然的话,怎么接?
哲学思维,科学思维。
这两种思维方式,它们的关系是如何的?
是并存的(simultaneous)也是交替(alternative)的。
这样的话,它们的关系,用一个词表示也可以,就是交互的(reciprocal),不是片面的。
在你们这个年龄,自己的直接经验比什么课本都重要。
要相信自我教育的能力。
受教育的能力,创造的能力,就在自己的经验里,就看自己能不能够把自己的经验发挥到应有的程度。
这两种思维方式,哲学的,科学的,彼此的关系,在每个人的思维活动里头,首先是同时并存的,在起作用的时候是互相替换的。
一会是这个起作用,一会是那个起作用。
最大的科学家,他们的思维是以科学思维为主,但是一定有哲学思维。
不然的话,谈不上创造。
另外,一个大哲学家,他的思维方式可能是以哲学思维为主,同时也一定是交替使用科学思维。
不然的话,他不可能成为一个大哲学家。
这都是就他们思维的实际情况而言,而不是就他们的思维成果而言。
在思维成果的表述上,科学家表达的都是科学思维;同时,一个哲学家,尽管他的实际思维中有科学思维,但是他的成果,尽量只讲哲学,不讲科学。
一个是讲实际的思维过程,一个是讲思维的成果,而且是对思维成果的表述。
在表述上,完全可以说,这是纯哲学或纯科学,但是表述成果之前,他们的思维过程一定是两种方式并存,而且是交替使用的。
教育科学,教育哲学,如果用一个词把它们包括起来,就是“教育理论”。
教育科学是教育理论,教育哲学也是教育理论。
这个理论之外还有没有学问?
有。
哲学和科学是根本的内容,但是这两种学问之外的学问多得很。
哲学和科学都要思维,都要用思维的学问。
大家都知道,思维的学问叫逻辑。
逻辑是一种哲学的学问,历来放在哲学系里讲。
但是,逻辑是标准的思维科学,逻辑哲学才是哲学。
讲这一段话,是为了说明,逻辑是哲学和科学共用的学问。
因此,不要硬说逻辑是哲学,也不要硬说逻辑是科学。
逻辑就是一门学问,它不仅是科学和哲学共同使用的,也是所有学问共同使用的。
以上说的是逻辑,接下来说一说语言文字。
语言文字是一门什么样的学问?
语言文字也是哲学和科学共用的学问。
既然是共同使用,就不能说它纯是科学,或者纯是哲学。
这样的学问既不是哲学,也不是科学。
讲哲学,讲科学,还得承认有很多学问存在于哲学和科学之外,像逻辑、语言文字,都是大家共同使用的学问,不要勉强归入哲学或科学。
接下来讲一讲哲学与科学的区别。
就实际存在而言,两者的关系紧密,不可分割。
但是,作为学问而言,还是可以分别讲,可以作为两门学问来讲。
哲学与科学的第一个区别,是研究对象的不同。
哲学研究的对象是宇宙的全体,科学研究的对象是宇宙的一部分。
天文学也是研究宇宙全体的,即天体。
就此而言,天文学难道不是研究大全的吗?
好像是。
天文学是物理学的一部分,研究宇宙的物理形态。
哲学所谓的宇宙整体,其宇宙是一个概念形态。
概念形态与物理形态的不同在哪里?
物理形态是现在已经知道的宇宙,这个天体到底有哪些星星?
轨道有多长?
这些都是现在物理学所认识的宇宙。
哲学所说的宇宙,不仅包括现在已经认识到的物理世界,而且包括没有认识到的。
哲学所说的宇宙,所研究的对象,是宇宙全体。
物理学所讲的宇宙全体,与哲学所讲的宇宙全体所指不同。
物理学所讲的宇宙全体,那是当时人类的知识所达到的全体。
没有达到的,哲学的全体概念可以包括。
一个是概念的宇宙全体,一个是实际达到的认识的宇宙全体。
这两个是不同的。
所以说,哲学的对象是宇宙的全体,这个全体是概念的全体。
一般而言,科学研究是研究宇宙的一部分,即使有宇宙全体这样的研究,那也只是物理学的全体,也就是当时人类知识所能达到的物理状态的全体。
这个区别很重要,如果不掌握这个区别,就别想学得通哲学。
欧洲有一派哲学,讲的是知识,但是其目的不在于知识,而在于引导学生用哲学思维。
大家都有哲学思维,但是不自觉。
怎么能够把自己本有的、自发的哲学思维变成自觉的、能够自己掌握和发挥的哲学智慧?
知识要不要教?
要教。
但是,相比起哲学思维方式的训练而言,知识教学是第二位的。
任何一门学问,有静态的(static),有动态的(dynamic)。
静态的,比如我讲课之后,把讲的内容整理成书,即使把书搞成一朵花,还是静态的。
严格地说,那还不是哲学本身。
哲学本身一定是生动活泼的,在那里起作用的。
对你们的思想、感情、意志起作用的那个东西,才是真正的、活的哲学。
真正的学问都是动态的。
现在有很多江湖郎中,在课堂上说些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即使在课堂上说的是真话,是真学问,但是课堂上说得再好,还是static,不是dynamic。
真正的学问是活的。
活在哪里?
活在你的感情、思想、意志里头,活在你的生命里头。
就我们的学习过程来说,往往要经过静态的阶段。
但是,不要停留在这个阶段,而要进入到动态的阶段。
在座这么多同学,如果有几个人在这方面有所体会,而且真正在这么做,我这个课就算有点意义了。
我根本不做任何奢望,奢望你们都会这样。
我相信,你们中有一小部分人能够这样,但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将来会成为江湖郎中,误人子弟。
一定会有我说的这两种人。
做那一种人?
在这一点上,每个人都是自由的,可以尽情选择。
威廉姆·詹姆士(WilliamJames)在《心理学原理》(PrinciplesofPsychology)中说,人的思维过程是一个选择的过程。
人的感觉、思维本身都是选择,无时无刻,每个环节,每个动作都是选择。
你有金子,十足的赤金,可以拿去做好事,也可以拿去做坏事。
这中间有一个选择的问题。
究竟往哪个方面走?
完全是自己的选择。
在选择的问题上,任何人都不能代替别人。
这是我根据自己一辈子的经验得出的结论。
刚才,从研究对象的角度,分析了哲学与科学的区别。
一个方面是宇宙的全体,一个方面是宇宙的部分。
对于宇宙全体的理解,一种是物理的,一种是哲学的。
哲学的理解,其前提是概念。
现在,是不是已经把这个概念的全部外延都认识了?
那不可能。
如果已经认识了,那就没有探求的必要了。
正因为没有认识完,所以才能够、也需要不断去探求。
这两种理解不同,但是并不妨碍哲学的对象是宇宙的全体,科学的对象是宇宙的部分。
从研究的对象可以派生出研究的方法。
因为哲学是研究宇宙的全体,这个全体就包括研究者本身。
因为科学是研究宇宙的一部分,所以研究者可以在研究对象的外面。
科学研究的对象与科学研究者的关系,就是主观与对象、主观与客观的关系。
这种关系可以是相对关系,也就是主观可以在客观之外。
这种客观性是二分的(dichotomy),二分就是一分为二,主与客分得开。
我作为研究者,面对着我的研究对象,中间是可以分开的。
而且,按照科学的要求,在研究成果里面,主观的成分越少越好,理想的境界是没有主观成分,纯客观。
科学认识论的最基本原则是主客二分,哲学认识论的最基本原则刚好与之相反,是主客合一。
我接触到一些科学家,他们说,认识一个对象,没有主观的成分是不可能的。
能有这个认识,应该说,已经是个哲学的认识。
哲学的认识,由于他的对象是宇宙的全体,而这个全体包括认识者、研究者本身,所以不能像科学那样,把研究者、认识者跟研究对象、认识对象分开。
否则,研究对象就不是全体了,至少不包括研究者自身。
你说,少了你这么一个人,地球照样转,这又是一个物理的概念。
若是哲学的概念,一个都不能少,即使少一个原子,少一个基本粒子,也不行。
少了,就不是宇宙的全体。
不然,怎么讲哲学?
怎么谈得上哲学思维?
哲学的认识,也就是自己认识自己。
这跟科学的认识不一样,不可能是主客二分,只能是主客合一。
这是哲学思维与科学思维不同的地方。
想不通这一点,对不起,你想学哲学思维,就免了吧。
不要受那个罪啦!
如果说,想不通,没关系,接着想,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
行!
那就接着想吧。
想什么呢?
既然研究对象包括你,包括你自身在内,那就至少不能缺少你这个宝贝。
在主客关系上,科学的认识与哲学的认识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
这个区别从何而来?
从两个学问研究对象的不同而来。
研究对象与主客关系不同,带来了研究方法的不同。
科学研究最基本的方法是观察和实验。
哲学研究最基本的方法是反思和直观。
什么叫“反思”?
就是自己思维自己。
因为,你就在研究对象里头,跟研究对象是一回事,不是两回事,所以你的思维都是自己思维自己。
在这一点上,我郑重提醒,你们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年龄,虽说不那么成熟,还是有相当丰富的经验,身经百考,考到这里来,不容易,考一次就是一次经验。
成天的生活,所得到的都是经验。
你的学问,你的思维,以至你将来的成就,主要是靠你的直接经验。
书本重要吗?
重要,但是比起你的直接经验,是次要的。
千万不要糟蹋自己的经验。
每个人所在的课堂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各自的心得和将来的成就不同?
区别从何而来?
不可能从别的地方而来,只可能从各自的直接经验而来。
我这个话可是千金难买。
如果我不是活到今天,七十八岁,我讲不了这个话。
我的确是非常幸运,能活到现在,能够跟大家讲这个话。
这是缘分,很难得,希望大家能够珍惜。
“直观”这个词,我接触到的文献,所做的解释很不相同。
根据我的教学经验,要跟听讲的人说清楚什么叫“直观”,可以采用以下方法。
直观有一个观的方面,一个被观的方面。
这两个方面的观,跟其它方面的观有何不同?
直观的“直”就是直接,直接到什么程度?
就是能观与所观之间没有感觉参加。
一般的讲法,说能观与所观之间没有概念参加。
在这一点上,大家一般是一致的。
讲到直观,就是能观的主体与所观的客体之间不能有概念参加。
这样的话,直观的活动只是一种感觉。
直观与感觉有什么不同呢?
很少有人深入到这一步。
现在,我们要正面回答直观与感觉有何不同。
不同之处在于,直观的时候,不仅概念不能参加,而且感觉也不能参加。
这就叫做彻底的直观观。
我所讲的直观观,跟大家讲的,有一致的东西,而且有所发挥,进一步指出了,直观的活动不能有概念,而且不能有感觉。
这样的观才是直观,这样才能把直观与感觉区别开来。
不然的话,只是说没有概念参加,就把直观讲成了感觉。
我的讲法进一步指出,直观不仅没有概念,而且没有感觉。
只有这样,主客观才能合一。
否则,主客观之间就有隔阂,就不能主客合一,只能主客二分。
惟有既无概念,又无感觉,这样的直观才是真正的主客合一。
我觉得不这样讲,就贯彻不了主客合一的哲学思维。
对于这个问题,中国的书,外国的书,只有《庄子》讲得最清楚。
《庄子》认为:
人对事物的认识都要依靠语言,只有通过语言,主观才能认识客观。
这话对不对?
完全对!
但是,这话只适用于科学。
若是讲到哲学,对不起,语言在认识事物的过程中只能起到分隔的作用。
所以,《庄子》讲“无言”,就连孔子也讲“无言”。
“无言”是教育的最高境界。
我今天在这里滔滔不绝地讲,这已经是等而下之的教育,不知道是第几流的教育。
第一流的教育是让自己去想,让自己去直观,去反思。
这是每一个人的个体行为,不可能搞集体主义。
每个人直观自己,每个人反思自己。
在这一点上,想搞统一的直观、统一的反思是不可能的。
直观不同于直觉。
在西方的语言文字里,直观和直觉是一个概念,都是intuition。
在汉语里,直观和直觉是两个概念。
直观是一个活动,直觉是一个结果。
我们天天在直观,但是几个人有直觉?
观而不觉的现象是很普遍的。
教育研究能不能是哲学研究?
教育现象到底是宇宙的全体,还是宇宙的一部分?
凡是这样的问题,都是科学的提法。
按照哲学的看法,一般与特殊是合一的,是一回事。
所以,从科学上看,教育现象是宇宙的一部分;但是,从哲学上看,教育现象具有普遍的意义,可以作为哲学研究的对象。
要想想通这个道理,一定要用哲学思维。
如果抱着科学思维不放,就难以理解对教育还能进行哲学研究。
哲学研究不是研究宇宙的全体吗?
教育是宇宙的全体吗?
用科学思维的标准是无法理解这一点的。
如果用哲学的思维来考虑,一就是一切,一切就是一,一般与个别、一般与特殊都是一体的。
说到这里,可以说这么一句话,对教育进行哲学研究就是教育哲学。
这句话好像是个定义,但是在我的学术习惯里,从来没有什么定义。
定义之所以不妥,今天上午没有时间讲。
总之,我不用定义的方法,而是用定位的方法。
定位这个方法用得好,可以起到定义起不到的作用。
用定位的方法,可以说,教育哲学就是对教育进行哲学研究,不是进行科学研究。
科学研究可以跟哲学研究同时存在,交替使用,但是作为学问,它们是两门不同的学问。
斯大林认为,历史唯物论是把唯物主义运用在历史里面。
这个话是胡说八道。
什么叫历史唯物主义?
应该说,是对历史进行唯物主义的研究,不能说把历史跟唯物主义拼在一起。
那叫学问吗?
乱弹琴!
斯大林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放他一马。
但是他的恶劣影响非要清除不可。
不能够把教育哲学理解为,教育是一块,哲学是一块,把他们拼在一起就是教育哲学。
这是胡说八道。
教育作为一种现象,可以对他进行哲学研究,也可以对他进行科学研究,或者进行其他研究。
我们这个课是对教育进行哲学研究。
我的这个讲法,还是一种特殊的回应。
我是受了什么样的挑战?
我对于这个挑战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讲及这些,才能把我的讲法的特殊性表现出来。
不然的话,讲的还是一般性。
也就是说,我还要讲明:
我为什么这样讲,为什么我所讲的跟我所看到的不大一样。
现在,在整个世界上,近五百年来,或者说近三百年来,西方科学技术的发展,对于西方哲学,扩大一点来说,对于西方的humanities(人文学科),构成了严重的威胁,威胁到这些学问的生存。
我没有直接的西方生活经验,但是我认真读过他们的书。
我能不能理解西方科学对西方哲学或西方人文学科的威胁呢?
能!
我理解的根据是什么呢?
是我这几十年的生活经验。
根据我的生活经验,我发现中国面临同样的威胁。
鸦片战争以后,中国大陆就开始面临科学对人文的威胁。
当然,这种威胁还可以往前追溯,一直追溯到元朝,追溯到忽必烈,追溯到马可波罗。
在那个时候,科学对人文的威胁只是刚刚萌芽,真正的大干是在一八四零年以后,尤其是从曾国藩等人兴办所谓的“洋务运动”之后。
曾国藩在历史上的地位,不靠他的官大,也不完全靠他解决了太平天国的问题,而是因为他真正在中国文明的历史上开创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
还在镇压太平天国的时候,他就在安庆设立军械所,造枪炮,想搞坚兵利甲。
但是,他不限于如此,请了一些人翻译西方的东西,介绍西方的物理、化学等真正的学问到中国来。
这是了不起的文化举措。
对于西方来说,西元一五零零年是一个划时代的年份。
在此之后,西方的科学技术日新月异。
从十八世纪开始,一些人士,包括搞科学技术的人,觉得像这样搞下去,学术生态无法持续发展。
这些科学家一变就成了哲学家,而且站在哲学的立场上对科学技术做出哲学的回应。
当时搞哲学的,都要对当时的科学技术的挑战做出回应。
尽管他们的回应是不同的,但是可以大致分为两类。
一类是自己起的名,叫做radicalempiricism(彻底的经验论),另外一类叫radicalrationalism(彻底的理性论)。
彻底的理性论是彻底的经验论者给戴上的帽子,彻底的理性论者对这个名字半推半就,既没有公开承认,也没有公开否认。
我个人觉得,这两个名字是恰当的。
接下来,简要介绍一下这两类所在的国家及其代表人物。
彻底的经验论以英国和美国为代表,到了后期,主要以美国为代表。
美国是一个历史很短的国家,从英国到北美殖民开始,只有五百年;从美国一七七四年建国开始,也只有二百多年。
在殖民地时期,美国没有自己的哲学。
到十八世纪,老实说,美国也没有自己的哲学。
直到十九世纪后半期,美国才出现真正属于自己的哲学。
在此之前,都是philosophiesinAmerica(在美国的哲学),在此之后才出现philosophiesofAmerica(美国的哲学)。
所谓美国的哲学,就是pragmatism。
对于pragmatism,有很不相同的翻译。
一般译为“实用主义”,胡适之先生说不能这么译,应该译为“实验主义”。
这个主义直接跟科学实验相联系。
像胡适之先生这样的大师们认为,美国哲学的精神就是实验室的精神。
这一派哲学对于科学技术的回应,就是把自己科学化,为科学技术提供哲学基础和方法。
那是彻底的哲学科学化,其代表人物有三个:
第一个是皮尔斯,第二个是詹姆士,第三个是杜威。
其中主要的代表人物,我觉得,不是杜威,而是詹姆士。
我总说,大陆有一笔帐非翻不可。
日本侵略过我们,现在他想到联合国当常任理事国,北京政府提出来,说你不正视历史问题,就没法提出当常任理事国的问题。
这个思想方法可以运用到如何对待实用主义这个问题上。
如果不正确对待实用主义,想把科学技术搞上去,是不可能的。
上世纪五十年代,我亲自经历过,把实用主义批得一塌糊涂。
当时主要是批杜威,说他为帝国主义服务。
有没有这方面的作用?
当然是有的。
美国作为一个帝国主义国家,他的确利用了实用主义,而且杜威开口闭口都要讲民族主义,他的民族主义具体到美国,就是美国主义。
但是,这仅仅是实用主义的一个方面,他还有其他方面,而且是主要的方面,就是为科学技术提供哲学基础、理论和方法。
这是非常了不起的。
要想学习美国的科学技术,必须好好学习他的实用主义。
不正视上世纪五十年代的错误批判,至少是片面批判,却想搞好科学技术,就像日本想当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一样,是不可能的。
以前,蔡元培先生总爱讲一个故事。
有个人跟一位能够点石成金的神仙学习,神仙对那个人说,这里有很多金子,你随便拿吧,但是那个人没有拿金子。
神仙感到很奇怪地问,金子你都不要,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个人答到,我想要你的手指头。
美国科学技术的手指头,就是詹姆士、杜威他们的实用主义。
不掌握人家的哲学,你的科学技术就总是在人家屁股后面,一方面要闻屁的臭味,另一方面要替人家擦屁股。
现在,改革开放学外国的东西,是很有成绩的,同时也遗留下来很多问题。
你们这一代人有一项重要任务,就是为改革开放擦屁股。
我们如果像德国、日本一样,搞资本主义,先从教育入手,提高人的品质,就可以避免现在面临的很多问题。
这二十多年来搞改革开放的动力是什么?
难听的话我就不说啦,只说比较中听的。
这几十年搞改革开放,靠的是动物性,不是人性。
由此造成的问题,要靠诸位将来去擦屁股。
只有擦屁股,中国才能前进,你们这一代人才能发展下去。
不然的话,难以为继。
用外国的话来说,就是不能持续发展。
最近,杨叔子同志写了一篇文章,其中引用了一些西方科学家的话,这些西方科学家已经看到了西方文明不可持续发展的方面,说西方文明照现在的样子发展,是不能持续的。
所以,我奉劝各位,要使从西方引进的科学技术在中国持续发展,一定要掌握美国的实用主义。
另一类思想,不在美国,而在欧洲大陆。
詹姆士给这一类思想起名为“彻底的理性论”(radicalrationalism)。
这个名字提出来后,被称呼的先生们,就我所知,没有表示异议,也就是默认了。
我觉得,詹姆士起的这个名字很好。
所以在我们的课堂上,就沿用这个名字来讲以下的内容。
Radicalrationalism
EdmundHusserl---phenomenology
MartinHeidegger---existentialism
Hans-GeorgGadamer---hemeneutics
以上是彻底的理性论的三位代表及其学术特色。
他们的活动从十九世纪末期开始,在二十世纪里,他们的影响在欧洲大陆占主流地位。
这三位代表人物是师生关系。
第一代是胡塞尔(Husserl),他的学术体系,根据他自己起的名字,叫“现象学”(phenomenology)。
以“现象学”为自己学派的名称、著作的名称,在近现代的欧洲,最早的学者是黑格尔,他早期的一部名著叫《精神现象学》(PhenomenologyofSpirit)。
胡塞尔用“现象学”这个名称,如果追究其来源,沿用的就是黑格尔的用法。
第二代是海德格尔(Heidegger),他是胡塞尔的学生,先是接受了胡塞尔的现象学,然后发展出自己的存在主义(existentialism)。
“现象学”是胡塞尔自己称呼的,但是海德格尔从来没有声称自己是“存在主义者”,尽管他的哲学的基本的、首要的概念是“存在”(being)。
这种现象并不奇怪。
大家可能听说过结构主义,结构主义有些大师,大家都认为他们是结构主义者,但是他们自己不仅不承认,甚至公开否认自己是结构主义者。
这没关系,或者说没有大的关系,因为我们讲某门学问的时候,给他命个名,是为了讲解的方便。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国大陆对于古代与当代的一些哲学思想,戴上唯物论或唯心论的帽子,说了半天,当事人未必承认。
你说你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名与实的关系虽然很重要,但是,名只是一个符号,只能起指称的作用,使人知道你说的对象。
第三代是伽达默尔(Gadamer),他是海德格尔的学生,除了接受上两代的学术思想,还发展出自己的阐释学(hermeneutics)。
对于以上三代的学术思想,我在这个课上不可能做全面的介绍,只是根据我这个课的需要,就一个问题,也就是他们对科学技术的回应,做一些介绍。
胡塞尔认为,哲学就是科学。
不过,这个哲学非同一般,是最严格的科学。
这个提法蕴涵着这样一种看法:
科学,即使是现代最发达的西方科学,还不够严格。
这是他对哲学与科学的关系、对现有科学技术的总的看法。
根据他的看法,现代科学跟哲学相比,是不够严格的科学。
关于这一点,他写了一本小书,叫《哲学作为最严格的科学》。
这本书的译本,我见到的有两个。
倪梁康先生的译本是很好的。
胡塞尔对于已有的科学技术的成就,上天的东西,下海的东西,都是欢迎的。
但是,他抓住心理学不放,以之为突破口来回应科学技术的挑战。
他提出了一个不好反对的意见:
现有的科学都是研究物理现象的成果,心理学研究的对象是心理现象,用研究物理现象的理论和方法来研究心理现象,是不合理的。
大家想一想,他这个话的分量。
总的说来,现在已经达到的科学技术成就,都是研究物理现象的成果,在研究物理现象的过程中,形成了自然科学的理论和方法,尽管其成绩是非常辉煌的,但是怎么能够认为,用研究物理现象的理论和方法来研究心理现象是同样有效呢?
大家都知道:
世界上除了有物理现象,还确实存在心理现象;除了物,还有人。
毛泽东在世时,总是爱说,不要见物不见人。
说来说去,那个物,研究得不错,但是我们是人,我们的心理现象,还用研究物理现象的那一套来研究,能保证它的有效性吗?
胡塞尔认为不能。
这是他从自己的哲学出发,进行研究后指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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