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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在酒乡
醉在酒乡
酒乡溯源
新康酿酒的历史悠久漫长,相传五千多年前,舜帝接受尧帝的禅让之后,为了扩大疆域,便开始了路途迢遥的南巡。
经过数年远征,舜帝率船队进入洞庭湖,接着溯湘江而上,然后入湘江支流的潇水到达湘南的九嶷山,由于当时南蛮之地瘴厉肆虐,舜帝不幸染疾身亡,葬于九嶷山中。
据民间传说,舜帝南巡途中,把他从中原带来的数万随从,分别移民于路途中的土地肥沃之处,命其安家落户,拓荒种植,繁洐生息。
其中湘江望城段的乔口、靖港至今犹存的舜帝庙以及铜官的舜子屋、新康地方众多庙宇中的舜帝雕像,便是对舜帝移民之功的遥远纪念。
当时洞庭湖南部边缘和沩水贯穿其中的新康地方,便有舜帝的移民安家落户,这些掌握着中原先进农耕技术的新康先民,在这片芦苇丛生,水泽遍地的荒芜之地上围垸造田,亦农亦渔,鱼米之乡由此初具雏型。
然而这些中原旱地来的先民大多患有关节酸痛和畏寒怕冷之症,严重的甚至全身瘫痪不能从事生产劳动,这显然与水乡的潮湿有关。
一些经验丰富的先民认为,只有酒才能怯风驱寒,通筋活络。
然而当时即便在中原,知晓酿酒工艺的也只有贵族和贵族糟坊中的酒匠,并且严格保密,酒在民间可是琼浆玉液,十分稀罕,先民们只得继续忍受风湿病的折磨。
就在这时,舜帝的两个妃子娥皇和女英因为久不闻舜帝音信,过洞庭溯湘江一路寻觅舜帝而来,两妃子来到了湘江和沩水交汇的新康,新康先民十分虔诚地接待了两妃子,并禀告了患风湿之症而无酒治疗之事。
蛾皇女英立即答应向新康先民传授酿酒工艺。
据说娥皇女英先是在先民中挑选几名头脑灵活者,带他们去到沩水岸边采摘一种开粉红小花名“辣了子”的草,又带他们去田埂上寻找一种叫“巴豆”的植物果实以及多种植物的根茎和果实,一起捣碎制成酒母。
然后命那几名新康先民将收获的稻谷煮熟,摊冷后再将酒母撒于其中拌匀,装缸后任其发酵。
每一道工序娥皇女英都是亲自指导,不厌其烦,当洁如清泉散发着醉人芳香的酒酿制出来时,新康先民齐声欢呼起来。
那天正是农历九月九日,此后新康先民便把这一天定为“蒸酒节”,此后新康酒匠也把九月作为最能蒸出好酒的月份。
月岁悠悠,酿酒的传统在一代代新康居民中传承下来,他们酿酒并且喝酒,以抵抗水乡的潮湿,由此促成了新康酿酒的普遍和发达。
据统计,仅民国年间,新康、沱市集镇和周边近百里方圆的乡村,酿酒专业户近百家,新康、沱市数十个沿河码头的酒坊酒店达二百余家,散布新康各处乡村的酒家达三百余家。
新康酿造的酒,除了满足本地酒人和停靠新康境内各码头的船夫之需,还通过船载销往各地,当时长沙城里众多酒铺便有来自新康的谷酒,大受省城酒人的喜好,“靖港的小吃乔口的鱼,新康的谷酒醉翻人”之说即源于此。
酒乡的酒
宋代诗人陶弼当年乘船停泊新康江边,作七律诗《碧湘门》云:
“城中烟树绿波漫,几万楼台树影间。
天阔鸟行疑没草,地卑江势欲沉山。
人过鹿死寻僧去,船自新康载酒还。
闻说耕桑渐苏息,领头今岁不征蛮。
”全诗描绘了当年新康江边之景,抒发了归隐农桑的愿望,其中“船自新康载酒还”句,透露出新康自宋代便因好酒名世。
花鼓戏《洪兰桂打酒》,更是以酒为媒,演绎出一个爱恨情仇交织的故事,至今仍在戏剧舞台上反复上演。
当年的新康集镇,除了给洪兰桂的爱情故事提供平台的“裕源糟坊”,其它酿酒作坊多至十余家,行走在新康集镇的麻石街上,酒香弥漫,熏人口鼻,不醉也醉。
而停泊新康各个码头的宁乡鸼江子上的船夫,更是被集镇上飘来的浓烈酒香吸引,纷纷登岸打酒,然后醉倒在船舱里,一任鸼江子停泊数日也不解缆起航。
新康集镇周边的乡村农家也是家家酿酒,让酒香混合着稻香飘散在田园美景中。
新康好酒得力于万亩良田所产优质稻谷,加之耕种面积大,产量高,风调雨顺之年更是家家稻谷满仓,户户粮食有余,酿酒也就成了世世代代新康人的副业,酿酒技术也在一代又一代新康人的传承中日臻完美,炉火纯青。
新康酿酒主要以谷酒为主,此外还有米酒、高粱酒、稗子酒和糯米甜酒。
一、谷酒。
谷酒以稻谷为原料,新康谷酒多用当年收成的新谷,新谷无论发酵程度,出酒率和醇香度都优于陈谷。
新康沱市地方所产稻谷为各糟坊首选,依傍沩河的沱市以沙土田为主,稻谷含糖高,所酿谷酒除具有上乘谷酒的各项品质,酒中还含有淡淡的甜味,口感极好。
谷酒的酿制要经过蒸煮、拌酒母、发酵、甑蒸四道工序,虽是简单,却有玄机,只有大师傅才酿制得出上乘好酒,历来新康酒匠和著名糟坊技术都严格保密,恕不外传。
新康谷酒以酒度高、色质清纯、微甜,喝后不上头不口干,醉后即醒等优点闻名。
相传从前各地的红白喜事宴席上都以新康谷酒为上品。
二、米酒。
米酒原料用脱去谷皮的白米。
酿制过程与谷酒基本相同,只是先要把米浸泡在大缸里,不像酿制谷酒时把煮熟的谷堆摊在地平中,冷却后再拌以酒母。
米酒的酒精度一般要比谷酒低,也无谷酒所含“稻香”,约带米的甜味。
米酒为酒量稍次者所青睐,新康嗜酒的妇女都喜欢喝酒米酒。
相传米酒的酿制方法是很久以前从湘西经宁乡船工带过来的,作为酒乡新康实行拿来主义,为我所用就地取材,酿制出了独具新康风格的米酒。
三、高粱酒。
高粱酒也是新康的外来酒种。
新康只产稻谷不产高粱,高粱是北方的农作物。
自明清两朝,随着湘江航运的发达物流畅通,高粱通过船只运至新康,高粱酒的制作工艺也随之传至新康。
新康各糟坊以北方高粱为原料,开始酿制高粱酒,用的却是谷酒的酿制方法,但品质也不差。
后来新康一些农户把北方的高粱籽种在新康的泥土中,却也生长得十分茂盛,不过不是大面积种植,而是小片种植,只供酿酒所需。
新康高粱酒可谓杂交酒,融合了北方和南方的品味,不过酒味也不错,后来又有一位有创新精神的新康酒匠,把稻谷和高粱掺合在一起,酿制出了“南北合一”的高粱谷酒。
四、稗子酒。
稗子是长在稻田里的寄生草或寄生稻,因为它会抢占禾苗的肥料,农民总会千方百计把它们除掉。
稗子也像禾稻一样扬花吐穗,结出一串一串的稗子。
稗子颗粒圆而小,如同北方的小米。
新康酿造稗子酒已有相当长的历史,相传在遥远的商代,新康地域内便有人酿制稗子酒,商代可是一个嗜酒如命的朝代,凡是可以酿酒的材料都拿来酿酒,当时地处南洞庭湖边缘的新康野生稗子遍地皆是。
稗子酒比谷酒更纯更爽口,只是后来稗子因为经常被除掉,极其稀少,稗子酒的产量也就有限。
五、糯米甜酒。
新康酿制糯米甜酒多半自产自销,或用来招待客人。
糯米甜酒酿制方法比较简单:
把糯米蒸煮熟,冷却到一定程度,装入米桶或陶缸内,掺合进一定数量的酒曲,拌均匀,用棉絮封盖,放置两三天待香酒扑鼻,便大功告成。
糯米甜酒的优劣关键在酒曲,酒曲的原材料采自田垄沟渠旁一种名为“辣了子”的草本植物,但制成酒曲却有玄机。
从前新康街上有专卖酒曲的人家,制作方法都保密。
糯米甜酒往往酒糟和酒水一起吃,新康居民最喜欢把糯米甜酒煮熟冲蛋,是谓“甜酒冲蛋”,甜酒冲蛋后来成了长沙地域内家喻户晓的美食。
传奇酒匠
劣谷也能酿好酒。
在新康黄沙村,曾有一位劣质稻谷也能酿出好酒的酒匠。
按照酿酒常规,只有优质稻谷才能酿出好酒,稻谷的优劣是决定能否酿出好酒的关键。
因此每当稻谷归仓时节,新康酒匠便纷纷前往能够生产优质稻谷的农家收购,有的酒匠秧苗尚未插入田中,便向能够生产优质稻谷的农家预先订购,目的当然是为了能够酿出好酒卖个好价钱。
可是黄沙酒匠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不遵从酿酒常规,年年都购劣质稻谷酿酒,引得同行们笑话他是贪图便宜。
然而奇怪的是,黄沙酒匠用劣质稻谷酿出的酒锅锅都是好酒,甚至比用优质稻谷酿出的酒还要好,也更受嗜洒者垂青。
由于劣质谷进价便宜,酿出的好酒价格却高,黄沙酒匠比同行当然更赚钱。
一些也想赚更多钱的酒匠去向黄沙酒匠讨教诀窍,黄沙酒匠的回答是:
“劣谷也是酿得出好酒的。
”——等于没说。
神乎其技控火候。
蒸酒是酿酒工艺中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工序,每当蒸酒之时,酒匠们便会夜以继日守候在柴火熊熊的灶口边,小心翼翼添加柴火来控制火候,因为灶口内部火的大小,直接关系到蒸锅里温度的变化,稍有差池,酒质和出酒量都会受到影响,甚至会因火势过猛过快或火势过弱过慢,造成烧锅或不来酒的严重后果。
然而任何高难的技术总是有行内高手能够驾轻就熟,当年新康六合围便有这样一位控制火候神乎其技的酒匠。
六合围酒匠“抽掉一块柴火”的传奇故事,至今仍被新康酒匠们津津乐道。
说是当时有一个酒匠蒸酒,蒸到第三天时发现蒸锅里冒出了轻微的焦糊气味,那是烧锅的前兆,这名酒匠因功夫不到家而束手无策。
正在危急关头,恰巧六合围酒匠从他的糟坊边路过,那“烧锅”酒匠久闻六合围酒匠大名,于是连忙拉他进来请求帮忙解难。
可是“烧锅”酒匠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六合围酒匠却是不急不慢一脸微笑,接过酒匠堂客递来的姜盐豆子茶一口一口地喝,说是“无防碍”。
直到起身离去时,这才猫腰朝灶口里瞧了瞧,然后从熊熊燃烧的柴火堆中抽出其中最大的一块,返身丢到地坪中,一边拍着手上的灰一边说:
“冇得事了”。
果然,六合围酒近离去不到一刻钟,蒸锅里的气味变得纯正,还飘出了一股浓浓的酒香。
耳听鼻嗅显奇能。
新康的沱市曾经有一位自己不酿酒的酒匠,但却是受新康酒匠们崇拜的大师傅,许多酒匠一旦酿酒无法判断发酵的“老”、“嫩”时,便会把他请了去“看糟”,他可是十拿九准。
按照一般看糟方法,多半是用手摸眼看,鼻嗅也只起辅助作用,耳听则没有,而沱市酒匠恰恰是只用耳听鼻嗅。
更奇的是,他的耳听鼻嗅“看糟”却异乎寻常精确,请他去耳听鼻嗅发酵老嫩的酒匠,遵其判断坏了槽的就绝少有。
因为请的人多,沱市酒匠也就自己不酿酒,专干帮人“看糟”的营生。
有一次沱市酒匠却差点筐瓢:
有一位酒匠对沱市酒匠耳听鼻嗅“看糟”怪招一直不以为然,认为那是故弄玄虚,无非是借此招揽生意。
俗话说“同行生忌妒”,那个酒匠起了歹心,想要砸了沱市酒匠的牌子,于是便去请沱市酒匠来他的糟坊看糟。
凑巧的是,那天沱市酒匠患了重感冒,不但鼻塞得要张口出气,连耳朵也听声音不清,他本想推脱,无奈那位酒匠请之再三,还开了高价钱。
沱市酒匠有点疑心,因为那位他熟悉的酒匠从来没请他去看过糟,还听别人传过那酒匠说他的一些坏话。
不过沱市酒匠还是去了,当他进到那名酒匠的糟坊站到糟缸前时,却是既听不到缸内正在发酵的糟发出的声音,也嗅不到气味若何。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器”出了问题,他当然着急,何况他还全然不知那名酒匠事先已在糟缸里做了手脚,即便“利器”也会出错。
沱市酒匠只好采取常规的看糟之法:
把手伸入糟缸内探测温度,用眼睛观察正在发醇的糟的颜色变化。
站在一旁的那名酒匠看着沱市酒匠用手摸眼看,便发出一声冷笑,事后他当然会到处去说沱市酒匠如此这般。
待沱市酒匠看过糟作出判断后,那名酒匠则把他留下,并请来数名本地酒匠陪他一起开蒸,结果蒸出了一锅和白开水差不多的酒。
一时间沱市酒匠坏了名声,请他看糟的人随之减少。
直到真相大白后,沱市酒匠这才“平反昭雪”,重新用他的怪招来让人崇拜。
④手指尝酒。
尝酒当然要用口去尝,口中舌苔上的味蕾尝得出酒的浓淡、清浊、优劣等等,专业品酒师的味蕾就更精细,酒存放了多少年都尝得出。
然而从前新康却有一位用手指“尝”酒的酒匠,并且与专业尝酒师用口尝酒同样精确无误。
据说这位用手指尝酒的酒匠还在孩童时,每逢长辈喝酒的时候,他总是用手指伸到长辈的酒杯中,沾几滴酒放到口里去“喝”。
习惯成自然,长大成人后他也总喜欢用手指沾酒喝。
后来他学酒匠,他的师傅是一位严格遵守酒匠规矩的人,对徒弟的要求也同样严格,其中酒匠不喝酒的规矩便是必须遵守的一条,因此每当蒸出一锅酒,要么去请非酒匠的品酒师来确定酒的各项指标,要么就自己用眼睛观察和用鼻子嗅。
手指尝酒的酒匠出师后便独自开起了槽坊,他当然严格遵守不喝酒的规矩,可他总觉得蒸出酒后请人尝酒即麻烦又要花钱,亲自用眼鼻确定的指标又难得精确。
于是他想起了用手指沾酒喝的经历,他还发现自成长大成人后,每当他拿手指伸进酒里时都有感觉,不同的酒有不同的感觉,酒度高有温热的感觉,低则有凉浸之感,甜味的酒感觉有点沾腻,苦味酒则无……他开始用品酒师确定过的酒用手指测试,经过反复试验,他的手指终于能“尝”酒了!
为了展示他的怪指,他喊来了几位酒匠当观众,那几位酒匠当然不相信,便和他打赌,赢了几位酒匠各人送他一锅酒,输了他送各人一锅酒,结果那几位酒匠各蒸一锅酒送给了他。
从此手指尝酒的酒匠声名大振,新康酒匠尝酒都来请他,因此砸了专业品酒师的饭碗。
那手指尝酒的酒匠于心不忍,遂拒绝帮人家尝酒,用手指尝酒的怪招,也只在人家要求他表演时才露一手。
⑤念咒画符提酒度。
只念咒语画符便能把酒的度数提高,这似乎是迷信,可是酒乡新康在清朝道光年间确实有过一位有这等本事的酒匠。
当时尚无提高酒度和出酒量的“糖化酶”酒母,也无所谓“食用酒精”的乙醇兑入酒中提高度数,所用酒母纯粹是自制“土药子”。
酒匠要酿出高度酒,得靠丰富的经验和高超的技术,并且还受到季节和天气等因素的制约,即便是把酒提高一度也并非易事。
那位巫师般的酒匠竟靠念咒画符便能做到,当时他被酒乡新康居民尊崇为神匠。
可是有一次神匠差点名誉扫地,说是新康谭家围有一户人家要操办喜事,买回了八坛酒,主家先开盖尝酒,发现酒的度数低了一些,谭家围在新康可是出了名喝“老酒”——高度酒之村!
若是喜宴上的酒度数不高,势必会引来闲言碎语。
主家于是便去把神匠请来,求他念咒画符把酒搞“老”点。
神匠身著做法事的宽袍大袖衣装来到了那家人家,说是八坛酒他得用三天方能搞“老”,然后命人把八坛酒搬到后背一间黑屋子里,关门闭户施起法来。
这期间除了主家按时把吃食从窗户送入,就再不见神匠出来,但他施法时的喃喃咒语和香烛燃烧的气味倒是时常从门缝中传出。
三天过后,神匠从黑屋里出来,便告诉主家酒已变“老”。
主家开坛一尝,酒果然变“老”了。
不料却杀出个程咬金,其人在谭家围以搞恶作剧闻名,此时他也从黑屋里走了出来,嘻皮笑脸地对在场的人说他在黑屋里也躲了三天,偷看神匠施法,说是神匠往每一坛酒里都倒进去差不多一斤头酒,头酒就藏在神匠宽袍大袖的葫芦中!
所谓“头酒”,那是酒匠接头锅酒时最先出来的酒,不多,但酒度之高无人能喝,酒匠总是在酒都出完后,再把“头酒”反倒入所有的酒中,酒度方能得到保证。
恶作剧者说他掺了头酒后,神匠却是拈须一笑,对主家说:
“若是我每坛酒都掺进去一斤头酒,何不把每坛酒都抬出来称称?
看是否增加了重量!
”主家便命人把八坛酒抬出来坛坛过称,却是斤两未增!
酒匠的忌讳
酿酒不说酒。
新康有句俗谚:
“打豆腐蒸酒称不得师傅”,一是指酿酒过程复杂多变,酿出好酒十分不易;一是告诫酒匠要谦虚点,莫吹牛皮。
由此引伸出来的忌讳是:
酿酒那段时间,酒匠不能在他人面前说酒字,否则出酒少酒质劣。
据说曾有一位酒匠酿了数十年酒一直遵守这一忌讳,有一次他忽然心血来潮,想试试这一忌讳到底灵不灵,于是酿酒阶段在人前说了酒字,不料那次他酿出的酒并不差。
其他酒匠虽然都知道了这件事,却不敢犯这个忌讳,因为“信则有,不信则无”,还是信保险些。
而那位破过忌讳的酒匠也只破了一次,此后再没在酿酒时对人说酒字,他还是怕万一真的应验。
酿酒不喝酒。
新康大多数酒匠都不喝酒,看来有点奇怪,“近水楼台先得月”,常年四季酿酒,天天酒香入鼻,岂有不喝酒之理?
其实酒匠不喝酒也是忌讳。
相传当年新康藕塘村远近闻名的酒匠何炳爹就滴酒不沾,收徒弟时也要徒弟焚香磕头发誓不喝酒,何炳爹的徒弟当时几乎占了新康酒匠的一半,他们都自觉遵守拜师时这一戒律,滴酒不沾。
对这一忌讳有两种解释,一说酒匠酿酒时最要靠鼻子辨别发酵程度,这是能否酿出好酒的关键,喝酒的人鼻子会失去灵敏,尤其是醉时鼻子会变麻木,当然酿不出好酒,酒匠不喝酒也就理所当然。
一说这一忌讳纯粹是迷信,与酒好酒坏无关系,酒匠师傅要徒弟发誓不喝酒,仅仅是代代相传的仪式和行规而已。
艺不传外。
这一忌讳各行各业都有。
但新康酒匠忌讳工艺泄密却独特:
当外人打探一些关键工艺时,酒匠虽不保持沉默,却是指东道西,像是打醉拳,让人看不懂套路,结果探到的只是皮毛。
例如酿酒的核心工艺酒母的制作,连许多酒匠都说不清楚,直到如今,酒母的制作新康大多数酒匠依然茫然无知。
曾有一位酒匠,已经酿了好多年酒,酒母用过无数,虽然他听说过酒母是用一种叫“辣了子”的草花和“巴豆”等按一定比例配制而成,具体的制作方法他却不清楚。
他早就想自己制作酒母,省却买酒母的费用。
于是他带了一份大礼专程去拜访家住黄沙村一位专门制作酒母的师傅。
那师傅已是80高龄。
拜访者送过礼物说明来意,老师傅便说自己耳聋,请大声点讲!
说来说去好不容易老师傅才算听明白意思,倒是没有拒绝介绍酒母的制作工艺,只是东一句西一句才把全过程讲完。
那位酒匠好生欢喜,回家后连忙按图索骥地把老师傅所介绍的材料找齐,按照指点制作,然后便用自己制作的酒母蒸了一锅酒。
结果却是,那一锅酒虽是酒香弥漫,却比黄连还苦,根本就不能入口!
自认倒霉后他只得依旧去买专业户的酒母酿酒。
掺不得假。
从前新康酒匠都忌讳在酒中掺假,一是新康酒人对酒的好坏有高度敏感的味觉,掺水或用“劣质酒母”以及不用粮食直接勾兑的酒,新康酒人呡一口便能察觉,回头客会大大减少,那是砸自己的牌子。
二是世世代代的新康洒匠都相信“报应”,这有个故事:
很久以前,新康六合围一位颇有名气的酒匠,有一年夏天天气异常躁热,酒匠都清楚,躁热天气酿酒出酒量会大大降低,所以一些酒匠怕贴本而停蒸。
这位酒匠本也想停蒸,无奈有一家人家要办喜事,已预先订购一锅酒,他也就只能迎难而上。
酷热中蒸出一锅酒后,估计出得两缸酒却只出了一缸半,而那家人家喜事明天就要办,情急之下那酒匠动了邪念,乘月明星稀神不知鬼不觉用冷开水兑足了两缸酒。
第二天喜宴上,来客喝起了喜酒,却无一人察觉是掺水酒。
那位酒匠技术高超,掺水也喝不出破绽。
然而从那以后,那位知名酒匠酿出的酒的质量却一锅不如一锅,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再酿出誉满新康的好酒,最后成了一位最差劲的酒匠。
言无二价。
中国古代卖药材的袁康因所卖药材皆货真价实,因而言无二价,由此留下千古美名。
新康酒匠大概是袁康后代,买他们的酒也是言无二价,讨价还价是新康酒匠又一忌讳。
新康酒匠大多都开糟坊酒店,去那里买酒,酒尽管喝,不收钱,只要不带酒走。
因此酒匠的糟坊酒店总有贪便宜的酒人呆在那里喝无钱酒,常常有醉倒在糟坊门口的,新康地方有句俗语“无钱酒舍命吞”便来原如此。
不过把酒带回家喝,当然要收钱,但绝对不能对酒匠说价钱高,要求卖得便宜些。
这会触犯新康酒匠的忌讳,他要么不与搭理,要么变了脸色,甚至要你走人。
豪趣酒人
试酒逞海量。
谭家湖村居民出了名的喜欢喝酒,且酒量大。
有一次村上一位老人办寿酒,办了三十桌。
主家先把置放在地窑多年的一缸上好谷酒搬了出来,那缸足足装得下九十斤酒。
酒缸盖打开,大概是酒的醇香太诱人,村人不等上席便你一碗我一碗地试起酒来,结果是菜肴未上桌而酒缸已经磬空!
主人家于是又去地窑里再搬来一缸酒,也是九十斤一缸,不一阵,第二缸酒又被试得磬空。
然后又搬来第三缸酒,接着上菜,这才让赴宴的村民尽兴。
谭家湖由此成了远近闻名的酒海子村。
海量突显。
新康集镇上一位姓罗的居民,喝“禾线子”酒出名。
所谓禾线子酒,其实是喝得慢,二两一杯的酒,他往往要喝半天杯底方干。
和罗某一起喝酒的人因嫌其慢,常常催他快点喝,他置之不理,只管不急不慢一口一口呡。
有一次酒友又邀罗某喝酒,一共是八个人。
半个时辰,他一杯酒还没喝完,酒友又开始催他快点喝,没想到他竟站起身来,说是要和七个人一对一轮番干杯,七个酒友欣然应允,于是罗某开始一对七“车轮大战”,一杯又一杯干,数轮过后七个酒友已是酒话连篇,罗某丝毫醉态也无。
接着又一杯一杯干,罗某越战越勇,七个酒友脸色开始由红转青,最后一个接一个颓然倒地,罗某依然毫无醉态。
“车轮大战”罗某露了“庐山真面目”,也让人知晓了他的海量。
酒仙姑。
新塘村有一个远近闻名的酒仙姑。
新康地方自古民风醇朴而不保守,男女同饮视为平常,由此造就出了众多能喝酒的妇女,酒仙姑便是出类拔粹者。
酒仙姑出生在新康黄沙村一个酿酒世家,并且家族成员中女性酒量比男性要胜出一筹。
酒仙姑尚在襁褓中,每当她哭泣的时候,祖母便用筷子沾一二滴酒抹在她嘴唇上,作为止哭良方,她倒是沾酒而哭声顿歇。
一年又一年,酒仙姑的酒量由一小口而一大口,小半杯而一满杯,后来连她也不清楚自己能喝多少。
酒仙姑长成大姑娘后嫁到了新塘村,成了媳妇的她在外人面前倒是很少显示惊人酒量,在地方上的红白喜宴上仅只喝一杯。
有一次村上有一家人办喜事,酒仙姑随同丈夫赴宴,席间丈夫被八个男子汉一杯又一杯灌酒,丈夫招架不住,眼看就要醉。
这时酒仙姑起身举杯和那八个男人连干,八个男人招架不住自动告饶,酒仙姑酒兴大发,又去找另外一桌男子汉干杯,又是自动告饶而后已,酒仙姑仍不罢休,又去另外一桌和男人们干杯。
直到宴席上的男人一个个倒地,酒仙姑却毫无醉态,那次一共醉倒八桌男人,从此酒仙姑声名大震,酒仙姑之名由此被传扬,以至于地方上的人忘记了她的真名实姓。
快酒奇人。
新康石堤村曾有个喝快酒的村民。
所谓快酒,顾名思义,便是喝酒喝得快。
那居民快到何种程度?
有一个故事:
有一次他去新康街上的裕源糟坊喝酒,说是来一斤谷酒,那店小二便去酒缸勺满一碗酒,放到柜台上,然后转身去找钱。
就在这时,那村民倒脖子便把碗里的酒喝得滴酒也无。
店小二找好钱返身到柜台边,那村民指着空碗对店小二说:
“酒还没帮我打呢!
”店小二望着那只空碗,满腹狐疑,心想:
“我不是已经打了一斤酒给他,怎么是空的?
”他根本没想到这名顾客有如此快酒功夫,于是只好又去勺一碗酒递与那村民。
快酒村民可谓酒中奇才。
醉中写酒字。
新康藕塘村清朝时有一位秀才,喜好书法,水平却是一般,然而单单酒字写得漂亮,并且还得在他半醉时才写得漂亮。
地方上有点文化的人评价他醉中写的酒字,认为那个酒字有酒香,看久了会醉人!
因此,新康地方的酒店招牌,都请这位秀才去写。
当然先要给他酒喝,老板陪他一杯一杯喝,笔墨纸张则摆在桌上恭候。
酒过数杯,秀才开始有了醉态,忽然起身飞快握笔沾墨,接着大笔一挥,一个有些东倒西歪却飘逸潇洒的酒字便落在了宣纸上。
有一次,一个财主要秀才去写酒字,那财主财大气粗十分霸道。
秀才登堂入室落座后,财主却没预备酒,只有桌上摆放着笔墨纸张。
秀才心里明白财主要整他,看他不醉酒是否得出漂亮的酒字。
秀才也不做声,坐了一阵后起身去握笔沾墨,于纸上写道:
“无酒何能写酒!
”然后把笔一丢,拂袖而去。
财主虽然霸道却也奈何不得,那秀才可是出了名的犟脾气。
酒先生。
新康沱市地方曾有一位私塾先生,凡是送来他私塾读书的学生,除了要交若干担米谷,还要交一坛谷酒。
这还由此可,每天他教学生读书,总要带一葫芦酒进学堂,边喝酒边摇头晃脑地“之乎也者”。
之初学生家长不放心,怕酒先生误了他们的子弟,可不久家长们发现,子女们的书读得不错,并没被耽误,这才放心的让酒先生边喝酒边教他们的子女“之乎也者”。
据一位曾在酒先生私塾读过书的沱市老人回忆,说是酒先生边喝酒边教他们读书特别有精神,不但声音洪亮,咬字清楚,记忆也特别好,就是书上的一句话他也会旁引博证大半天,学生最喜欢听酒先生边喝酒边教他们读书,因为酒先生让学生学到了许多在一般私塾里学不到的学问。
自创酒令。
从前新康酒人在一起喝酒,酒兴上来便猜拳行酒令,增加气氛融洽感情,酒令从一到十却是千篇一律,倒如猜二叫“哥俩好”,猜四叫“四季发财”,猜七叫“七巧”,猜十则叫“满堂红”。
然而新康一些有文化的酒人却自创一套酒令来猜拳,倒是别有一番意韵,一叫“一枝红杏出墙来”,二叫“两朵荷花并蒂开”,三叫“岁寒三友松竹梅”,四叫“四海为家酒作筏”,五叫“五岳寻仙不辞远”,六叫“庐山面目谁人识”……十叫“桃花盛开春满园”。
自创酒令虽然有些文吊吊,念起来有些拗口,文化酒人却叫得兴趣盈然。
醉酒出错。
新康镇湘戏班曾有一位喜欢喝酒的花鼓戏艺人,不但演出前后要喝酒,演出中换场时他也要在后台急急忙忙喝几口酒,醉眼迷朦中,就难免不出错。
有一次在沱市辖神庙戏楼唱庙戏,戏班子唱《洪兰桂打酒》,他扮演洪兰桂。
演到洪兰桂去裕源糟坊拜见岳老子一场戏,进糟坊时本要做抬腿跨门槛而入的动作,他却是长驱直入。
戏乡新康的观众都是戏精,戏中哪一个细节又满得过他们的眼睛?
台下于是喝起了倒彩,急得班主在后台直喊爹。
红光满面的“洪兰桂”却一点也不急,不慌不忙来到前台边向观众打个拱手,笑说道:
“各位看官,裕源糟坊大门本来有门槛,岳老子见本婿头次来拜见,高兴万分,怕本婿抬腿不方便,遂把门槛拆除,本婿也就长驱直入了也!
”引得台下一片哗然。
还有一次演《刘海砍樵》,他扮演刘海,当然又喝酒。
在和胡秀英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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