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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与中国文化上
道家与中国文化(上)
楼宇烈
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
一、道家名称的来源与老子其人
(一)道教的名称
今天我做的讲演就是道家思想与中国传统文化,这个题目我第一次到读书人俱乐部来做的,就是跟这个题目相类似的题目,就是讲道家思想的问题了。
今天我讲到的就是整个中国传统文化的总论里面,分别来讲道家思想跟中国传统文化的关系的问题。
所以想比较从历史上,从道家的历史和主要思想方面来贯穿起来,有一个比较完整的印象,因为那次主要是就一个方面来讲的。
道家的思想,我觉得在中国整个传统文化中间应该是有很深的影响的一个文化的组成部分,但是从以往来讲确实我们对这个问题注意的不是很够。
虽然我们经常讲儒释道,那么常常我们脑子里面,特别在现代人的脑子里面大概更多是儒、佛,这个道看得相对来讲比较轻一些。
这个原因很多了,道家思想本身也确实是比较复杂,道家是谁创立的,主要代表是谁啊,我们当然一讲就是老庄了,老子、庄子。
可老子究竟是指哪一个人呢,这就有问题了,因为司马迁的时代,他作《史记》里面就已经有点模糊了,所以他提出三个人物来讲,都可以称之为老子,当然他有他的倾向性,我们下面来讲。
庄子这个人物的历史也是很不清楚,我们也只能够说大概,至于他的著作,我们留下来看到的《庄子》这部书,这部书究竟是不是庄子作的。
这部书里面我们现在看到是有《内篇》、《外篇》、《杂篇》三个部分,这三个部分里面哪一个部分是庄子的,这个也是在汉代其实也已经有各种不同的说法了。
有的说《内篇》是庄子的,可是司马迁《老庄申韩列传》里面提出来的,庄子所写的篇目恰恰不在《内篇》里面,所以也是很复杂。
再一个,我们讲老庄、老庄、老子的思想和庄子的思想是一样的吗?
还是两样的?
所以由于很多复杂的原因,所以道家研究起来我感觉到比儒家,比佛教还要困难得多。
从学术这个角度来讲,我们一般谈的,当然了道家就是自然无为。
这个好说,自然无为是一个概念?
还是自然是一个含义,无为又是一个含义?
或者从不同的角度去理解它会产生出不同的结果来等等都是很复杂的问题。
所以我今天讲的其实也可以说并不能够解决这些问题,只能够就一些主流的方面来谈一谈。
不仅是老庄,我们道家里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叫列子,列子有那部书《列御寇》。
这个人有没有啊,是虚构出来的还是真有其人啊,我们现在留下来的《列子》这部书是列子作的吗?
还是后人伪造的?
这个学术上面的争论不得了得多,说不清楚。
但是我想我们如果撇开这样一些非常琐碎的,非常具体的人物、著作的考证,那么我们也还是可以把握道家思想的精髓和它根本的精神之所在。
特别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间究竟在哪些方面起作用,消极方面起了哪些作用,积极方面又起了哪些作用,哪些值得我们今天来很好地来思考,来借鉴,甚至来很好地给它发展。
我想先谈谈道家名称的来源,道家的名称其实作为道家这样一个学派的名称在先秦还没有形成。
不像儒,我那天讲到儒,儒本来就是有一种职业,有一些人从事儒这个职业,儒这个职业也可以是传授六艺的,我们称为儒。
还有做礼事时候的赞礼者,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讲的司仪,我们举行婚礼就要有个司仪吗,这样的角色我们也称之为儒。
但是已经有儒这样的人,后来把那些专门从事进行教育的、有知识的,我们称之为儒者或者儒,儒家也就在这个基础上产生的,这个先秦已经有定名。
这个道呢,先秦没有这么一个明确的定名,因为道不像儒那样是一种职业,它就是一种思想的理论或者概念,道这一个概念。
那么这个名称呢,实际上到了汉代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在总结先秦的各种学术流派的时候,他提到先秦有六个主要的学术流派,其中提到有一家是什么呢,道德。
他是讲了先秦有阴阳、儒、墨、名、法、道德这么六个学派,那么后面呢,他就分别地来讲法家如何如何,名家如何如何,然后就又提出了道家如何如何,这个道家就是指的前面讲的六大家里面的道德家,所以这个以后我们才有道家这样一个名称。
那么为什么称它为道德呢,这个就跟司马迁的他那个《老庄申韩列传》里面提到的老子其中的一个,我刚才讲他提到三个老子,其中有一个他讲这个老子。
他是楚国的苦县人,楚国苦县厉乡曲仁里的人。
这个人呢,姓李名耳,耳朵的耳,李耳字聃,耳朵旁一个冉冉升起的冉。
提到这个人,孔子曾经去拜访过他,他说这个人这个老子修道德、齐学,他的学问以自隐无名为务,以这个为他的任务了为他所以从事的,什么呢,叫做自隐,无名。
因为他看到周已经衰亡了,于是想离开往西边去,过函谷关的时候,碰到当时关口的一个守门的官吏叫作尹喜的。
他就跟他说,你现在要归隐了,要隐居起来了,你能不能给我留下来一点文字。
关令尹喜曰:
“子将隐矣,将为我著书。
”於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馀言而去,莫知其所终。
那么这个上下篇的内容讲什么呢,史记的列传就讲,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所以这个也就称道德。
所以道家实际上是道德家的一个简称,那么这个主要是老子这个姓李名耳的李耳所著的上下篇里面是讲的道德的问题,所以称为道德家,这个名称是从这来的。
那么这个里面,我想首先把这个道德这个概念稍微做一点说明,跟我们现代人理解道德概念可以说差异很大或者甚至于是完全相反。
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我们现代人一讲道德是指什么,就是指我们日常行为的道德规范、行为规范就叫做道德了。
这个人有没有道德,这个人道德很差,这个人道德很高尚,主要是指这个东西。
其实我们日常生活中间行为的规范或者伦理的关系规范,上下尊卑这种关系,这种关系中间的行为的规范,我们称之为道德了。
但是在先秦的时候,特别是老子讲的道德之意,恰恰是为了来否定这样一种东西的,这些行为我们日常生活中间,按照伦理关系的道德行为,在他们看来这就叫做仁义、孝慈这些东西。
它这个道德是什么意思呢,道德恰恰是强调的是事物本然的状态。
因为仁义、孝慈这些都是我们人为提倡的,人为的根据这种社会关系把它建立起来是这样的要求。
父,作为父亲应该慈,作为子女就应该孝,父慈子孝,君要义,君义臣才可以讲忠。
所以这些东西在他们看来都是人为的,在道家看来都是人为规定的,所以他们称之为仁义礼智。
这个也就是说完全是对于人本性的一种改造,用儒家荀子的话来讲这个就叫做化性起伪,改变本来的性,然后用人为制定的礼仪来规范他,仁义这些东西都是属于这一类的。
那么道家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强调顺从人的本性是最重要的,道就是属于整个的天地万物的共同的它的自然的本性。
那么德呢,就是指天地万物中间每一个事物包括人在内,它从整个天地万物中间,这个道里面所得到的它的本性。
所以道是从整体上来讲的,我们指天地万物整体的本性自然的本性,德呢是指每一个具体的事物甚至于每一个个体的它从道那所得到的那种天然的本性。
所以道德的德字也就是得到的得,德者得也,得之于哪啊,得之于道。
得之于天道。
所以它这个道德是强调天地万物包括人在内的那种自然的天然的本性,那么以这个实际上就是来批评或者批判儒家所倡导的仁义礼教或者名教的规范。
这个在先秦时期道德和仁义可以说是两个相对立的概念,可是到后来道德和仁义成了一个概念了,我们现在讲道德实际上就是讲仁义这一套,所以这个过程我们要了解,这样的话下面的话我们对讲道家的道德这个概念,我们就可以心中有数了,所以道家是这么来的。
(二)老子其人
那么道家创始人究竟是谁呢,我刚才讲的已经很不清楚了,因为《史记》里面它是比较肯定刚才我讲的。
他介绍的楚国苦县厉乡曲仁里的姓李名耳字聃的这么一个老子,他是比较倾向于这个,但是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史记》的《老庄申韩列传》这里面就提出这么两个可能性。
或曰:
有人讲老子是谁啊,老子是老莱子。
如果我们读过二十四孝图的话可能会知道这个名字,老莱子,莱,来去的来上面加个草头。
这个二十四孝里面就有一个老莱子,彩衣娱双亲,就是他为了逗两个父母高兴,他自己年纪也不小了,父母年纪更大了,他年纪不小了,可是他穿上彩色的衣服跳起舞来让两个老人高兴,这是二十四孝里面的一孝,老莱子彩衣娱双亲。
司马迁《史记》里面就提到谁是老子,或曰:
老莱子亦楚人也,著书十五篇,言道家之用,与孔子同时云。
那么前面讲到的李耳其实也跟孔子差不多同时,比孔子早一点,孔子向他去问学的。
孔子跟他一问学发现这个李耳学问大得不得了,他可以非常灵活地运用各种各样的思想,你就找不到他有把柄可以给你抓住。
所以孔子完了出来以后很感叹,他说所有的东西我都可以看到它的轨迹,怎么走,怎么动,他说老子不得了游龙也,像一条龙一样你就把握不住他那个思路,就是他很灵活,非常灵活。
这个确实也是,我们看现在留下来的《道德经》里面,充满了辩证的智慧不走极端。
这就是司马迁《老庄申韩列传》里面提到第二个可能性的老子,因为他也讲到道家的东西,而且跟孔子同时,也是楚国人。
那么还有一个,那个人是谁呢,是孔子死了以后一百二十九年以后,有一个周的,因为孔子死的时候还是东周的时候,周的太史儋。
这个人叫儋,儋就是一个立人旁一个詹,詹天佑的詹,他说或曰:
儋即老子,或曰:
非也。
世莫知其然。
就是有的人说这是老子,有的人说不是,社会上不知道究竟是对还是错。
这个说明司马迁也很犹豫,在考证老子的时候举了这么三个人,但是他的倾向是比较明确的,他比较倾向于李耳或者我们讲的老聃,著上下篇的言道德之意的这个人。
所以道家的名称就是由此而来,在汉代定下来老子是他的开创者,老子有上下篇言道德之意这么一个情况。
二、道家的发展过程
(一)先秦时期的原始道家
道家的发展过程是一个什么样的发展过程呢,其实在先秦我们可以称先秦的道家为原始的道家。
其实原始道家已经是发展到战国,特别是战国末年道家已经有很多发展了,很大的发展了。
从战国中期开始在中国的学术界,在中国的学术史上实际上是一个学术大发展的时期,从战国中期开始是一个学术大发展的时期。
这个时期里面各家学术都有一个分裂,而同时又有一个互相的整合,形成了一个才繁荣的学术的氛围。
我们看韩非子,韩非子是战国末年的人,是秦初他给秦始皇统一天下出过很多主意的人,但是最后被李斯他的同门师兄李斯给杀掉了。
这个韩非他的书里面有一篇叫做《显学篇》,就讲先秦时期的显学,在这个《显学篇》里他当时主要举了两家,一家是儒家,一家是墨家。
他就讲这个时候儒分为八,儒家已经分裂成八个不同的学派,这个在荀子的书里面我们就可以看到,荀子的书里面也提到有君子儒、小人儒、子张之儒、子思之儒,已经讲到有很多不同的儒家的学派。
韩非子里面很明确提出有八家,儒分为八。
那么墨家,墨分为三有三大派。
韩非子的《显学篇》里面没有提到道家,但是我们另外一个文献里面,现在留存在庄子这部书的最后一篇,这个名称叫做《天下篇》。
在这个《天下篇》里面也是叙述先秦各种各样不同思想,学术发展的情况,这个里面他提到道家,已经说有三派分成三派。
这个三派呢他就提到一派是彭蒙和田骈、慎到,这个彭蒙和田骈慎到也都是先秦非常著名的一些思想家了。
那么过去我们有的给他归到道家学派里面,有的给他放到名家学派里面,比如说慎到常常把他放到名家学派里去谈的。
这一派学术的特点是什么呢,根据《天下篇》里面介绍,其实我发给大家提纲里面简单摘了最主要的一个特征讲了一下。
这一派《天下篇》里讲他们是以齐万物以为首,弃知去己,莫之是莫之非,这确实是道家的一种特色了。
但是我们看这个思想,在现在《庄子》里面就有,《庄子》里面第一篇《逍遥游》,第二篇就是《齐物论》了,《齐物论》就是齐万物以为首这样的思想了。
所以也怪不得有的人说《内七篇》,因为这个现在在内七篇的第二篇《齐物论》。
也有人说这一篇不是庄子的,不是庄子的是谁的呢,从庄子天下篇这个说法应该是属于彭蒙和田骈、慎到的,道家也主张,老子里面就讲了国之难治就因为老百姓智慧太开放了,所以一定要去其智才能够治好国家有这样一个说法。
所以老子里面也有绝圣弃智这样的说法,所以这个是道家的,我们可以看到是道家的。
莫知是莫知非也是是非无法定,这个也是一种齐物的思想,《齐物论》里面很重要的思想就是是非无法定论,庄子《齐物论》这一篇文章里面就强调是非是很难定的。
什么叫是,什么叫非,站在我的立场上看这个是,那个非,站在你那个立场看,恰巧是相反。
你总以为自己是是,别人是非,站在他的立场上,你说的非就是是,你说的是就是非。
这个找人来也没法评论的,《齐物论》里面就讲到这个问题,你找什么人来评论,谁是谁非,没法找,找不到的,你找一个同意你意见的,还不是你的是非吗?
你找一个同意他的意见的人,那么还不是他的是非观吗?
你找一个既不同意你的也不同意他的他怎么来评判呢?
你们两个都是非,他也没办法来评判你们谁是谁非,所以是非没法判断。
其实这个也就是讲是非其实是一种相对的,这个我们不能不承认它相对的一面,但是不能夸大这个相对,把这个相对夸大了,我们常常(讲)就变成相对主义了。
所以这个相对在这个庄子里面,在某种程度上就有把这个相对夸大,但是这个相对的问题一会儿我还会讲的,它还是有发展的,有很多发展,这是《天下篇》里面提到的道家的一家。
第二家它就提到关尹、老聃这就是刚才讲的司马迁提的李耳,李耳就是字聃叫做老聃,他出函谷关的时候,西出函谷关的时候,因为当时守关的官吏就是关尹了,关尹说你要走了要隐居起来了,你要留点文字给我们,所以他就著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了。
所以《庄子》里面就把这两人算做一派了,这一派也很符合现在我们看到的《老子》这部书里的思想了,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以濡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
弱就是柔弱,柔弱谦下,老子书里面非常强调谦卑,要我们学水的品德,因为水都是从高往下流的,谦卑,让我们学这个东西。
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也是老子里面现在重要的思想,要无为,无名,但是你讲无为无名又不否定万物,这个是跟我们现在看到的《老子》书里面一些思想相吻合的。
第三派呢他就提到了庄周了,庄周就是庄子,庄子他是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不遣是非,与世俗处。
不遣是非这个说法跟前面莫知是莫知非是有想通的地方,前面莫知是莫知非就是是非没法定论,没法来判定这个是,那个非,就是莫知是莫知非。
不遣是非就是根本不讨论是非的问题,这个在庄子思想里面是很突出的,但是这个我一会儿讲到,庄子就讲到有些东西,你讨论它干什么。
六合之内,论而不议,所谓六合就是天地东南西北,上下东南西北就是宇宙,宇宙之内的事情,六合之内的事情论而不议。
所谓论而不议就是说它是这个,它是那个它是这样的,它是那样的就行了,你不要去说为何是这个样子,怎么会是那个样子,它怎么又会变成那样就叫做论而不议。
六合之外呢,六合之外就是存而不论,你不要论它,不知道就不知道,没法知道,所以也可以说是不谴是非这种精神的表现。
独与天地精神之往来就是庄子的逍遥的思想,无所待,因为任何的东西都是有待的。
所以逍遥游一开始就讲到大鸟飞起来,它就要靠空气振动,两个翅膀一挥动,空气一振它才能飞起来,所以如果没有空气的话,它飞不起来了。
所以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待的,不能逍遥,但是精神可以逍遥,精神可以四处翱翔,外在的不能逍遥,你精神可以。
所以庄子里面讲到的后来又有人讲的这是一种精神胜利法,所以鲁迅在批判中国国民性的时候,特别讲中国国民性里面有一种阿Q精神,这种阿Q精神就是精神胜利法。
这种精神胜利法哪儿来的,道家、道教里面来的,所以鲁迅才讲了一个道教是中国文化的根蒂。
当然鲁迅说这个话的时候,实际上他就是在批评中国国民性里面的劣根性很大程度来源于道家这种逃避,这种自我陶醉这样一种方面来讲的。
所以现在我们有时候来强调道教的重要性,就拿鲁迅这句话来,我说要注意,鲁迅这句话是否定道教,你要表彰道教不好轻易地来用,当然我们也可以反面来讲证明道家思想在中国文化中间的重要性。
所谓与世俗处就是做普通人庄子里面记载着这么一个故事,庄子喜欢独来独往自由逍遥。
所以有一次楚王要请他出来去做官,他就坚决不去,他说你让我做官,不是让我当一个祭祀品吗?
看样子很好地把他供养在那,实际上一点自由都没了。
所以他愿意自由自在的不愿意去做官,这就是讲到了庄周的这个道家的特点。
我们从这个描述里面可以看到先秦道家实际上已经是情况很复杂了,不是统一的,而且我们可以看到老庄的思想里面也不是完全一样的。
我们有的时候常常讲道家是什么,就是老庄思想,但是老庄思想里面有相当大的差异性。
这个是道家早期先秦的时候我们讲有那么三家,但是在先秦特别是在战国中期也已经开始酝酿出道家的另外一种发展的趋势,那么也就是把道家的思想跟传说中的黄帝的思想给它结合起来了。
黄帝这个中国传说中间的这个人物也是很晚才出现的,我们从现在的文献中间能看到最早大概也就是墨子这个时候,也就是到了春秋末这个时期,才开始可以看到黄帝这个人物,在这个以前,而且后来把黄帝和轩辕联系在一起了,变成轩辕黄帝了。
黄帝这个人物出现以后,他在整个中国文化的整个发展过程中间可以说是起了非常大的作用,所以后来又造出了黄帝铭,黄帝的铭文,黄帝又跟墨家的思想结合在一起,又跟道家的思想结合在一起,后来又跟整个的中医思想结合在一起《黄帝内经》。
其实这个人物塑造出来以后对中国文化发生了很大的影响,其中跟道家思想的结合,我想大概是最重要、最有特色的,这个萌芽应该说从战国中期已经开始,这个道家思想里面出现了这么一个黄老之学。
(二)两汉黄老之学
那么这个时候制造出来一批以黄帝的名义来撰写的作品,这个以前我们长期没有能够看到。
但是1973年,湖南马王堆出土了一批帛书,在帛书里面有老子,老子有两个版本,我们称之为甲本乙本。
在这个后面又附有一些文献,经过学者们考证称呼不太同,但都是以黄帝的口气来谈论的,所以有的称它为《黄帝四经》,有的称它为十大经,因为里面的主旨都是黄帝在讲述一种思想,马王堆出土的这批东西,根据考证大概就是战国中期以后,一直到汉代出现的这些东西。
到了汉代黄老之学可以说是非常明确的一个学派的名称了,司马谈就是讲的黄老之学,汉初都讲黄老之学。
汉初,我们知道吕后。
吕后也是信奉黄老之学的,所以黄老之学其实是汉初政治学里最主流的一个学派。
那么它在也可以说是一种道家的政治学,那么在这个里面呢,它实际上是把道家的思想,把无为和有为的思想给它结合起来,而且使无为的思想变成一个非常积极的、向上的、进取的这样一种思想。
另外呢,把道家里面许多有关养生的思想跟治国的思想给它结合起来。
那么这个时期的黄老之学主要代表的作品呢,大概是有这样一些。
两汉时期,首先是河上公的《老子注》,河上公传说也是一个人,是汉文帝的时候一个得道(高人),后来因为道教所以又把他形容成一个得到的高人。
他注《老子》这部书是汉代非常流行的,也是流传到现在可以说一个最重要的最经典的老子注的注本,河上公的注。
河上公注里面,它就强调(用)清静的方法来养生,但是这种养生的方法河上公注里面也特别强调它跟治国的道理是完全相通的。
也就是说治身的道理完全可以运用到治国的道理上面去,你能够用这个方法把你的身体治好了,健康了,那么你也同样可以用这个方法去治国,治国使得国家健康。
那么这个思想实际上是跟这一个时期慢慢酝酿出现的《黄帝内经》也有很多相似之处。
所以中国常常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治国的人,实际上也是一个医生,国家领导人是一个医生,大医生。
因为其实都一样,我们称释迦牟尼也是大医王,他医人也医国。
所以中国流传上医治国,中医治人,下医治病,上中下三个档次的医术。
上医是治国,中医是治人,下医是治病,所以只会治病的只能是一个下医。
所以河上公注里面很多地方都谈到治身和治国的道理是一致的,你懂得治身的道理也可以运用到治国上面去。
那么除了河上公之外,还有一本书值得注意就是《淮南子》。
《淮南子》这本书形成在汉武帝的时候,汉武帝有一个兄弟刘安淮南王,分封在安徽。
淮南王门客很多也就是网罗了大量的人才在他的底下,在他的家里面,那么就让这些门客们都来发表自己的看法,写文章,那么最后集合起来就变成了这部《淮南子》这部书。
那么《淮南子》这部书也是这个里面也是一个很混杂的,可以说是很混杂的一部书,也就是有各种不同的观点。
但是它的主流是黄老之学,也同样地是把道家的自然无为的思想也可以把它诠释成非常积极作用的这样一种思想。
而不是消极的等待的这样一种思想,而是一种积极有为的思想,在《淮南子》里面给它阐发出来。
包括《淮南子》现在也是我们研究庄子思想在汉代怎么发展的一个很重要的典籍,因为它收录了很多东西。
另外还有一个就是严遵,他写了一部书叫做《道德指规》或者叫《道德经指规》,这部书可以说是更多的从政治思想的角度来阐发老子的思想。
可惜这部书现在只留下一半,我们上下篇,道德二经它现在只留下德经这部分,没有完全流传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间其实还有一本书,这个道教里面称之为《文子》,文章的文《文子》。
《文子》这部书里面有很多篇章,它的很多思想跟《淮南子》是很相同的,有的文字都一样的,所以后来一直讲《文子》是一部伪书,是抄的《淮南子》。
现在问题是地下发现了《文子》这部书,时间并不比《淮南子》晚,所以现在有一个究竟是《文子》抄的《淮南子》,还是《淮南子》抄的《文子》,这就有很大问题了。
其实我想《文子》是基本上作为独立的著作来流传的,《淮南子》实际上是一部论文集的汇编,这里面有一点《文子》的东西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这个官司现在也打不清楚。
但是总的来讲,它都放映了西汉武帝前后的黄老思想,这个大概是没有问题的。
我这里又提到了王充,王充是东汉时的一个思想家,那个时候应该说儒家的思想已经占了一个主导地位了。
因为从汉武帝以后独尊儒术以后,儒家思想特别是五经博士慢慢地发展出来,儒家思想已经占了一个主导地位了,基本上都按照儒家的这样一种理念在治国,在制定政治制度这样一个情况。
所以这个时候,王充就提出来非常强调自然的思想,要反对儒家讲的天命思想。
因为那个时候天命思想讲的已经开始走向了把它绝对化,变成一种必然的一种好象是宿命的这样一种趋势。
所以王充这个时候出来,就来批判儒家的这种把天命的思想演变成了一种必然的、宿命的这样一种思潮。
因此他提出来就是用道家的这种自然的思想来冲淡儒家这种必然的思想,所以当时有很多人批判他了,你不遵守儒家的教导。
他就在他的书里面,王充现在留下来的书就叫做《论衡》,在他留下来的这部著作里面就非常明确地说,我的这些说法虽然不符合儒家的说法,但是是符合道家的说法的,符合道家自然之说的,他是非常明确的这样一个很鲜明的。
所以他对儒家的天命观念,特别是宿命论的观点进行了很多的批判。
所以他提出来比如说天地万物怎么来的,他强调它是一种气的一种结合,天地合气,物偶自生。
万物的物,偶就是偶然的偶,物偶自生,物就自然生出来了,天地合气,物偶自生。
这个就像夫妇合气,子偶自生一样,一样的道理,所以是自然而然的,没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在里面,他强调这个。
对于鬼神啊,什么东西都进行了批判了。
但是王充这个思想里面其实也蕴含着一个危险性,就是把偶然性强调到了极点的话,其结果同样是会陷入一种宿命论。
一切都偶然吧,那大家谁都没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实际上谁都没法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那还不如听天命一样。
他的这种思想到后来,到了南北朝时期,我们讲到南北朝时期的时候,佛教传入以后,关于佛教的那种因果报应的理论在当时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争论了。
因果报应理论理解得片面的话,就会把因果报应看成一种宿命论了。
所以当时一些反对佛教因果报应思想的思想家,就是用王充的偶然论来批判的。
比较著名的两位人物,一位是裴頠,魏晋玄学里面主张崇有的这一派,他就讲万物都是自生的。
后来他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常常在讲思想史里面把他强调突出起来是唯物主义大家范缜,就讲形神关系的思想家。
他批判佛教因果报应的思想的时候也是用的王充的偶然论的思想,也就是物偶自生的思想。
所以他说哪有因果,完全是偶然的,人的命运为什么这个人现在富贵,那个人现在贫贱,完全是偶然。
为什么呢,就像树上开了非常多的花,来了一阵风一阵风一刮把这些花都刮下来了,刮下来的花朵有的被刮到了铺得非常漂亮的床褥子的床上去了,有的花就被吹到茅坑里去了。
吹到茅坑里的花就是那些贫贱的人了命运,吹到铺得非常漂亮的床褥子的床上就是富贵了,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就是这样偶然。
这个思想是沿着王充来的,但是这个结果我们想想,就是人没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所以片面的讲必然性人没法掌握,一切都是定好了的,你没法改变你自己了。
片面地强调偶然性,人同样还是没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结果还是陷入这个宿命论。
其实人真正能掌握自己命运,就是必须要既认识到必然性也要认识到偶然性,人的一生既有他的必然,也有他的偶然,他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必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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