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皆空作文.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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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皆空作文

四大皆空

　　麻烦别带历史，我瞎写的。

　　我不信你四大皆空。

　　彼时我十二岁，眉目明朗，被人夸为顾盼神飞。

　　虽还未到上战场的年纪，却被早早丢到了军营里，随他们练兵布阵，也随他们划拳浑玩。

　　我空有一腔热血，只想着驰骋沙场追亡逐北，自是看不上迂腐的很的白面书生，连带也不喜欢这一瞧便不是个上战场的料的孩子了。

　　便叫东止，顾东止。

　　我自然心不甘情不愿，自己都料理不好了，哪还顾得上个孩子？

大闹了三天，摔尽了能搬起能砸碎的东西，结果被我爹一巴掌呼过去肿着脸接过了奶娘怀中的顾东止。

　　大少爷呐，这小少爷经不起您离他这样近地叫喊呦，许是他饿了，我这便抱他走，您好生歇着罢。

　　他一日一日长大，从那站起便要跌下到可以老远看见我便跑着扑进我怀里，只不过三四年罢了。

　　他身子骨不再孱弱，脸也胖呼许多，性子依旧是奔着温顺谦和去了。

　　那日我突然来了兴致，只身一人牵了东止去街里走马观花地逛。

　　他不吵也不闹，粉雕玉琢的脸上尽是乖巧，看了喜欢的东西也只是静静地看，并不吵着找我要。

　　我将他单手抱起，如是说到。

　　你倒会讨我喜欢。

　　呦，这不是顾家少爷，带着您那不知与哪家姑娘生下来的野种上街来啦。

　　他挑了挑眉，笑的令人作呕。

　　我本没认出他，但一听他那尖酸刻薄的调子，登时想起他是从前一同读书闹了不和结下梁子的梁知。

　　他不肯，用他那像是先天不足后天畸形的身子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叹了口气，将东止放在地上，只轻声告诉他不要乱跑，便向梁知走去。

　　我挺起鲜血淋漓的背，不肯示弱半分。

　　东明，我为你寻了位好姑娘，你也该成家了。

　　娘不肯看我，只看着堂前所列牌位，她答非所问。

　　为何。

　　她未回话，只从我身边走过，有花香缠绵悱恻。

　　我撑不住，应声而倒。

　　我迷迷糊糊地捱到天亮。

　　东止被奶娘偷偷领来看我，怀里还揣着包桂花绿豆糕。

　　我同他说了几句话便困得睡了过去，梦中有人为我上药，还有一个人奶声奶气地说。

　　我在堂前跪了三天，再被放出去时，已经过了大半个月。

　　听下人说，阿娘亲自上门道了歉，却也说明东止是我那为国捐躯的亡叔之子，此后再无流言蜚语。

　　父亲从边塞回来时，我将将为东止过了六岁生辰，他已拿得动刀枪，却不肯舞刀弄棒，独对诗书着迷不已，我无奈，便让他只学些强身健体的招式，便由着他一心扑在圣贤书上。

　　下次若南方突起了倭寇，你便做个副将，一同去平定了罢。

　　我只千等万等，等东止将那四书五经读熟，等到我的眉眼含了几分岁月赠予的沉稳，这一等便到了我已至弱冠之年。

　　临行那日天蓝的很，万里无云。

　　飞鸟带着我的豪情万丈去往战场，微波粼粼河面替江山为我送行。

　　不过是历练罢了，你便放心，大哥准毫发无伤来见你。

　　江南是富饶之地，可要我带些什么？

你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生在顾家，当飞扬跋扈些才是。

　　我从前便说过，你哪怕要明月大哥都能给你摘来。

　　我自是与你不同，我将他人打到跪下求饶时，你不过三四岁。

　　如今只是要上战场的缘故，故作老练罢了。

　　我扬鞭掉头归了队伍，不再回头。

　　我大抵此生都忘不记那第一个做我矛下亡魂的人的眼神。

　　是决绝，是不甘，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其实点香铺的糕也不错。

　　扔了罢，坏了。

　　我不知，我心中五味杂陈，却不知如何说起。

　　我摊开手掌，仿若鲜血还在从指缝中流淌。

　　我闭上眼，能看见腐烂的血肉被侵蚀，被虫子啃咬，最后化为森森白骨，东止，很晚了。

　　我不知道。

　　为国捐躯，本就死得其所。

　　何况我这一生抱负都献给这片土地，纵使杀戮无数，纵使脚下累累白骨，可我该是英雄，是只臣服于我的王的英雄。

　　我初遇他时，不过十二岁，他还只是个襁褓里的孩子，会一看我就笑。

　　一晃而过的流年啊，他白齿青眉的越发秀气，而沧桑却已溜进了我的眼睛。

　　嗯？

无妨，我只随你去随你回，不上战场碍你。

　　这很苦的。

　　可冷？

我脱下战甲，换上便衣，将厚重的貂皮大氅披在他身上。

　　他单手托住头，手中还握着书。

　　他四大皆空。

　　那为何偏偏是她？

那唐僧见多了各态美人，你到底没说出他为何栽在那国王那里。

　　左右是你胡诌。

　　我被问的一怔，不知答什么是好，东止可是心悦了哪家姑娘？

多是我想多了什么。

　　但也许温润儒雅便是他的快活。

　　此后他总是随我一同征战。

　　你不会死，因为我不会。

　　我拍拍他的肩，笑的比他要灿烂许多。

　　所幸四肢发达的通常脑子不好使。

　　夜深露浓，我总觉得有什么压在我心口，像是裂了一个口子，不安前仆后继地涌入。

　　……东止！

云里月如钩，星子入不得眸。

　　东止！

我揽他入怀，将矛从倒下的那人身体中拔出，吵闹声很大，东止大抵听不到骨头与血肉作响的声音。

　　不会的。

　　我手上都是血，顾东止的血，曾几何时我也为红色粘稠的血而战栗过。

　　大哥，我不信唐僧四大皆空。

　　他低低地笑着，又立即剧烈咳嗽起来。

　　我单单知道，自那日夜深露浓，我拨开层层乌云见月明，将他揽入怀中为他的血而心悸时，便从此相思千万重，此意不再重。

　　我惶恐，我与他本只该是兄弟之情，不该越界，不该有非分之想。

　　他同我共骑一马，我怀里有他。

　　可他本就不是我笼中的金丝雀，不是我想握便握得住的风。

　　他如此年少，他该做他想做的事，爱他想爱的人，不必像我一样。

　　我不过是戴着铁链被豢养的家虎，哪怕纵虎归山，怕也活不长。

　　东明，你可记得十多年前，跪在堂前说得话？

她不紧不慢走到我面前，一步一步踩在我心上，阿娘为你谋来了一门亲事。

　　所幸你如今名扬四海，又生的周正。

　　阿娘替你看了，是个好姑娘。

　　若我心系哪家姑娘，我大可理直气壮同阿娘说，甚至也可亲自上门提亲求来姻缘，可我心向东止，再无二心分给他人。

　　我娶。

　　自东止负伤回来，他身子便越发孱弱起来。

　　他知我要大婚时，更是不愿再见我，哪怕路上遇见了，也只当我是过客。

　　罢，你只代我向大哥祝贺，也惟愿大哥同新嫂子百年好合，永……我纵身一跃到他身后，他喝得酩酊大醉，路都走不稳，我支走下人，扶他进了屋。

　　是大哥啊。

　　你别说话，只听我说。

　　他捂住我的嘴，笑的龇牙咧嘴。

　　既然大哥能武，我便善文。

　　我随你打仗，不过想同你多相处些日子罢了。

　　你那日来救我，把我抱在怀里，我只觉死在你怀里也甘心。

　　他在发抖，在抽泣。

　　我下巴抵住他的头，笑的清醒。

　　他猛的抬起头，痴痴看我。

　　我低头吻住他，贪恋他的每一分美好。

　　东止啊，你若是细细闻，便可知道，如今桃花已开的妖冶。

　　从此山高水远，愿他好梦如旧，梦里是我。

　　天很蓝，云很白，桃花也很好看。

　　我要带着三月将开未开的花奔向他，我要携着六月炙热爽朗的风奔向他，我要怀揣着我的欣喜，要身披绮丽的霞衣奔向他。

　　我……青天白日的，这人害我脸红。

　　我被带刺的藤条鞭打是为他，从江南买不出半月就会坏的绿豆槐花糕是为他，我差点死在自己剑下是为他。

　　从今以后，我所做任何事都为他，只为他。

　　我将他扶起落在我怀里，止不住的心疼。

　　自上次他负了伤，到后来听说我娶亲又积郁成病，他身子骨越来越差，到如今竟连走几步都甚难。

　　活着，回来，见你。

　　战事吃紧，我顾不上写信回去，却日日盼他安好。

　　直至他病故的书信到我手中时，我还正因粮草被劫而焦头烂额，一时握不住薄薄一张纸，气急攻心，两眼一黑便栽了下去。

　　伏尸百万，血流千里，虽千万人，吾往矣！

我不信你四大皆空。

　　韩小一刀光剑影间，我好似又见他向我奔来，伏在我耳边只轻轻说一句。

　　我初见他时，他不过将将满月，被奶娘供好生裹在襁褓里。

　　我并不喜欢那孩子，在我细细看了他两眼之后。

　　他生得孱弱，长相秀气，并不像是拿的起刀枪的。

　　是你亡叔的儿，他娘难产也去了，只得养他在这，你为他起个名字罢，东明。

　　既是你起得名，便由你养着他。

　　你不必再去营中，好好待在这儿，自有师父教你读书习武，你也该收心了，名起的这样难听。

　　我把他抱在怀里，再次细细看他，咬牙切齿地看，要他剜了去刀山火海滚一遭似地看。

　　他不明深意，眼珠子也不动，只直愣愣看我，半天，他嗷地一声哇哇大哭。

　　我慌的稳不住心神，只觉得他比那穷凶极恶的罗刹还要恼人，大声叫奶妈来抱。

　　奶妈踏过门槛，抱着哭声渐渐弱下来的他走远，一晃便是三四个春秋。

　　娘亲虽说将他扔给了我，却总归有奶娘照看着，他还小，我不必一日晨昏都去看他，父亲又领了圣旨去了边塞，于是除却读书学武的时辰，落下来的空闲日子，便都供我享乐胡闹了。

　　你本该要张扬些，想要什么说便是了，你想要的哪怕是明月二哥都能给你讨来，如此忸怩作甚？

东止，东止想要哥哥。

　　他晃晃胸前的金锁，直勾勾盯着我看。

　　正想着带他去裁两身衣服，却被人拦了去路，那人细眉长眼，薄唇瘦脸，生的叫人看上去只觉得这人薄情寡义。

　　我摇摇头，只觉得从前应该打得狠一点，省的他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我怀里还抱着东止，并不想逞口舌之快，侧过身想要绕过他。

　　怎的？

有胆子生下个野孩子没胆子承认？

还未娶亲便领回来个孩子，你爹怎还没将你赶出去？

我并不记得梁知是如何跪在我面前求饶，也不清楚东止是否看到。

　　只是那日夜里很凉，堂里灌进来风，带刺的藤条刮过我耳边时还在嗖嗖的响。

　　娘，他污蔑东止。

　　娘，我不娶。

　　我的背不再挺直，不知为何有些耳鸣，我硬生生为娘磕了个头，却没再起来，头抵在冰凉的木板上。

　　娘，待东止弱冠，待我谋来军功，我定让娘享儿孙绕膝，天伦之乐。

　　我只求您这一事。

　　跪着。

　　我并不想成家，不想生子，也不想多看一眼那或明媚艳丽或恬静淡雅的女子，我合上眼细细想，惊觉这十数年时光我竟从未对哪家的姑娘心动过。

　　阿婆轻点擦药，大哥会疼。

　　他还小，不必承担这些，他只需活成他想活的模样，不必像我一样。

　　我想他活的快乐。

　　父亲看着已十八的我，若有所思。

　　我已快与他比肩，身格也健硕的很。

　　我冲他笑，他仍是面不改色，只是左手搭上我的肩，良久才说出一句话。

　　皓月当空，蝉鸣聒噪，他的眸子漆黑如墨，我知他向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年南方倭寇又来作乱，人数不多却极其狡猾，奏折传不到我爹那里，可他却探得了消息，便把我打发了去。

　　东止只静静地站在远处冲我招手，我跨上马奔向他，他温和的眸子里闪有泪光。

　　我捏捏他的脸，歪着头笑。

　　不曾想要什么。

　　可大哥也沉稳。

　　待大哥回来，再同我讲这些罢。

　　他们都在等你呢。

　　此次平定倭寇之乱，我并未落得什么军功，只不过杀了几人罢了，却实实在在看到战后的惨状。

　　血映红了火烧云，温热的血溅在脸上，腥味令人作呕。

　　我骑马过江南。

　　路遇糕点铺，想起东止爱吃绿豆桂花糕，便带了一包顶好的回去，待到再拆开时，却发现发了霉。

　　他轻声笑了出来，放下手中的书，将桂花糕重新包起来放去了别处。

　　好歹是大哥揣了好久的，再放几天。

　　他吹灭快要燃尽的蜡烛，又换了新的一支，豪情壮志三碗酒，千秋万代一杯茶。

　　大哥，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可豪情壮志三碗酒，千秋万代一杯茶，到底是什么呢。

　　此后我便真的征战沙场了。

　　子曰: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东止，你合该是个大人了。

　　这须臾数年，我南征北战行至各方，不再张狂。

　　岁月赠我沉稳，也赠我伤痕。

　　我眯起眼看着眼前只比我矮半头的东止，一阵恍惚。

　　大哥陪我过完生辰就要走吗？

他望向映在水里的月影，俯身捡了石子扔进去，满月成了残影，泛起阵阵涟漪，终究是水中月镜中花吗。

　　无事，我能与你同去吗？

战场上刀枪无眼，我怕护不了你。

　　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

　　大哥，你说唐僧可曾心动过，对那西凉女儿国国王？

他未曾抬眼，嗓音清澈。

　　唐僧肉体凡胎，要经九九百十一劫，你怎知他过不过得美人关？

他人皆贪那唐僧肉，美人又大是妖怪，哪怕看上那唐僧貌美俊朗，若是唐僧不从，左右吃了他也好。

　　唯有国王，芸芸众生间逢了他独一个好儿郎，怎肯错过？

难道你不爱那千娇百媚艳如桃李的窈窕淑女？

他猛然扭头看我，炙热的目光不允许我闪躲，我在他的眼中看到我的不知所措。

　　我突然小心翼翼起来，既怀揣着欣喜，又有莫名的苦涩泛在舌尖。

　　眼前的翩翩少年正是风流倜傥的好年纪，与他人欢好又怎样？

我？

我大抵只想守着大哥罢。

　　等大哥觅得佳人再议不迟。

　　我只静静看他，看他眉眼不同与我的温润，谦和的不像顾家人。

　　他本该像我年少时那样飞扬跋扈，该有三千豪情揽入怀，明月繁星任我摘的洒脱。

　　别看了，睡吧。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他如是说到。

　　那次行军打仗，还未到艰难险阻凶险万分之步，只是敌军蛮狠粗鲁的很，打起仗来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只是略施小计装作军中不和士气不振的样子，那没脑子的便心急如焚的夜里前来偷营劫寨。

　　各帐中士兵都未卸甲，只待敌军前来。

　　我坐在主帐中，胜券在握。

　　杀伐声起。

　　我拿起蛇矛，奔向帐外，奔向他。

　　我撩开帐帘，人还未到矛先至，血溅了他一脸，他有些发愣。

　　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他垂下眼帘，呼吸急促。

　　他双手攀上我的颈，任凭我将他打横抱起。

　　是七年前。

　　我一介武夫，哪有什么闲情雅致去管唐僧爱谁呢。

　　女儿国国王也好，蝎子精白鼠妖也罢，与我何干？

我诚然，我爱那人眉如黛眸如星，他只静静站着，就足够我欢喜。

　　那场仗大获全胜，我携他凯旋而归。

　　他折了条腿，还有一道近乎从肩头蜿蜒至腰间的伤疤，所幸未伤及到骨。

　　岁月待我不薄，将他赐给了我。

　　他让我本只有报效国家金戈铁马的寥寥日子有了盼头，让我觉得此生不负来一遭，我却还是妄想上天肯赐我三分他的钟情。

　　娘，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东止去战场。

　　我跪在母亲面前，有些颓靡。

　　阿娘，我……我腾地站起，却不敢直视她的眼。

　　我与你爹都老了，从前还可由着你的性子，如今不行。

　　你若不娶，娘便死在你面前。

　　她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我直直跪下，向她磕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去。

　　婚期还有一个月，我下定了决心要见他一面，遣了身旁最信任的人，叫他一定要见到东止。

　　而我则上了屋顶。

　　月很亮，洒一地如霜。

　　我匐在屋顶上，看他眼睛不复往日光彩，两颊微红，同下人讲着要向我道喜的话。

　　你身子弱，怎还喝酒？

我将他扶进内屋坐到床边，他双眼朦胧看我。

　　他的两颊都染了红，眼里有泪花。

　　自我记事时，身旁就有你了。

　　你总是笑的很好看，灿若朝阳。

　　你不笑也很好看，你怎样都很好看。

　　你若仔细找，便可看到那装箭的筒里有画，我画的不像，可每张都是你。

　　其实唐僧动不动心又有何妨呢？

他抱住我，头埋在我怀里，大哥，你好好看看我，我不信你四大皆空。

　　东止，我爱你。

　　左右是我生错人家，是我误他毁他，我自是愿舍他一场纷华靡丽的梦。

　　我未等他醒来，只整理好他的衣服，又静静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我提了剑去见我娘，磕破了头，剑也差点刺进我的身体。

　　我踉踉跄跄地从屋内滚了出来。

　　我退了婚。

　　东止！

我在。

　　东止！

我在。

　　我昨晚没醉，他倚在床上，眉梢都染了笑，我知你说了什么。

　　我已过了而立之年，却不曾想也为谁心动。

　　让我陪你去罢。

　　东止斜靠在榻上，笑得温和，他随手将书扔在了身旁，摆摆手示意我过去。

　　你便安心休养，我定会活着回来见你。

　　谁活？

怎回？

见谁？

我还是强撑着上了战场。

　　为了国家，为了退匈奴七百余里，为了他。

　　刀光剑影间，我好似又见他向我奔来，伏在我耳边只轻轻说一句。

　　东……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