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小学课外阅读节选《城南旧事》通用版.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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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小学课外阅读节选《城南旧事》通用版
小学课外阅读节选-《城南旧事》_通用版
小学生课外阅读节选——《城南旧事》
导读
没有阅读的生命是不丰厚的,写起作文来更是薄弱无所倚重,况且,阅读滋养生命,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的,没有阅读的生命是苍白粗糙的。
阅读可以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一个人的气质,使其变得文雅精致,苏轼曰:
“腹有诗书气自华”,就是指此而言。
古人云:
“开卷有益”,其实不尽然,我们不但要读书,还要读好书才可以,对于小学生更是如此。
所以,我们要推荐那些好的书目给他们阅读,以期取得好的成效,丰润生命。
小朋友,你在小学语文课本里一定学过《冬阳·童年·驼队》这篇课文吧,那么,你有没有听说过或读过林海音女士的《城南旧事》这本书呢,又或者看过电影《城南旧事》,我国伟大的科学家钱学森先生说他看过电影《城南旧事》后,泪流满面,不能自已,因为里面小英子的童年生活深深地触动了他,使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许多事情。
你了解《城南旧事》的作者林海音女士吗,林海音女士对北京有着很深的情感,她说“要做一个比北京人还北京人的北京人”,她做到了吗?
看过《城南旧事》一书或许你能找到答案。
《城南旧事》是林海音女士童年生活的写照,也是她的代表作,是1960年出版的以其七岁到十三岁的生活为背景的一部自传体短篇小说集。
它描写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北京城南一座四合院里,住着英子温暖和睦的一家。
它透过主角英子童稚的双眼,向世人展现了大人世界的悲欢离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天真,却道尽人世复杂的情感。
林海音女士这样写道自己写作《城南旧事》的初衷,“可是我是多么想念童年住在北京城南时的那些景色和人物啊!
我对自己说,把它们写下来吧,让实际的童年过去,心灵的童年永存下来。
就这样,我写了一本《城南旧事》。
”是的,心灵的童年就这样永存下来了。
小朋友们上了初中还会学到她写的另一篇文章《爸爸的花儿落了》,同样出自《城南旧事》这本书,同学们想不想先睹为快呢,那么,我们一起来看这本书吧!
本书近乎一幅素雅、淡泊、简约的中国水墨画;满含人间烟火味,却无半分名利心。
这是一本中小学生必读丛书,教育部推荐书目,同名电影荣获:
中国电影金鸡奖,菲律宾马尼拉国际电影节金鹰奖,厄瓜多尔基多城国际电影节赤道奖,南斯拉夫贝尔格莱德国际儿童电影思想奖。
所以,同学们可以书和电影结合来看。
《送别》
李叔同(弘一法师)填词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斛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回,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
惟有别离多。
内容选读
我们看海去
一
妈妈说的,新帘子胡同像一把汤匙,我们家就住在靠近汤匙的底儿上,正是舀汤喝时碰到嘴唇的地方。
于是爸爸就教训我,他绷着脸,瞪着眼说:
“讲晤听!
喝汤不要出声,窣的,最不是女孩儿家相。
舀汤时,汤匙也不要把碗碰得当当当地响。
……”
我小心地拿着汤匙,轻慢轻慢地探进汤碗里,爸又发脾气了:
“小人家要等大人先舀过了再舀,不能上一个菜,你就先下手,”他又转过脸向妈妈:
“你平常对孩子全没教习也是不行的。
……”
我心急得很,只想赶快吃了饭去到门口看方德成和刘平踢球玩,所以我就喝汤出了声,舀汤碰了碗,菜来先下手。
我已经吃饱了,只好还坐在饭桌旁,等着给爸爸盛第二碗饭。
爸爸说,不能什么都让佣人做,他这么大的人,在老家时,也还是吃完了饭仍站在一旁,听着爷爷的教训。
我乘着给爸爸盛好饭,就溜开了饭桌,走向靠着窗前的书桌去,只听妈妈悄悄对爸爸说:
“也别把她管得这么严吧,孩子才多大?
去年惠安馆的疯子把她吓得那么一大场病,到现在还有胆小的毛病,听见你大声骂她,她就一声不言语,她原来不是这样的孩子呀!
现在搬到这里来,换了一个地方,忘记以前的事,又上学了,好容易脸上长胖些……”
妈妈啊!
你为什么又提起那件奇怪的事呢?
你们又常常说,哪个是疯子,哪个是傻子,哪个是骗子,哪个是贼子,我分也分不清。
就像我现在抬头看见窗外蓝色的天空上,飘着白色的云朵,就要想到国文书上第二十六课的那篇《我们看海去》:
我们看海去!
我们看海去!
蓝色的大海上,
扬着白色的帆。
金红的太阳,
从海上升起来,
照到海面照到船头。
我们看海去!
我们看海去!
我就分不清天空和大海。
金红的太阳,是从蓝色的大海升上来的呢?
还是从蓝色的天空升上来的呢?
但是我很喜欢念这课书,我一遍一遍地念,好似躺在船上,又像睡在云上。
我现在已经能够背下来了,妈妈常对爸爸、对宋妈夸我用功,书念得好。
我喜欢念的,当然就念得好,像上学期的“人手足刀尺狗牛羊一身二手……”那几课,我希望赶快忘掉它们!
爸爸去睡午觉了,一家人都不许吵他,家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但是我听到街墙传来“嘭!
嘭!
”的声音,那准是方德成他们的皮球踢到墙上了。
我在想,出去怎样跟他们说话,跟他们一起玩呢?
在学校,我们女生是不跟男生说话的,理也不理他们,专门瞪他们,但是我现在很想踢球。
好妈妈,她过来了:
“出去跟那两个野孩子说,不要在咱们家门口踢球,你爸爸睡觉呢!
”
有了这句话就好了,我飞快地向外跑,辫子又钩在门框的钉子上了,拔起我的头发根,痛死啦!
这只钉子为什么不取掉?
对了,是爸爸钉的,上面挂了一把鞋掸子,爸爸临出门和回家来,都先掸一掸鞋。
他教我也要这样做,但是我觉得我鞋上的土,还是用跺脚的法子,跺得更干净些。
宋妈在门道喂妹妹吃粥,她头上的簪子插着薄荷叶,太阳穴贴着小红萝卜皮,因为她在闹头痛的毛病。
开街门的时候,宋妈问我:
“又哪儿疯去?
”
“妈叫我出去的。
”我理由充足地答复她。
门外一块圆场地,全被太阳照着,就像盛得满满的一匙汤。
我了不起地站到方德成的面前说:
“不许往我们家墙上踢球,我爸爸睡觉呢!
”
方德成从地上捡起皮球,傻喝喝地看着我。
在我们家的斜对面,是一所空房子,里面没有人家住,只有一个看房的聋老头子,也还常常倒锁了街门到他的女儿家去住。
宋妈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说这所房子总租不出去,是因为闹鬼。
妈妈听了就跟爸爸说:
“北京城怎么这么多闹鬼的房子?
”
在闹鬼房和另一所房的中间,有一块像一间房子那么大的空地,长满了草,前面也有看来我都能迈过去的矮破砖墙,里面的草长得比墙高。
这块空地听说原来是闹鬼房子的马号,早就塌了,没有人修,就成一块空草地。
我看着那片密密高高的草地,它旁边正接着一段闹鬼房子的墙,便对傻方德成他们说:
“不会上那边踢去,那房里没住人。
”
他们俩一听,转身就往对面跑去。
球儿一脚一脚地踢到墙上又打回来,是多么的快活。
这是条死胡同,做买卖的从汤匙的把儿进来,绕着汤匙底儿走一圈,就还得从原路出去。
这时剃头挑子过来了,那两片铁夹子“唤头”弹得嗡嗡地响,也没人出来剃头。
打糖锣的也来了,他的挑子上有酸枣面儿,有印花人儿,有山楂片,还有珠串子,是我最喜欢的,但是妈妈不给钱,又有什么方法!
打糖锣的老头子看我站在他的挑子前,便轻轻对我说:
“去,去,回家要钱去!
”
教人要钱,这老头子真坏!
我心里想着,便走开了。
我不由得走向对面去,站在空草地的破砖墙前面,看方德成和刘平他们俩会不会叫我也参加踢球。
球滚到我脚边来了,我赶快捡起来扔给他们。
又滚到更远一点儿的墙边去了,我也跑过去替他们捡起来。
这一次刘平一脚把球踢得老高老高的,他自己还夸嘴说:
“瞧老子踢得多棒!
”但是这回球从高处落到那片高草地里了。
墙高处,早晨的太阳照在这堵墙上,喇叭花红紫黄蓝的全开开了,但现在不是早晨,几朵喇叭花已经萎了。
妈妈对爸爸说:
“带把锁回来吧,贼闹得厉害,连新华街大街上还闹贼呢!
”
爸爸在专心剪裁花草,鼻孔一张一张的,他漫不经心地说:
“新华街,离咱们这里还远呢!
”然后抬头看见我:
“是不是?
英子!
”
我点点头,那空草地在我眼前闪了一下。
小妹妹这时从妈妈的身上挣脱下来,她刚会走路,就喜欢我领她。
我用跳舞的步子带着她走,小妹妹快乐死啦!
咯咯地笑,我嘴里又念着“我们看海去”,念一句,跳一步舞,这样跳到门口。
宋妈刚吃过饭,用她那银耳挖子在剔牙,每剔一下,就啧啧地吸着气,要剔好大的功夫;仿佛她的牙很重要!
小妹妹抱住她的腿,她才把耳挖子在身上抹了抹,插到她的髻儿上去。
宋妈抱起小妹妹走出街门了;她对妹妹说:
“俺们逛街去喽!
俺们逛街街去喽!
”宋妈逛大街的瘾头很大,回来后就有许多新鲜事儿告诉妈妈;神妖贼怪,骡马驴牛。
宋妈走远去了,小妹妹还在向我招手,天还没有黑,但是太阳不见了,只有对面空房子的墙角上,还有一丝丝光。
再看过去,旁边的空草地上,也还有一片太阳闪着亮,草被风吹得轻轻地动,我看愣了,不由得向它走过去。
我家隔壁的门前,停了一个收买破烂货的挑子,却不见人,大概是到谁家收买破烂去了吧!
这时门前的空地上,一个人也没有。
我走向空草地,一边迈过破墙,一边心里想,如果被宋妈或者什么人看见我到这里来的话,我就说,我要找那个皮球的,本来嘛!
我没有专心找球,但也希望能看到它,我的脚步是走向那个神秘的墙角。
我屏住气,拨动着高草,轻轻地向前探着脚步,我是怕又踩到什么东西。
那些东西,能够还在这地方吗?
我那天怎么不敢多看一看,立刻就返身退出来了呢?
现在这些东西如果还在这地方的话,我又怎么办呢?
当然没有方法,我只是想看一看,因为我喜欢奇怪的事。
但是当我拨开那一从草的时候,使我倒抽了一口气,惊奇地喊了一声:
“哦!
”
蹲在草地上有一个人!
他也惊吓地回过头来“哦”了一声。
瞪着眼望了我一阵,随后他笑了:
“小姑娘,你也上这儿来干吗?
”
“我呀,”我竟答不出话来,愣了一下,终于想出来了:
“我来找球。
”
“球?
是不是这个?
”他说着,从身后的一堆东西里拿出一个皮球,果然是刘平他们丢的那个。
我点点头,接过球来便转身退出去,但是他把我叫住了:
“嗯——小姑娘,你停停,咱们谈谈。
”
他是穿着一身短打裤褂,秃着头,浓浓的眉毛,他的厚嘴唇使我想起了会看相的李伯伯说过的话?
“嘴唇厚厚敦敦的,是个老实人相。
”我本来有点怕,想起这句话就好多了。
他说话的声音仿佛有点发抖,人也不肯站起来,但是我知道他身后有一堆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铜茶盘什么的。
他说:
“小姑娘,你几岁啦?
念书了没有?
”
“七岁,在厂甸附小一年级。
”常常有人问我同样的话,所以我能一下子就答复出来。
“喝!
那是好学堂。
谁接你送你上学呀?
”
“我自己。
”答复了以后,想起爸爸,所以我又说:
“爸爸说,小孩子要早早养成自立的本领,现在,你知道不知道,新华街城墙打通了,叫做兴华门(现名和平门),我就不用绕顺治门啦!
”
“小姑娘会说话,家教好,”他不住的点头。
“你爸爸说得对,小孩子要早早地就学着自个儿,嗯——自个儿管自个儿的本领,唉——!
”他突然低头长长地叹一口气,又抬头望着我,笑笑问道:
“你猜我是来干吗?
”
“你呀——我猜不出,”我摇摇头,但又突然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来这里拉屎?
”
“拉屎?
”他睁大了眼睛,“对啦,对啦,我是来出恭的啦!
”
“不讲卫生!
”
“我们这路人,没有卫生”
我又低头斜着眼望了一下他的背后,他好似在想什么,愣了一会儿,从短褂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玻璃球,都是又圆又亮的汽水球:
“哪,这些个给你。
”
“我不要!
”这种事一点儿也不能坏我的心眼儿。
爸爸说过,不许随便拿人家的东西。
“是我给你的呀!
”他还是要塞到我手里,但是我的手掌努力张开着,并不拳起来,球没法落在我手里,就都掉在草地上了。
我又说:
“人家给的也不能随便要。
”
“这孩子!
”他也很没有方法的样子,随后他又问我:
“你们家知道你上这儿来吗?
”
我摇摇头。
“你回去要告诉你们家里的人看见我了吗?
”
我还是摇头。
“那好,可千万别跟人说看见我了呀!
我也是好人。
”
谁又说他是坏人了呢?
他的样子使我很奇怪!
我猜测他不是来拉屎的,那堆东西,跟他有关系。
“回去吧!
快黑了!
”他指指天,乌鸦飞过去了。
“那你呢?
”我问他。
“我也走呀,你先走。
”他掸掸身上落下的碎草,好似要站起来,接着又说:
“可别说出去呀,小姑娘,你还小,不懂事,等赶明儿,我跟你慢慢的谈,故事多着呢!
”
“讲故事?
”
“是呀!
我常常来,我看你这小姑娘是好心肠,咱们交个道义朋友,我跟你讲我弟弟的故事儿呀,我的故事儿呀。
”
“什么时候?
”说到讲故事,我最喜欢。
“遇见了,咱们就聊聊,我一个人儿,也闷得慌。
”
他说的话,我不太懂,但是我觉得这样一个大朋友,可以交一交,我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分不清这些,就像我分不清海跟天一样,但是他的嘴唇是厚厚敦敦的。
我转身向外拨动高草,又回过头来问他:
“明天你要来吗?
”
“明天?
不一定。
”
他正拿一个包袱摊开来包些东西,草下面很暗了,看不清,但是可以听见“当当”的声音,准是那个铜盘子碰着掉在地上的汽水球了。
那些是他的东西吗?
我走出了破砖墙,眼前这块地方还是没有人,但远远地我看见宋妈领着小妹妹回来了,我赶快向家里跑,路过隔壁的人家,看见那收破烂的挑子还摆在那里。
我和宋妈同时到了家门口,便牵了小妹妹的手走进家门去,这时院子里的电灯亮了,电灯旁边的墙上爬着好几条蝎虎子,电灯上也飞绕着许多小虫儿。
茶几已经摆在花池子旁边了,上面准是一壶香片茶,一包粉包烟,爸爸要在藤椅上躺好久好久,跟妈妈谈这谈那,李伯伯也许会来。
我把皮球放在茶几上,随手便把粉包烟拿起来翻开,抽出里面的洋画儿,爸爸笑笑问我:
“封神榜的洋画儿存完全了没有?
”
“哪里会!
那张姜子牙永远不会有。
三只眼的杨戬我倒有三张啦!
”
爸爸摸摸我的头笑着对妈妈说:
“这孩子,也知道什么姜子牙啦,杨戬啦!
”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心气儿,突然问爸爸:
“爸,什么叫做贼!
”
“贼?
”爸爸奇怪地望着我。
“偷人东西的就叫贼。
”
“贼是什么样子?
”
“人的样子呀!
一个鼻子俩眼睛。
”妈答复着,她也奇怪地望着我:
“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
“随便问问!
”
我说着拿了小板凳来放在妈妈的脚下,还没坐下来呢,李伯伯也进来了,于是妈妈就赶我:
“去,屋里跟小妹妹玩去,不要在这里打岔。
”
三
我洗脸的时候,把皮球也放在脸盆里用胰子洗了一遍,皮球是雪白的了,盆里的水可黑了。
我把皮球收进书包里,这时宋妈走进来换洗脸水,她“哟”了一声,指着脸盆说:
“这是你的脸?
多干净呀!
”
“比你的臭小脚干净!
”我说完噗哧笑了。
我也不知为什么会想到宋妈的脚,大概是因为她的脚裹得太严紧了。
妈妈说过,那里面是臭的。
宋妈也笑了,她说:
“你嘴厉害不是?
咬不动烧饼可别哭呀!
”
咬不动烧饼,实在是我每天早晨吃早点的一件痛苦的事。
我的大牙都被虫蛀了,前面的又掉了两个,新的还没长出来,所以我就没法把烧饼麻花痛痛快快地吃下去。
为了慢慢地吃早点,我迟到了;为了吃时碰到虫牙我痛得哭了。
那么我就宁可什么也不吃,饿着肚子上学去。
我把书包背挂在肩膀上,自己上学去。
出了新帘子胡同照直向城门走去,兴华门虽然打通了,但是还没有做好,城门里外堆了一层层的砖土,车子不通行,只有人可以走过。
早晨的太阳照在土坡上,我走上土坡,太阳就照满我的全身,我虽然没吃早点,但很舒服,就在土坡上站了一会儿,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手扶着书包正碰着鼓起来的皮球,不由得想到了空草地里的情景,那个厚厚嘴唇的男人,他到底是干嘛的?
我呆想了一会儿,便走下土坡来,出了兴华门,马上就到学校了。
五年级的童子军把着校门,他们的样子多凶啊!
但是多让人羡慕啊!
我几时能当上童子军呢?
“书包里是什么?
”童子军指着我的书包问。
我吓了一跳。
“是皮球,还给刘平的。
”我说话都有点哆嗦了,我真怕他们。
童子军对我很好,他没有检查,手一挥,放我进去了。
我可看见他从别的同学的裤袋里查出蚕豆来,查出山楂糖来,全给没收了。
不许带吃的。
进了教室,我掏出皮球来给刘平,他愣着,大概忘了,我说:
“是你们那天丢的皮球呀!
”
他这才想起来,很快乐地接过去,也不说声谢谢。
有一些同学们在吵吵闹闹,他们说,欢迎毕业同学全校要开个游艺会,在大礼堂,每一班都要担任游艺会的一项表演节目,吵的就是我们这班会表演什么呢?
我真奇怪,他们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怎么就不知道这些事情?
在上课的时候,果然老师告诉我们,一二年级的同学不会表演整出的话剧什么的,只好唱唱歌,跳跳舞。
教跳舞唱歌的韩老师要从一、二、三年级的同学里,挑出几个人来,合着演唱“麻雀与小孩”。
啊!
那是多么好听好看的一出歌舞啊!
老师会选谁呢?
会选我吗?
我心跳了,因为我喜欢韩老师!
她是我们附小韩主任的女儿。
她冬天穿着一件藕荷色的旗袍,周身镶了白兔皮的边,在大礼堂里教我们跳舞,拉圈儿的时候,她刚好拉着我的手。
她的手又热又软,我是多么喜欢她,她喜欢我吗?
……
“……还有林英子,当小麻雀。
”
啊!
我还在做梦呢,什么也没听见,什么?
真的是在叫我的名字吗?
“林英子,从明天起,下了课要晚一点儿回家,每天都由韩老师教你们,到三甲的教室去,听明白了没有?
记住,要告诉家里一声。
”
我只觉得脸热,真快乐死了,同学们会多么羡慕我啊!
去跟三年级的大同学一起跳舞,虽然我当的是小小麻雀,只管飞来飞去,并不要唱什么。
我觉得时间过得真慢,因为我要赶快回家告诉妈妈,不要告诉臭小脚宋妈,她一定会抱妹妹来看游艺会,我才不要她来!
下课的时候,同学都围着我,问我跳舞那天穿什么衣裳?
害怕不害怕?
女同学都跑过来搂着我,好似我是她们每一个人的好朋友。
好容易放学该回家吃午饭了,我加快了脚步,抢在同学的前面走出来。
进了兴华门,过了高上下低的土坡,再走一小段路,就进新帘子胡同了。
胡同里的第三家,是所大房子,平常大门关得严严的,今天却难得地敞开了,门口围着许多人,巡警也来了,不知道是什么事。
但我下午还要上学,不能挤进人堆里去看,赶快跑回家来。
宋妈正在气喘呼呼地跟妈讲什么,妈惊奇地瞪着眼听,又摇头,又喷喷。
“这回可大发了,偷了有三十件,八成是昨天天好拿出来晒衣服,让贼给眇上了。
”
“从外面怎么能看得见呢?
不是黑大门的那家吗?
我路过也难得看见他们翻开门,总是阴森森的。
”
“今天大门一敞开,咱们才看见,真是天棚石榴金鱼缸,院子可豁亮啦!
”
“现在怎么样了呢?
”
“巡警在那儿查呢!
走,珠珠,咱们再看去,”宋妈领着小妹妹,回头看见了我,“小英子,你去不去看热闹?
”
“热闹?
人家丢了那么多东西,多着急呀,你还说是热闹呢!
”我撇了她一嘴。
“好心没好报!
”宋妈终于又抱着妹妹走了。
我在饭桌上告诉妈妈,我参加表演“麻雀与小孩”的事,妈妈很快乐,她说要给我缝一件最漂亮的跳舞衣。
我说:
“缝好了就锁在箱子里,不要被贼偷走啊!
”
“不会的,别说这丧话!
”妈说。
我忍不住又问妈:
“妈,贼偷了东西,他放在哪里去呢?
”
“把那些东西卖给专收贼赃的人。
”
“收贼赃的人什么样儿?
”
“人都是一个样儿,谁脑门子上也没刻着哪个是贼,哪个又不是。
”
“所以我不明白!
”我心里正在纳闷儿一件事。
“你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
上学去吧,我的洒丫头!
”
妈的北京话说得这么流利了,但是,我笑了:
“妈,是傻丫头,傻,‘尸丫’傻,不是‘厶丫’洒。
我的洒妈妈!
”说完我赶快跑走了。
四
因为放学后要练习跳舞,今天回来得晚一点儿。
在兴华门的土坡上,我还是习惯地站了一会儿。
城墙上面的那片天,是淡红的颜色了,海在这时也会变成红色的吗?
我又默默地背起“我们看海去!
我们看海去!
……金红的太阳,从海上升起来……,”那么现在不可以说是“金红的太阳,从天上落下去”吗?
对的,我将来要写一本书,我要把天和海分清楚,我要把好人和坏人分清楚,我要把疯子和贼子分清楚,但是我现在却是什么也分不清。
我从土坡上下来,边走边想,走到家门口,就在门墩儿上坐下来,愣愣地没有伸手去拍门,因为我看见收买破烂货的挑子又停在隔壁人家门口了。
挑挑子的人呢?
我不由得举起脚步走向空草地那边去。
这时门前的空地上,只见远远地有一个男人蹲在大槐树底下,他没有注意我。
我迈进破砖墙,拨开高草,一步步向里走。
还是那个老地方,我看见了他!
“是你!
”他也蹲在那里,嘴里咬着一根青草。
他又向我身后张望了一下。
招手叫我也蹲下来。
我一蹲下来,书包就落在地上了。
他小声地说:
“放学啦?
”
“嗯。
”
“怎么不回家?
”
“我猜你在这里。
”
“你怎么就能猜出来呢?
”他斜起头看我,我看他的脸,很眼熟。
“我呀!
”我笑笑。
我只是心里觉得这样,就来了,我并不真地会猜什么事,“你该来了!
”
“我该来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惊奇地问。
“没有什么意思呀!
”我也惊奇地答复:
“你还有故事没跟我讲哪!
不是吗?
”
“对对对,咱们得讲信用。
”他点点头笑了。
他靠坐在墙角,身旁有一大包东西,用油布包着,他就倚着这大包袱,好似宋妈坐在她的炕头上靠着被褥垛那样。
“你要听什么故事儿?
”
“你弟弟的,你的。
”
“好,可是我先问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儿呢?
”
“英子。
”
“英子,英子,”他轻轻地念着,“名儿好听。
在学堂考第几?
”
“第十二名。
”
“这么聪明的学生才考十二名?
应当考第一呀!
准是贪玩分了你的心。
”
我笑了,他怎么知道我贪玩?
我怎么能够不玩呢!
他又接着说:
“我就是小时候贪玩,书也没念成,懊悔也来不及了。
我兄弟,那可是个好学生,年年考第一,有志气。
他说,他长大毕了业,还要飘洋过海去念书。
我的天老爷,就凭我这没长进的哥哥,什么能耐也没有,哪儿供得起呀!
奔窝头,我们娘儿仨,还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呢!
唉!
”他叹了口气,“走到这一步上,也是事非得已。
小妹妹,明白我的话吗?
”
我似懂,又不懂,只是直着眼看他。
他的眼角有一堆眼屎,眼睛红红的,好似昨天没睡觉,又像哭过似的。
“我那瞎老娘是为了我没长进哭瞎的,她现在就知道我把家当花光了,改邪归正做小买卖,她不知道我别的。
我那一心啃书本的弟弟,更拿我当个好哥哥。
可不是,我供弟弟念书,一心要供到让他飘洋过海去念书,我不是个好人吗?
小英子,你说我是好人?
坏人?
嗯?
”
好人,坏人,这是我最没有方法分清楚的事,怎么他也来问我呢?
我摇摇头。
“不是好人?
”他瞪起眼,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还是摇摇头。
“不是坏人?
”他笑了,眼泪从眼屎后面流出来。
“我不懂什么好人,坏人,人太多了,很难分。
”我抬头看看天,突然想起来了。
“你分得清海跟天吗?
我们有一课书,我念给你听。
”
我就背起“我们看海去”那课书,我一句一句慢慢地念,他斜着头仔细地听。
我念一句,他点头“嗯”一声。
念完了我说:
“金红的太阳是从蓝色的大海升上来的吗?
可是它也从蓝色的天空升上来呀?
我分不出海跟天,我分不出好人跟坏人。
”
“对,”他点点头很赞成我:
“小妹妹,你的头脑好,将来总有一天你分得清这些。
将来,等我那兄弟要坐大轮船去外国念书的时候,咱们给他送行去,就可以看见大海了,看它跟天有什么不一样。
”
“我们看海去!
我们看海去!
”我快乐得又念起来。
“对,我们看海去,我们看海去,蓝色的大海上,扬着白色的帆,……还有什么太阳来着?
”
“金红的太阳,从海上升起来,……”
我一句句教他念,他也很喜欢这课书了,他说:
“小妹妹,我一定忘不了你,我的心事跟别人没说过,就连我兄弟算上。
”
什么是他的心事呢?
刚刚他所说的话,都叫做心事吗?
但是我并不完全懂,也懒得问。
只是他的弟弟不知要好久才会坐轮船到外国去?
不管怎么样,我们总算订了约会,订了“我们看海去”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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