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夸木心的时候也是连嫉妒也忘了.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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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夸木心的时候也是连嫉妒也忘了
“我夸木心的时候,也是连嫉妒也忘了。
”
嫉妒,到底是种怎样的情感呢?
培根在《琼美卡随想录》中如是写到,“在人类的一切情欲中,恐怕要算嫉妒最顽强最持久的了,所以说,嫉妒心是不知道休息的。
”
骄傲如木心,面对培根对嫉妒的分析,说:
“关于‘嫉妒’,就这样听他说说,自己想想,大家聊聊,够了——我佩服他,佩服得身心愉快”。
而一个知名度相当高的作家说起木心,说他写上海这个城市,“能写得如此够味,读后入迷,连嫉妒也忘了”。
这三人里,后两者都好像在说“嫉妒”,却又不全在说“嫉妒”,或许他们只是在将内心情感通过“嫉妒”二字传递,借此表达自己赞赏的心情吧。
今晚这篇推送,也分享给你一篇读木心的感受——作者韩月牙,她是如此写道自己,“夸木心的时候,也是连嫉妒也忘了。
”读木心文|韩月牙
一、木心是谁孙,东吴人士,名璞,字玉山。
后用“牧心”,“牧”字太雅也太俗,况且意马心猿,牧不了。
做过教师,学生都很好,就是不能使之再好上去:
牧己牧人两无成,如能“木”了,倒也罢了。
其实是取其笔画少,写起来方便。
名字是个符号,最好不含什么意义,否则很累赘,往往成了讽刺。
自作多情和自作无情都是可笑的。
以后我还想改名。
(《鱼丽之宴》第18页)
1984年,木心曾答台湾《联合文学》编者问,那时他被称为“一个文学的鲁滨孙”,已经“以迥然绝尘、拒斥流俗的风格,引起广大读者强烈注目”。
人人争问,木心是谁?
他向众人介绍自己时,有上述这段话。
孙璞,是木心的本名。
至于字,和XX上的说法不一样,XX上说,木心字仰中。
也许都是对的,也许木心后来真的改了名。
他不是强调,名字是个符号,最好不要有什么意义吗?
仰中,这个字,对于一个1982年就定居纽约的华人来说,不想到它的意义是很难的。
按照中国取名字的传统,当是玉山,“璞”是未雕琢过的玉石,和“玉山”关联紧密。
做过教师,是木心很重要的人生经历。
对于一个画家而言,教学生在绘画上有突破,本就很难,而木心对于艺术的认知和追求,远超过一般人。
也许一个艺术家的成功,更需要天资禀赋。
但木心把话说得很漂亮,是自己,一个做教师的,没能使他们更好,而不是某些学生的禀赋不够。
我这么一想,有外交辞令的嫌疑了。
关于累赘和讽刺。
名字,对大多数人而言,是有意义的,但木心希望“最好不含什么意义”,言下之意,他的名字还是有意义的。
只是他觉得这样是累赘,解释也是麻烦。
“讽刺”二字,木心的话不只是漂亮了,简直是绝妙好辞。
“牧”的雅俗,都达到极致,体现的正是木心拒斥流俗的一面,“两无成”应该是“讽刺”的宾语。
到底成,还是不成?
了解了木心坎坷的经历后再想,字面的意思是经不起推敲的,也许他更想表达,对这个世界他的态度。
多情无情那句,是正宗的木心的腔调,如假包换。
不想说这句漂亮,更感觉,一种才气的炫耀。
1984年的时候,木心终归不算老。
他出生于1927年。
二、诺贝尔奖“不知道——只知道三种必然:
一、是个地道的中国人。
二、作品的译文比原文好。
三、现在是中国人着急,要到瑞典人也着急的时候,来了,抛球成亲似的。
”(《鱼丽之宴》第44页)台湾《中国时报》编者问木心:
您认为中国作家中,谁最有希望获得诺贝尔奖?
木心如上述回答。
那时莫言还没有得诺贝尔文学奖。
事后回看关于诺贝尔的这段话,不得不说,木心是个先知,或者说他是设签的奇才,一个签可以做得奇妙莫测,让人读来见仁见智。
先说这个一。
什么叫“地道”?
读了一点木心的文字后再来想,似乎有些悲观在,这个众人仰望的文学大奖,注定与漂泊在外的木心无缘。
他清醒地明白,却不愿,也是不能抱怨、叫屈,像他这样高傲的才子,只能含蓄地表达这份失落。
我读到了他渴望被世界认可的那份绝望。
再说二。
译文比原文好?
有一部分真理,也有一些很明白的酸。
对自己这个不够地道的中国人的绝望,同时对某个地道的中国人抱着希望——莫言懂的。
原文可以好,更好,这是木心的希望。
他这样一个认真的写作者,每天写作十一二小时,并享受写作快乐的人,他曾说“醉心于写作的人,是个抵赖不了的享乐主义者”。
木心有时让人觉得言语刻薄,可是骨子里他很善良。
至于三,不说了,木心的真,兼一点玩世不恭的不老实。
同样在这篇里,木心谈到了故乡,很奇怪的回答,和问题似乎风马牛不相及。
他说,“边读边回忆少年时在故乡沉醉于‘新生’的那段蒙昧而清纯的岁月,双倍感怀——各有各的佛罗伦萨”。
故乡,对于木心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来说,终究也是割不断的,所以,他年迈时回到桐乡乌镇,是注定的。
三、说嫉妒“在人类的一切情欲中,恐怕要算嫉妒最顽强最持久的了,所以说,嫉妒心是不知道休息的。
”(《琼美卡随想录》第19页《休息》)这段文字出自培根。
木心是骄傲的人,才情洋溢,满可以恃才傲物,但当他面对培根对嫉妒的分析,却是由衷地不嫉妒,他说,“关于‘嫉妒’,就这样听他说说,自己想想,大家聊聊,够了——我佩服他,佩服得身心愉快”。
骄傲者说出口的佩服,是扎扎实实的服气。
对于被佩服的人而言,倘若还在世,可以起身,拍着对方的肩膀,说一句,知己。
俗了,该什么也不说,就像一偈中的两句,廓而忘言,天心月圆。
说到别人对自己作品的夸赞,木心引了一段,中间也有“嫉妒”一词,很有意思。
那个知名度相当高的作家说木心,“的确有两刷子”,写上海这个城市,“能写得如此够味,读后入迷,连嫉妒也忘了”。
我夸木心的时候,也是连嫉妒也忘了。
四、嗻语
“吴文英的艺术年龄很长,悄悄地绿到现代,珍奇的文学青苔。
”“过多的才华是一种危险的病,害死很多人。
差点儿害死李白。
”“如果抽掉杜甫的作品,一部《全唐诗》会不会有塌下来的样子。
”“‘三百篇’中的男和女,我个个都爱,该我回去,他和她向我走来就不可爱了。
”“我去德国考察空气中的音乐成分,结果德国没有空气,只有音乐。
”(《琼美卡随想录》第45-54页)上述话语都出自《嗻语》一文。
吴文英,南宋词人,作品风格密丽奇绝,喜欢他词作的人对其推崇备极,不喜欢的斥其晦涩堆垛。
让人联想到当今歌坛的吴莫愁,喜欢的人发烧至极,百听不厌,讨厌她的人用词极其恶毒无以复加。
只有木心,可以说得这样漂亮,悄悄地绿,一个新奇的比喻,文学青苔,两者间的相似点呢?
他看吴文英的态度无疑是前者。
说李白,为什么说“差点儿”被害死?
李白的才华,自不必多解释,才华泛滥到成病成灾,自然是对李白的褒奖。
是不是,倘若李白摧眉折腰事权贵了且执迷不悟终生,就真的是被害死了?
木心的文字,要用心去猜。
所以,读他的文,我速度无法快,思想不够用。
说杜甫,是用了心思的表达,可惜有语病,“有塌下来的”应该搭配“危险”之类的词,或者把“有”改成“是”。
白璧微瑕。
说《诗经》,可爱至极,间接抒情的典范。
说德国音乐,语言可以鲜活到不顾及生活常识。
是音乐让木心这个全息艺术家醉了说胡话了吧?
五、白马翰如“任何理想主义,都带有伤感情调。
”“傲慢是天然的,谦逊只在人工。
”“就‘生’而言,‘死’是丑的,活着的人不配议论‘死’的美。
”“有时我会觉得巴尔扎克是彩色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陀思妥耶夫斯基是黑白的巴尔扎克。
”“自尊,实在是看得起别人的意思。
”(《素履之往》第22-32页)
上述话语都出自《白马翰如》一文。
理想主义,是现实的反义词吧?
伤感总是难免的,总是沉湎于伤感也是不必的,世界并不会因此好起来。
傲慢与谦逊,木心的诚实,天生就这样傲慢,而谦逊是通过后天的学习浸染改变得来的。
所以,理解木心了吧,理解一切傲慢者的作为了吧。
这是他们真实的样子,看不惯只是自我折磨,于事无补。
生与死,特别是诗人之死,尤其不配谈。
诗人,安息。
彩色与黑白,两个伟大作家。
彩色指的是,巴尔扎克作品的丰富性和现实意义?
黑白指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的颓废阴郁格调?
要知道,黑白才是最艺术的颜色组合,深邃,神秘,像夜晚和白日的交替。
木心的说法有别的深意吗?
不能把他叫醒,问一句了。
倘若真问了,想必他也是不屑作答的。
傲慢是天然的。
自尊,太哲学的命题。
首先要看得起自己。
白马翰如,出自《易经》,意思是白马仰头飞驰。
文和题什么关系?
也许是深刻玄妙到绝大多数人不懂,包括我在内,也许是根本没有关系。
六、乡音邈远“啥格末事啊,娘我看看叫。
”“好格好格,我也付一半钞票。
”“摆勒侬老兄手里,卖勿到杜价钿格,我来搭侬出货,卖脱子大家对开。
快来西格,勿要极。
”“哪能,侬勿相信我呀?
”“上海人从来不会感叹日子腻,张爱玲惯用的词汇中有一个‘兴兴隆隆’,乃是江苏浙江地域的口头语。
”“下午三点敲过,‘荡马路’是上海生活的著名逍遥游。
”(《哥伦比亚的倒影》第120-137页《上海赋》)
读木心写上海的《弄堂风光》《亭子间才情》等,活色生香,真应该读出声音来,用江浙沪杂糅的方言来读,好像时光倒流,木心还是一个翩翩青年才俊,徜徉在外乡的人海里,他看,他听,他思考,他写,他画,他弄音乐,他全心全意地体验生活表达自己。
没太读懂他这一句:
“我曾是一只做牛做马的闲云野鹤。
”为什么是“曾”呢?
七、已凉未寒“蒙田不事体系,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更其深得我心。
”“轻轻判断是一种快乐,隐隐预见是一种快乐。
如果不能歆享这两种快乐,知识便是愁苦。
”“专制独裁的王国中,有了一个伟大的作家,就等于有了两个国王。
点到这里可以为止。
而索尔仁尼琴不为止。
点到这里可以为止。
”“论俗,都俗在骨子里,没有什么表面俗而骨子不俗的。
倘若骨子不俗而表面俗,那是雅,可能是大雅了。
”“浓烈的爱必然化为恨,因为否则就是死(否则因为就是死)。
”(散文集《即兴判断》第35—43页《已凉未寒》)体系,是个纷繁芜杂的词。
以人为喻。
一个人微笑不语,旁人说,他为什么笑?
讥笑?
嘲笑?
不是好人。
一个人不笑,面无表情,旁人说,他为什么不笑?
冷漠啊,不见得是好人。
看天不是,看地也不对,这个人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存在,反正无论怎样都有人说不对。
体系也一样。
蒙田的不事体系,是他的短板,但木心欢喜。
木心是懂得蒙田的,这点连喜好怀疑的蒙田也不怀疑。
判断和预见。
你提取了主干的表述,不是木心之所想,必须加修饰语,似乎程度很浅,方是快乐。
倘若是斩钉截铁的判断或者是无法撼动的预见,可能就是愁苦的一部分了。
这完全是木心的哲学语言。
索尔仁尼琴,比木心早走三年。
不靠谎言过日子,他度过了艰难但幸福的一生。
点到为止。
雅与俗,爱与恨,都是木心的哲学,一种清醒的,冷。
八、醉舟之覆“诗国顽童俦里,兰波整个儿任性。
”“兰波不是凑热闹的人,他天生散文诗性格,叫他不写散文诗也不行,写了两集散文诗也还是不行,他要散、强梁迅疾地散完他的生命。
”“兰波的天才模式是贴地横飞的伊卡洛斯。
”(散文集《即兴判断》第147—158页《醉舟之覆》)兰波,19世纪法国著名诗人,早期象征主义诗歌的代表人物。
顽童,任性,由着自己性子来,那无疑是最自由的。
散文诗性格,自由之一种。
到散完自己的生命这样的程度,三十七岁就是一生,不是一般的凡人模式。
“一个满心悲伤的小孩蹲在水边,放一只脆弱得像蝴蝶般的小船。
”这是兰波的《醉舟》。
“第一个相遇,在晨曦洒落的幽径上,一朵花告诉了我它的名字。
”这是兰波的《黎明》。
木心果真说兰波是天才,而且像伊卡洛斯。
神话里的伊卡洛斯,因为飞得太高,离太阳太近,翅膀消融,坠入大海。
兰波是叛逆的典型,他一直在路上,最后一年,右膝肿痛,截肢,肿瘤扩散,亡。
在十六岁到十九岁这几年,特立独行放纵不羁的兰波灵光闪耀,完成了他的主要诗作,他的一生,“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木心为兰波逝世百年而写的这篇祭文,写出了兰波不同寻常的一生,是一个天才对另一个天才的惺惺相惜。
这个梵高的同时代人,活着名不见经传,死后声名远播,他的诗,他的血性,能使人感受到字里行间涌动着的激情。
九、人人人人
“短见者把远见者看做瞎子。
”“人依赖你,你稍一欠动,他就恼了,怨怒你不通情理,辜负他对你的信任。
”“有植物人,有动物人。
”(以上《素履之往》第52—54页《翩翩不富》)“粉笔写,随即擦掉——女人是粥,男人是饭。
”“有一种人是这样的:
你看不起他,他就看得起你;你看得起他,他就看不起你。
”(以上《素履之往》第68页《十朋之龟》)“一种叫文学家,一种叫文学活动家。
”(《素履之往》第80页《丽泽兑乐》)一个文友这样评木心:
一个通透了世界的人。
读木心的文字,随意找几句话出来,都是直接或间接对人的评价,用木心独有的眼光、独特的表达。
他说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嗜赌,嗜人。
所谓嗜人,用的更是木心式的语法,说“他的小说中人人人人”。
说见识,论长短,看了木心的话,不觉多了几分谨慎,像年轻时候那样脱口而出,会贻笑大方的,也许我们中的很多人,都是瞎子?
人性的弱点,木心看得太分明,怪他太清醒。
一个多次被囚禁、软禁的人,一个在牢里依旧不弃对文学艺术的执念的人,有着这样的阅历推进着的人生,他对人性的认知肯定超越很多书本上的教条经验。
他恼他的,与我何干?
不通情理怎样?
通情达理又怎样?
辜负了信任怎样?
违逆了自己的真心,得了他的信任又怎样?
人只在活自己,旁人的眼光不必太在意,所谓放下,就是这样的吧?
太清醒终归是累的,索性解放了自己。
人的植物性和动物性,一般兼而有之,就是成分多寡。
粥和饭,很新奇的比喻。
女人和粥之间,男人和饭之间,有什么相似点?
一个软,温柔,多情,熨帖于心?
一个硬,扎实,坚定,强健于心?
不得而知。
见仁见智的表达,就像绘画里的留白,多的是想象空间。
看得起,看不起,有的人活得就像绕口令。
对文学家,我满是敬仰;对文学活动家,我只觉可怜。
这个世界需要各种声音和色彩,所以也理解了他们。
有学识的某人解释木心的“木”字,“十”字架上那个“人”,也许没有错。
十、一地叹息读完木心名为《我纷纷的情欲》的诗集,我没有看到闪亮的诗句掠过我的眼帘,唯感觉,木心落了一地的叹息。
在表达上求新的努力,我还是看到了。
比如,打头的这首《我纷纷的情欲》,短短十一行,五十八个字,首尾呼应的圆,读来有一种回环往复的美,至于别的,如思想、情感,也许所谓情欲,是对自然的山、路、树等的满腔情愫,不是狭隘地指一个小我的欲望。
《寄回波尔多》,像一个蛰居乡野的老太太孤独的梦呓,读到最后,看到几行字的解释,恍然,居然是把蒙田随笔里的句子分行断句而已。
这种做派,木心俨然一个顽童,读者迷惑之时,也正是木心在暗处掩嘴微笑之时。
在《俄国纪事》中,出现了四个俄国诗人作家,普希金、屠格涅夫、莱蒙托夫、叶赛宁,每人五行,多一点少一点都不成,像木心为这四人设的谜面。
把谜底早早亮出来了,不好玩。
学《诗经》,全部四言的《大卫》;参南宋徐照的诗句写下的八行五言诗,是木心式的情深深雨蒙蒙;《纸骑士》中“那夜晚/接连三次一见钟情”;《肉体是一部圣经》,写满两页的一首诗,只有题目最靓;“小径已布满苍苔”,是木心的《黎明》,和兰波的不一样;《莱茵河》《蚕歌》《五月窗》等,是木心的十四行——读《我纷纷的情欲》,我记下木心的这些叹息。
木心写这些时已经六十多岁,不属于诗的年龄,所以他要留一首《年轻是一种天谴》?
在接近尾声的地方,小心地藏好了,木心啊。
十一、如歌情话三棵树,是西班牙产的一种酒。
我无端地觉得,木心写诗集《西班牙三棵树》时比写《我纷纷的情欲》时要年轻,但遍寻材料,无法得到验证。
也许是多些激情吧?
诗歌总是年轻的。
我听见木心呢喃着一些情话。
“自己的毒汁毒不死自己/好难的终于呀/你的毒汁能毒死我/反之,亦然/说了等于不说的才是情话”(《西班牙三棵树》第25页《十四年前一些夜》)“十五年前/阴凉的晨//恍恍惚惚/清晰的诀别//每夜,梦中的你/梦中是你//与枕俱醒/觉得不是你//另一些人/扮演你入我梦中//哪有你,你这样好/哪有你这样你”(《西班牙三棵树》第35—36页《JJ》全首)
“我是/锯子/上行//你是锯子/下行/合把那树锯断//两边都可/见年轮/一堆清香的屑//锯断了才知/爱情是棵树/树已很大了”(《西班牙三棵树》第44—45页《如歌的木屑》全首)
诗文的鉴赏是一件很个人的事,有的会被看作“此文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一回见”。
同样的这篇,另一人可能觉得土得掉渣俗不可耐了无新意味同嚼蜡。
木心的诗,仿佛是为佐证我的拙见。
自己的毒汁毒不死自己,说了等于不说的才是情话,都是地道的木心的语言。
即使是被要求现代而凝练,木心的表达依然无法脱离哲理的桎梏。
镣铐对于诗而言,可以是约束自由的刑具,也可以是与众不同的装饰品。
从这点说,木心是个魔术师,他深谙此道。
你呀你呀你呀,极短的诗行,飞行般的阅读愉悦,在近乎醉酒的话里戛然而止,是西班牙的三棵树吧?
好酒。
恍惚又清晰,梦幻和回忆,爱情的滋味,那个JJ。
清香的屑,木心不是只有痛苦才写诗,快乐一样给他灵感。
十二、特别木心如果要我来评价木心的散文、诗歌和小说,就我所读的这八个集子而言,散文第一,小说第二,诗歌最末。
散文中有诗,小说的叙事有点像散文,诗歌写得像散文的分行排列。
他喜用生僻字,某人说,木心家的词典一定比别家的大,太生动了。
他是一个行文古雅的现代人。
他的一生像一篇小说,有开端、发展、高潮、结局,因为太特别,不得不用散文的笔法,在发展之后加一个再加一个进一步发展,在高潮时多些个一波三折,这其中又镶嵌若干诗行。
但无论怎么说,这八本读下来,木心都是独一无二的,才子,思想独特,带点痞子气,有些故作神秘,有时透露一点率真,一点刻薄。
他很知道自己,却未改,也许改了就是大师木心了,他更喜欢做凡人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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