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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贸央企托盘业务黑洞
钢贸央企托盘业务黑洞:
中钢五矿等被拉下水
2014年05月19日 17:
21 企业观察报 我有话说(49人参与) 收藏本文
钢贸危机犹如一副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震动着整个央企的金融体系。
资金链断裂、加大杠杆、重复质押……因钢贸商而起的融资危机,殃及范围之广,连处于同一链上的钢贸央企也难以幸免
《企业观察报》记者张宁
钢贸央企托盘融资模式所累积的危机正在爆发。
国内贸易和经济增速放缓、铁矿石实际需求骤减,作为自2011年年底开始的信贷危机的一部分,钢贸危机笼罩着国内钢铁行业,大量钢贸企业面临倒闭风险。
生死存亡之际,钢贸圈的“信贷潜规则”——托盘及垫资交易日益兴起并渐渐公开。
然而在这个时候,该融资模式所埋下的致命风险也终于浮出水面。
从曾经的世界500强到现在负债76亿元,中国铁路物资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国铁物)正是跌入托盘融资风暴眼的典型钢贸央企之一。
头顶国内最大钢铁供应链集成服务商的光环,中国铁物曾在2009年—2011年连续三年入围“世界500强”,其2011年的营业收入更是突破了2000亿元。
2012年,中国铁物递交了招股书拟于A股上市。
然而,近年钢贸危机的袭来,令中国铁物在过去几年因托盘贸易、垫资风险而积累的风险暴露无遗。
据2013年年报,中国铁物净利润已亏损76.51亿元,资产负债率高达97.2%;2014年3月11日,中国铁物主动撤下了A股上市招股书。
钢贸危机犹如一副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震动着整个央企的金融体系。
资金链断裂、加大杠杆、重复质押……因钢贸商而起的融资危机,殃及范围之广,连处于同一链上的钢贸央企也难以幸免
事实上,除了中国铁物,中钢集团、五矿集团等拥有资金优势和贷款渠道的央企,近几年也都涉身托盘业务,并在钢贸融资链上扮演着“影子银行”角色,而如中钢天源(14.79,-0.08, -0.54%)等上市公司,已向外界公告因“托盘”贸易而付出惨重代价。
对于钢贸央企托盘融资危机的集体爆发,多位业内人士认为,这缘于激进扩张的经营策略之下,钢贸托盘央企的风险控制形同虚设。
目前,以中钢集团、中国铁物为代表的央企已停止了“托盘”交易。
但这些央企的金融风险并没有因此终止,而令他们尤以为傲的钢铁电商平台,或许会令其在融资黑洞中越陷越深。
多家央企落“水”
“2012年下半年以来,部分钢材贸易企业出现不能及时履行合同及信用违约的情况,2013年相关风险又从钢材贸易延伸至钢铁生产及煤炭贸易企业,为此公司计提了金额较大的资产减值准备。
”中国铁物这样向外界解释其2013年亏损原因。
中国铁物2013年的财报同样印证上述说法。
其坏账损失一项中,因诉讼或纠纷影响的应收账款、预付账款、其他应收款及长期应收款计提的坏账准备金额达50.49亿元,较2012年同比激增680.37%;存货跌价损失一项中,因诉讼或纠纷影响的存货已计提跌价准备金额为5.96亿元,较2012年同比增长128.60%。
中国铁物在钢贸领域的损失惨重由此可见。
据《企业观察报》记者了解,中国铁物未在2013年年度报告中点明其托盘业务状况。
而在多位业内人士看来,正是这项业务,砸出了中国铁物巨额计提的财务“大窟窿”。
中国铁物的托盘业务,简要描述是这样一项业务:
中国铁物先帮钢贸商支付货款,钢材放在第三方仓库进行监管,货权暂归企业;一段时间后,钢贸商通过加付一定的佣金费用或者利息费用偿还资金后,拿回钢材货权。
对此,上海健峰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梁瑞安在接受《企业观察报》采访时解释说,托盘业务的巧妙在于,一般而言,钢贸商给托盘企业的定价为月息1.3分到1.8分,走账期是六个月,而托盘企业从银行低息拿贷,从而赚得近10%的利差。
托盘走账,已然成为钢贸圈尽人皆知的信贷潜规则。
“行情好的时候,托盘企业以此做大贸易规模,且坐收利息;钢厂得以持续经营;而难以融资的民营钢贸商则轻松拿到贷款,进行资金腾挪。
”
据了解,钢贸圈的托盘业务渐成失控之态。
按照以往的交易规则,钢贸商直接找到托盘企业,交纳5%到10%的保证金,托盘企业垫资买钢,钢贸商再加利息赎回钢材。
而这两年,该业务衍生到了原料端。
钢厂没有钱买原料,托盘企业就把原料买下来,给钢厂做托盘。
钢厂有钱时,就用利息加佣金还款;钢厂没钱时,就用钢材还。
“这才是真正的影子银行。
”对于中国铁物,梁瑞安说。
事实上,在钢贸融资链上扮演着“影子银行”角色的,远不止中国铁物一家,中钢集团、五矿集团等多家大央企均涉身其中。
梁瑞安告诉《企业观察报》记者,自2008起,大量的钢贸信贷实质上已是大型央企、国企给民营钢贸商做的托盘融资;2010年后,随着银行收紧民营钢贸商信贷,当时资金充足、拥有融资成本和渠道优势的央企、国企及多家省级物资公司便成了托盘业务的集中地。
值得注意的是,中远物流、中铁物资、天津物资、浙江物资等物资公司均无主营业务,而以托盘为生。
然而,谋得一份“好生意”的这些托盘央企或许不会料到,自己会如此之快地落入融资黑洞。
招商证券[微博](29.75, -2.58, -7.98%)研究员张士宝接受《企业观察报》记者采访时称,实际上,托盘业务暗藏着极大风险,一旦钢价下跌,钢贸商违约,或者钢厂亏损,钢材就全砸在托盘企业自己手中。
而现实中更多的情况则是,由于托盘企业管理失控等原因,第三方仓库被作虚,钢材物权多次转让,上演“一货多嫁”甚至“空仓计”,托盘企业最终往往“赔了夫人又折兵”。
查看过往资料不难发现,近年来中国铁物的托盘业务损失此起彼伏。
2012年8月轰动一时的“华东钢贸事件”中,中国铁物涉水不浅,多家下属公司存在货权失控问题,彼时被封存的争议钢材就达几十亿元之巨;而中国铁物另一家子公司哈尔滨公司也于2013年5月同样掉进了钢铁贸易圈重复质押、骗取资金的圈套;此后,中国铁物几大子公司甚至出现同时在各地仓库抢货的情况。
更多的灾难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发。
2011年的那场央企审计风暴中,中钢集团“被合作伙伴占用资金高达88.07亿元”,而审计公告中所指的“资金占用”,正是中钢集团为购买钢材向一些钢厂提前支付的预付款;2012年下半年开始,多家央企控股上市公司因涉钢贸托盘接连“落水”:
中钢天源、马钢股份(3.56, 0.03, 0.85%)、五矿发展(15.22, 0.15,1.00%)、中储股份(10.79, 0.10, 0.94%)皆涉入货物或承兑汇票的纠纷中,金额都至少在1亿元之上,甚至高达数十亿元。
此外,中远物流、中国银行(3.46, -0.08, -2.26%)南通支行也存在业务纠纷,问题同样出在钢贸。
政府买单?
将那些涉身托盘交易的钢贸央企推入融资黑洞,银行有间接的责任。
正如国内某钢贸上市公司管理层人士对《企业观察报》记者所言,随着近年来中国贸易和经济增速放缓、国家产业结构调整,铁矿石实际需求骤减,钢贸危机笼罩着国内钢铁行业,加之2010年后银行收紧对民营钢贸商的信贷,于是像中国铁物、中钢集团这样拥有政府背景和专业供应链市场的钢贸央企一时间成了“最安全”的借贷方。
但值得注意的是,除却环境因素,托盘钢贸央企背后还存在着一股至关重要的财团力量——银行。
“在钢贸圈,银行的角色十分微妙。
”他说。
一方面,钢贸行业陷入低谷,放贷银行也陷入巨大困境。
对此,交通银行(6.07, -0.08, -1.30%)首席经济学家连平[微博]曾表示,2014年将是钢贸风险最终大面积爆发的一年。
钢贸和其他行业有很大不同,损失率非常高,若短期内全部暴露,商业银行不良资产会急剧上升。
事实亦表明,钢贸商重复抵押、加大杠杆、资金腾挪行为等已使得银行的信贷风险管控面临着诸多考验。
“很多不良贷款,即使起诉、打官司也无法追回,银行只能通过核销的方式来处理。
”一位熟悉钢贸行业的股份制银行人士曾向外界透露。
据悉,目前工行、交行等多家银行已纷纷在内部对钢贸信贷进行了严格限制,包括提高贷款门槛、压缩授信额度等。
而另一方面,对于钢贸托盘央企、国企,银行却一如既往地给予信贷支持。
“托盘央企或国企大多巨亏,但仍然有很多银行给予信贷支持。
”包括中城投资北京首席代表邵同尧在内的多位投资界人士均指出。
来自银监会的相关数据亦显示,截至2013年底,全国钢贸贷款敞口约为1.5万亿元,其中,中小钢贸企业所占银行贷款比例微乎其微,真正的贷款主力则是大型国企和央企,信贷敞口大约在5000亿元至1万亿元。
邵同尧表示,正是因为借助银行的财力,多为负资产的钢贸央企、国企才有资金来做贸易、囤货、托盘业务。
钢价持跌,前述托盘业务风险积聚并越滚越大。
在钢贸信贷问题上已如惊弓之鸟的银行,却愿意大手笔把钱借给同样亏损的钢贸托盘企业。
似是悖论,实则为其背后亦有兜底方。
前述国内某钢贸上市公司管理层人士透露,实际上,银行在信贷资金投放过程中,非常清楚这样放贷的风险。
但是,由于在处理企业特别是央企的负债、巨额亏损问题上,只要债务数额较大、涉及银行较多、企业间的互保现象比较严重,政府就一定会采用措施,为银行的该笔风险买单。
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了政府最容易被银行突破的软肋。
不仅如此,很多企业在看到政府经常为出了风险的企业托盘、买单后,也慢慢地掌握了一条规律,即要闯“祸”,就闯得大一些,最好是能够与其他企业形成互保关系。
一旦这样的债务链和债务结构形成,就不怕在出了风险以后,政府不为其托盘和买单。
相反,如果不出风险,利益则可以全部归企业所有。
电子商务疑云
走到这一步,深陷托盘业务黑洞的钢贸央企不得不革新。
对于一系列托盘、垫资风险的集中爆发,中国铁物目前的处理方式,主要是通过诉讼获取责任方的资产抵押或担保,并且要求下属公司避免新的“托盘”业务。
2013年8月,中国铁物管理层人事变动,董事长、总裁、党委书记相继易主,这意味着企业对过往激进经营模式和风险管控的否定和改革。
从主要财务数据来看,中国铁物式的革新似乎的确奏效。
2014年5月9日,国资委[微博]披露的最新统计数据显示,2014年1月至4月,中国铁物完成营业收入406亿元,利润总额4208万元,净利润531万元,初步扭亏。
中国铁物的愿景亦似更加美好。
“2014年以来,国家进一步加快铁路建设,铁路投资计划已增至8000亿元,新线投产里程由6600公里调增至7000公里以上,新开工项目由44个调增至64个,城市轨道交通和地方铁路市场快速发展,中国高铁‘走出去’步伐加快。
作为最大的铁路物资供应企业,这同样给中国铁物提供了历史机遇。
”中国铁物方面表示。
不过中国铁物的业务稳定性仍受质疑,国内某钢铁行业投资基金经理告诉《企业观察报》记者,中国铁物的铁路物资供应链服务,其实是包括铁路油品、线路、装备和建设业务在内的几项大宗物资贸易,即主要是向铁路供应燃油、钢轨、机车零件等物资。
“中国铁物起家于铁道部物资局,三十年前干的是拿批文做贸易的行当,三十年后的今天,其主要模式和内容仍局限于此,依然是吃政策饭、垄断饭,几乎没有实业及终端,在铁路政企分开、市场化经营的改革驱动下,中国铁物赖以生存的政策壁垒将逐渐瓦解,垄断的权利有可能被颠覆,支撑中国铁物过半利润的铁路业务,必然将面临较大冲击,业务稳定性令人生疑。
”
面对来自外界强劲的利润抢食,钢贸央企会不会掀起新一轮的“托盘式”激进经营扩张?
端倪似乎已现。
据了解,面对低迷的钢贸环境,中钢集团、中国铁物等在收缩经营规模的同时,已加快转型步伐、向电子商务进军。
中国铁物的公开资料显示,中国铁物控股的日照国际铁矿石交易中心成交量稳定,影响力不断提升,1月至4月交易量722万吨,已成为国内外有影响力的铁矿石现货交易平台,现货成交价格被各大信息平台广泛采用,被中国钢铁产业网授予2013年度“十佳钢铁服务(电商)企业”。
但在前述国内某钢铁行业投资基金经理看来,这不过是将托盘业务转移到了互联网交易,而同样的风险仍存。
“由于不收取会员费或者交易佣金,很多钢铁电商平台都是通过‘委托采购’业务赚取息差,即根据客户的委托要求向钢厂进行采购,先期垫资,之后追加一定的利息或佣金偿还。
可以说,这样的融资模式与之前被叫停的托盘交易、垫资生意其实是一回事。
”他说。
多方观点认为,如果钢贸央企内部不形成有效的管理和风控机制,现下如火如荼的钢铁电商平台,或将演变成另一个托盘融资黑洞。
央企的钢贸利益链
钢贸贷款危机犹如一副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震动着整个金融体系。
资金链断裂、加大杠杆、重复质押……因钢贸商而起的融资危机,受伤的不仅仅是银行,其殃及范围之广,连处于同一链条上的钢贸央企也难以幸免。
分析人士指出,钢贸贷款风险仍未见底,2014年将是钢贸风险最终大面积爆发的一年
从“本以为能赚上一笔”的“香饽饽”,沦落为“只想拿回自己投资”的“烫手山芋”,前后不过4个多月时间,但却让上海祝源企业发展有限公司(下称“上海祝源”)负责人杨齐(应当事人要求,化名)感受到了他“创业初期那些年大起大落”的“痛苦”感觉。
“没办法,如果不想成为自己的精神负担和企业的资金负担,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6月11日晚,一边泯着茶,杨齐一边无奈地苦笑,“虽然知道对方是央企旗下子公司,官司的最终执行效果还不得而知,但总比空等希望,或什么都不做更好。
”
说这段话之前,杨齐刚刚接到一句口讯:
被起诉方希望祝源“低调一些”,甚至“没必要走法律程序”。
但他决心已下,期望能在8月底之前开打官司,并尽快解决纠纷。
“这不是为自己谋利的问题。
因为自己的企业也欠着银行贷款,更不可能原地踏步,不向前发展。
”他对《国际金融报》记者坦言。
杨齐的苦恼来自2013年10月和12月的一次债权转让行动。
《国际金融报》记者辗转获得的一份资料显示,当时,杨齐所在的公司上海祝源分两次与中国华融资产管理股份公司上海市分公司(下称“华融资产上海”)签署了债权转让协议,以总计约4680万元的代价,拿下了华融资产上海的债权包。
目前,中国有华融、长城、东方和信达四大资产管理公司,被业界俗称为“坏账处理公司”。
其中,华融资产主要是处理国有大银行的不良资产。
《国际金融报》记者了解得知,杨齐拿下的债权包就是国有大银行遗留下来的坏账,具体主要涉及的是钢贸领域的坏账。
按杨齐的说法,在对这个资产包的处理过程中,祝源可以与欠债的钢贸商打交道,也可以向第三方担保公司讨债,但更主要的是和当时担任仓库监管方的中国远洋运输集团总公司(下称“中远集团”)旗下两家孙子公司(下称“中远方”)——上海中远物流配送有限公司(下称“中远物流配送公司”)和中远供应链管理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下称“供应链上海公司”)打交道。
“就我们来说,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中远方只愿意赔付1.5亿元资产包的5%,即750万元给我们。
”杨齐说,这让我觉得不可接受。
对于杨齐的诉求和说法,《国际金融报》记者辗转联系到了中远物流配送公司的负责人李虎。
但他因“人在医院”,最终还是婉拒了记者的采访要求,且不肯透露有关的细节。
与此同时,记者在调查中却意外了解到,当年钢贸商找中远物流配送公司和供应链上海公司作仓库监管方,不止可以获得更多的银行贷款,就连这两家公司也能从中获得“1.5个点”(贷款额的1.5%,据业内人士称,后降到了1.2%)的监管费收益,甚至可能还存在反复质押、监管骗取银行贷款的行为。
“钢贸领域反复质押、联手少数央企骗取贷款等现象,在钢贸发展最疯狂的时候,太普遍了。
”多位钢铁业内人士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只不过,经历了这两年的低潮期和银行的打压后,基本上都收敛了。
”
“接了烫手山芋”
2009年,杨齐曾是一名钢贸商,自称“见到钢贸商最好的和最疯狂的年代”,也看到了“这两年的迅速没落”。
但他庆幸的是,在“最疯狂的时间段”,他选择了退出,转而做了其他生意。
然而,2013年8月,经人介绍,他重新参与到了钢贸领域,方式是从华融资产上海公司购买了国有大银行遗留下来的坏账资产包。
这种方式在钢贸和金融领域并不鲜见。
上海双盛钢铁贸易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叶明海对《国际金融报》记者解释,这种坏账资产包对银行来说,是个省时省力的办法,“打比方说,企业欠银行5亿元,银行以4亿元的价格把债权卖给第三方公司,第三方公司又从中赚取几千万元。
总体来看,是一笔各取所需的交易”。
叶明海还解释,第三方公司往往有能力对欠款企业进行摸底,在了解到他们具有一定还款能力之后再接下次级债。
相比于银行,他们可以通过其他手段催促欠款方还钱。
对于银行来说,这种转让债权的方式会带来一定的经济损失,但也不失为一种壮士断腕的做法,“好过在一棵树上吊死”。
“2013年10月29日和12月25日,公司两次购买了华融的坏账资产包。
”5月底的一次会面中,杨齐对《国际金融报》记者介绍了具体情况,资产包的总价是1.5亿元,上海祝源花费了4680万元左右购买了这个资产包。
对于他的说法,《国际金融报》记者获得的一份内部的《标的债权清单》复印件显示,里面共涉及到19家与钢贸有关的企业,债券总额相加,约有1.5亿元对银行的总欠债。
这符合杨齐上述透露的数据。
但潜在的疑问是,既然知道当年钢贸商欠了很多债,并遗留下来了风险,且不少钢贸商早就不像以前有这么多现金流了,那么,为何还要选择购买坏账资产包?
“大致基于两点。
”杨齐解释,“一方面,华融资产上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外出售坏账资产包,吸引接盘者。
之前,据我所了解,基本上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和风险。
另一方面,公司进行过一项对比,去年某个时间段,中远上海这边还因监管责任,赔付了3000多万元给另一家央企中国铁路物资上海有限公司(下称‘中国铁物上海’)。
”
针对上述说法,记者辗转获得了一份《民事判决书》的复印本,判定中远供应链管理公司交付中国铁物上海钢材(按原监管的数量),并参考“我的钢铁”网站的钢材参考价向中国铁物上海赔付损失。
事实上,中远供应链公司也曾被其他央企要求赔付。
2013年6月,A股上市公司中材国际就发布公告称,中国中材东方国际贸易有限公司(下称“东方贸易”)曾与中远供应链管理有限公司签署《仓储保管合同》,约定将钢材货物仓储在中远供应链的仓库中,由中远供应链进行仓储保管。
“但中远供应链未能依约交付东方贸易开具的8份仓单项下总计5.73万吨、价值2.15亿元的钢材货物,给东方贸易造成了巨大损失,中远应承担全部赔偿责任。
”中材国际当时发布的公告显示。
“至少基于上述两点因素,让当时的我都认为,要债并不困难。
”杨齐进一步说,“我最开始的诉求是1.5亿元的资产包,讨要回来8000万元。
后来,不断和中远上海这边沟通,降到了5500万元。
然而,到目前为止,中远一方只肯赔付750万元左右。
”
“没想到,我最终接手的是个‘烫手山芋’。
不得已,我只能将他们起诉到宝山区的法院。
希望通过司法程序解决我的利益诉求。
”杨齐称,“因为,我自己的企业也需要资金流来盘活。
”
6月10日,《国际金融报》记者与李虎取得了联系,但他本人未回复记者的采访要求。
但一位与李虎打过交道的人士对《国际金融报》记者透露,李虎属于“新来者”,并没有参与当年中远配送公司和供应链公司那波贷款潮,且在他治下,中远上海这边或没有再做与钢贸有关的贷款业务。
中远担责仓库监管
那么,除了19家钢贸商,杨齐为什么要向中远方讨要利益?
中远物流配送公司和中远供应链上海公司到底在钢贸商贷款业务中承担什么责任呢?
对此,杨齐给出的说法是:
1.5亿元的资产包中,包括仍有效力的质押权、企业担保权等。
“也就是说,从法律角度看,我可以向多个相关方讨要资产。
既可以向欠债的钢贸企业收回资金,也可以向监管方索要自己的利益。
”杨齐说。
针对后一个问题,一位了解钢贸商贷款操作手法的知情人士对《国际金融报》记者称,当时很多中小钢贸商获得贷款,大致分为三种途径:
一是房产质押;二是资质良好的担保公司担保,可以是钢铁圈“大佬”的担保公司,也可以是“中”字头企业的担保公司;三是货物抵押贷款。
“货押贷款,银行首先要做的就是查验你的货存不存在。
出于最基本的风险考虑,银行往往不认可钢贸商们放在民营仓库的钢材。
因此,借款人需要贷款,往往要借‘中’字头企业的牌子。
比如,中远物流配送公司。
进而,银行才会认可你的资质,并要求你附上‘中’字头企业的仓库监管协议。
”上述知情人士说,“也就是说,这家‘中’字头企业就要担负相应的监管责任。
”
一位与钢贸圈大佬直接打过交道的原深发展贷款部经理也曾对《国际金融报》记者介绍,银行要贷款给借款人,要有进货的单据乃至发票、购销合同证明、质保证明和仓库监管协议。
其中,当时较为“吃香”的一种类型就是由央企的仓库监管,即确认这批货物在央企的仓库里,就可获得相应贷款。
“像中远这样拥有大量仓库的企业,当时很乐意做这个事情。
”知情人士说,“因为他们可以从中获取不菲的监管费用。
一开始,是1.5个点的费率,后来降到了1.2个点。
”
杨齐介绍,比如,一家钢贸企业有2000万元的货物,银行满打满算,最大极限可贷出1000万元的款。
这其中,仓库方要收取15万元的监管费。
因此,在杨齐看来,中远物流配送公司和供应链上海公司“不可能没资金赔”,虽然他辗转得到的信息是“有关企业的账面资金已为零”。
截至发稿,杨齐又对《国际金融报》记者确认,虽然“并不愿意”,但仍将采取法律行动,对19家钢贸商中的两家企业及中远的有关企业发起诉讼。
央企利益链隐现
抛开杨齐的纠纷,《国际金融报》记者在调查中还意外得知,从2009年开始钢贸商那波疯狂的贷款潮中,部分仓库方曾反复质押钢材产品,为他人获得贷款的同时,也在为自己谋利。
“虚报数量,都是小问题。
关键是钢材的反复质押。
”知情人士说,比如,1万吨的货,最后却能贷出以10万吨为基数的贷款出来,杠杆陡然放大的同时,却让自己的企业获得了更多利益。
换个角度说,即钢贸商获得了1000万元的贷款,以1.5个点计算,付给仓库方的监管费就是15万元,质押5遍,那就是75万元。
上海祝源曾经的一个诉求是,不还钱,还货物也行。
但他们调查发现,由中远方监管的19家公司的质押货物合计应不少于95000吨,但实际存放这些质押物的10个仓库里只有约32700吨左右的货物,且这些货物曾被多家法院,包括四川、贵州的一些法院进行过查封。
2013年11月和2014年1月,上海祝源向上海中远寄送了两批提货通知书,敦促上海中远归还95000吨质押货物,但这个要求没有得到回复。
“在这个圈子,‘一女多嫁’是比较普遍的事情。
”叶明海对《国际金融报》记者说。
他所说的“一女多嫁”,指的就是少量货物质押给多家银行套现的“重复质押”现象。
“如果钢贸商在指定期限内,卖钢材取得的收入不能覆盖银行的贷款额及利息,银行就要取走质押物以充抵欠款。
然而,在很多情况下,这些质押物的来路根本说不清楚。
”一位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向《国际金融报》记者证实,“它们或者根本就不是钢贸商自己的资产,或者被用来向不同的银行累计质押,套取现金。
”
该人士还告诉记者,这个过程中,第三方监管公司往往洞悉其中的猫腻,但他们“没有责任告诉银行”。
更有甚者,他们会和钢贸商串通,骗取银行贷款以从中获利。
“我所了解的中远上海这边的情况是,2011年,他们在上海拥有40多个仓库,通过给钢贸商审核、盖仓库监管协议的章,总共监管了约100亿元左右的贷款,即每年有1亿多元的监管收入。
”上述知情人士举例称,“甚至圈内还有个算半公开的秘密,就是监管单位的负责人为企业谋取1.5个点利益的同时,自己还能抽2个点的回扣。
”
知情人士还透露,“从检察院那边的朋友得到的消息是,某‘中’字头物流企业原先的负责人傅某和沈某,已被采取司法行动。
其中,傅某可能收取了6000万元回扣。
那么,以2个点的回扣计算,也就是说,通过这家公司的仓库,大大小小的钢贸商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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