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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语类理论与空语类分析
第六讲空语类理论与空语类分析
一、“空语类”与“省略”的区别
在讨论“空语类理论”和“空语类分析”之前,先大致说说什么是“空语类”,或者说“空语类”与通常说的“省略”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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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空语类”的基本含义
“空语类(emptycategory)”顾名思义当然是相对于“实语类”或“语类(category)”而言的。
那什么是“语类”呢?
不太严格地说,“语类”就是对某些充当特定句法成分的词和词组,或者由词和词组充当的特定句法成分,所作的一种更加抽象的概括。
我们都知道,语句的结构可以分析为“主语”、“宾语”、“定语”、“状语”、“补语”等句法成分,而名词、动词、形容词或名词词组、动词词组、形容词词组和主谓词组等词和词组又可以在语句结构中充当这些句法成分。
这样,“语类”可以看作是所有能够充当句法成分的词和词组的总称,也可以看作是所有由词和词组充当的句法成分的总称。
举个例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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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a孩子病了。
b弟弟吃了两个苹果。
(1a)中充当主语的是划线名词“孩子”,(1b)中充当主语的是划线名词‘弟弟”,充当宾语的是划线名词词组“两个苹果”。
这些充当主语和宾语的名词和名词词组,或者名词和名词词组充当的主语和宾语,就可以看作是一种“语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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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
(1)中的“语类”,“空语类”就是指在语句中的某句法成分位置上没有出现的一些词和词组,换句话说就是这些句法成分的位置是“空”的。
举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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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a()病了。
b1弟弟吃了()。
b2()吃了两个苹果。
b3()吃了()。
跟
(1)比较,可以发现二者的区别就在于
(2)中有些原来可以有词语的句法成分位置上现在没有出现词语(用“()”表示):
比如(2a)没有出现“孩子”,(2b)没有出现“两个苹果”或“弟弟”。
这些没有出现的主语名词和宾语名词就是一种“空语类”:
其中没有出现的主语又可以叫做“空主语”,没有出现的宾语又可以叫做“空宾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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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看,上面说的这些现象似乎并不复杂,也不难理解,因为好像这种“空主语”或“空宾语”就是过去一般语法书中常说的“省略”。
比如跟
(1)比较,似乎不妨说(2a)是省略了主语名词“孩子”,(2b)则是分别或同时省略了主语名词“弟弟”和宾语名词词组“两个苹果”。
但实际上通常意义上的“省略”跟这里说的“空语类”有某些相同之处,但又有很多本质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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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空语类”主要是指结构中没有出现的名词成分
首先,“空语类”一般只指结构中特定位置上没有出现的“名词成分”;而“省略”的成分可以不限于名词性成分。
原因在于省略的成分往往需要或者可能依据语境提示来确认,而空语类则必须根据结构特性独立判定其是否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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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当有人问“孩子怎么了”,可以只回答“病了”;当有人问“谁病了”,也可以只回答“孩子”,因为结合上文(即问话)就可以知道答句说的都是“孩子病了”,这种情况似乎就可以分别看作在答句“病了”前省略了名词“孩子”,在“孩子”后省略了动词“病了”;但如果排除语境和上下文的作用,单说“病(了)”或“孩子”,可能就无法判断到底省略了什么。
但“空语类”不同,它主要是根据抽象的句法结构形式来判断某个结构是不是存在一个应出现而没有出现的成分。
可以这样说,只要有一个动词,那么这个动词的结构特点就决定了它前后一定存在某个名词或名词词组(以下记作“NP”)。
如动词“病”,一定要有某个人(或某样生物)才可能“病”,用术语说就是“病”这类动词一定至少需要联系一个NP,或者说可以构成“NP+V”的结构形式,如果在动词前面没有出现NP,那么就可以说“病”前存在一个空语类(即“空主语”)。
再如动词“吃”,它的特点就决定了它前面和后面一定各有一个名词或名词词组,即一定要有什么人“吃”和“吃”什么东西,用术语说就是这类动词一定至少需要联系两个NP,或者说可以构成“NP+V+NP”的结构形式,如果在动词前面或后面没有出现NP,那么就可以说是存在空语类(“空主语”或“空宾语”)。
由此可见“空语类”并不需要语境或上下文的提示来确认,它指的是可以根据某个词语的结构性质确定其前后应该联系而实际没有出现的成分。
就这一点看,从某个名词或名词词组是很难推断出必须与之相联系的其他成分的,而只有动词才可能作为基本结构的核心成分推断出必须与之联系的名词和名词词组。
这也就是为什么“空语类”一般只指名词和名词词组(NP),不指其他成分的原因。
这样一来就需要把前面的说法稍微修改一下,即尽管理论上说“语类”和“空语类”可以指任何句法成分类或词和词组类,但实际上空语类只对应名词性语类,或者说空语类都是名词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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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空语类”主要是指没有出现名词成分的位置
其次,“省略”主要是指没有出现的具体“词语”,“空语类”则是就可以由某些名词和名词词组占据的“位置”来说的,这是因为动词的结构特性所联系的名词(即主语、宾语)的位置是确定存在的,而具体充当主语、宾语的词语则是不确定的,而且在话语交际中所谓省略的某个特定的词语本来就不一定要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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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拿上面的例子来说,当有人问“孩子怎么了”,可以只回答“病了”,当有人问“谁病了”,也可以只回答“孩子”,因为结合问句就可以知道答句说的是“孩子病了”。
这时说答句有省略,实际上就是指通过语境和上下文确定某个可以补出的词语。
但不难想象,如果换一种语境或上下文,同样说“病了”,可能省略的词语就不是“孩子”,而也许是“爸爸”或“他”,可见省略的词语是不确定的。
况且从话语交际角度看,只要当说“病了”的时候对方能理解,那这句话其实也就无所谓省略,现在汉语语法学界对于特定语境条件下说“病了”这样的语句是不是有省略就有争论。
反对说有省略的理由是,既然听话人能够理解这样的句子就毋须补出某个词语,而毋须补出的词语当然就不能说是省略。
可见从词语看,有没有省略也是不确定的。
但“空语类”则不同,前面说过,“空主语”和“空宾语”实际上并不是根据语境或上下文来确定的,而是由核心动词的结构特性推断出来的。
这样,即使在不同条件下这位置可能出现不同的词语,甚至可能在一定的话语交际中不需要补出词语,但这由核心动词的结构特性要求的名词性成分的位置或者说主语、宾语的位置却始终是存在的。
换句活说.只要语句中出现“病(了)”这样的动词,就可以认定其前面一定要求有一个主语名词的位置,只要出现“吃(了)”这样的动词,就可以认定其前后一定要求有主语和宾语名词的位置,无论出现什么词语或出现不出现词语都不影响这个位置的存在。
归根到底,这些动词的前面或后面之所以可能出现不同的词语或者有时可出现有时可不出现词语,也正是由这样的位置决定的。
这样说来,与其说空语类是指没有出现的某个词语,就不如说是没有出现词语的某个位置更准确。
说到这里也需要把前面的说法再稍微修改一下,即尽管不严格地说空语类既可以指出现在某些句法位置上的名词性词语,但实际上空语类只是相对于可以出现主语、宾语名词的某些句法位置说的,或者说空语类都是位置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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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空语类”是具有强制性和系统性的特殊句法成分
跟“省略”带有某种“随意性”不同,“空语类”则是句法结构形式强制限定的空位置,因此具有严格的“系统性”。
原因在于省略往往不考虑或者无法确定成分省略前的原型结构,而空语类则一定是以建立严格的抽象动词原型结构系统作为前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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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前面的例子,当有人问“孩子怎么了”,可以只回答“病了”,当有人问“谁病了”,也可以只回答“孩子”,因为结合问话就可以知道答句说的就是“孩子病了”。
不过这时说其中省略了“孩子”也罢,说其中省略了“病了”也罢,其实是根据上文的句子形式来确认的。
但假定上文的句子形式不同,比如问“孩子昨天怎么了”,“孩子昨天在学校怎么了”,如果仍回答“病了”,可能就得说这句话里边省略了更多的东西,比如除了“孩子”,还省略了“昨天”和“在学校”。
按照这个说法,对于同样一句话,就很可能有人认为没有什么省略,比如“病了”就是“病了”;而有人则会认为省略了很多东西,比如“病了”是说“某人”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由于“某个原因”等等才“病了”。
之所以对具体省略的词语在理解上会因人而异,因句而异,就是因为说省略的时候往往没有一个大家都认可的原型结构。
有人只注重理解上的最小结构,因此省略就少;有人追求表达上的最大结构,因此省略就多。
但“空语类”则不同,前面说过,“空主语”和“空宾语”这样一些空语类实际上并不是根据语境或不同的上下文来确定的,也不是根据各人不同的理解程度或表达需要而随意增减的,而一定是由核心动词的结构特性推断出来的,这就不但使得空语类本身的数量和位置都可以判定,更重要的是通过空语类也能保证全部动词类型和动词结构的一致性。
因此相对于省略的“随意性”,可以说空语类就体现了一种严格的“系统性”:
一方面从动词看,空语类保证了一类动词性质的一致性。
比如“病”这样的动词一定联系一个NP,或者说一定有一个主语NP的位置,那么当然也就可以得出结论,所有同类的动词(不及物动词)的这个位置没有被词语占据时就一定表现为空主语;又如“吃”这样的动词一定联系两个NP,或者说一定有一个主语NP和一个宾语NP的位置,那么当然也就可以得出结论,所有的同类动词(及物动词)的这两个位置没有被词语占据时就一定表现为空主语和空宾语。
另一方面从结构看,空语类也保证了所有动词结构的整齐性。
比如假定说“病”这样的动词一定具有“NP+V”的结构特性,那不管说“孩子病了”还是“病了”。
结构就始终是一样的,只不过前者NP位置是实语类,后者NP位置是空语类;其它类动词也是如此。
所以有了空语类的概念,就不必说“孩子病了”是一种句型,“病了”、“昨天病了”、“孩子在学校病了”等又都是不同的句型。
这样不但所由同类动词的抽象结构形式非常整齐,而且动词结构的基本类型可以大大减少。
这种情况其实跟汉语普通话音节结构中的“零声母”有类似之处,汉浯有一部分音节结构,如“啊”、“袄”、“爱”等,似乎只有韵母和声调,没有声母,当然我们可以这样描写说明这种音节,说一般音节需要声母,有的音节不需要声母;但用更具系统性的说法则是,所有的音节结构都由声母、韵母和声调三部分组成,没有声母的音节中就存在“零声母”。
这种所谓“零声母”其实也并不是省略。
从某种意义上说“空语类”也就有这样的作用。
由此就需要再把前面的说法稍微修改一下,即尽管笼统地说空语类可以指所有没有出现词语的句法位置,但更准确地说,这些位置是根据一种抽象的原型结构严格限定的,当且仅当某些特定句法位置(即动词联系的主语、宾语位置)上没有词语时,才存在空语类,而且也一定存在空语类。
可见,空语类本质上是反映动词类型和结构类型的系统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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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语法模型与空语类的语义解释作用
那么为什么当代语言学要在语言研究中提出“空语类”的理论概念和提出要对语法结构进行空语类分析呢?
要讲清楚这一点,就要先把话稍微说得远一点。
因为提出“空语类”的理论概念跟20世纪中后期以来当代语言学理论的发展,特别是跟形式语言学理论关于如何建立语法模型以及在语法模型中如何解决语义问题的讨论,有密切的关系。
因此我们就先从这方面讨论所涉及的一些问题谈起。
从语法模型对语义问题的不同处理看,大致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主要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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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最初阶段语法模型的基本倾向是“在语法研究中不考虑意义”
从上个世纪40年代美国“结构语言学理论”兴起,到60年代前后在美国出现“生成语法学理论”,都是不重视甚至在语言分析中排除意义问题的,即语义分析在这些语法理论中没有地位。
这看起来似乎不太好理解,因为一般都说语言就是表情达意、传递信息的工具,研究语言又怎么能不研究意义呢?
其实从科学研究的角度看这也没什么奇怪。
打个比方,就好像一块石头可以从物理学、化学、地质学三个方面来研究,但也可以只做其中一方面的研究。
只研究语言的形式而不研究语言的意义就可以看作是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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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构理论不研究意义可能只是出于一种特殊研究方法上的需要。
因为结构理论最初是从研究美洲土著印第安语这样完全陌生的语言发展起来的,当然一开始就很难从意义的研究入手。
前面讨论结构理论和层次分析时已经提到过,结构语法分析的主要工作就是从语素到话语不断进行归纳、分类和发现,即找出各个层次的直接组成成分,其中并不涉及意义问题,这就是这种研究方法的具体体现(至于汉语在层次分析时,同时要对分析出来的直接组成成分标记上“主语+谓语”,“定语+中心语”等语法关系,那是汉语研究中的发展,从结构语法理论本身看其实并没有这样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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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成语法理论同样不考虑意义问题,原因主要在于生成语法理论的基本目标是要揭示人类语言的生成机制,或者叫生物遗传的语言能力机制,这就要求研究对象必须是语言中起决定作用和独立运转的部分,并可以进行类似数学那样的形式化的精密处理。
生成语法理论认为,语言的各个部分当中只有句法结构形式可以从人脑的全部认知系统中抽象出来作为一个独立系统来研究,而其他的部分,尤其是语义部分,往往与人们对世界的认识即所谓百科知识交织在一起而无法分离出来。
换句话说,句法结构形式是一个可以穷尽推导和通过有限手段重复使用而实现的独立演算系统,而语义知识则是一个开放的和跟其他知识界限不清的系统,所以语义既不是一个独立系统(即语义必须依附于句法结构),也不可能全面研究(最多只能研究其中一部分)。
生成语法理论的这种研究原则就形象地叫做“句法自治(autonomyofsynt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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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观念指导下,最初生成语法理论建立的语法模型(比如记作“A模型”)中就只包括以下(3)表示的几个部分,其中并没有语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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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A模型:
—词库-基础部分PSR
(深层结构DS)
转换部分TR
(表层结构SS)
简单说,上面“A模型”中只包括“基础部分”和“转换部分”两个语法规则模块,另外再加一个“词库”。
“基础部分”主要是通过使用“语类规则(PSR-Punjabispeciesrule)”生成“深层结构(deepstructure)”;然后再经过使用“转换部分”的“转换规则(TR-transitionrule)”,最终生成“表层结构(surfacestructure)”。
可见这种“语法模型”的意思就是,人类全部的语言结构就可以看作是经过这样的操作程序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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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举些简单例子来看看语法模型的操作是怎样完成的。
比如假定我们有(4)这样三条“语类规则”(其中的箭头表示左侧的符号可以分解为或推导为右侧的符号,或左侧的符号是由右侧的符号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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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语类规则:
1.SP(句子结构)一NP(名词词组)+VP(动词词组)
2.NP(名词词组)一Det(指示词语)+N(名词)
3.VP(动词词组)一V(动词)+NP(名词词组)
根据这三条语类规则,另外再通过从词库中调用符合规则中终端符号(即N、V、Det这样的最小成分位置)要求的词语,就可以得到(5)这样的抽象深层句法结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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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a深层结构(词汇前结构):
SP
NPVP
DetNVNP
DetN
b深层结构(词汇后结构):
SP
NPVP
VNP
那个男孩子踢足球
上面(5)就是“基础部分”通过使用“语类规则”生成的“深层结构”。
当然语类规则并不止(4)这三条。
但按照这种思路就不难推论,如果建立足够数量的“语类规则”,并且让每一条规则斗可以重复使用,再加上“词库”提供符合终端符号的词语,那么就完全有可能描写或生成一种语言中所有的句法结构形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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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如果仅仅是上面这样的分析程序,那生成语法跟结构语法还没什么区别,或者说还不够高明。
因为结构理论要求对语言片段按照一定规则进行切分和组合分析,得到的也无非是这样的结果。
但显然(4)这样的规则描写和生成句子的能力还太弱,因为如碰到跟(5)不同的结构,比如“足球那个男孩踢(过)”或者“那个男孩把足球踢(坏了)”等句子,(4)这样的规则就没用了,或者说势必得不断建立许多新的规则才能处理,可以想见这样一来语类规则的数量就可能大大增加。
所以“A模型”在“深层结构”之后还建立了一个“转换部分”和“转换规则(TR)”来“X→YZ”这样的分枝规则,通俗地说就是把左侧的大符号变成右侧的小符号,或者把左侧的符号变成右侧的词语,也可以说箭头左侧符号在右侧就不再出现,这是一种“演化”过程。
而转换规则是“XY→YX”这样的移位规则,通俗说就是箭头左侧的符号在右侧必须保留(或至少保留其中一部分),只不过原来的符号变换了个位置,这就是一种“变化”过程。
加上这样的转换规则以后,不但仍然可以通过不发生实际转换从(6a)直接输出(6b1)这样的表层结构,当然也就很容易通过成分位置的转换从(6a)构造形成(6b2)这样的表层结构。
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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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深层结构→表层结构:
a那个男孩踢足球(使用转换规则:
得到深层结构)
b1那个男孩踢足球(使用转换规则:
得到表层结构)
b2足球(被)那个男孩踢(使用转换规则:
得到表层结构)
上面(6a)就是通过“转换部分”使用“转换规则”生成的“表层结构”。
表层结构实际上可以理解为由抽象的深层结构(6a)经过变化形成的各种实际的话语片断。
当然转换规则也不止(6b),但不难想象,有了这样的一转换规则,就可能使得基础部分的语类规则不必大量增加(比如生成(6b)的结构不需要改变(4)的语类规则),并且可以描写和生成几乎所有的句子结构以及说明不同结构的构造过程和相互联系。
而从更重要的理论背景看,“语类规则(PSR)”+“转换规则(TR)”的语法模型也才符合语法理论最终要揭示人类语言生成机制的要求,因为假设语类规则和转换规则就是人类生物遗传的语言能力机制的主要内容,那肯定不应该是十分庞杂而应该是比较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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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注意的是,上面“A模型”中的语类规则和转换规则都只是严格的句法规则,使用规则得到的结构也都是句法表达式,其中并没有语义部分和语义解释规则。
虽然上面(5—6)的例子都是语义上合格的结构,但其实根据语类规则(4),生成“男孩踢足球”是合格结构,生成“足球踢男孩”也是合格结构,因为后一句的毛病属于词语之间的意义搭配问题,这一点语类规则和转换规则是不管的。
正因为如此,当时语言理论界有一句名言就是“语言学—语法学=语义学”,意思就是语义问题不应放在语法规则之内。
有人还举过下面(7)、(8)的例子来说明这一点,即(7)、(8)虽然语义上都不通,但(7a)、(8a)至少在语法上合格,而(7b)、(8b)因为不符合基本的语类规则因此在语法上也不合格了。
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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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aColorlessgreenideassleepfuriously.
(无色的绿色的思想疯狂地睡觉)
b﹡Furiouslysleepideasgreencolorless.
(疯狂地睡觉思想绿色的无色的)
(8)a1吃三角形(动词+名词)
a2石头得了糖尿病(名词+动词+名词)
b1﹡看见们(动词+名词后缀)
b2﹡又星(副词+名词)
应该说上面这种说法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因为语法结构是否合格可以找到严格的标准,比如很明显(7b)、(8b)的结构形式就不合语法规则,而语义上或者词语搭配上到底是否合格有时则很难确定。
比如“足球踢男孩”或者“石头得糖尿病”看起来语义上不通,但在特定结构中却仍然可能是合格的语义表达。
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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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a(我梦见)足球踢了男孩。
b石头(不可能)得糖尿病。
(二)接下来一个阶段,语法模型进行了重大的修改,那就是“在深层结构进行语义解释”
尽管上面关于在语法模型中不考虑语义的意见有一定的道理,但毕竟还得承认如果只使用语类规则和转换规则。
虽然可以描写和生成所有合语法的句子结构,但也不可避免地会生成诸如“足球踢男孩”和“吃三角形”一类语法合格而语义不通的句子。
可以说这就是由于句法规则具有的“超生成性(over—generative)”造成的。
上面说过这样的句子不是错在句法结构,而是因为词语在意义上不搭配。
很明显,最好语法规则对这样的问题也能解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想办法对这些句子结构增加一些语义上的限制。
实际上在很长时间里语言学家一直都在讨论要不要把词语搭配这样的语义问题放到语法模型中来,包括很多注重结构形式的语言学家一方面坚持“句法自治”,另一方面也早已想过要在语法规则中增加一些语义限制条件。
生成语法理论的创始人美国语言学家Chomsky就曾提出“句法概念不可以从语义出发,但句法研究最好能符合语义事实。
而且越有利于描述语义,对语法的评价就越高”。
他还提出语法规则至少应该想办法解释(10)这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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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aSinceritymayfrightentheboy.
(真诚可能吓着这个男孩)
b﹡Theboymayfrightensincerity
(这个男孩可能吓着真诚)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美国语言学家Katz和Postal提出了一种修改语法模型的意见,概括地说就是“完整的语法理论应包括语义部分。
但语义规则是解释性的,不是决定性的,必须依附于句法规则;语义规则只对深层结构起作用,句法转换不改变句子的意义”。
这也就是著名的“K—P假说”。
由于这个假说的要点是“深层结构决定语义解释”,因此也被称作“D结构假说”生成语法理论于是根据这一假设建立的新的语法模型(比如记作B模型)。
主要就是在其中增加了语义规则部分,另外也增加了一个语音规则部分。
这也就形成了以后影响很大的“句法、语义、语音”三分的语言要素框架。
B模型可以表示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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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B模型:
词库——基础部分
(D结构)——语义规则
转换部分(语义表达式)
语音规则——(S结构)
(语音表达式)
B模型跟A模型相比,除开多了“语音部分”,主要就是增加了一个“语义规则”的模块,并且据此生成“语义结构”。
由于语义规则主要是在深层结构起作用,因此标注在深层结构这一层次上。
不过语义规则究竟应该做哪事,当时和后来讨论的结果好像都并不像句法规则那么明确。
但大致上说这种操作主要包括两个部分:
一是对根据语类规则从词库调入深层结构终端符号位置的词语进行“词语选择限制(selectionrestriction)”,二是对语类规则生成的深层结构本身进行“语义投射限制(projectionrule)”。
其中结构方面的语义操作比较复杂不能细说,只举个简单例子来看看其中的“词语选择限制”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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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模型中的“词语选择限制”跟前面第五讲讨论的“语义特征分析”有许多类似的地方。
比如要解决“足球踢男孩”或“Theboymayfrightensincerity”这样的句子的词语搭配问题,就得设法先在词库中给这些词语分别加上一些“语义特征标记”。
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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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N(名词):
boy(男孩)
[+N,+可数,+人,+男性,+未成年,……]
N(名词):
football(足球)
[+N,+可数,-生物,-抽象,+物体,……]
V(动词):
play(踢)
[+v,+动作,+用脚触及客体,+主语是人,+宾语是物,……]
V(动词):
frighten(吓)
[+V,+行为,+间接触及客体,+主语是人,+宾语是人,……]
上面写出的语义特征可能是不严格的。
但可以想见,假设从词库调用的词语在进入深层结构前都先进行语义过滤,比如先选择某个动词,再根据该动词的语义特征选择符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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