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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敦煌民间词的艺术特色
论敦煌民间词的艺术特色
【摘要】随着20世纪初敦煌藏经洞被世人打开之后,敦煌词受到了海内外学者的高度关注。
学术界对敦煌词的研究,大致可分为搜集整理校勘工作以及侧重于对内容等一些方面的研究,本文欲对后者进行详细的论述。
首先探究敦煌民间词产生的原因,分为敦煌民间词产生的外部因素以及促成其兴盛的内在原因。
其次将敦煌民间词分为男性题材和女性题材进行分析归纳,然后总结敦煌民间词的风格特色和艺术特点。
最后本文将在此基础上探析敦煌民间词在词史上的地位及历史意义。
【关键词】敦煌民间词;产生原因;主要类型;艺术特点;意义。
一、引言
学术界对敦煌词的研究,不管是整理校勘方面,还是在对其艺术特色、思想内容等方面的探究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其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也已经得到了历来学者的高度肯定。
直至21世纪,敦煌词的研究工作将走向更全面更完善。
历来文人研究的过程中,对敦煌词性质的判定模棱两可,对其中“文人词”与“民间词”的判定还存在一定的分歧,一般认为敦煌词是“无名氏”的作品。
刘尊明先生根据任二北先生的《敦煌曲初探》和《敦煌歌词总编》,在此基础上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在其《敦煌歌辞、敦煌词、民间词与文人词之考辨》的论著中对“文人”与“民间”作品进行了详细的分类,所以对“敦煌民间词”的研究与探析应主要限定在这一范围之内。
为了便于讨论,本文所探讨的敦煌民间词以曾昭岷,曹济平、王兆鹏、刘尊明的新编《全唐五代词》为版本依据,对其中的民间词以及其主要特点进行进一步考察。
二、敦煌民间词产生的原因
(一)主要外因——敦煌民间词兴起的社会背景
词源于民间,在敦煌石窟未被发现之前,可供参考的民间词甚少。
20世纪沉埋已久的敦煌词一经面世,便带来了学术界的一股研究新风。
数百首敦煌曲子词,为词学家们提供了丰富而宝贵的参考资料,对研究唐五代词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但敦煌曲子词的发现并非偶然,而是有其产生与兴盛的社会背景的。
敦煌抄卷的抄写年代是北魏太安四年(458)到北宋至道元年(995)之间,期间包括了近五百年的时间。
敦煌民间词创作的年代,因为保存抄卷不明,很多都已经无法推断具体年份。
因此除了一些已考证时间的词曲外,大多数民间词的创作年代都无法考证,其写作时间大抵起自武则天末年,迄于五代。
1、唐朝府兵制的盛行
府兵制在中国古代历史上占据很重要的位置,它创立于西魏时期,在北周、隋、唐时期日益完善。
大统八年期间,西魏将领宇文泰为了提高参加六镇起义镇民的地位,创建了一种新的军事制度,既府兵制。
这种制度给士兵披上了一层氏族部落的外衣,延续了军民分级制度和八部大人制度,全军分为六军并直属于中央集权。
每个军部首领都通过征募士兵来提高自己军队的势力,这是衡量其权利的象征。
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下当时的士兵是被重视与尊重的。
到了唐太宗李世民时期,将全国划分了十道,并在中央设立十二卫领导地方军权,加强了中央对地方兵权的掌控,至此府兵制得到了进一步的完善。
府兵制是与均田制是有很大联系的,府兵和普通农民一样拥有自己的田地,但可以免除赋税。
在战争期间府兵要出征,但平日还是一样在家务农,所以对于他们的家庭收入情况基本没有影响。
当时的府兵是一支强大的军事队伍,在战争中都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主导性作用,所以隋唐之际府兵的政治地位非常高。
但是到了唐高宗之后,府兵的地位急剧下降。
有历史记载:
“自高宗、武后时,天下久不用兵,府兵之法侵坏,番役更代多不以时,卫士稍稍亡匿,至是益耗散,宿卫不能给。
”高宗、武后之际,社会混乱、战事不断,国内不断的叛乱与动荡给国家带来了严重的祸害。
加之均田制的瓦解使百姓得不到土地,府兵又要自备粮资与军衣,家庭经济不堪重负,由此府兵失去了原有的经济基础。
社会混乱,边疆战争不断,致使国家征兵的比重越来越大,且兵役越发繁重,士兵久戍不能归。
之后府兵制的地位一落千丈,人人都以当兵为耻,急切地想逃离府兵制的压迫。
在这样一个国家强行征兵的社会背景下,统治者与权贵高高在上,最后受难和牺牲的还是贫困的农民。
府兵制对敦煌民间词的产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当时社会府兵制权威下,百姓的苦难与无奈便通过这种词的方式得到了表达与宣泄。
敦煌民间词关于这类歌颂征夫、反对当兵的作品便在这个特殊时代产生了,其中以征夫思妇的作品尤甚。
在此类作品中,展现的是当时社会平民百姓的无奈与绝望,女子砧杆捣衣、寄送寒衣,足以可见当时府兵地位的低下。
而且府兵需要自备军资与粮食,就更加剧了其家庭的负担,无数人为此家破人亡。
唐朝大国在如此显赫的大国,其背后却是广大平凡百姓的牺牲与呻吟。
高宗、武后时期,战乱频繁、社会动荡,这正是敦煌民间词产生的时代背景,府兵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地位,遭受着悲惨的命运。
敦煌民间词中有许多为当时府兵诉苦的作品,如《凤归云》(征夫数载)、《捣练子》(孟姜女),《破阵子》四首,《何满子》等等,这些都是敦煌百姓憎恶府兵制的思想表现,是百姓对府兵制压迫下强烈抵抗的情绪。
敦煌民间词的产生并非偶然,而是在府兵制度这个特殊的社会背景下产生的,是一定社会历史的产物,更是大部分民间百姓对苦难的宣泄与控诉。
2、商业城市的繁荣导致市民文化的发展
唐代文学的发展,是唐代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产物。
唐朝的强大势力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了唐代文化的发展与进步,并为词的发展营造了一个有利的社会环境。
唐代社会接受着外来文化的融合与影响,从社会生活、风俗习惯以及文学创作都表现出相关的联系。
当时大量外地人员入住中原,宗教文化由此传播兴盛,加之经济的发展,导致一系列重要商业城市的发展,包括丝绸之路的途径地区,敦煌这座城市也由此兴盛起来。
丝绸之路的开通促进了沿线地区经济的交流与发展,为当地商品经济的发展与城市的兴旺奠定了基础。
敦煌作为沟通西域的主要交通城市,商品经济的发展与繁荣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了市民阶层的扩大,从而催生了大量商人妓女、文人墨客、僧侣、道士等不同身份的人,而且人数很多,人员复杂。
他们在满足自身温饱之余,开始追求不同的生活爱好与社会情趣,在城市生活中逐渐形成了一种特有的市民文化,民间词也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始兴盛起来了。
市民文化的发展很大程度上体现了世俗化与平民化,这是民间词产生的社会摇篮,真实的再现了市民的生活情趣和市民的情感世界。
在唐代社会安史之乱之后,敦煌民间词便走上了更加兴盛的道路。
刘大杰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中谈到:
“安史之乱,不仅是唐代政治的转折点,在文学发展上也起了重大的转变,而且一直延伸到唐末……”足以可见安史之乱在唐代历史上的影响之大,不管是政治上、经济上还是文化上都带来了重要改变。
它使当时社会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经济的萧条与社会的动乱促使唐代走向了衰弱。
但是到了大历、贞元年间这种不安的社会状态开始改变,唐代统治者从安史之乱中总结了深刻的教训。
一系列的社会变革使唐代的经济与社会出现了复苏的现象,经济在一定程度上开始繁荣起来,市民文化也由此而发展并逐渐兴盛。
社会风俗出现了追求新奇的现象,文学上出现了变文、传奇、词等新的文体,敦煌民间词也在经济复苏的背景下更加兴盛起来了。
(二)敦煌民间词产生的主要内因
词的兴起与唐朝社会经济的繁荣、城市文化的兴盛有着重要的关系,也是唐朝社会兼容并蓄的开明政策下的产物。
音乐和词的关系历来是被词学家们所关注的,词的音乐文化与音乐特色是敦煌词产生的内在原因。
词最初作为配合歌唱的音乐文学,对它起决定作用的主要是音乐。
而燕乐便是词体兴起的基础,为词的产生提供了必备的条件。
燕乐产生于隋唐时期,源头可以追溯到北朝,是西北少数民族所流行传唱的民间乐歌。
当时经济的发展与文化的交流,使得中原音乐与西域胡乐逐渐融合。
胡乐陆续流传到中原,据《旧唐书·音乐志》记载:
“自开元以来,歌者杂用胡夷里巷之曲”。
在中原与外族音乐文化融合期间,华夏音乐吸取了胡乐悦耳新鲜、节奏感强的特点,促使中原音乐更有活力与激情,胡乐也吸取了中原的歌舞乐曲,以满足多种娱乐需求。
两者在当时兼容并蓄,创造出了符合时代气息的一种音乐,即燕乐。
不管在宫廷,还是民间,燕乐已经广泛流传,在乐工歌妓的传唱过程中,也在不断地被提升加工,并逐渐丰富起来。
与此同时,有乐有曲,便需要出现了与之相配的歌辞,而词正是在燕乐的这种需求下催生出来了,配燕乐的歌词便是曲子词。
唐五代词先有乐,后有辞,燕乐得兴起使词的产生有了音乐这个特殊的载体为孕育摇篮,东西方文化的交流形成了唐代灿烂的音乐文化。
燕乐的乐曲很有节奏感,加上众多乐器的配合,唱起来朗朗上口,又不乏乐趣。
所以最早在民间便广泛流传了,深受民众的喜欢,其中的敦煌民间词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随之应运而生了。
数百首敦煌词,许多都是来自于民间的无名氏作品,但它的产生都是与音乐有关的,是当时燕乐歌唱的产物,也是后期摆脱在燕乐这种音乐文学形式下独立出来的一种词体。
初期燕乐演奏歌词具有很大随意性,所以敦煌民间词大都具有原生态的初始特征,在体制上粗备形体,未臻完善。
(三)敦煌地区文学发展状况对于敦煌民间词的影响
敦煌,有着源远流长的古代文明,这一文明,是中华民族古代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
敦煌地区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地理环境,特别的自然生态面貌及其演变,奠定了它在中国历史和世界文化艺术发展史中别具一格的重要地位。
敦煌,是中国历史,特别是中国古代历史发展中最重要的军事战略要地之一;是中华民族发展史上最重要的民族融合、民族交往发展地之一;是中国古代历史发展过程中最重要的中西交通交流枢纽地之一;是中国古代及当时世界文化最重要的交流、汇合、扩散地之一;是中国乃至世界最着名的佛教文化艺术中心之一。
敦煌地区的历史、文化与艺术,成为中华民族发展史中极其光辉灿烂的一章;是中华民族历史、文化与艺术的辉煌在我国西北地区的延续和发展;是中西历史、文化与艺术相互撞击、相互吸收而结合的结果。
敦煌地区的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艺术发展,既是中原地区政治、经济和文化艺术发展并向西推移的结果,又是作为中西交通交流枢纽与“咽喉”的中国西部与中亚、欧洲政治、经济和文化艺术汇合交融的结果。
敦煌地区特别是促成了中原文化和艺术与西部文化与艺术,中亚、欧洲的文化与艺术融汇结合后,反传再进入中原地区并对中原文化与艺术产生巨大影响;同时,中西交汇融合后的文化与艺术也再反传进入西部、中亚和欧洲等地,对其文化与艺术的进步发展产生巨大影响。
三、敦煌民间词的主要题材
敦煌民间词内容丰富、题材广阔,深刻的映射了唐五代时期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
它以朴实无华的方式展示了下层百姓的现实人生,有着深刻的而现实的社会意义。
其内容的多样性展现了其民间文学的特点。
王重民在《敦煌曲子词集·叙录》中对敦煌词的内容进行了概括,他说:
“今兹所获,有边客游子之呻吟,忠臣义士之壮语,隐君子之怡情悦志,少年学子之热望与失望以及佛子之赞颂,医生之歌诀,莫不入调。
”足以可见敦煌词内容之丰富,含蕴之深刻。
(一)描写妇女题材
妇女题材是敦煌民间词中最重要的题材,它作为女性词的开端不管从内容方面还是形式特征都具有开创性的价值。
它把唐代妇女的恋爱婚姻、家庭生活都真实地反映出来了,其中尤以爱情词为甚。
1、闺情词
爱情在妇女生活中占据了主要的空间,所以爱情词是妇女题材中最常见也是最有价值的题材。
它描绘了一幅生动的世俗场景,展示了民间百姓真实的生活情感。
其中闺阁爱情词的内容占据了主要地位。
(1)征夫思妇类
征夫思妇的哀怨离愁是闺情词中最典型的代表,特别描绘了上一部分所谈府兵制下,百姓征兵的悲惨图景,表达了思妇对于被远征的丈夫的思念与期待,寂寞的心情让她们陷入深深的痛苦与怨恨。
比如,《凤归云》四首其一:
“征夫数载,萍寄他乡。
去便无消息,累换星霜。
月下愁听砧杵,塞雁南行。
孤眠鸾帐里,枉劳魂梦,夜夜飞飚。
想君薄行,更不思量。
谁与传书与,表妾衷肠。
倚牖无言垂血泪,暗祝三光。
万般无奈处,一炉香尽,又更添香。
”
这首词情感清晰,描写的是一位思妇对丈夫的无限牵挂与思念。
丈夫征战在外好几年,且杳无音信,生死未知,足以可见思妇心中的不安与寂寞。
每夜月下悲愁地听着赶做寒衣的砧杵声,更是陷入了对已去丈夫的深深思念。
每次看到大雁南归,但自己的丈夫却久久没有归期那是多么悲凉的心境。
孤枕独眠的每个夜晚她也只能寄希望于睡梦中的那一丝温情与团聚,但醒来的那刻却更增添了失望与伤心。
词的下片开始由思念转向怨恨,埋怨丈夫的薄情,不知道思念自己。
想要写信表达自己的衷情,却苦于无人捎信,只能倚窗独自流泪。
那份无奈与伤感,只能在一次一次的炉香中延续。
又如:
《破阵子》四首其四:
“年少征夫军贴,书名年复年。
为觅封侯酬壮志,携剑弯弓沙碛边,抛人如断弦。
迢递可知闺阁,吞声忍泪孤眠。
春来春去庭树老,早晚王师归却还,免教心怨天。
”
这也是一首妇女思念征人的词。
军贴写着少年征人的名字,而且年年如此,都要为国出征。
征人为了实现自己立功封侯的壮志,在战场上英勇抗敌、持剑杀敌。
但这种壮志却是思妇埋怨征人“抛人如断弦”的理由,怨恨丈夫重功名轻人情的行为。
可是深思一下便知道,其实这位女子对征人的不是怨恨,而恰恰是她“爱之深责之切”的真心。
下片思妇开始顾影自怜,征人远在戍边哪里能明白自己忍泪吞声的孤眠之苦。
那颗无限寂寞孤独的心承受了多少年的痛苦,“春来春去庭树老”年华逝去,韶光不在,而征人却还没有回来。
但思妇还是希望王师能够早点归来,那样就免得怨天了,可惜这只是一种徒劳的期待。
这类“征夫怨”的词还有很多,有《凤归云》四首之二(绿窗独座,修得为君书),由写信、寄衣到思念、流泪,描写了一位思念征人的妇女。
《洞仙歌》二首其一(华烛光辉,深下屏帏),其二(悲雁随旧,解引秋光)写思妇爱恨交织的情感。
这类词是府兵制下特殊时代的一类产物,征夫思妇被迫妻离子散的离愁别绪在这类词中一针见血,贫苦百姓的悲惨命运被渲染地淋漓尽致。
(2)婚恋类
婚恋类题材也是闺情词中的主要内容之一,也是闺情词的重要表现方式。
这类词主要通过描写妇女对婚姻的坚守,对恋情的渴望来表现闺阁妇女的情思与寂寞。
比如:
《竹枝子》二首其一:
“罗幌尘生,屏帷悄悄,笙簧无绪理。
恨小郎游荡经年,不施红粉镜台前,只是焚香祷祝天。
垂泪珠,滴点点,滴成斑。
待伊来敬共伊言,须改往来段却颠。
”
这首词描写了妻子对常年在外的丈夫的怨恨与责怪。
独自在家已没有心思整理床帐,更没有闲情逸致弹奏音乐,因为情思早已陷入了无尽的感伤与思念。
这样的日子只因丈夫“游荡经年”,心情低落更是无心打扮,因为即使有再美的容颜也已无人欣赏。
下片写她盼望丈夫归来那种百感交集的心态,以至于日日流泪,痛心疾首。
但是怨恨归怨恨,她还是期盼着有朝一日丈夫能够回来,试想着那一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下他一番。
又如:
《渔歌子》二首其二:
“春雨微,香风少,帘外莺啼声声好。
伴孤屏,无语笑,寂对前庭悄悄。
当初去,向郎道,莫保青娥花容貌。
恨惶教,不归早,教妾实在烦恼。
”
这首闺情词,语意非常明晓,是妻子对外出丈夫的思念与不安。
在春雨洗过的季节,花草都已销残了不少,虽然窗外莺啼声清脆悦耳,但仍不能消解女主人心中的愁思。
此处的残春就跟她自己的处境一样,无人问津,无人欣赏,留下的只有自己孤独的身影,寂寥地徘徊在庭前。
下片回想起丈夫离去时的光景,那一番番嘱咐还历历在目,深怕丈夫出门在外沾花惹草,结交其他的女子。
这也是妻子怨恨丈夫不归的猜想,岂不是她真心爱其丈夫的表现。
此类题材的词还有《山花子》一首,“去年春日长相对,今年春日千山外。
落花流水东西路,难期会。
”描写的是春日闺中女子对情人的思念,后悔当初不该和他分开。
《望江南》六首其二,“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
夜久更阑风渐紧,与奴吹散月边去。
照见负心人。
”女子望月思念的情怀、虽恨尤爱的心情明白晓畅地表达出来了。
还有《南歌子》七首其一(悔嫁风流婿)、其二(斜隐珠帘立)其三(字从君去后)、其五(争不教人忆)、其六(夜夜长相忆)、《怨春归》一首(好天良夜月),《拜新月》二首其一(荡子他州去),《阿曹婆词》三首其二(读坐幽闺思转多),《别仙子》(此时模样),《渔歌子》二首其一(绣帘前),《望江南》六首其二(天上月),《山花子》(去年春日长相对)等等。
这类词大多已女性的婚变与失恋为主,更多的是这类女子对男子遥遥无期的思念与怨恨,是当时社会男尊女卑的典型代表。
2、美人词
美人词与闺情词有相似之处,但区别也更大。
闺情词着重写的是妇女孤独寂寞的怨与恨,主人公多都大家闺秀与家中的妻子;而美人词着重写的是女子的美貌与姿态,主要是叙述歌妓、宫女之类美人的情爱。
(1)歌妓美人之词
美人词中大多数写的是歌妓,因为歌妓大多有着仙女般得容貌,且才华横溢、魅力非凡。
当时城市与商业的发展使得歌妓行业越来越发达,词曲在歌妓们的传唱中广为流传。
但其实歌妓光鲜生活的背后却别有一番苦涩,想爱而不敢爱不能爱的心情紧紧的折磨着她们,她们的爱情大多数没有结果。
如:
《抛球乐》二首其一:
“珠泪纷纷湿绮罗,少年公子负恩多。
当初姊姊分明道:
莫把真心过与他。
仔细思量着,淡薄知闻解好么。
”
这首词写的是歌妓被抛弃后痛心疾首的悔恨之情。
眼泪沾了衣裙,也湿了被褥,但是还是发泄不了她心中的伤痛。
只因为“少年公子”欺骗了她的感情,负了她的一片真心。
这里的少年公子基本是出入于烟花之地的富家子弟,只不过是逢场作戏,根本不会娶一个歌妓为妻或妾。
词中的女子天真地听信了男子的甜言蜜语,把自己所有的真心交给了他,但尽心尽力的最后却换来了被抛弃的结局。
回想起当初姐姐对她的劝告,她追悔莫及,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如今只能活在无尽的伤痛中,因为真心一旦被摧毁就很难愈合。
此番教训给了她深刻的反省,“仔细思量着”终于从曾经的无知看透了现实的残酷,与薄情寡义的人来往注定是没有幸福的。
这也是她借此告诫其他女孩子的真心话,就如当初告诫她的姐姐一般,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听的进去呢?
又如,《望江南》六首其三:
“娘子面,硙了再重磨。
做来忙暮行离少,盖缘傍伴姘夫多,所以不来過。
莫攀我,攀我大心偏。
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
”
这首词是一个妓女的自我嘲讽,但其实是对其身世的一种无奈,这样的女子只能沦落到自我堕落的境地,因为在当时社会她别无选择。
“娘子面”暗喻着该女子的命运如同磨了又磨的面粉,遭受着不断地蹂躏与糟蹋,一个“重”字道出了她没有尽头的痛苦生活。
她因为忙着陪伴众多姘夫,以至于不能去与心仪的男子约会而悔恨。
可见这个男子与众多和她寻欢作乐的男子不一样,是与他真心交流的知音。
她不是想拒绝这位男子的爱,只是像她这样的出身,只能是“这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
”这其中饱含着她作为妓女的痛苦控诉,妓女的身份让她有种自卑自嘲的心态,这是她自我抗争无效的表现,是受到众多糟蹋后心灰意冷的心态。
但从中可以看出,她仍坚定着和那位男子的爱情,只不过这中间将会有无尽的坎坷与辛酸。
歌妓之词是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必定会出现的产物,城市的发展、商业的兴起给它营造一定的环境。
歌妓在当时社会的兴盛是极其火热的,但是歌妓背后被凌辱、被玩弄、被残害的悲惨命运又有多少人能够体会。
妓女为大唐社会增添了光鲜的魅力与风采,但唐代社会的封建制度却给妓女带来无尽的悲痛,她们完全都是封建社会伦理制度下的牺牲品。
此类妓女之词还有《柳青娘》二首其一(青丝髻绾脸边芳)、其二(碧罗冠子结初成),《抛球球》两首其二(宝髻钗横坠鬓斜),《天仙子》二首其一(燕语莺啼三月半)、其二(燕语莺啼惊觉梦),《竹枝子》其二(高卷珠帘垂玉牗),《浣溪沙》两首其一(丽影红颜越中稀)、其二(髻绾湘云淡淡妆)等等。
(2)宫中美人之词
宫中美人一般都是在民间精心挑选而被送入宫的,不管容貌、身材、技艺都超出一般女性,可谓是相貌与聪慧集一身。
但深宫中的悲欢离合、勾心斗角总是导致极大多数女性被忽略被封锁,有许多人甚至一辈子都不能见上皇上一面,过的仅仅是一种常年孤寂下的可悲生活。
因为恩宠的总是寥寥可数,但一旦得宠便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生活变完全走上了不同的轨道,杨贵妃就是唐代社会一个典型的代表。
敦煌词《内家娇》便是讲的杨贵妃的故事:
“丝碧罗冠,搔头坠髻鬓。
宝装玉凤金蝉。
轻轻傅粉,深深长画眉绿,雪散胸前。
嫩脸红唇,眼如刀割,口似朱丹。
浑身挂异种罗裳,更熏龙脑香烟。
屐子齿高,慵移步、两足恐行难。
天然有灵性,不聘凡间;教招事无不会,解烹水银,炼玉烧金,别尽歌篇。
除非却应奉君王,时人未可趋颜。
”
这首词写的是宫中美人之美貌与才情无人可比。
上片写了这个女子的容貌与服饰之美,簪子、衣饰、玉凤、金蝉都体现了她雍容华贵的气质与高贵的身份。
描写她的身材用到是轻轻的粉黛、深而长的柳眉、更有雪白的酥胸,尽显其自然之美,不用浓妆艳抹也是美人一个。
而其红唇与朱丹更是有着无尽的魅力,但其最有魅力的地方还是她的眼神,那一股柔情对男人来说是“致命”的。
她的穿着也是不同寻常的,“异种罗裳、龙脑香烟”证明了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下片主要描写的是她聪慧灵敏的个性,教她做什么她都会,不管是“解烹水银,炼玉烧金”,还是词作歌曲,她都能应付自如,可见这女子有着超人的聪明才智。
如此一位佳人,可想而知,正应验了最后一句,只配伺候君王,其他人都不可接近的。
所以这首词只有杨贵妃才能充当其中的女主角,任二北先生认为该词咏的便是杨贵妃。
(二)描写男性题材
敦煌民间词中,相比较于妇女题材,男性题材的词作相对比较少,但是其阳刚的一面正与女性题材形成了“一柔一刚”的对立风格。
妇女在当时是处于被动地位,男子才是家庭的核心与社会的栋梁,这正是当时封建社会男尊女卑思想的集中体现。
1、游子远离家乡之词
唐朝社会,有着府兵制的存在,迫使大多数男子出征边疆,离家远行。
而科举制度下一些读书人也走上离开家乡开始上京求官的道路,还有许多作客他乡的游子。
这样的环境下,游子之词便开始兴盛。
《捣练子》二首其二:
“堂前立,拜辞娘,不觉眼中泪千行。
‘劝你耶娘少怅望,为吃他官家中衣粮。
’辞父娘了,入妻房,‘莫将生分向耶娘。
’‘君去前程但努力,不敢放慢向公婆。
”这首词写的是男子即将出征当兵,临走之前与父母妻子的告别的场景,是游子没有归期的远行之别。
上片写男子在大堂前行礼,向父母拜别,虽然早已知道要离家出征,但心中不免悲伤,刹那泪如泉涌。
为了不让父母为自己担心,男子抑制心中的伤感劝父母不要悲伤,自己心里其实早已泪如泉涌。
下片入房与妻子的对话,更说明了男子的孝心,妻子答应他会照顾好自己的父母,尽显了她明白事理,体贴周到的个性。
当然对话之中也蕴含着他们夫妻之间的离愁别绪。
《菩萨蛮》十三首其六:
“自从涉远为游客,乡关迢递千山隔。
求宦一无成,操劳不暂停。
路逢寒食节,处处樱花发。
携酒步金坪,望乡关双泪垂。
”这首词中的男主人是一位读书人,词中可以看出他最终没有功成名就,一直都只是在为自己的日常开支而操劳,最后仍是穷困潦倒,这是他悔恨伤感的主要原因。
远别家乡,千山阻隔但到头来却还是没有成功,可以想象他当时是无比的惆怅。
又恰逢那是寒食节,到处美丽的樱花开满各处,正直游玩的时节。
可是看着游人他更是触景伤情,远望自己的家乡又感叹自己的身世,顿时一阵心酸涌上心头,对家乡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作客他乡的游子题材还有很多,如《长相思》三首都是描写游子做客他乡的情状。
三首其一(旅客在江西)、其二(哀客在江西)、其三(作客在江西),词分别写的是“富不归、穷不归、死不归”的游子形象,其富贵者、穷困者、病态者的形象与生活都被描绘地淋漓精致。
还有《菩萨蛮》其七(数年学剑攻书苦)、其十三(自从宇宙充戈戟),《西江月》三首其二(浩渺无涯无际),其九(玉露初垂草木凋),《临江仙》一首(岸阔临江底见沙)等等。
2、边塞战争之词
唐朝边塞生活对于百姓来说极其平凡,可以说每个适龄男子都要出征当兵,在这种社会情况下边塞词的发展是必然的。
《佚调名词》七首其四:
“大丈夫汉,为国莫思身。
单枪匹马抢盘阵,尘飞草动便须去,无复进家门。
两阵壁,隐隈处,莫潜身。
腰间四围十三指,龙泉宝剑靖妖氛。
手将来,献明君。
”这首边塞词写的是一名忠心报国的战士,他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为国奋战,这是他心中作为一个大丈夫应该有的标准。
“单枪匹马”证实了他的勇猛与决心,“尘飞草动”的环境他毫无怨言地挺身而出,绝不再进自己的家门,可见他的赤胆忠心,爱国之情。
下片详细描写了在与敌人斗争的过程不应当胆小藏身,应当勇猛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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