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谈长沙窑销售路线和兴衰的主要原因.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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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谈长沙窑销售路线和兴衰的主要原因
试谈长沙窑销售路线和兴衰的主要原因
周世荣
“长沙窑”又叫“铜官窑”或“瓦渣坪窑”,追溯其渊源,则实为唐代“岳州窑”的后姐制品。
“岳州窑”是唐代的名瓷之一,在陆羽《茶经》中位居越州、鼎州、婆州之后,名列第四,而倒数第三。
为了改变这种落后局面,八世纪后期,它开始吸取南北各种窑口的优点,而逐步烧制出釉下彩瓷和用印花帖片等新型工艺装饰的瓷器,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长沙窑体系。
长沙窑的生产伴随唐代社会经济的发展而兴起、发展、衰落,由于本身具有许多为西亚地区阿拉伯人所接受的装饰而行销海外。
多年来,不断有许多长沙窑产品在国内外发现,为研究长沙窑提供了丰富资料。
一、国内出土长沙窑瓷器概况
国内长沙窑瓷器,绝大部分出土于唐代的商业贾易中心和港口,如扬州和宁波等。
此外安徽、广东、广西、西安、武昌等地也有出土。
现根据出土地点的不同,分四种情况试作介绍:
①外销港口出土的长沙窑瓷器以浙江宁波(古代叫明州)港为代表。
其长沙窑制品存斳县斳州桥区出土的印花双系罐、新昌西岭乡庙前地村出土的贴花揭斑执壶、镇海小港出上的黄釉施绿彩的盒。
从镇海、斳县和义路水上交通要道出土的遗物来看,有些破损,但从釉的光泽来看,均无使用痕迹,当是因运输受损而遗弃的。
此外墓葬中还出土了不少完整的长沙窑瓷器,从出土瓷壶上的印花贴片装饰来看,有大眼高鼻吹笛的“胡人”,骑马的勇士和花鸟图形等等。
明州是唐王朝对外开放的港口和商埠,其长沙窑产名数盈之多,仅次于扬州,居第二位。
②国内商埠出土的长沙窑瓷器以扬州为中心。
根据长沙窑产品出土的情况来看,广东地区出土不多,1974年西沙群岛打捞出一件贴花壶,耳流之下贴附印花;1975年在离汕头不远的揭西县曾出土一件长沙窑执壶,壶的双耳和流下为印有热带植物的贴花和对鸟、对鱼等巴案装饰;1976年高州军墟后岭亦出土一件耳流之下贴附叶脉状印花的曲柄壶。
此外广州东北的增城县还出土了一件方柄葫芦形壶,番禺县石马村出土过青釉罐。
泉州至今尚未发现长沙窑制品。
扬州则不然,1983年在扬州三元路工地考古调查时,就发现了不少长沙窑制品,如黄轴带彩篆字壶、黄釉绿彩雁纹壶、青釉联珠纹带彩罐、印纹带彩孟、揭彩盘、青秘褐彩花卉碗、块状釉系纽壶和器壁上书有阿拉伯文“真主最伟大”的背水壶等。
③水井中出土的长沙窑瓷器湖南长沙、衡阳、郴州和浙江新昌水井中均出土过长沙窑产品。
其中1973年湖南衡阳市人防工程建设中发现了水井23口,水并内除了素面青釉詹口坛、双系罐、四系罐和孟、钵、盘、碗外,还出土了具有长沙窑特色的印花贴片系纽壶、连珠纹点彩双系罐、釉下彩绘花朵水禽执手壶等。
印花贴片壶上,饰有清真寺状的建筑、舞蹈者和“胡人”。
1985年湖南郴州市饮食公司基建工地中发现5口古井,古井中除了长沙窑青釉双系罐、四系罐、口坛和盏、碗外,还出土了具有长沙窑独特风格的带有印花贴片装饰的执手壶、泥塑小动物。
贴花壶上印有葡萄纹和对鸟花朵。
浙江新昌两岭乡前村地于1972年修水渠时,砖砌的小方井中也出土了长沙窑印纹贴片系纽壶一件,纹饰为骑马飞奔的勇士和吹笛的胡人。
唐代水井中经常出土各种长沙窑制品,说明长沙窑产品除了外销,也是国内人民所喜爱的日用陶瓷,拥有一定的国内市场。
④古墓中出土的长沙窑瓷器除了湖南长沙、益阳等处外,宁波、安徽、西安、武汉、广西等地亦有出土。
其出土数量除了宁波与扬州外,则以安徽为最多,这些瓷器绝大部分收藏在安徽省博物馆,少部份收藏在合肥、淮南和寿县等县市R物馆,共计近百件。
器型有壶、峪、盒、水孟、砚滴和镇纸等。
其中具有长沙窑独特风格的有人物印花贴片执壶、双鱼印花执壶、椰子树印花贴片双耳大罐、点彩双耳箱、釉下彩飞凤纹壶、釉下彩走兽纹执壶和狮形镇纸、兽形砚滴等。
巢湖地区会昌二年(842年)墓曾出土一件,八棱形流、瓜棱形腹、釉下绿彩飞花鸟纹执壶,据该墓墓志铭记载:
墓主人叫“伍府”。
上述长沙窑瓷器多半出自安徽的江淮地区,如合肥、肥东、肥西、巢县、寿县、淮南、定远等市县。
淮河以北的宿县和毫县也有少量出土。
据安徽省博物馆王业友同志分析,安徽目前出土的长沙窑瓷器,并非从长沙直一接运入,而是来自它的重要集散地扬州。
根据以上情况分析,长沙窑瓷器的主要销售市场大致如下:
国内—“岳州为百越、巴蜀、荆襄之会”(《读史方舆纪要》卷77《岳州府》)。
唐时长沙窑瓷器沿湘江至岳州,然后过洞庭入长江,抵达扬州。
并以扬州作为主要集散地。
然后再由明州(宁波)运往海外各地,而主要运往西方。
长沙窑瓷器诗句中也有“借问舟轻重、附信到扬州”句,说明扬州是主要中转站。
国外—主要运往伊朗、伊拉克。
在伊朗的波斯台岸的西拉福、达依尔,以及内陆的尼夏普尔,伊拉克和以东的许多国家均有发现。
其次要销售市场如下:
国内—湖南的永州为湘南的贸易中心,当时“巨舰遭回”、“商筏适(光绪《湖南通志》卷265《艺文》引唐李凉《湘中纪行》)。
唐时长沙窑也可溯潇湘而达五岭。
但由于广东介西地区出土长沙窑瓷器甚少,故湘江西路决不是长沙窑瓷器外销的主要途径。
另一条路线是五代马殷与外商来往运茶的渠道,所谓“运茶至河南北,获利几十倍”(李肇《唐国史补》下)。
其路线是出洞庭,过长江,顺运河北上,转陆路经开封、洛阳,过潼关而至西安(京兆长安)。
也可根据黄巢进军北上的路线出法州至鄂州,经宣州过洛阳,而至长安。
国外—从明州(宁波)东至新罗(朝鲜)和日本;另一线,从明州至广州,跟随越窑产品运往华律宾、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斯里兰卡和巴斯坦。
二“长沙窑”兴起的历史背景
长沙窑瓷器兴起的历史原因,可以从三个主要方面来谈:
①安史之乱(公元755-763年)以后,黄河流域不堪战乱之苦,大量人口南迁,经济重心南移,而这时商人的政治地位也逐渐有所改变,如各地军阀势力与商人相互勾结等,时促进地方经济起了一定作用。
唐代初期则不然。
唐王朝奉行传统的“重农抑商”政策,商人在政治上受到歧视,如法-令规定:
“工商之家不得舆与士”。
工商杂色之流,“止可厚给财物.必不可超授官秩,与朝贤君子比肩而立,同坐而食”等等。
安史之乱以后发生了很大变化,各地军阀往往亲自兼营商业,积聚财产。
如大军阀安禄山在反叛前,就曾“分遗商胡诣诸道贩,岁输珍货数百万”。
中唐以后_,不仅商贾贿结官吏成风,甚至自宰相及至县令各等官职,皆标价列肆出售。
禧宗时,因国库虚竭,朝庭对商人采取了让步政策,商贾的政治地位因而起了很大变化,有些商贾不仅富比王者,而且交通豪贵,侮富逞势。
从此江南一带甚至出现了“天下以江淮为国命”,或“赋出天下,江南什九”的局面。
那时,湖南的经济情况也大有变化,所谓“襄、邓百姓,两京衣冠,尽投江湘,故荆南井邑,十倍其初”,又:
自唐玄宗天宝(742-756年)至宪宗元和(806—820年)期间,湖南境内没有出现大的战乱和灾荒。
因而户口增长、经济繁荣、再加上北方唐三彩等多种陶瓷工艺的影响,对孕育长沙窑的成长也起了促进作用。
③唐朝政府鼓励发展对国外的商业贸易。
贞观十七年(643年),太宗谕令在广州、泉州、场州置“三路市舶司”;太和八年(834年),文宗又诏谕:
“南海番舶,本以慕化而来。
固在结以仁恩,使其感悦.....。
其岭南、福建及扬州蕃客,宜委节度观察便常加存问。
除舶脚、收市、进奉外,任其来往通流,自为交易,不得重加率税”。
因而阿拉伯沿海和中亚、西亚地区的番客,特别是伊斯兰教的各族人民,接连不断地来到扬州、广州和泉州等地行商贸易。
《旧唐书·李勉传》记载,李勉在广州任官时,每年来华的外国商人达十万人以上。
其中,主要是波斯、大食等地信奉伊斯兰教的商人。
中国对待外商货物,只征百分之三十的关税,乃将货物发还原主出卖;对待回教商贾,政府任命回教判官一人,依回教风俗治理厨民。
故伊拉克商人皆颂声载道。
唐朝时期,伊斯兰教商人可以和汉人结婚,开设商店,可以“占田”,也可以科举应试、任官。
因而“唐时扬州常有波斯胡店”“贞元三年(787年),胡官留长安者,约四千余人,皆有妻子”、“自天宝以来,西安、北庭奏事及西域使人在长安者,或四十余年,皆有妻子,买川宅”、“命俭括胡客有田宅者,夕七得四千人”。
大食国人李彦升还参加科考,次年竟以进士名显。
“大中(847-839年)以来,礼部放捞,岁取二三人姓氏稀僻者,谓之色目人,亦谓色目膀花”。
由于唐朝政府对兄弟民族和外商采取友好政策,所以他们纷纷前来经商,阿拉伯旅行象麦斯俄迭也说:
“广府城人烟稠密,仅统计伊斯兰教人、基督教人、犹太人和火袄教人,就有二十万”。
③隋唐以来,除了沟通南北交通的大运河和陆上的“丝绸之路”少外,还出现了海上的“陶瓷之路”,对中国陶瓷的外销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长沙窑适应新的时代要求,采取了而向阿拉伯,以伊斯兰教徒为主要销售对象的方针,为适应这些地区人们特殊需要而设计出形式多样,具有地方民谈特色的装饰图案。
特别是瓷器上的彩画在古代埃及新帝国时代和罗马拜占庭时代,曾流行一时,具有较浓的西亚风格,这些彩画和狮子、棕树、鸟的图案等具有颇多为伊朗及美索布达米亚居民所接受的性质。
造型上,长沙窑瓷器摹仿金属器的持点,并迎合胡人喜爱饮酒的习惯,设计出多种酒壶和酒盏,有的还以西方制酒原料中的葡萄作为装饰,有些壶上还出现了赞美酒家的诗句。
如“陈家饮美酒”、“二月春登(醒)酒,红君小火炉,今朝天色好,能饮一杯无”“近入新丰市,唯闻旧酒香,把琴酤一醉,终日卧(垂杨)”。
长沙窑瓷器自身的特点使其在海外特别是西亚地区很有市场。
因此,在唐朝经济大力发展,对外贸易日益扩大的形势的刺激下,长沙窑的生产也口渐发达井大批外销。
三、长沙窑的衰落
长沙窑衰落的主要原因有三:
①外商遭杀害及商品来源遭到破坏,是导致长沙窑衰落的主要原因。
长沙窑生产的贴花、印花等新产品主要销售对象是阿拉伯帝国和伊斯兰教徒等外商,国内市场大部分也是为了供应侨居国内的胡人。
但是九世纪末叶的黄巢起义,几乎摧毁了长沙窑的销售市场。
这在当时的中外文献中不乏记述。
九世纪中叶到十世纪初阿拉伯商人所著《中国印度见闻录》曾详细描述了外商惨遭杀害的情景:
“在中国,出了一名叫黄巢的人物,他不是皇族出身,而是民间崛起的。
此入初时以狡诈多谋、仗义疏财闻名子世,后来便抢夺兵器,打家劫舍…在众多的中国城市巾,他开始向广府(广州)进发。
这是阿拉伯商人荟萃的城市……广府居民起来抵抗黄巢,他便把他们困在城内,攻打了好些时日。
这个事件发生在回历264年(即公元877年9月130至878年9月2口之间)。
最后,他终于得胜,攻破城池,屠杀居民。
据熟悉中国情形的人说,不计遇难的中国人在内,仅寄居城中经商的伊斯兰教徒、犹太教徒、基督教徒、拜火教徒,就总共有十二万入被他杀害了。
这四种宗教徒的死亡人数所以能知道得这样确凿,那是因为中国人按他们的人(头)数课税的缘故。
黄巢还把那里的桑树和其他树木全都砍光了。
我们特众提起桑树,是因为中国人用桑树的叶子喂蚕,一直喂到蚕把自己包裹起来(藏在茧中)为止。
因此,这一事件,就是阿拉伯各国失去货源,特别是失去丝绸的原因。
”
又说“他洗劫广府以后,又接二连三地捣毁其他城市......,二皇帝只得舍弃京师,逃到邻近西藏的穆祖(成都)。
”
桑原鹭藏《蒲寿庚考》中也记述了)广州伊斯兰等十二万商人惨遭黄巢杀害等倩况,并说:
“这个事件对阿拉伯一定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所以事件发生后,阿拉伯至广州的通航中断了。
”
又:
马斯欧迪《金草原》也有类似的记述:
敌人(黄巢)还砍倒了广府市区周围的桑树。
桑树因其叶可喂养吐丝的家蚕,而备受人们珍惜。
由于桑树遭致砍伐,中国丝绸向伊斯兰教国的输出陷入停顿状态。
”
现在让我们看看中国的有关史料:
乾符六年五月(879年)“黄巢与浙东观案使崔繆,岭南东道节度使李迢书,求天平节度使,二人为之奏闻,朝廷不许......九月,黄巢得率府率告身,大怒,诒执政,急攻广州,即日陷之。
”
乾符六年(879年)“闰(十)月,湖南奏,黄巢自衡,永州下”,十月二十七日陷潭州(今湖南长沙)。
”
唐禧宗广明元年(880年》正月乙卯朔改元诏:
“近口东南州府,频奏草贼结连......东南州府遭贼之处,农桑失业,耕种不时。
就中广州、荆南、湖南,盗贼留驻,人户逃亡,伤夷最甚。
”
又说:
“广明元年八月黄巢之众渡江寇淮南。
”
《新唐书·高骄传》还说:
“巢遍扬州,众十五万”。
从上面列举的史实可以看出,黄巢的起义军对当时的手工业生产及商品流通起了很大的破坏作用。
此外潜运的衰落,也对长沙窑瓷器的外销产生了一定的影I向。
唐僖宗时,震撼唐王朝的王仙芝、黄巢领导的农民大起义,断绝了江淮运河的交通线。
僖宗重返长安时,藩镇割据加剧,其中对漕运影响较大的,为控制运河与长江交会点的高骄,自中和二年(882年)起即断绝贡赋。
割据淮南的杨行密,于昭宗天佑三年(906年)“抗拒王师,邀截贡赋,窃据州邑,断绝梯航”。
山此可见,各地藩镇“皆自擅兵赋”或者劫杀商人,重征商税,从而对水上的正常交通往来起了阻碍作用,再加上外商遭到杀害,商品来源遭到破坏,而造成外贸中断,或陷入停顿状态,长沙窑产品滞销,这些都是导致长沙窑衰落的主要原因。
至五代时期,割据湖南的马氏家族,对海外商人也大行杀戮,据《十国春秋,衡阳王世家》记载:
“王(马希声)性恶而爱货,海商犀带者,直数百万,妊夜有光,洞照一室。
王杀而取之”。
“海商”无疑是指当时与湖南有贸易往来的外商而言。
由于以上原因,“自中国有上方所述之大乱以后,地方官长无法律公道可言,其善意全不可恃,商人乃裹足不前。
船舶皆于此中间港口相会,交易货物也”。
②长沙窑瓷器大部分未达到瓷化的程度,因而胎质疏松,并有脱釉现象,它既不如邢瓷之细白,又不如越瓷之坚细。
而我国民间陶瓷,尚“实用”。
当时以青瓷为代表的越窑,在国内外很有盛名,国内许多地区出现了仿烧越窑制品的现象,湖南也不例外,如衡州地区的蒋家窑,大规模地烧制类似越窑的青瓷制品,五代之际,岳州洞庭湖一带的鹿角窑,也大量烧制青瓷。
从而给长沙窑的国内市场也带来了很大的威胁。
③长沙窑废品残瓷遍地,龙窑重叠密布,挖取瓷泥的洞穴紧密相连。
由于瓷土来深短缺,嫩料不济,也使长沙窑的继续生产发生困难,迫使长沙窑的窑场往上游或向下游搬迁,或转烧青瓷或其他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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