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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破魔变文
④降魔变文
⑤难陀出家缘起
⑥只园因由记30
(3)讲佛教故事的变文:
①大目乾连冥间救母变文(另有目连缘起、目连变文)
②地狱变文
③频婆娑罗王后宫彩女功德意供养塔生天因缘变
④欢喜国王缘
⑤丑女缘起
⑥秋吟
此二类之变文,大概即是从《佛本行经》、《贤愚经》、《杂宝藏经》、《百缘经》等有关佛陀及佛教故事演绎而来。
其主要以故事为主,不引经文,完全脱离讲经文之拘束,可以自由发挥,因此在文学艺术之成就上比讲经文高,自然也更受到听众的欢迎。
㈡史传故事之变文
史传变文乃是在佛教故事以外,演述我国历朝史事,或民间传闻者。
兹依其体裁之不同,分为三类叙述如下:
(1)说唱兼具之变文变文在讲院中可以脱离佛经自由讲述佛家历史故事,在民间自然也可以仿此形式来歌颂讲述中国民间的历史传闻,历史变文遂自然产生:
①伍子胥变文
②孟姜女变文
③汉将王陵变
④捉季布传文
⑤李陵变文
⑥王昭君变文
⑦董永变文
⑧张义潮变文
⑨张淮深变文
(2)有说无唱之变文
①舜子变
②韩朋赋
③秋胡变文
④前汉刘家太子传
⑤(左“山”右“卢”)山远公话
⑥韩擒虎话本
⑦唐太宗入冥记
⑧叶净能诗
以上两类,内容上都是中国历史故事,唯一的区别只在体裁上有说有唱及有说无唱的差异,后者虽无唱词,但在描写上比前者要来得细腻,且于应特重描写处,插入诗句,代替七言唱词,此种体裁上的大变革,可以看出此时的变文已逐渐有向着说话话本合流之趋势了。
(3)对话体之变文
①孔子项托相问书
②晏子赋
③燕子赋
④茶酒论
⑤下女夫词
上所举虽均为对话体,但对话有由一人讲述或两人或三人讲述者,其中《茶酒论》之嘲笑诙谐,《下女夫词》的游戏对答,似乎已转变为「合生」之类31,在敦煌写本中,这一类对话体的变文极多,且皆为五代及北宋初年之写本。
如《孔子项托相问书》有十一个写本,《下女夫词》有七个写本,《晏子赋》及《茶酒论》各有六个写本,不但证明此种合生体在北宋初年极其盛行,同时也反应了俗讲变文的日趋衰微。
由这个角度来看俗讲变文的发展兴衰,与历史的叙述是可相印证的。
㈢其它
此外还有押座文,此乃讲经文与变文所同有的。
其作用主要是开讲前对所讲经文或故事的内容先加以概括的总述,以便使听众明白,并藉以静摄座下听众,使能安静听讲,并引起下文。
《佛说阿弥陀经讲经文》开场之押座文有「此日既能抛火宅,暂时莫闹听经文」之语,即是明证。
其形式多为七言诗句所成十余遍梵赞而成,短小而精练。
因为是唱经题的先声,主要为提起下文,所以其末句总是例出「经题名字唱将来」,以催唱经题。
今敦煌写本尚有其本,如大英博物馆所藏之《温室经讲唱押座文》、《维摩经押座文》、《三身押座文》、《八相押座文》等。
唯巴黎所藏之《破魔变文》,其开头的押座文则是以七言古诗混合着骈散兼行的文句所构成,与一般押座文之以七言偈颂若干叠构成者颇有不同。
又有些押座文因其本身的广泛性32,或因敷演同一佛经之变文,而可共用。
如《太子成道经》与《八相变》同为演绎《佛本行经》,其押座文之词句则大部分相同。
故而斯二四四O即汇录了一些押座文,大概就是为了要随时选择使用而分卷抄录的。
这种具有镇压作用的开场形式,在后来宋话本的入话、杂剧的艳段、诸宫调的引、元杂剧、明清传奇之定场诗词,以及小说之楔子、子弟书的篇头都是如此。
缘起,此类变文如:
《目连缘起》、《欢喜国王缘》、《丑女缘起》、《频婆娑罗王后宫彩女功德意供养塔生天因缘变》、《四兽因缘》、《只园因由记》等,从频婆娑罗王后因缘「变」,与《丑女缘起》末言「上来所说丑变」、以及其体制与变文并无二致来看,此类俗讲话本系属变文,当无疑问。
其之所以名之为「缘」,盖以佛典中属「缘」类者皆在说明因果报应,故凡搬演因果或说明情事因由者,皆以「缘」名之,如《目连缘起》在说明盂兰盆会之掌故:
《只园因由记》旨在说明须达买园之因由。
唯《目连缘起》之末尾载:
上来称赞目连因,只是西方罗汉僧。
母号青提多造罪,命终之后却沈沦。
奉对闻经诸听众,大须布施莫因循;
托若专心相用语,免作青提一会人。
须觉悟,用心听,闲念弥陀三五声;
火宅忙忙何日了,世间财宝少经营。
无上菩提懃苦作,闻法三涂岂不惊?
今日为君宣此事,明朝早来听真经。
因其后有「明朝早来听真经」,以及「缘起」本身形式之较为短小,故学者多以为其作用有如押座文,而为开场之引子,但基于《功德意生天缘》之前另附有押座文,且故事首尾完整,其当为一形式较为短小,搬演因果或说明情事因由的变文。
又,由上引《目连缘起》末尾的这段韵文,显然是在一场俗讲结束之际,惯例借题发挥的劝世语,并提醒「明朝早来听真经」。
如果系同押座文之作用,事隔一日,其间押座与引起之作用则微乎其微,故缘起不当是俗讲之引端。
这种如《目连绿起》末尾结束一场俗讲之诗偈,也是有固定的形式,如《破魔变文》的结尾:
定拟说,且休却,看看日落向西斜;
念佛座前领取偈,当来必定座莲花。
此即经讫下座之解座梵。
解座者,乃经讲功就卷文罢席之谓,梁陆云撰「御前般若经序」所谓「自开讲迄于解座,凡讲二十三日」者。
此种解座文,在敦煌所发现的卷子中也在所皆是。
变文中尚有以诗、词、赋、论、书等为标题之通俗文学作品,乃是就内容题名,亦皆属于俗讲话本。
以上略述变文之体制与内容分类。
下面则另起一端来追溯一向被公认为中国白话、章回等小说元祖的「说话」之渊源:
二、「说话」探源
唐宋时期民间艺人以口头语言敷演讲说故事的「说话」,类似现在曲艺中说书或说评书。
说话艺人讲说故事或传授弟子的底本,一般就叫做「话本」,也简称「话」。
「说话」技艺起于何时,由于史料的缺乏,目前尚无定论。
但若追溯「说话」的起源,则可向上推及于古老时代神话的产生与流传,由于尚无文字,神话故事的传播全凭口耳相传。
进入农业社会以后,民间传讲故事有了更大的发展。
《汉书》艺文志诸子略着录「小说十五家,千三百八十篇」,就多是「闾里小知者」、「刍荛狂夫」的「街谈巷语、道听涂说」。
这些「其言浅薄」「迂诞」「非古语」的小说,透过以滑稽、歌舞、竞技、音乐为职业的俳优,逐渐成为贵族阶级席前的娱乐。
《三国志》卷二十一,魏志王粲传注引《魏略》,记载曹植「传纷,遂科头,拍袒,胡舞五椎锻,跳丸击剑,诵俳优小说教千言」招待邯郸淳。
同书又引吴质别传:
质黄初五年朝京师,诏上将军及特进以下皆会质所,大官给供具。
酒酣,质欲尽欢,时上将军曹真性肥,中领军朱铄性瘦,质召优,使说肥瘦。
但这种说故事与后代的说话有着根本的区别:
其内容是复杂的,包括笑话、讽谏、插科打诨,形式上短小而情节单纯,且必须与戏剧性的表演相结合,而其演出场所只限于皇室贵族宅邸及宴会上。
「说话」脱离戏剧性的表演,并具有一定情节的说故事记载,则见于《太平广记》卷二四八引隋侯白的《启颜录》:
侯白在散官,隶属杨素。
爱其能剧谈,每上番日,即令谈戏弄,或从旦至晚始得归。
才出省门,即逢素子玄感,乃云:
「侯秀才可以玄感说一个好话。
」白被留连不获已,乃云:
「有一大虫欲向野中觅肉,见一刺猬仰卧,谓是肉脔欲衔之,忽被猬卷着鼻,惊走。
不知休息,直至山中,困乏,不觉昏睡,刺猬乃放鼻而去。
大虫忽起,欢喜走至橡树下,低头见象斗,乃侧身语云:
『旦来遭见贤尊,愿郎君且避道。
』」
显然,这确是一篇稍具讽刺而颇乏含蓄的故事,乃一时杜撰,道出杨素及其子玄感令人多么的厌烦,但侯白毕竟不是个职业讲故事的伎艺人。
职业说话技艺的出现,至迟迄唐代即已正式形成。
如前所引述唐人郭湜的《高力士外传》,已将说话与讲经、转变等并举,足证乃是同类性质之伎艺。
及至晚唐段成式《酉阳杂俎续集》卷四眨误篇载:
予太和末因弟生日观杂戏,有市人小说,呼扁鹊作褊鹊,字上声。
予令任道升字正之。
市人言:
「二十年前尝于上都斋会设此,有一秀才甚赏某呼扁字与褊同声,云世人皆误。
」
由以上所述可知,讲故事到了唐代已经有了根本的变化,它不再是百戏中俳优所演内容之一部分,而已成为百戏中一独立科目「「市人小说或说话了,开始独立化、专门化;
其内容亦由笑话、即兴、插科打诨发展成以民间故事、现实故事为主要题材,形式亦由短而长,演唱场所则普及一般的斋会与市集。
这些在在说明唐代的「说话」不仅仅止于说故事而已,它已成为一专门化、职业化,为当时群众喜闻乐见的新兴伎艺。
此外,如《唐会要》卷四载:
元和十年……韦绶罢侍读,绶好谐戏,兼通人间小说。
民间小说,当亦「说话」之类。
又孙棨《北里志》序:
其中诸妓多能谈吐,颇有知书言话者。
言话就是说话,当时妓女于歌唱之外兼及说话,反映唐代民间说话的普遍流行。
但唐代民间说话的记载并不多,可能和当时俗讲的特别兴盛有关。
宋太祖得了天不,力行中央集权制度,后经太宗、真宗、仁宗等亦给民休息,减轻苛捐杂税,积极鼓励农业生产以充实国库,长时期的安定,促成工商业的繁荣,大都市亦应运而生。
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序记载当时的情景:
仆从先人宦游南北,崇宁癸未到京师。
……正当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
垂髫之童,但习鼓舞;
颁白之老,不识干戈。
时节相次各有观赏。
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
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
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
金翠耀目,罗绮飘香。
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
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
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
花光满路,河限春游。
箫鼓喧空,几家夜宴。
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
由此可观见当时升平气象,在此情况下,民间娱乐,歌舞杂伎皆如雨后春笋般地繁茂起来。
而于唐末五代流入市井的俗讲变文,配合环境的需要,加强那属于现实人生悲欢离合的故事性,而逐渐与说话相汇流融合,更加丰富说话的内容,使得说话一枝独秀,成为宋代朝野上下最受欢迎的娱乐。
当时说话的家数,据《梦梁录》卷二十小说讲经史篇谓:
说话者,谓之舌辨。
虽有四家数,各有门庭。
且小说名银字儿,如烟粉、灵怪,传奇、公案、朴刀杆棒发发迹参之事(按文有误当云:
说公案皆是朴刀杆棒发迹变泰之事。
)有谭淡子、翁二郎、雍燕,王保义、陈良甫、陈郎妇枣儿、徐二郎等,谈论古今,如水之流。
谈经者,谓演说佛书;
说参请者,谓宾主参禅悟道等事,有宝庵,管庵、喜然和尚等;
又有说诨经者戴忻庵;
讲史书者,谓讲说通鉴、汉唐历代书史、文传兴废争战之事,有戴书生、周进士、张小娘子、宋小娘子,邱机山、徐宣教;
又有王六大夫元系御前供话,为幕士请给讲,诸史俱通,于咸淳问,敷演复华篇及中兴名将传,听者纷纷,盖讲得字真不俗,记问渊源甚广耳。
《都城纪胜》瓦舍众伎篇亦谓:
……说话有四家,一者小说,谓之银字儿,如烟粉,灵怪、传奇、说公案皆是搏刀赶棒,及发迹变泰之事;
说铁骑儿,谓士马金鼓之事;
说经,谓演说佛书;
说参请,谓宾主参禅悟道等事;
讲史书讲说前代书史文传兴废争战之事,最畏小说人,盖小说者能以一朝一代故事顷刻间提破。
合生与起令随令相似,各点一事。
商谜旧用鼓板吹「贺圣朝」聚人,猜诗谜字谜戾谜社谜,本是隐语。
有道谜……
说话四家中,包含了演说佛书的「说经」、宾主参禅悟道的「说参请」,其为受佛教俗讲影响之遗绪,当无疑问。
讲史者虽不能肯定其与俗讲的源流渊源关系,但在长期发展相互观摩汲取所长的过程中,所受的影响必然也是相当的。
当时说话之盛况,周密《武林旧事》诸色伎艺人云:
演史乔万卷……等二十三人;
说经诨经长啸和尚……等十七人……;
小说蔡和……等五十二人……;
弹唱因缘童道……等十一人……;
说诨话蛮张四郎一人……;
商谜胡六郎……合笙只秀才一人……
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卷五京瓦伎艺亦谓:
…孙宽、孙十五、曾无党、高恕,李孝详讲史。
李慥、杨中立、张十一、徐明、赵世亨,贾九小说。
……毛详,霍伯丑商谜。
吴八儿合生。
张山人说诨话。
……霍四究说三分。
尹常卖五代史。
……其余不可胜数。
汴梁、临安著名的说话人如此之多,当时说话之兴盛状况亦可想而知。
有名者往往召入宫中作为御用艺人供奉内廷。
宋高宗做了太上皇,常在德寿宫以话本消遣,并召说话人说唱。
《武林旧事》卷六「诸色伎艺人」条载:
小说说话人姓名下注德寿宫者二人,注御前者五人。
《梦粱录》卷二十载王六大夫系御前供话,并还有下面这些记载:
淳熙八年正月元日……上侍太上,于椤木堂香阁内说话,宣押棋待诏,并小说人孙奇等十四人……
明郎瑛《七修类稿》中说:
小说起于宋仁宗,盖太平盛久,国家闲暇,日欲进一奇怪之事以娱之。
宋代崇政殿并设有说书之官,专司其事,袁枚《随园随笔》即明载:
「今之演义小说者,称说书贱人所为,如左宁南门下柳敬亭是也。
不知宋金元皆有崇政殿说书之官,其职有类经筵讲宫,而秩稍卑,程伊川、杨龟山、游酢皆为此官。
」宋室南渡后,「南宋供奉局,有说话人,如今说书之流」33、「至有宋孝皇以天下养太上,命侍从访民间故事,日进一回,谓之说话人。
而通俗演义乃始盛行。
」34由此可见,两宋的繁荣,工商业的兴盛,为说话等艺术提供了发展基础,而君王贵族的喜爱与提倡,也大有推波助澜之功。
于是说话之风盛于民间,说话之人遂为民间及一般文人所重,如明李日华《紫桃轩杂缀》云:
宋王防御,号委顺子。
万万里挽之曰:
「温饱逍遥八十余,稗官原是汉虞初,世间怪事皆能说,天下鸿儒有不如,耸动九重三寸舌,贯穿千古五车书,哀江南赋笺成传,从此韦编锁蠹鱼。
」盖防御以说书供奉得官,既老,筑委顺堂以居,士大夫乐与往还。
三、「说话」话本的产生
宋代说话人不但善于讲说,有时临场讲说还必须随机应变,口头创出动人的故事。
《醉翁谈录》甲集卷一「小说开辟」云,说书者「靠敷演令看官清耳」,他们「幼习《太平广记》,长攻历代史书,烟粉奇传素蕴胸次之间;
风月须知,只在唇吻之上,故而「只凭三寸舌」,「说收拾寻常有百万套,谈话头动辄是数千回」虽嫌夸大,但从《醉翁谈录》开头录小说引子下注「演史讲经并可通用」,引子文后注道:
「如有小说者,但随意据事演说」,引子可以「随意据事演说」,故事本身也是「热闹处敷演得越久长」,敷演所成,或为说话人简录摘要,作为自己揣摩复习备忘之用,或做为师徒传习,子孙世代相守说话一行者。
宋代说话盛行,因而也产生相当多的话本。
考诸宋代说话人与话本作者,有的是卖艺人,有的则是不第的举子,南宋临安的说话人如许贡士、张解元、刘进士、戴书生等,或许他们都是读书人,因科场失利或对此伎艺有爱好而加入,也或许因其伎艺精熟,能编撰话本,而获此称号。
宋范公称《过庭录》载北宋时有士子丁石加入教坊的故事,可见文人加入当时「书会」,替说话人编撰剧本或话本,甚至亲身演唱,也是无足为奇的。
话本的产生大致有二种情况:
㈡说书人说话所面对的乃是活生生的群众,所得到的反应也是最直接、最真实的,因此为了要迎合听众的爱憎情绪,则必须在原本单纯、朴素的故事上予以加工35;
再加上职业本身的竞争,说话人凭着自己的阅历才智,揣摩听众心理,各运匠心,随时生发,将故事重新组织,穿插些动听之情节,对人物性格予以更细腻的描绘刻画。
同一个故事在口口相传时,各逞其才,历时既久,流传日广,相互截长补短,润色增补,内容越来越丰富,形式结构也愈来愈完善,其间或说书人自己笔录,或有文人予以加工描绘写成书面文字以供说话人流通,初步的话本于是生焉!
㈡说话之繁盛,使说话人原来口头娴习的老故事不敷市民要求,部分文人于是组织了「书会」,专替说话人编撰话本,他们多方搜罗历史故事、民间传说与当世新闻,自出机杼地编造故事,仿照说话的口吻、方法,写成概略,提供给说书人,说话人凭着自己的生花妙舌,添枝加叶再行增补。
如此,不断地有新鲜故事可听,也不断地刺激书场的繁荣。
由此可见,话本本身原是按照说话的艺术形式记录下来的。
其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职业上实际的需要,之所以发展繁衍蔚为胜况,最主要的还是靠着说话人在讲话过程中所进行的口头创作,这种纯口语的文学,直接影响了后来元明清白话、章回小说的创作,但这部分已经不是本文所要探讨的范围。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俗讲变文和话本的渊源及影响:
四、变文标题与话本
唐代说话与盛极一时的俗讲并行于世,然所遗留下来的资料并不多,这可能因为在当时其本身的不够壮实,又系新发韧的口头创作,迭经唐末五代的长期战乱,而一般士大夫亦贱视通俗文学,少有收集保存或记录。
敦煌文献的出世,为研究唐代民间文学开辟了一个新纪元。
就现存敦煌文学底本看,在形式体裁与说唱方式上对话本影响较大。
变文的韵散合组、有讲有唱,讲经文的有押座文、解座文,都与话本很相似,可见其承袭的关联;
且语言通俗、解释周详,话本也都继承发展了。
至于内容题材上,对话本有较重要影响的,主要是变文中非宗教性的部分。
但是,在谈到变文对宋话本的影响前,必须先厘定变文的范畴,由于敦煌文献初问世时,资料的不足而异名纷然,经过相当的时期与不少曲折,学者专家们从敦煌写本的本身获得较多的题记,又从唐宋人记载里得知在变文全盛时期,概以变文概括这类文学作品,变文一词遂得到大家的承认和广泛的使用36。
而实际上它所包括的有经、讲经文、变、变文、缘、缘起、因缘、因由记、押座文、传、传文、词、词文、记、话、书、赋、论等名称。
兹择就其中各类标题与话本有关连的略述如下:
㈠话本
敦煌遗书中《(左“山”右“卢”)山远公话》,使我们首次看到明确标明为「话」的唐代话本面目。
这篇话本叙述东晋名僧慧远的神异事迹,全篇除不多之偈赞外,全为口语散说;
以第三人称交待背景,发展情节,刻画人物;
用语口吻如「说这……」、「是时也……」、「是何人也?
……」、「争得知……」等,在在明显的表现出说话艺人特有的表述语气。
《韩擒虎话本》首段即云:
「说其中有一僧名号法华和尚」,结尾云:
「画本已终,并无抄略。
」据王庆菽考证谓:
画本可能是说话时挂起图来说话……故当时说「话本」为「画本」,或者是「画」与「话」同音借用。
37无论其究竟如何,既说「并无抄略」当然是文字的「话本」了。
此外,已然残缺不全的「不知名变文」,目前虽对其内容不知究竟,但可以就仅余者看出其包含三内容:
1师师谩语话,2师婆慢语话,3阴阳人□语话,由此可以肯定它亦为一篇「话本」。
其它如《唐太宗入冥记》、《叶净能诗》等,虽带有宗教性质,但皆采取民间短篇小说形式,且其在体例的通俗性以及具有「说话」特色的讲述体,对宋话本当有直接的影响。
㈡词文
词文,亦简称「词」,如《下女夫词》、《苏武李陵执别词》、《季布骂阵词文》等。
从整个通俗文学的发展上来看,词文与后来的词话实为一致。
在《季布骂阵词文》中末句有「莫道词人唱不真」语,其题为「诃文」,说咏者则为「词人」;
而明代《大唐秦王词话》第三十六回,则有「诗句歌来前辈事,词文谈出古人情」,其标名「词话」,而自称「词文」,第三十三回亦提及说书人为「词人」。
由此可见词文与词话二者间的关系。
(三)变文
在敦煌发现的众多作品中,以标明「变文」或者「变」的占了大部分。
这些「变文」一般咸公认为俗讲之底本。
而其体制或为一段散文、一段韵文相间而成,如《大目乾连冥间救母变文》;
或全文只唱或说,结尾兼附诗赞或歌曲,如《舜子至孝变文》:
或全部以散文叙述,如《刘家太子变》。
此种体制或散韵相间,或诗文结合,逐段铺叙,说说唱唱,乃是变文最基本之特点。
叙述的散文或白话,或骈俪;
白话生硬而骈体圆熟,如《维摩诘经变文》及《降魔变文》中,骈文描绘的热闹华丽,这种形式大大影响后世长篇小说,《水浒》、《金瓶》、《西游》诸书,往往在描述战争风景、宫殿美女之际,总是突如其来的加入一段争奇斗艳的骈文,盖即取法于此。
韵文部分,往往一韵到底,且其中覆述或概括前面散文语意,而非促进故事发展的部分,不但为后来话本(如《钱塘梦》、《碾玉观音》、《西山一窟鬼》等)所吸收,且发展成为话本中专门做描状用的插词。
变文中也有以故事中人物的对话代替唱词的,如《破魔变》中魔王与其三女的对话38,《清平山堂话本》中的「快嘴李翠莲」可能即受其影响。
变文另一特点,就是与图相配合。
在《汉将王陵爱》中有「从此一铺,便是变初,而王昭君故事卷子(伯二五五三)也有「上卷立铺毕,此入下卷」,吉师老「看蜀女转昭君变」诗中,也有「画卷开时塞外云」句,可见是有图相配的。
又有《降魔变图》一卷(伯四五二四),全卷皆为图,卷背写着与图相应的变文唱词;
又《大目乾连冥间救母变文》(斯二六一四)其原标题是《大目乾连冥间救母变文并图》,惜文存而图亡,皆是附图之明证。
这种附图的变文当时有称做画本的,如韩擒虎故事卷末写着「画本既终,并无抄略」;
《汉将王陵变》卷末却题「汉八年,楚灭汉兴,王陵变一铺」。
这种变图与说白相互为用,指示着变图讲说白39,使得听众更容易领会,并可加深印象,整个情绪投入其中。
这对后来话本中于散文叙述后,插入一些骈语或诗词来描绘景物,是有直接影响的。
而后世小说插图之来源与意义40,当亦可由此得到些许的启示。
其它在题材、内容方面,如张义潮、张淮深变文,在性质上与南宋说话的《复华篇》及《中兴名将传》颇为一致;
而王陵、伍子胥、王昭君等故事,与宋说话家数的铁骑儿、讲史也似有继承的关系。
㈣讲经文
宋代说话内容丰富,因而分门别类,中有「说经」一门,谓演说佛书,当即为唐代讲经文之苗裔。
「小说」一家也汲取了讲经文中押座文之体例,于正文前先吟诵几首诗词加以解释,或讲段相关的小故事,叫做「入话」或「头回」。
同时也引用解座文之形式,于正文之后,吟诵一首诗,此即「散场诗」。
至于在题材、故事、人物方面,大概只有对说经话本较有关联,其余方面目前尚无可凭资料证明有关者。
五、变文形制对后世小说之影响
俗讲变文经过汉魏六朝以迄隋唐长时期的演变发展,其演唱技巧、形式体制上已臻成熟圆满,一般民众也多习惯这种形式,故而其为说话人所吸收沿用,乃极其自然之事,沿袭既久,遂成定制,塑造了后世通俗、平话、章回小说独有特殊的风格。
兹就变文在形式体制上对后世小说有所影响者分述如下:
(一)押座文与入话
「说话」既是市井职业,说话人在听众尚未到齐之前,常加一段开场白以等待他们,这开场白就是引子,亦即所谓的「入话」,又称「得胜头回」。
大部分的入话是用一个小故事,这个小故事或与正文相同,或与正文相反,但皆为主要故事之衬托。
以《错斩崔宁》为例,开篇即说:
「这回书单说一个官人只因酒后一时戏笑之言,遂至杀身破家,陷了几条性命。
且先引一个故事来,权做个得胜头回。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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