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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杜竹斋看了一份电报:
“四乡农人不稳,镇上军力单薄,危在旦夕。
”也确实是说,吴荪甫在家乡双桥镇的典当行、钱庄、米厂之类的资产即将不保。
书房的门开了,厂里的账房莫干丞又带来工人关车怠工的消息,看来工人已经明白了老板又要减工钱的事。
吴荪甫腹背受敌,感到一阵愤怒、苦闷与失望。
但他专门快恢复了坚毅坚决的常态,心想:
“我仍是要干下去的!
中国民族工业就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项了!
丝业关系中国民族的前途尤大!
——只要国家像个国家,政府像个政府,中国工业必然有希望的!
”当杜竹斋告知与赵伯韬的“密谋”后,吴荪甫当即决定在公债上放手干一把。
第三章
吴老太爷人殓的时候终于到了,一时刻,哀乐大作,弹子房里的人们急忙赶过来,雷参谋趁乱带徐曼丽到弹子房边的丁香花棚幽会。
朱吟秋开始为自己丝厂即将到期的押款担忧。
周仲伟与陈君宜这两位实业家也存在一样的困扰。
他们以为金融界宁可将大笔资金用于做公债,也不肯意放一些款帮忙企业渡过危机,这是存心与民族工业作对。
太平洋轮船公司总领导孙吉人主张联合实业界的同仁办一个银行,充当内部的金融流通机关,如此一来,碰到危机就能够够自救。
固然,那个打算还必需取得财力雄厚又兼具领导才能的吴荪甫支持,才有实行的可能。
孙前人的高瞻远瞩让吴荪甫感觉碰到了一个“同志”。
吴荪甫的野心专门大,他富于冒险精神和硬干的胆子。
他喜爱和同他一样的人共事,关于那种半死不活的所谓企业家,他常常打算毫无同情地把他们打倒,把企业拿到他的铁碗里来。
他从自己的利益动身,考虑到办银行能伺机兼并小企业,就当即同意与孙吉人、大兴煤矿公司总领导王和甫等合伙,共谋大计。
朱吟秋向吴荪甫请求帮忙将他到期的押款延期,吴荪甫早就觊觎朱吟秋厂里的干茧,于是打起了如意算盘,他要求杜竹斋在原先借出的8万之上,再借7万给朱吟秋,条件是以干茧作为抵押,到期以后,假设朱吟秋还不起钱,那他厂里的干茧就正好应了吴荪甫所需。
吴少奶奶走进小客厅,她的气色不太好。
一心想着公债的吴荪甫没有过问太太的躯体,就匆匆与杜竹斋赴约去了。
留下失落的少奶奶独自坐着,就在现在,雷参谋突然来访,他正是吴少奶奶以前的恋人。
趁着吴荪甫不在家,他忘情地对她倾诉爱意,并赠给她一本破旧的《青年维特之苦恼》和一朵枯萎的白玫瑰。
吴少奶奶迷乱了,与雷参谋牢牢拥抱在一路。
第四章
吴荪甫的舅父曾沧海,是一名50多岁的老乡绅,住在离上海二百多里水路的双桥镇。
那个旧日横行乡里、不可一世的地主,由于最近几年来的政治动荡已是权利中落,唯一的宝贝儿子曾家驹只知玩乐不思进取。
此刻连近亲外甥吴荪甫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吴老太爷过世,他只发来一个迟到的电报,就聊以塞责了。
长工阿二进来汇报,因七里桥农人召开千
人大会声讨剥削者,他去要的租金一分也没有收上来。
曾沧海因此更是怒不可遏。
他打算到镇里的公安局举报七里桥来了共产党的消息,以此报复造反的农人们。
不料,他才走在路上,就发觉消息已经传开了,他乃至还听到共产党今晚就要抢镇的风声,曾沧海只好回抵家中。
晚上,周围突然枪声大作,砰!
砰!
共产党杀进来了!
六神无主的曾沧海,此刻想到的只能是整理细软,他打开箱子将大把的田契、借据、存折往口袋里塞。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一群人擎着火炬从外边抢进花厅,拿住了曾沧海和他的儿子。
人们暴风雨似的咒骂他,并列数他放印子钱,强夺民田、侵占民女和让警察抓人打人的各项罪过。
一阵乱枪扫射以后,曾沧海口吐鲜血,断气了。
曾家驹伏在地上,竟然侥幸逃过子弹,从死人堆中逃到上海,投奔吴荪甫。
第五章
隔了一天,上海的报纸以很短的篇幅登载了双桥镇失陷的消息。
近来如此的事太多了,可是这对吴荪甫而言,却宣告着他三年前的理想终于破灭。
吴荪甫曾经热心于进展故乡双桥镇的实业,打算以一个发电厂为基础建筑起他的“双桥王国”来,可是此刻“双桥王国”已不复存在。
他怨恨国民党军队对革命人民镇压不力,破口痛骂:
“我恨极了,那班混账东西!
他们干什么的?
有一营人呢,两架机关枪!
他们都不开杀戒的么?
”
早晨的餐桌旁,他向妻子诉说他的痛心与愤恨,已经神色异样了好几天的林佩瑶却陷在幽怨与联想中,而全神贯注于自己事业的吴荪甫并无留意到少奶奶的反常神情,夫妻俩全然无法沟通。
唐云山和王和甫前来讨论有关实业界办银行的事。
上一回,他们已经大致议定了合股人。
唐云山从他政客的角度动身,希望人越多越好,而且最好当即投资新企业,如此,他才能够在报纸上吹嘘他在实业大计上的政绩。
而吴荪甫和王和甫等却清楚办银行的目的不在于救济实际是兼并那些维持不下去的企业。
如此,总共投入500万资本就足够了,而且只暂收150万。
送走了客人以后,当差又来报告厂里的职员屠维岳要求见老板。
那个屠维岳确实是将要减工资的消息泄露出去的人,吴荪甫本来想把工潮的事归咎于他,请他滚蛋的。
不料,见面以后,屠维岳的镇定与倔强,机警和魄力,让吴荪甫在意外之余生出惜才之心,他早就痛恨自己手下没有一个能干的人来治理工厂的秩序,致使工厂动不动就作乱。
吴荪甫认真端详那个年轻人,毅然下了决定,在一张信签上飞快地写下几行字,命令厂中自莫干丞以下的稽察管车全听屠维岳调度。
第六章
兆丰公园内,僻静的一角,年轻英俊的诗人范博文和林佩珊坐在椅子上已经半个多小时了。
吴荪甫早就对现代年轻人的浪漫颓废、不事生产的作风很不中意,在他的眼中,范博文只会卖弄口舌耍小伶俐逗女人高兴。
他曾吩咐林佩瑶不要让他们俩交往,因为吴荪甫的不同意,林佩珊并非同意范博文的爱意。
林佩珊找姐姐拿主意,林佩瑶建议她挑定一个人做她的终身伴侣,可林佩珊却以为老和一个人在一路很单调,比如姐姐和姐夫。
林佩瑶一惊,脸色也变了,两件东西滚落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一本破旧的《青年维特之苦恼》和一朵枯萎的白玫瑰。
第七章
三天后的早晨,没有一丝风。
客厅中,吴荪甫的气色就和天气一样阴云密布。
今天对他来讲相当关键,他在公债、工厂两条火线上拼争的输赢即将揭晓,而目前情形都不容乐观。
三天前回双桥镇的费小胡子前来向他报告消息。
20万资金在这次暴动中付诸东流,他的典当行、钱庄、油坊、电厂损失庞大,所幸仍有六七万劫后残余的现款可供他支配,这使吴荪甫略微安宁了。
他命令费小胡子立刻归去将现款通通收齐,口气严厉急躁,毫无通融的余地。
暴雨下起来了,吴荪甫在雷鸣电闪中倾听杜竹斋讲述交易所方面的情形,市面不如预期中的大涨,新空头仍在跳落,或许赵伯韬暗中动了手脚。
吴荪甫狞笑着,他还有希望,他能够集中实力,拿新办的信托公司作大本营大干一场。
杜竹斋明白朱吟秋正试图和赵伯韬联系,想从赵伯韬那抵押十几万元用来还债,如此一来,吴荪甫想强逼朱吟秋舍弃十五万的干茧的打算就会泡汤。
杜竹斋建议若是朱吟秋能还钱,那茧子不要也罢,但是吴荪甫执意不肯,他可不能轻言舍弃的。
屠维岳年纪轻轻,却有着和吴荪甫一样的自信,头脑灵活。
他不用强硬的手腕,而是暗中拉拢了生事者姚金风,瓦解了工潮。
谁知,原先一个被拉拢的女工醋意大发,向其他女工告了密,结果姚金风被当做了资本家的走狗,身败名裂,工潮复起。
火冒三丈的吴荪甫赶到工厂,兴师问罪。
屠维岳在厂门外迎接吴荪甫,将他的布置汇报给吴荪甫。
他的计谋狠毒,要吴荪甫假令开除姚金风,反而提升出卖姚金凤的那个女工。
如此一来,姚金凤在女工眼里反而是被冤枉的姐妹了。
那个决定女工不同意。
于是,能够作为妥协,吴荪甫收回成命,不开除姚金风,而且给女工放假一天。
如此,不但平息了工潮,而且能将姚金风那个钉子插在女工当中。
吴荪甫依计而行,果然平息罢工。
吴荪甫在银行公会碰到了经济学教授李玉亭和赵伯韬的亲信韩孟翔。
从李玉亭那儿,吴荪甫又取得了新消息。
听说美国的金融资本家打算投资中国工业,赵伯韬僧人仲礼将去充当买办,代理他们在华的事务,这必将大大地无益于中国民族工业的进展,也将损害吴荪甫的利益。
回抵家中,杜竹斋来了,吴荪甫的心提到嗓子眼,只听得杜竹斋兴奋地说:
“涨风极厉害,几乎涨停板。
”看来又一条阵线成功了!
吴荪甫微笑着,他已经冲破了重围,在工厂、公债两条战线上都取得了成功。
第八章
靠放高利贷盘剥农人起家的“笑面虎”冯云卿,半年前为了躲避农人的招架,同时也是为依顺姨太太的心愿,带着全家搬到上海。
冯云卿在上海无事可做,盲目投资公债市场,结果受这次公债库券涨风的阻碍,亏损八万多元,到了破产的境界。
何慎庵指使冯云卿,让他劝说17岁的女儿冯眉卿利用“美人计”去探听赵伯韬的秘密,以求能够在公债市场上翻本赚钱。
冯云卿动心了,他头脑里滚来滚去的只有三个念头:
女儿漂亮,金钱可爱,老赵容易上钩。
冯云卿独自思来想去,仅有的那么一点点父女之情,仅有的那么一点点道德观念,都被金钱和利己的本性吞没了。
他决定劝说女儿用“美人计”。
冯云卿走进女儿房间,拐弯抹角地暗示女儿接近赵伯韬,年轻单纯的冯眉卿稍稍误解了父亲的意思,以为父亲主若是要利用她熟识的刘玉英来探取赵伯韬的秘密,因此毫不为难地颔首许诺了。
冯云卿心.先一跳,然后感觉满身轻松。
冯眉卿立刻就要出门,就向爸爸要钱。
冯云卿给了她一百块,陪着女儿直到大门外,他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内心有几分就要赚钱了的得意,也有几分复杂的难受。
一段时刻后,冯云卿向女儿探听赵伯韬做公债的信息。
谁知他的女儿早把此事抛于脑后,为了应付父亲的追问,随意说了个“多头”,事实上赵伯韬做的是“空头”。
冯云卿却大喜过望,立刻决定拿出剩下的所有家产——给女儿做嫁妆的一万银子,做一次“多头”。
第九章
李玉亭受吴荪甫的委托去找赵伯韬谈判,因为吴荪甫不但想廉价兼并朱吟秋的丝厂,而且想更廉价地攫取朱吟秋的大量茧子,但是赵伯韬掐住了吴荪甫的要害,宁肯在公债方面吃亏两三万,也不肯在朱吟秋的押款方面妥协。
李玉亭离开赵伯韬家,看到街上印着宣传革命的传单,他伏佛看见赵伯韬与吴荪甫彼此争斗,隔壁却有人操刀伺隙等着的场景。
第十章
端阳节过去了。
军阀混战一天比一天紧张,上海的公债市场波动不定,传言四起。
有消息说红军已经占据了岳州。
吴荪甫和赵伯韬的纠纷仍然没有解决,李玉亭总打算做和事佬,他曾经劝杜竹斋给吴荪甫加一点压力,让吴赵二人的妥协有实现的可能。
这一天,李玉亭又到吴公馆找吴荪甫商量,只见吴荪甫的气色和平常不同。
吴公馆的小客厅里有律师秋隼,在大客厅里又站着三个人:
费晓生、吴荪甫的远方侄儿吴为成和曾家驹的小舅子马景山。
吴荪甫让李玉亭到小客厅等一会儿,他正为家乡双桥镇上几个厂的事训斥那三个人。
他想关闭这些厂,可是费晓生报告说省政府命令继续营业,他们说镇上也有了共产党,吴荪甫为此烦躁不安。
这时,杜竹斋来到吴公馆,见面就告知吴荪甫公债又涨了很多。
吴荪甫对此无言。
他回大客厅对费晓生强调要坚决关闭那几个厂,费晓生顺便提到端阳节的账尚未收上来。
吴荪甫万万没有料到会有如此的事。
吴荪甫决定中秋以前那些厂先维持营业,吴为成和马景山留在吴荪甫手下做事。
益中信托公司兼并了八家小厂,秋律师得去签字,然后就离开了吴公馆。
最后剩下李玉亭、杜竹斋、吴荪甫三个人坐下来。
吴荪甫给唐云山挂了一个,得知这次公债的上涨是赵伯韬在暗中捣鬼。
赵伯韬和广帮中几位做多头,吴荪甫让杜竹斋凑50万继续做空头,形成和赵伯韬斗法的局面,杜竹斋提示吴荪甫赵伯韬有后台,和他斗很危险。
可是吴荪甫一意孤行,杜竹斋内心拿定主意再也不和吴荪甫合作,两个人产生不合。
吴荪甫发觉杜竹斋的不满,想用策略激发杜竹斋的雄心,可是杜竹斋不管如何也不肯冒险。
但吴荪甫仍然迟疑满志,他告知杜竹斋朱吟秋已经要把丝厂盘给他了。
这时,唐云山赶到,慌张地说张桂军要退出长沙了。
公债看涨,吴荪甫要杜竹斋连夜布置买进公债以减少损失。
杜竹斋匆匆离去。
唐云山对时局难以把握感到颓丧。
送走了唐云山以后,吴荪甫感到了事业的艰巨,可是他仍有自信。
他和孙吉人等预备了四十多万资本以扩充兼并来的八个小厂,他们将使他们的灯泡、热水瓶、阳伞、香皂、橡胶套鞋,走遍全中国的穷乡僻壤!
他们将使那些刚从日本移植到上海来的同部门的小工厂都受到致命伤。
第十一章
刘玉英找到赵伯韬的住处,只见赵伯韬跟老头子尚仲礼正在秘密商谈。
赵伯韬怪罪刘玉英不请自来,并责问刘玉英从哪里明白他的地址。
刘玉英赶紧掩饰说从徐曼丽那里取得的消息,而且造谣徐曼丽和吴荪甫在一路。
赵伯韬当场脸色一沆,刘玉英发觉了赵伯韬与吴荪甫之间有矛盾,便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描述徐曼丽和吴荪甫还谈论证券交易的事。
赵伯韬信以为真,跟尚仲礼讨论计谋,让刘玉英到卧室回避。
刘玉英在卧室发觉了尚未睡醒的冯眉卿,于是踱到门边偷听赵伯韬僧人仲礼倒卖军火的事。
刘玉英是一个伶俐的女子,自从熟悉赵伯韬以后,她就打算充分利用赵伯韬在公债市场上多赚利润。
她感觉此刻正是她收成的时期,她分析了偷听来的消息,以为那个消息对吴荪甫来讲确信有价值,她找到吴荪甫,把偷听到的有关赵伯韬的消息出卖给他,吴荪甫就拉拢她做内线。
第十二章
吴荪甫本来打算实业救国,他一贯不屑于杜竹斋之类专做地皮、金子、公债,但此刻却也沦落到投机倒把的境界。
他本来盼望实现民主政治,但考虑到目前自己的利益,又超级矛盾。
尽管新成立的益中信托公司仅用了五六万就兼并了估价30万的八家小厂,可是兼并的厂需要扩大规模,得给工人发工资,而那时战事不断,产品卖不出,资金成了火烧眉毛的大事。
再加上益中公司资金有限,吴荪甫既要做公债又要扩充新兼并的那八个厂,实在力不从心。
他感觉自己仿佛不知不觉陷进一个泥潭又拔不出来,可是他仍自信地以为,眼前的这些矛盾是达到成功的必经时期。
他感觉最关键的是解决益中公司经济上的问题,想到那个地址,他决定此刻就去益中公司。
跑进益中公司总领导办公室,他看见孙吉人和王和甫正促膝密谈。
王和甫一见他就喊:
“荪甫,荪甫!
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岔子了!
”接着,孙吉人告知吴荪甫上礼拜联系好的——笔10万元的现款落空了。
这正值月底,这笔钱是要用做那八个厂总数两千五六百工人的工资和新添的各项原料的。
吴荪甫明白那笔钱是被离开了益中的杜竹斋抽走的。
孙吉人向吴荪甫提议,在办工厂和做公债之间最好选择其一。
吴荪甫却以为,又做公债又办厂不相矛盾。
赵伯韬看准吴荪甫最大的困难确实是资金欠缺,就广布流言,说吴荪甫组建的银行将不按时付息,鼓动存户将存款提出来。
吴荪甫当机立断,贴出通告告知存户,凡在半个月内要提取没到期的款子,能够专门通融,利息照日子算。
只此一招,就扑灭了流言。
为了资金,吴荪甫使出满身解数,明知罢工势头一触即发,却也只好将困难转嫁到工人身上。
他们三人最后商量了整顿工厂的问题,制定出裁员、降低工人20%的工资、增加工人工作时刻的打算。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公债又下跌的消息。
吴荪甫急忙想计谋,要在公债暴跌之前全数卖出,三个人分头行动去了。
晚上九点钟,吴荪甫带着一身的疲惫回抵家里,吴少奶奶和蕙芳、阿萱在院子里纳凉。
吴荪甫心情败坏,把白天在事业上的不顺一股脑地宣泄到了家人的头上。
他在书房中坐着,屠维岳悄悄进来,跟他商议制止工人罢工的方法。
吴荪甫要用武力解决,屠维岳请吴荪甫给他三天期限不用武力处置这件事,吴荪甫先是武断拒绝,想一想又许诺了。
第十三章
屠维岳、阿珍、桂长林、李麻子依照事前约定聚集到一路。
屠维岳煽动他们要用三分力量对付工人,用七分力量对付同厂的钱葆生。
阿珍说了一下女工们对减工资的反映。
屠维岳让阿珍挑唆女工反对钱葆生、薛宝珠、周二姐;
让李麻子召集20个帮凶监视女工们的行动;
让桂长林多博得人心,同时弄清楚何秀妹与张阿新的内幕。
屠维岳又去见事前约好的王金贞和朱桂英。
他以升职来拉拢朱桂英,朱桂英坚决地拒绝了。
蔡真和玛金是闸北丝厂总罢工的领导者和发动者。
陈月娥向她们汇报了裕华丝厂的情形,蔡真决定让陈月娥她们先罢工再冲厂,玛金以为还需要认真考虑,她们争辩了一番,然后开始商量罢工后的一切布置。
第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裕华丝厂所有的丝车全数停工。
女工们涌出车间,冲到治理部门的通告处,将方才贴出来的扣工钱的布告撕得粉碎。
愤怒的女工们雷鸣般地喊着口号,要求赶走钱葆生、薛宝珠、屠维岳、桂长林、王金贞等人。
这次是全市有组织的总罢工,工人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十分团结。
焦头烂额的吴荪甫只好亲临工厂,可是出厂时他的汽车刚到了厂门中间,突然厂外一声喊,无数女工拥上前来,把吴荪甫的汽车包围得一动也不能动。
保镖老关跳在车沿的踏板上,拔出手枪,一脸杀气。
可女工们没有退却,有些石子和泥块从女工队伍的后方扔过来。
吴荪甫坐在车里,乌青着脸,一迭声地喝道:
“开车!
开足了马力冲!
”后来,在屠维岳的帮忙下,汽车从厂后门开走了。
晚上,吴公馆里来了很多亲友老友,慰问白天在厂里受了惊吓的吴荪甫。
吴为成和马景山突然来到吴公馆,说了很多对屠维岳不利的话,吴荪甫对屠维岳的信任动摇了。
那矛盾性的暴躁和颓丧在他心头加倍强烈。
王和甫又来告知他因为战事的阻碍,经济萧条,上礼拜发出去的货被如数退回。
吴荪甫怒火中烧,他感到心已片片碎了。
第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裕华丝厂门前站满了警察,李麻子和王金贞率领着稽察、管车在车间巡视。
上工的笛声响起,屠维岳在治理部的游廊前来回踱步,他自信他是成功的。
笛声第二次响起来,丝车间的电灯全亮了,桂长林跑来告知屠维岳已经有十多个女工进厂。
可是吴荪甫厂里的一群亲戚为了减弱屠维岳的权柄,背后拉襟掣肘,寻衅拆台。
屠维岳方才费尽心机使女工们复工,自己人之间的一场打架斗殴事件使局面又急转直下。
时刻到了八点半,丝车间的女工来了一百多,却坐在丝车旁不作声。
屠维岳摆出最诚恳的笑容,用最庄重的声音请求女工们动工,但女工们没有任何反映,屠维岳感到额外的孤寂。
面对这次罢工,屠维岳故技重演,招数使尽,却困难重重。
第十六章
因入口火柴占据市场,国内产品不能不折本销售,全国火柴业处于凋谢状态。
支撑不下去的红头火柴厂也只好停工歇业,火柴厂工人来到老板周仲伟家抗议停:
工。
摆在周仲伟眼前只有两条路:
一是与外国人合作,一是与吴荪甫的益中公司合作。
朱吟秋的丝厂和陈君宜的绸厂都出租给了益中公司,周仲伟也想走这条路。
周仲伟来到益中公司,看到王和甫正忙着出一份公告,说八个厂要减少工作时刻,减少生产,周仲伟的希望一点点缩小。
王和甫因资金紧张,拒绝了周仲伟的请求。
周仲伟最终决定找外国人。
第二天,火柴厂动工了。
周仲伟感慨万分,他想起吴老太爷的丧事,中国人的工厂早晚都要变成僵尸,要注射一滴外国血才能活。
第十七章
前程的暗淡,事业的危机,撕咬着吴荪甫的心。
为了排除心头烦闷,他拉上孙吉人、王和甫、韩孟翔等人给徐曼丽庆贺生日。
他们租了一辆小火轮,在黄浦江上夜行游玩。
孙吉人提议轮船加速,吴荪甫和徐曼丽赞同。
轮机声立刻扎扎地急响起来,船头激起的白浪有尺许高。
几个半醉的老板仰起脸大笑,他们的心正要求狂暴的速度。
他们捉弄着交际花徐曼丽,六对酒红的眼睛都看着她,一缕被玩弄的感觉在徐曼丽内心轻轻荡漾,但这感觉一闪就消失了。
船驶到吴淞口又回到上海。
他们在途中谈论起战局,吴荪甫显得很颓唐,他们又解闷饮酒,让徐曼丽在桌子上摆“金鸡独立”的姿势。
五个人不断哗笑,他们不能静,他们一静下来就会感到尴尬的愁闷,那叫他们可怕到骨底的状况,就会在他们心上狠狠地咬着。
船靠岸以后,他们胡闹了一阵,然后吴荪甫和王和甫来到一家夜总会。
突然,他们发觉赵伯韬和李玉亭。
李玉亭跑过来打招呼,说战事要延长,可是公债市场尚未大跌风。
临走时他说,赵伯韬有事请吴荪甫过去商量。
吴荪甫与赵伯韬面对面坐定,开始密谈。
赵伯韬以成功者的语气先声夺人,告知吴荪甫他犯不着拿出全数力量来对付吴荪甫。
吴荪甫先是怔忡不宁,但他渐渐恢复了自信,振作精神转为攻势。
两人谈合作问题时,赵伯韬想向吴荪甫的银行投资300万,第一批先付50万,条件是用益中公司全数财产做担保。
吴荪甫若是不同意赵伯韬的建议,赵伯韬将向他实行大规模的经济封锁,他的资金将无法支应工厂的扩建,也维持不到产品销路好转的那一天;
若是同意了赵伯韬的条件,那么益中公司就有可能被赵伯韬兼并。
吴荪甫明白了,自己当初套在朱吟秋头上的圈子,此刻被赵伯韬拿去放大了来套益中公司了。
深夜一点半,吴荪甫回到公馆,他对仆人们发火,片刻后又转入沉思。
他有点儿想向老赵投降,因为他的雄图在现实眼前就像泡影,进展实业的狂热已经在他血管中冷却。
第二天早晨,王和甫和孙吉人来吴公馆商量益中公司的前途。
他们最后决定不把益中公司顶给赵伯韬,要用办厂的资本全力做公债。
吴荪甫和孙吉人他们将八个厂房全数抵押出去凑齐了60万,这些钱都用来做公债,也确实是股票生意。
果然,吴荪甫取得确实消息,赵伯韬全力以赴,僵局形成了。
赵伯韬也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杜竹斋夫妇为吴老太爷开丧的事来找吴荪甫,吴荪甫乘隙拉拢杜竹斋做“空头”。
杜竹斋一边听,一边微笑颔首。
第十八章
王和甫找到吴荪甫,告知他赵伯韬已经明白他们做“空头”,正处处压制他们。
赵伯韬打算用“内国公债维持会”的名义电请政府禁止卖空,他们一面请财政部令饬中央、中交各行,和其他特许发行钞票的银行关于各项债券的抵押和贴现,一概照办;
一面请财政部令饬交易所,凡遇卖出期货的户头,都必需缴现货担保,没有现货缴上去做担保,就一概不准抛空卖出。
做卖空方的吴荪甫听后并非相信,王和甫那么苦笑着回答说,赵伯韬的手腕不但如此,他还直接去运动交易所理事会和经纪人会,鼓动他订]发文要增加卖方的保证金。
这等于是使得赵伯韬一分钱能够顶吴荪甫的两分钱使。
王和甫已经与孙吉人商量决定背水一战,再凑50万继续做“空头”,建议吴荪甫去找杜竹斋,极力说服他也做“空头”,至少保守中立。
吴荪甫许诺下来,他沉默一会儿,突然厉声决定,把他的厂和他的公馆全数押上,孤注一掷,做最后一搏!
第十九章
收盘的时刻终于来到了,吴荪甫早早就焦灼不安,他想到昨天晚上跟杜竹斋磨到了深夜,已是第四次“对杜外交”。
杜竹斋的表示尚不至于使吴荪甫失望,但这毕竟是险局。
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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