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大宁河宁厂古镇的前世今生Word格式文档下载.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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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南经》中记载了一个十分富庶的国家:
“帝舜生无淫,降臷处,是谓巫臷民。
巫臷民盼姓,食谷,不绩不经,服也;
不稼不穑,食也。
爰有歌舞之鸟,鸾鸟自歌,凤鸟自舞。
爰有百兽,相群爰处。
百谷所聚。
”经考古学者考证,《山海经》中的“巫臷”应该就是今天的大宁河流域一带。
历史学家任乃强先生推断:
“此言臷民不耕不织,衣食之资自然丰足,岂非因为他拥有食盐,各地农牧人,都应其所需求,运其土产前来兑盐,遂成‘百谷所聚’之富国乎?
”在与大宁河流域一江之隔的长江南岸大溪文化遗址中,发现了大量堆积的鱼骨,可以推断在大溪文化时期,这里的人们已经开始大量储存捕获的鱼,而盐是保证储存的鱼不腐烂变质的关键物资。
因为拥有丰富的盐业资源,大宁河流域也成为战争的焦点所在。
有学者推测,黄帝与蚩尤之战,就是一场关于争夺盐源的战争。
《舆地纪胜》载:
“宝山咸泉,县地初属袁氏,一日出猎,见白鹿往来于上下,猎者逐之,鹿入洞不复见,因酌泉知味,意白鹿者,山灵发祥以示也。
”这里的“宝山咸泉”指的就是巫溪宁厂镇的盐水。
自此,“一泉流白玉,万里走黄金”,一眼盐泉成就了大宁河千百年的辉煌,宁厂古镇是最后的见证者。
“白鹿引泉”自然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大宁河流域之所以能有丰富的盐资源,跟千百万年的地质运动有着紧密的关系。
早在两亿年前,从这里直到云、贵、川、西藏、青海等还是一片汪洋大海,与古地中海相通连。
经过数千万年的地质地壳运动,沧海变桑田,大巴山脉、巫山山脉形成。
在此过程中,原来呈水平分布的含盐岩层被挤压、倾斜、皱褶、变形和断裂,经地下水侵蚀,一部分盐卤在压力作用下,从三峡断裂岩缝处溢出,形成自然盐泉。
据考证,宁厂古镇有5000多年的制盐史,从先秦盐业兴盛以来,宁厂古镇一直都是中国盐业版图上的重镇。
魏晋南北朝时,战乱频仍,全国人口锐减,而巫溪(时称“北井县”)聚四方流民煮盐而成设“令”的万户大县。
唐代全国盐产地设“四场十监”,“岁得钱百万缗,以当百州之赋”的巫溪大宁盐场(属大昌监)为十监之一。
宋代置大宁监,岁产雪花盐400余万斤,远销晋、陕、鄂、川、黔,史称“利走四方,吴蜀之货,咸萃于此”,“田赋不满六百顷,籍商贾以为国”(《大宁方志序》)。
十倍之利,百倍之榷,盐税成为了地方的财政支柱。
明代,据《洪武实录》:
“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冬十一月,四川所属地方盐井五十七处,煎办岁额四万五千一百七十五引,大宁县盐井泉涌,易为煎办,已有灶丁九百六十人,岁办一万零六百二十三引”(盐引是古代官府在商人缴纳盐价和税款后,发给商人用以支领和运销食盐的凭证,每张盐引对应一定重量的盐。
根据官府发行的盐引数量,可以大致推算出不同时代盐的产量)。
至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盐灶户发展到336家,盐锅计1008口,大宁盐场所在的宁河两岸白昼盐烟缭绕,遮蔽天日,夜晚则灶火通明,与江中渔火交相辉映,史称“两溪渔火,万灶盐烟”。
上古盐都已繁华落尽。
摄影/田勃
千年的盐泉仍在汩汩流淌。
摄影/谭勇
熬出来的岁月
明末清初著名诗人吴嘉纪出身盐民,有“盐民诗人”之称,他曾经写诗描绘盐工工作的艰辛,诗云:
“白头灶户低草房,六月煎盐烈火旁。
走出门前炎日里,偷闲一刻是乘凉。
”宁厂古镇昔日的辉煌固然与那一眼盐泉息息相关,却也是数千年以来千万盐工用繁重的劳动熬出来的。
宁厂熬盐的灶火直到上世纪90年代才告熄灭,最后的盐工告别盐厂,四方分流。
在离宁厂古镇不远的谭家墩,我们见到了曾经的盐工赵本智。
赵本智当过几年兵,算是行伍出身,1971年从部队退伍之后安排工作,一开始被安排在万县(今万州区)港务局,月工资可达41.5元,算是很不错的工作了。
可是他恋家,想离家近一点,于是进了大宁盐厂。
那是70年代初期,大宁盐厂依旧还很红火。
老人介绍,直到上世纪解放后,盐厂的生产工艺还是延续了古人的做法。
他介绍说,盐工分工很细,有“踩碳”、“扯卤”、“过滤”、“照火”等不同分工。
先用竹笕将龙池的盐卤引入灶户深达数米的贮卤池,沉淀杂质,再由扯卤工将卤水提升起来,经笕管接入灶台上直径2米、高2米多的木质临时贮卤桶里,然后再导入纵向排列数口锅的“烧垅”灶上的铁锅开始熬盐。
熬盐的火候由有经验的“照火师傅”把握。
“照火”在熬盐的过程中算是一项比较具有技术含量的工作,“照火师傅”的工资也比其他工种要高一些。
卤水先经大火煎煮,迅速蒸发水分,然后利用豆汁或蛋清、猪血等吸附硫酸钙、石膏等杂质,再用竹编“灶筛子”舀起,锅内卤水便变得清澈了,盐工们称之为“提浆泡”。
之后用小火慢慢熬煮,下“母子渣盐”(盐种),促使卤水结晶成盐粒。
已经结晶的盐粒还需要经过“淋花水”的工序。
“花水”是一种较浓的卤汁,将卤汁一遍遍淋在刚刚结晶的盐粒上,会增加盐粒的亮泽度。
之后滤去残留的水分,再转至烘干炕摊开烘干,最后装入篾条编制的大盐包,计重、包扎、打上商号,进入成品库房。
一般完成以上一次生产流程,需三至六个昼夜的时间。
在这一次的生产流程中,盐工们几乎都不能休息。
盐工的工作极为繁重辛苦,灶房里四处弥漫着浓烈的柴火、煤烟的味道,锅中卤水翻滚,如果一不留神跌进锅中,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盐工的工作时间长,劳动强度大,工资却很微薄。
盐工的辛苦只是一方面,因为大宁厂的盐泉有约半年的淡卤期,期间不能制盐,盐工还得另谋生计。
“工人的来源主要有两类:
一为世代相传的盐工;
一为破产的农民或手工业者,主要是附近的农民,或者经亲友介绍辗转而来寻求谋生之路的。
‘川省盐工,有世代相传者,如自贡、犍乐场等。
有为井灶附近农民兼作盐工者。
此种盐工又分为二,如川东之大宁、开县、奉节等场,若逢水涨卤淡,则忙事耕耘,川北各场则多于农输之暇,忙事制盐。
’”(《近代四川盐业关系的特点》,《盐业史研究》,2011年第2期)
历史上,因为官府的压榨,盐工困苦不堪揭竿而起的事情也有。
历史记载,明朝正德年间就爆发了宁厂盐工起义。
起义由盐工鄢本恕、廖惠、喻思俸发起,响应者不下十万之众,打出了“贫民天子”的旗号。
先后攻陷大昌、夔州、大宁,破营山、绵竹、金堂等,转战纵横川渝陕鄂百十州县,历时5年,最终以失败告终。
平锅制盐,此图摄于1987年。
摄影/金良铸
秦巴古盐道。
制图/WfphYutongxiao
走出来的江湖
汩汩盐泉变成晶莹白皙的盐粒,大宁盐场的盐不过是出阁的姑娘刚刚穿戴整齐,接下来,或借助大宁河的木船,或是依靠无数的脊背托举,它们才能走出大山,走上无数家庭的餐桌,成为他们味蕾上那一丝咸咸的味道。
大宁盐场的盐走出大山有三大运输途径,一为水路,一为陆路,一为引卤栈道(将盐水引到大宁河下游的大昌熬制成盐)。
水路是从大宁盐场出发,顺流而下至大宁古城(县城),过龙溪、水口、大昌、双龙到达巫山县城(旧称210华里),再经由长江航运销往其它地方。
同时还可溯大宁河及支流东溪河、西溪河上行,将盐船运至上游的宁桥、下堡、中梁或檀木、白鹿、徐家、龙泉等地,再走旱路运销陕南鄂西等地。
此道应为远古(大约炎黄二帝时期)擅长捕鱼和舟楫的巴濮先民所开辟。
引卤栈道是将大宁盐场的盐泉经大宁河沿岸的架空笕竹管道,输送到下游的大昌古镇或巫山县城煎煮制盐。
据《巫山县志》载,汉永平七年(公元64年)“尝引此泉于巫山,以铁牢盆盛之”。
《大宁县志》也有记载:
“石孔乃秦汉新凿,以用竹笕引盐泉到大昌熬制。
”栈道孔尚在,30厘米见方,深50厘米,孔间距约1.5~2.2米,整规有序,与河面基本平行呈直线排列,计6800余眼,不间断绵延80余公里。
如此规模宏大的引盐栈道在2000多年前是很难想象的,而当年的工匠们是如何在悬崖峭壁上开凿栈道、架设竹笕,至今也还不为人所知。
相对于水运和栈道引卤来说,陆路虽然艰辛,但毕竟还算是比较容易开拓。
大宁盐场将盐通过陆路源源不断送出大山的同时,也开拓出一条条通向各个方向的经济文化大通道。
而今,当年这些四通八达的古盐道被称为“秦巴古盐道”,又被称为“南方的丝绸之路”。
清《三省边防备览》载曰:
“盐道纵横交错长达数千余里,途径崇山峻岭,高峡深谷,故有大宁盐道‘东连房(县)竹(山),北接汉(中)、兴(山),崇山巨壑,鸟道旁通’和‘山中路路相同,飞鸟不到,人可渡越’之说。
”
在长达两千多年的时间里,秦巴古盐道运出的食盐养育了陕西汉中、商洛、安康及湖北竹溪、竹山、房县等地的民众,更是曾经远达湘楚之地,救家国于危难之际。
这些古盐道是当时的经济大通道,同时也是文化的大通道。
这些经济和文化的大通道,当年是靠着一双双大脚在深山中踩踏出来的,已经91岁的高龙茂老人当年就是其中的一员。
在宁厂镇,我们有机会跟当年最后的“盐背子”(背盐工)对坐,听他们讲述古盐道上的种种艰辛、险阻,依然令人惊心动魄。
高龙茂老人说,当年他们家就开设着供盐背子歇脚、过夜的简易旅社,他们称为“盐背子铺子”,而他自己也做了“盐背子”。
“盐背子”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背盐供自己食用的,另一种是专门运输行销食盐的,前者只能算是“玩儿票”,后者则是专业背盐的人。
“盐背子”首先要面对的是道路的漫长和艰险,“大横墩,小横墩,三天不离谭家墩”,深山峡谷道路陡峭曲折,又是负重而行,看着不长的路往往要走上几天。
盐背子行盐的旅途少则十多天,多则数十天。
高龙茂老人当年走得最多的是从宁厂古镇出发,经湖北竹溪、竹山到湖北房县方向的盐道,主要有三条,最近的520余里,最远的880余里,当时的民谣“大九湖、太平山,阎王鼻子鬼门关,转角楼上魂收去,奈何桥上把命断”说的就是其中的一条盐道。
巫溪的鸡心岭是当时“盐背子”经常要经过的地方,这里因山岭形似雄鸡又称金鸡岭,又其地理位置正好位于中国版图的正中心(中国版图形似一只雄鸡)而得名鸡心岭。
站在鸡心岭三省交界的标志处,俯瞰四周,但见群山巍峨,公路如衣带飘舞在山腰,当年的盐道已经埋没于丛林。
民谣里是这么形容鸡心岭的险要的:
“爬上鸡心岭,一脚踏三省,去时不知归,归来身失魂。
”盐道艰险,盐背子总结出来一些经验,包括走多久歇一次都有规律,“上七下八平十一,不打杵的是狗日的”,是因为背的盐太重了,中间不停的话后面的跟不上。
大家走累了停下来休息叫做“靠稍”,就是将打杵支在背篓下面,靠稍的时候,大家在一起开玩笑,吃干粮,干粮主要是些燕麦炒面,都是自家种的。
“盐背子铺子”是“盐背子”吃饭、歇脚、过夜的地方。
“那时我十六七岁,家里已经开了几十年盐铺子了。
父亲那辈就经营着盐背子铺——盐背子旅社”,这在当时可是一门赚钱的生意,“搭个火,当时给的5个铜壳子(100文),相当于现在的10块钱”。
“搭伙”是“盐背子”解决吃饭的一种方式,粮食和菜都是自己带的,只是借用铺子里的锅灶柴火。
也有“盐背子”把干粮、咸菜等一路寄存在铺子里的,这样就省去了一点背负的份量。
有时候也会在盐背子铺子买点肉做了吃,酒却很少喝,一来浪费钱,二来行走山路也不安全。
“盐背子铺没酒喝,喝酒要到房县,喝黄酒,一喝十几碗,10文钱一碗,相当于现在块吧钱。
”说到睡觉,高龙茂老人说:
“那个时候,盐背子很多,有时候旅社的房间不够,大家就挤在一起打通铺——一间屋子,把当中清出来,甩几床铺盖,就是通铺。
偶尔会一起打牌,主要是骨牌、川牌。
打的(彩头)很小,都是一些零用钱。
盐道上行盐最危险的是遭遇土匪。
一个叫李光定的老人说:
“在我小的时候,棒老二(土匪)很猖狂。
我们一般七八人一起走,把盐搬到湖北竹山县的瓦屋坪。
条件很艰苦,有时候晚上在山坡上、洞里睡,因为经常遇到土匪,每人都带着刀。
”老人眯缝着眼睛,津津有味地说道,“我就亲身碰见过一回土匪,18岁时,我们一行人走到大关山,找了一家盐铺子旅社休息。
晚上有土匪敲门,我回应了句江湖黑话:
‘鱼吃鱼,有腥臭’,对方就走了”。
高龙茂老人记得,在竹溪和竹山交界处有个庙,绑匪长期盘踞在庙里。
一次,几十个宁厂一带的盐背子经过那里,在一个叫“二方坪”的地方歇脚时,绑匪来了,见人就杀,没几下就倒下了一大片,吓坏了盐背子们。
其中一个叫陈兴智的盐背子灵机一动,立即倒在地上装死,才逃过一劫。
很多年后,陈兴智的胸口都还能看见劫匪留下的刀疤。
盐道上也不全是艰辛与凶险,背盐的汉子们在汗水砸脚背的日子里也没忘了寻找一点生活的乐趣。
有一首民歌是专门描写“盐背子”的爱情的:
“郎到四川去挑盐,一去去了两三年。
床上眼泪洗得澡,地下眼泪撑得船。
”盐道上也有风情万种的青楼女,但“盐背子”多数是有心无钱,女子们的妖娆无非给他们漫长的行盐旅途增添了些谈资。
岁月如白驹过隙,当年那些千万人走过的行盐古道如今大多埋没荒草之中,但条条盐道将各地的文化汇聚交流,已经在盐道经过的地方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记忆中的辉煌
在那些连绵巍峨的群山之中,大宁河上游的后溪河显得如此娇小,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曾经异常繁华的宁厂古镇,大概不会有太多的人注意到它。
花自飘零水自流,在一个又一个的四季轮回之中,曾经风光无限的宁厂古镇正在渐渐老去。
时光倒回去数百年,就全然不是这个景象。
在胡承铭老人的小屋里,我们开始了关于宁厂古镇昔日景象的交谈。
说胡承铭生逢乱世一点都不过分,他出生的那年正好是中国抗日战争爆发的1937年。
然而对于宁厂镇来说,却因为这场战争开始了一段光辉岁月,而这几乎也成了宁厂古镇最后的辉煌。
在胡承铭老人的记忆里,“这里之前比大都市都还要繁华,常驻人口4000多人,之前全是木制房子,房子连房子。
河里船很多,都是运煤炭、盐、各种商品的船,见天100多艘船。
这个盐场有3000多年的历史,是临近三省最出名的盐场”。
宁厂古镇最后的光辉岁月与第二次“川盐济楚”有着比较直接的关系。
当时两淮之盐运往湖北湖南的交通被阻断,湘楚一带面临着无盐可食的困境,四川盐业再次担负起“川盐济楚”的使命(第一次“川盐济楚”是在太平天国运动期间)。
1940年7月,国民政府财政部将川东盐务划归专门成立的川东区盐务管理分局实行“统制”,食盐连同卤水租配、煤炭柴薪等统统纳入“统制”范畴,并实行食盐官收。
“川盐济楚”使得各场生产力得到空前释放,川盐产销规模空前,宁厂古镇一时商贾云集,俨然成为后方的“小香港”。
那时候不过五六岁的胡承铭记忆最深的就是宁厂镇上品种繁多的各种小吃,“当时(解放前后),叫卖的贩子、小吃摊满街都是,天南海北的东西都有得卖,而且24小时都有人卖吃的,8个小时一换花样”。
单从如此丰富的小吃来看,当年宁厂镇的繁荣都不输于如今游客如织的旅游景点。
大宁镇因盐而兴盛,盐水自然成为大家争夺的焦点,大宁场对盐水的管理显出了古人的智慧。
早在宋代淳化年间,为了平息争夺盐卤的争斗,当时的大宁监盐监在盐泉下面设计并督造了贮卤石池,外设横木板,凿孔30眼,卤自孔眼出,分配给灶户煎煮,并按卤眼缴纳榷税。
南宋嘉定年间(1208~1224年),盐官孔嗣宗铸铁龙头置于盐池上,引卤水从龙口喷出,再贮于龙池,将分卤板更换为铁板。
雍正初年,新增分卤孔38眼,共计68眼,官府按报官灶户336户名册,按灶分卤计税。
光绪六年(1880年),由宁厂的全体“灶户”集资改建蓄卤水的龙池,在原铁板锈蚀得大小不一的分卤孔处,钉上孔径一致的分卤孔铜片,以利公平取卤。
民国十四年(1925年),当地官府又重新印发卤水证券分给151个灶户,凭证取卤,议定卤价,可自由出租、转让(实现了盐卤资源的所有权与使用权的分离),并更换了分卤板,将卤孔增加到69眼,在卤孔旁刻上刻度,以验盐卤浓度。
抗战时期,大宁盐场的“灶客”成立了“同业工会”,统领盐水分配和盐业销售,税警队的开销也基本由同业工会供给。
解放后,成立了“盐业批发部”,取代了“同业工会”的职责。
后溪河河道狭窄,容易淤积,为了保证河道畅通,河里的航道每天有人疏通。
河面上每天上百船只来来往往,号子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每年五月的赛龙舟是宁厂镇最热闹的时候,水上百轲争流,岸上看客云集,一幅水上之城威尼斯的繁华图景。
古镇上有剧院、茶馆、酒馆、赌场、妓院、大烟馆等专门供各色人等消遣的场所。
剧院、茶馆、酒馆平常人也可以进,价格不贵,但服务水平并不低。
其中,最出名的“川戏班”,据说当时演出的水平比成都的还高。
但赌场、妓院、大烟馆就是属于那些盐老板或者无所事事的人光顾的地方了。
那些人,在当时被统称为“二流子”,大家一般对他们避而远之。
民国时期势力最为强大的两大帮派“青帮”、“洪帮”在宁厂镇都有组织,成为把持大宁厂盐业的两大势力。
胡承铭说,抗战时期,盐场的产盐量高,影响大。
日本人为切断后方物资供应,专门派飞机来轰炸过。
轰炸是在1941年的一个早晨进行的,当时一架侦察机先到,随后就来了9架轰炸机,大家当时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去看,不一会炸弹就掉下来了,飞机丢完炸弹径直飞走了。
后来得知,炸死了3个人,但对“盐场”造成的损失并不大,据他说只有沈正禄一家被炸,而且连房子都没垮。
宁厂古镇的房屋依山而建,山势陡峭,平地极为珍贵,房屋多为干栏式建筑。
在宁厂古镇兴盛时期,镇上建有多座庙宇,如今已经拆掉,仅留下拱门、屋基、石雕等遗迹,不过仍然能从这些遗迹看出当年庙宇的规制并不小。
到了1949年,解放军挺进大西南,进入巫溪的解放军队伍一枪没放就解放了巫溪,宁厂镇唯一的武装队伍“稅警队”把枪倒背着,算是投诚了。
解放后,经过“公私合营”,大宁盐场被改造成国营的巫溪盐厂。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里,大宁盐厂的产量一直都还保持着不错的量,后来因为工业制盐日渐发达,受传统制盐工艺以及交通运输不便等因素的制约,兴盛了3000多年的大宁盐场就此谢幕。
如今,走在宁厂古镇的七里半边街上,行人稀少,窄窄的老街空空荡荡,大多数房屋已人去楼空,有的木板房歪斜着,摇摇欲坠,有的土屋已垮掉一半,房顶上长满青草,昔日的制盐车间早已经破败不堪,制盐锅灶虽在,也已锈迹斑斑。
走过昔日盐厂厂部办公楼和职工俱乐部,想想当年有那么多的人曾经在这些房子里看电影、听唱戏,那份热闹与如今的枯寂形成鲜明的对照。
吴王庙只剩下数步石阶和几个石墩以及勉强支撑着的拱门,山墙上爬满了野草,跟周围的山草连到了一起。
胡承铭老人有四个子女,分别在北京、湖南、广州等地安了家,最近的在巫溪县城,可是老人说他舍不得走。
他舍不得这条河、这条街,还有他每天忙碌的菜园和瓜棚。
政府早几年就开始规划大宁古镇的旅游开发,现在已经开始了相关的工作。
可以想见的是,用不了太长时间,宁厂古镇会慢慢开始热闹起来。
盐泉依旧流淌着,成为游客们嬉戏的盐水泳池。
不能以盐的名义行走于大山内外,再也感受不到古盐道上的快意江湖,再也感受不到作为时代主角的那份热闹,盐泉注定要落寞下去,一同落寞的还有传说中的那只白鹿。
尽管已是断垣残壁、锈迹斑斑,但依然可以从那些规制宏大的建筑残余窥见曾经的繁华。
摄影/靖艾屏/FOT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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