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蔬菜过唇齿之声
汤即主食的皖北
闲下来,吃点咸的
咸马糊,淡马糊
小茴香煎鱼
雨水那夜蒸大雁
辑二:
夏
地下雪梨
苦瓜记
猫耳拨鱼
酿青椒
牛肉馍
馓子:
油锅里盛开的花朵
项上温柔
此生有味不事禅
低头切菜,抬头收衣
刁蛮的炒面椒
念念茶食
轻轻的刺戟,淡淡的相依
石头汤
天赐大地一脚皮
甜秫秸花米团
突然恋上土腥气
盐水毛豆
油酥烧饼里的蝶影
油炸香菇
在烫面角里过早
辑三:
秋
念念秋分
白露打枣,秋分卸梨
白露纷纷茶与酒
烀豆
露寒且吃茄丝粥
满架秋风扁豆花
米黄来下厨
霜降时的吃食
馒头的香,玉米的甜
霜降芋叶肥正美
吃相与人生
躲局三十六计
糊涂面里的中国哲学
看护田野的少年
请你吃故乡的炊烟
秋雨咸米粥
瓦壶天水菊花茶
细雨在怀
一杯老茶送秋风
曾国藩为何念念不忘黄芽菜
辑四:
冬
1988年立冬的那顿回锅肉
杯盘草草灯火昏
北风萧瑟屠苏酒
不时不食
吃茶把串的冬日
洞子货
粉丝记
饺子是一种美食暴力
腊菜
腊肉
裂开嘴笑,敞开怀吃
卤面的香,菜汤的暖
刨雪冻肉来过年
熟猪油炒萝卜
皖北有响菜
闲食贴
想起麦冬
小巷小吃小馆子
小雪纷扬花雕酒
羊杂汤
一人一栗
油炸冰溜子
原油肉
在大寒打鼾
最早吃冰淇淋的人
四、自序
每一个时令都和美食相关
李丹崖
秋来多雨,雨多成余,考验着城市排水,也考验着人的耐力。
窝在家里的人终于耐不住寂寞,想到外面走走,外面又下着雨,出门也要找个借口吧。
偏巧在这个时候,电话来了,是蒋峰兄,阴天下雨没事干,我们去打打牙祭吧。
这倒是个好借口。
一个人,走出家门,美食是最好的借口。
一个时令,留给人的记忆,最多的也是美食。
地羊火锅,凉拌薄荷,若干啤酒,在这样连绵的雨天里,也不失为一件打发时光的好事物。
窗外细雨霏霏,餐馆卡座里人声嘈嘈切切,以吃食打发时光,畅叙友谊,看来不是我一人的嗜好。
春有花叶夏有蔬,秋有瓜果冬有荪,只要你我有闲暇,时时都可大快朵颐。
自然界给我们备足了食材,历代先人和仙人为我们提供了完备的烹饪方法:
蒸、煮、熬、酿、煎、炸、焙、炒、燠、炙、鲊、脯、腊、烧、冻、酱、焐……老祖宗们也真够智慧,这些烹调方法应有尽有,或许是被缺吃少穿的时代吓怕了,才会如此变着法子讨好自己。
挺着大肚腩的欧美人哪里晓得这些,他们一降生就被牛排面包喂养得像气吹一样,吃喝不愁,想的多是口腹以外的欲望扩张。
当然了,并不是说国人就只会吃吃喝喝,他们懂得在吃吃喝喝里找到人生菩提。
一部《周礼注疏·
天官冢宰》,考究地列出了厨子们的分工:
“膳夫、庖人、外饔、亨人、甸师、兽人、渔人、腊人、食医、疾医、疡医、酒正、酒人、凌人、笾人、醯人、盐人”,这样的分工有序,起码解决了多少人的就业。
你或许会说,这是在宫廷与皇家,那么,在乡野呢。
幽深的山涧里,打一条鱼,撇断一根树枝,生气火,扒出内脏,插起来烤食,即便没有佐料,也能吃出别样的香。
那些冒着雨露采摘鸡枞的山民,只为品尝一丝丝菌类的鲜美。
深秋的平原里,扒出来的一两只红薯,在野地里就着干枯的草叶烤熟,有一股野野的香。
还有夏天是树林里,野从上攀沿而上的山药蛋,摘下来,用指甲刮掉皮,放在嘴里,一种黏黏的醇美在舌尖鼓噪。
即便是到了寂静的冬日,也能从树枝上找一些螳螂子来烧食,此类民间的美味,也雨点一样洒满了每一个奇异的时光。
生活中没有哪段时光是空白的,岁月是什锦拼盘,我们总能从转动的餐桌上找到自己喜欢的一款吃食。
仓廪实知礼节,就连礼节的形成,也是建立在美食的基础上,好比女人的身材和走姿,建立在鞋跟上。
荤和素列开阵势,坐迎四季、二十四节气和每一个昼夜,日与月轮番揭幕,我们在生命的餐桌上一次次腾果了口腹,人间的烟火气息也日渐诱人。
五、正文
辑一:
腊尾春头,做个乡下人是富足的。
或土、或砖、或石的屋檐下,楔满了木橛子,上面挂满了各色腊味。
这些腊味可不一定非要在腊月吃,由于浸润了充足的盐,又沥干了水分,特别能放。
它们在檐下,安享着岁月的风声、骄阳,绵绵的春雨也侵扰不了它们,偏安一隅,静待春天里的草叶葱绿与花朵斑斓。
待到乡间的油菜花长出了菜薹,腊肉就派上用场了。
早晨,把腊肉切成片,打好一盆温温的活泉水,把腊肉泡在里面。
挎个篮子出门去,野外,骄阳明媚,菜薹成畦地立在田野里,叶茎上,点点鹅黄,这时候,把菜薹采一些下来,放在篮子里,在春光里返程。
背上,有暖暖的阳光痕迹。
采菜薹回家,腊肉已经泡好,这时候,烧开水,把菜薹焯水。
择一些蒜苗,些许花椒,放油少许,看花椒在滚油里汪洋恣肆地扩张着自己麻辣,这时候,把腊肉和蒜苗放进去翻炒,几分钟后,放入菜薹。
素时蔬的鲜与腊肉饱经岁月的香碰撞在一起,就成了乡间三月最诱人的珍馐。
青翠的菜薹在腊肉的“照料”下,楚楚动人;
褐色的腊肉在菜薹的映衬下,也返回了“青春”。
多么默契的一对黄金搭档,也像是一对恋人,在餐具里,讲着肉麻的情话。
梁实秋先生格外爱吃腊肉,他在《雅舍谈吃腊肉》里这样写到:
“那一晚在湘潭朋友家中吃腊肉,宾主尽欢,喝干了一瓶“温州酒汗”,那是比汾酒稍淡近似贵州茅台的白酒,此后在各处的餐馆吃炒腊肉,都不能和这一次的相比。
而腊鱼之美乃在腊肉之上。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腊肉何其美味,让宾主开怀无忌,喝光了一瓶高度白酒,还有些“恨壶干”的意思。
在皖地,腊味常为猪肉所做,到菜市场买下有肥有瘦的猪肉一长条,码上盐腌制,待到来年“二月二”,拌上面来煎食,犒赏一年的开端(自这一日起,龙抬头,人也开始忙活一年的营生了)。
在江苏的妹妹家,腊味就丰盛多了,腌制的鸭子、鱼、老鹅、猪肉等应有尽有,他们多喜放在米饭上蒸食,充分激发腊味的香。
四川、湖南等地,食腊味更盛,他们认为腊味上是寄存着乡愁的,当年,毛泽东主席的警卫员会故乡,带去了腊肉和糍粑给主席吃,主席吃后大悦道:
“腊肉很好吃,糍粑也好吃,还是家乡的东西好吃一点。
”这些腊味,一和故乡沾边,味道的厚度上,立马就深入一层。
腊味,之所以这样广受欢迎,不光胜在它的味道上,还在于它的神秘性。
从古至今,人们都喜欢吃新鲜的东西,认为食材放久了,就失去了食物的原香,腊味不然,放得越久,就越能饱览时光的风霜雪雨,就越能激发人吃苦耐劳的品性。
吃腊味,原来还有一重人生的滋味在里面。
寒风退避三舍以后,春风如约而至。
这时候,把檐下的腊味够下来,厨房里飘来岁月的香,满院子都盈融了喜气。
我的父亲是个浪漫的人,每次吃腊肉炒菜薹,他都会说,这道菜名叫“腊味炒春风”。
我一开始对牛筋面这种吃食是很抵触的。
软软的面粉,被做成了如此有嚼劲的“牛筋”,味道美得不可思议。
我甚至还一度怀疑,牛筋面里一定是被添加了什么化学物质,后来,得知我一位同学家里就做牛筋面,饶有兴趣地去看了一看,目睹了制作牛筋面的全过程。
原来,制作牛筋面的唯一原料是面粉,面粉和好之后,放在温水中浸泡,然后沥去多余的水分,放进牛筋面机子里,神奇的机器就滋滋啦啦地把牛筋面爆了出来,如制作小时候爱吃的江米棍。
制作出来的牛筋面,软软的,上面有小孔,询问同学的家长才得知,面粉有了劲道之后,都会出现这样的小孔。
这样的面,吃起来有气泡感,绵糯爽脆,这样一番制作,催生了淀粉的香。
我的同学家住古城的小巷深处,课余时间,他就骑车驮着一捆捆牛筋面,送往各大餐馆。
犹记得那时候,同学曾自豪地说,这座城市里的牛筋面全部出自他家,后来,每次再吃牛筋面,格外还多了一层亲切感。
牛筋面有三种吃法。
凉拌。
把干牛筋面放在热水里浸泡到柔软,切成段,与黄瓜丝、辣椒油、芝麻酱在一起凉调,上面放上些许荆芥。
味道鲜美,颜色也可人。
看上去,牛筋面似美妇人,黄瓜丝与荆芥是她的发卡,辣椒油是她化的红妆,真可谓秀色可餐。
也可以炒。
与蘑菇、胡萝卜在一起。
蘑菇切成条,胡萝卜切成丝,油锅爆香葱花,把蘑菇先下锅,翻炒几下,胡萝卜丝与牛筋面一起下锅翻炒。
边炒边放入事先煮好的高汤,直至炒至汤汁噙在面里,若隐若现为妥。
这样的牛筋面酣畅无比,吃起来,如与智者对话,唇齿之间有洞明之气。
下汤也是不错的。
做法与做面条无异,可以与番茄在一起,也可以适当放一些牛肉酱。
若想让牛筋面的味道更足一些,可以放上鸡肉、羊肉或卤牛肉,卤香四溢,面香扑鼻,浑然天成,一碗吃下来,酣畅淋漓,全身通透,心境豁然洒脱。
在皖北,是小麦的主产区,这里的人也精于面食烹饪,吃牛筋面,在这里有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
在早春的城市,护城河畔的柳色吐绿,走进街边一家小馆,叫上一碗牛筋面,吃上一碗出门去,满目都是融融春意。
吃一张水烙饼,薄且透亮,面粉的劲道与甜香扑面而来,在这样一张饼里,用竹筷子夹上一些绿豆芽、青椒土豆丝、鸡蛋蒜,舀上一勺芝麻盐,一卷而就,满嘴响彻,在那初春的街头,空气里充满着苏醒的气息,和我手里的这张饼搅在一起,吃得人味蕾上春暖花开。
亳州水烙饼,也被称为亳州水烙馍,清水和面,无需发酵,且用那小擀面杖擀得“飞薄”(父亲的俚语,意思是薄到振翅欲飞)。
锅上的水已沸腾,笼屉上铺着一层纱布,水汽从纱布的缝隙里冲出来,升腾起一圈水汽。
把擀好的烙馍放在纱布上,盖上锅盖,再擀另一张,再放,如是再三,当烙馍在笼屉里积存到二十张左右,盖上锅盖,猛火蒸一会儿,就可以出锅了。
出锅的烙馍一张张撕开,由于擀面的力道把面分成了独立的个体,烙馍之间并不黏腻,撕开的烙馍。
水催熟了面粉的香,却不让它们纠缠在一起,独立其个性,透亮其体格,没有哪一种美食可以这样大方得体,这种烙馍被称之为“水烙馍”。
我看有人画水烙馍,竹子做的小筐子,里面摆上几张水烙馍,旁边放的是大头菜,粗糙的碗碟,旁边立一老者,吃得津津有味。
整幅画古拙优雅,有些知足菜根香的意思。
画的题款却是“风月无边,尽在其中”。
此风月,定然是大风雅,和平常概念的“风月”丝毫不相干。
一张水烙馍,用它薄薄的肌肤,包容万千味道在里面,打的是美食的组合拳。
也可以说是抱团“忽悠”你的胃口,让你你大快朵颐,也让你春风得意。
我见过街边那个做水烙馍的女子挥动擀面杖的情景,擀面杖裹着一团面东突西奔,似打太极,面团越擀越圆,足足有一个青花瓷盘的大小,她拎着水烙馍唰地一下扔进笼屉里,动作麻利,好看至极,像是在表演杂技。
早些年,村子里有些家资的老徐相亲,劈面就问人家,会做水烙馍不?
别人若答“会”,他就继续搭话,若是摇头,他扭头就走,丝毫不给对方面子。
边走边念叨:
连张水烙馍都不会做,要你作甚?
老徐至今单身,他那点家资尽被他挥霍殆尽,如今的他,守着三间瓦房度日,值得一提的是,他家的厨房拾掇得十分利落,尤其是擀面杖,长短大小足有五六根,全是他做水烙馍用的。
老徐坦言,一个人,一张水饼,过一辈子,两不亏欠。
由此可见,老徐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包在一张水饼里。
俗世的风声、琳琅的月,都为食材,全付一张水饼,我宁愿坐在春风里,像那老徐,且饕餮,且自足。
“春分”这个词一经键盘敲出来,立马会想起另一个动作,那就是“竖蛋”。
在春分节气,我们通常会早早起来,饶有兴趣地拿了只生鸡蛋,在桌案上,大头朝下,竖在桌面上,有的一次便可成功,有的需要两三次,乃至多次,方可把一只鸡蛋竖立在桌面上。
十分有趣。
据资料显示:
“春分这一天,南北半球昼夜平分,呈66.5度倾斜的地球地轴与地球绕太阳公转的轨道平面处于一种力的相对平衡状态,同时地球的磁场也相对平衡,因此蛋的站立性最好。
”
幼时,并不觉得有多少科学道理,如果知道这些,也便少了兴趣。
长辈们只是告诉我们,能够在春分这天立起鸡蛋的人是十分幸运的,如果吃了竖起来的鸡蛋,一年都会交到好运。
在皖北,春分这天,竖起来的鸡蛋怎么吃,也是有讲究的。
煮白鸡蛋,剥开,品味鸡蛋的原香。
白鸡蛋像是古代羽扇纶巾的才子,白净,敞亮,淡然的气息有一种知性美。
如果春分这天,恰逢某人生日,煮一只白鸡蛋,从头滚到脚,据说,可以消除孽障,一年无灾祸。
鸡蛋炒青椒,也是不错的选择。
青椒要用朝天椒,取“天天向上”之意,鸡蛋的辣味,窜人鼻孔,这是一股坚忍不拔的钻劲儿,鸡蛋炒青椒,一青一白,日子也是鲜活的。
更绝的是鸡蛋焖粉皮。
春分鸡蛋六只,皖北地产绿豆所做的粉皮两张,用开水烫软了,切上两刀,用葱花爆香,油放足,把粉皮放进去翻炒两下,把鸡蛋铺在粉皮上,翻炒几下,待到鸡蛋黄腾腾的,即可。
在故乡,这道菜还有个极其家庭的称呼叫“鸡蛋抱粉皮”,春分的鸡蛋,如母亲一样,把娇嫩的粉皮抱着,如作襁褓状。
春分的鸡蛋多好,春分前后的小鸡在吃喝上不在拘谨,遍野都有草虫可以享用,因此,这时候的鸡蛋,营养价值也高。
在春分吃竖蛋,是享用鸡蛋最好的时候。
突然想起幼时,散学归来,母亲为我做的鸡蛋面。
精细的葱花丝和鸡蛋一起搅匀,放在油锅里炒制嫩嫩的橙黄色,出锅下面。
面是手擀面,鸡蛋是自家豢养的柴鸡蛋,做饭的是爱我至深的母亲。
这样一种黄金搭档,才能碰撞出绝佳的美味。
春分竖蛋,春光潋滟,且吃蛋,且拉呱,日子在一枚蛋里诞生出别样的滋味来。
一个人走得远了,总喜欢频频回头。
一个人的胃口,阅食无数之后,总爱吃一些“回头菜”。
近些日子,总想起故乡的麦田。
春天的乡村,俯拾即绿,三步之内,必有芳草在挠你的瞳孔。
挎着个提篮往田间走,绿油油的麦田,让人抑制不住有跳上去,睡个好觉的冲动。
这样的好日子,又挎了篮子,哪里能酣眠呢?
手里握紧三寸小铲,弓着腰,在麦田深处踅摸,不多会儿,就能挖到半篮子面条菜。
这种面条菜,叶面极其匀溜,宽度和面条无异,样子倒像是太平猴魁。
把面条菜连根挖出来,可不是为了下面条锅,而是为了做蒸菜。
春三月,蒸菜是菜肴皇后。
祖母常常回忆起她做面条菜的情景,在麦田里挖来,在清澈的溪水边洗净,拿回来,再用井水把面条菜洗一遍,让水润润的面条菜在春光里歇一歇,烧上半锅开水,上箅子,铺纱布,给面条菜拌上面,码在纱布上蒸。
水沸三滚儿,蒸菜出锅,趁着热乎劲儿,撒上盐巴,拌上麻油,一股草木的香,扑面而来,直击你的味蕾。
祖母说着,似口舌生津,吞咽两下,继续接着讲那些乡村过往。
在我少年时,曾有幸多次吃到祖母做的蒸面条菜,印象中,我每次都是要连吃两碗才肯罢休的,直吃得腆着肚子,出门去,一整天,总觉得有万千根面条菜在我的肚皮里开起了大合唱。
前几年,有一家报刊约我以“家常味”为题写一篇文字,我首先想到了面条菜,也猛然想起这种味道与我阔别太久。
——初中开始,我就远离乡村在外求学,一年也与面条菜打不了几个照面;
大学毕业以后,故乡成了中药材种植基地,麦田被草药香的中药取代,没有麦苗,面条菜也就失去了“温柔乡”,日渐杳杳。
我对面条菜的感觉,只剩下舌尖上的几脉追索,梦回时的几缕垂涎。
近两年,私房菜馆逐渐兴起,一次偶然的机缘,走进市区一家名叫“路大姐私房菜”的店面,辗转迂回,下楼梯到地下一层,遇见服务员正端着一盘蒸菜,我近乎惊讶地发现,她手里的一盘菜恰是久违多年的面条菜。
一个人,阔别一道菜,淡远一种味道,此去经年,久别重逢,如晤老友,闲不住的是口舌。
一道菜是一种性格,这种性格与做菜的厨子有关。
同样的食材,不一样的人来做,味道不同,即便是同一个人来做,人的状态有异,味道也有差别。
然而,这次吃到的蒸面条菜,原原本本地还原了祖母当年所做菜肴的味道。
估摸着,这与餐馆主人“路大姐”的年龄,与当年祖母的年龄相仿不无关系吧。
再回首,已匆匆20年,在我远离面条菜的这些时日,祖母往生,我也由青葱少年转至而立,觥筹交错、菜肴消磨的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握着一棵面条菜,没有放下。
在皖北过年,各家各户都要炸麻叶子。
麻叶子,顾名思义,离不开芝麻的搀和。
皖北麻叶子与湖北麻叶子不同。
湖北麻叶子是一种甜食,用糖与芝麻做成,也就是所谓的芝麻糖。
皖北麻叶子的味道是咸的,用面粉和芝麻“缔结”在一起,油炸而成。
和一盆好面,面里随着佐料撒上芝麻,如把满天星星撒到了天空里。
不同的是,黑夜如墨,白面却朗朗日白,芝麻在上面星星点点。
和好了面,要用小擀面杖在案板上擀至“飞薄”(这是父亲极其喜欢说的词,意思是非常薄),然后用刀化成麻将牌大小的菱形小块,在院子里的阳光里晒。
待到“日光浴”晒充足了,稍微用力,面片儿就可以捏碎。
这时候,放在油锅里炸,看面片儿与芝麻在油锅里窃窃私语,说着聊着,芝麻的香被沸油催发出来,异常的香。
麻叶子炸至微黄,即可出锅,放凉之后,焦酥可口,尤其适合在春节前后吃。
记忆中,小时候去谁家拜年,他们都会拿出来自家炸制的麻叶子来招待客人。
客人都会称赞道,“比我家做的还香”之类讨主人开心的话,边吃边聊,一年就这样在麻叶子的味道里浸润度过。
祖母是炸麻叶子的行家里手,她炸麻叶子有自己一套独特的秘诀。
用鸡蛋和麻油和面,而非单纯用水,另外,舍得放芝麻。
这样炸出来的麻叶子香酥无比,当然,也吃得最快。
好吃的,谁不喜欢多抓两把呢?
在肉食尚且紧俏的旧时,面与油的结合,常常能在最大程度上解人馋,譬如麻花、馓子,也譬如这麻叶子。
我幼时,喜欢用热馒头夹着麻叶子吃,七八岁年纪,通常就能吃下两个馒头。
都是那一把麻叶子开了胃口。
热馒头一掰两开,中间放上一小撮儿麻叶子,合上且吃,热馒头的软反倒更加衬托出麻叶子的香,让人越吃越起劲。
年到头,岁到尾,人总要想着用吃食来犒劳辛苦了一年的自己。
现如今,人们的经济条件一天强比一天,大鱼大肉已成了平时餐桌上可以吃到的寻常食物,但人们对麻叶子这种传统食品的喜爱却有增无减。
蛋糕是西方的产物,插上蜡烛能许愿。
但在中国皖北,麻叶子也是可以许愿的美食,麻叶子上面的芝麻,有节节攀高的寓意,每一粒芝麻就代表一个愿望,芝麻越多,承载的希望就越多,所以,皖北人做麻叶子,是从不吝惜芝麻的。
春卷这个名字真好听,有一种“把春天卷起来”的意思,慵懒、俏皮、书卷香、很小资,做成吃食,也很文艺。
没错,春卷的确很文艺,里面卷的是韭菜这种粗纤维,总让人想起亚麻料的衣服,疏朗、悠闲;
还会有些许蛋花,在油温的烹炒下,高傲地绽放;
也有一些粉丝,细细的,苗条匀称,像极了古代优雅的书生。
据《岁时广记》载:
“在春日,食春饼,生菜,号春盘。
”这段文字,标注了食春卷的时节。
春日里,翠色无边,采一点韭菜的绿,凑一些蛋花的黄,加一些粉丝的褐,还有一些金针菇的白,被一层薄薄的面皮卷起来,在沸油里稍事烹炸,拿出来,香酥可口,仿佛一口气,把整个春天都吞到嘴里。
三月,杨柳依依。
我曾在涡河岸边的小店里吃过一盘色香味俱全的春卷,炸春卷的是一对老年伉俪,男的须发皆白,女的也是一头银丝,两个人恬静地经营着一家小店,院子里春光融融,牡丹萌芽,月季幽幽地开着。
竹椅上的我们,是一群饕客,一盘春卷端上来,咔嚓咔嚓,不几下,盘子空了,连吃了三盘仍意犹未尽。
卖春卷的老大妈发话了,好了好了,就给你们吃这么多,春卷油大,多吃,对身体无益。
老大妈说这话,眼波里透着浓浓爱意,印象中,这种眼神吗,只有母亲才有。
在古时候,春卷可不是这样随便就能吃到,吃春卷的,多数是在富人家庭。
想想也很正常,穷人家忙着填饱肚子,哪里想着变着花样吃这些,咸菜馒头足矣。
中国人凡事都喜欢讨个好彩头,对于做春卷,当然也不会例外。
清代的《燕京岁时记》里这样说:
“打春,是日富家多食春饼。
妇女等多买萝卜而食之,曰咬春,谓可以却春闹也。
”也就是说,在立春这一天,富家人都会做上一盘春卷共大家食用,不知道,有没有把无边的春色都“卷”到自己家来的寓意。
这话不是自私,而是对各自梦想的祈祷和遥祝。
犹记得孩提时分,外婆特别会做春卷,外婆做的春卷与别人不同,她喜欢放一些豆芽、胡萝卜进去,吃起来特别爽口,也缓解了春卷的腻,每次,我都要吃上七八根,把小肚子都塞得满满的,我腆着肚皮对外婆说,看,整个春天都被我吞到了肚子里。
少年心事当拿云,在我小小的心境里,有种气吞山河的意思,真是吃下春卷,让我不知天高地厚了。
自古吃食,能有春卷这样大气象的不多,外面是一张薄薄的面皮,妄图把草木葱茏、山河锦绣都“卷”起来,有些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不满足,是呀,对于美食,可不就该不满足吗,要不,人们怎么把爱吃的人称之为“吃货”或“饕客”?
以合肥为界,在相近且经典的吃食上,南有年糕,北有死面饼子。
年糕自不必说,全国皆有,朝韩也很风行。
然,死面饼子就少之又少了,像极了隐忍且低调的母爱。
死面饼子的做法极其简单,拿瓢挖面,掺水,和面后,用擀面杖擀至薄豆腐的厚度,用刀赤喇赤喇化成方块状,撒上些许面步,锅开后,放进去,不时即可食用。
因为没有经过发酵,死面饼子有一股地道的面粉香,原生态到不能再原生态。
做好的死面饼子,可以佐皖北的豇豆来吃,最好浇上辣椒油,非常开胃。
这是最省事的吃法,若要麻烦些,花样多一些,就要做炒死面饼子了。
先把饼子切成条状,宽度与指头相宜,饼子切好后,找来两头洋葱、青椒少许,还可以放一些胡萝卜丝,然后,先把这些青菜炒一下,再下饼子,两个来回,放一些番茄酱进去,不多时即可出锅,死面在青菜中仿佛起死回生一般,两者相得益彰,把各自的味道融汇到一处,直击你的味蕾。
小时候,我常吃这种炒饼(也被简称为“炒饼”)。
有时候,还会在饼子里放一些小苏打进去,有一种别样的香,指望小苏打发面,一定会让你失望,所以,还是死面饼子,味道上却有了厚度,吃起来,口舌之间,小苏打的香甜在腾跃翻滚。
旧时的乡村,吃食单一,母亲每隔一个星期,都要做一次炒饼,给口腹一些新鲜感。
每位母亲都是发明家,在美食领域里,怀揣着浓浓爱意的她总能做出一些你意想不到的吃食,带给你一些惊喜。
记得有一次,母亲在制作炒饼时,在死面上裹上一层黄橙橙的鸡蛋,并不放青菜,而是放在汤锅里煮,然后勾芡,味道与茄丝粥相近,实在温暖,大喝两海碗,让人大呼过瘾。
苋菜下来的时候,父亲常常在熬煮的炒饼里放几棵进去,不用放酱油,色彩也很好看,油花与苋菜的汁液搅在一起,盛放在青花瓷碗里的时候,侧看,有一种彩虹的感觉。
母亲哪里懂得吃食审美?
她只不过是在尽其所能,给每一餐饭制造一些别样的美感,所以,对于这些,一位诗人朋友说:
“母亲的心地是最柔软的,一块石头放上去,她总要想方设法开出花来。
早年,在顽石一样贫瘠的乡间,食材越是简陋,人的胃口就好、越难满足,如我一样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嘴巴里素净得连一块油脂也不多见,为了改善我们的生活,母亲用自己内心的灵机,把一份炒饼做得活色生香,让我们从中吃出母爱的光芒来。
炒饼有多好吃,母爱就有多伟大。
吃吃喝喝,是国人的一大课题。
学业有成,要有谢师宴;
生意做成,也摆酒庆贺;
红白喜事,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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