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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牛羊满家宅,十月报赛南山神。
青天无风水复碧,龙马上鞍牛服轭。
纷纷醉舞踏衣裳,把酒路旁劝行客。
在这里描写了酒舞祭神的轻松、欢乐与祥和,在这过程中酒起了重要作用。
2待客。
在中国传统社会,酒是待客的一种重要饮料。
这种民俗事象在很多文学作品都有所表现。
下面仅举几个例子。
我们先看北宋诗人陈师道的《除夜对酒赠少章》:
岁晚身何托,灯前客未空。
半生忧患里,一梦有无中。
发短愁催白,颜衰酒借红。
我歌君起舞,潦倒略相同。
诗歌抒情的背景是除夕之夜,诗人置酒待客,与朋友们开怀畅饮。
有客人们的兴高采烈联想到自己的郁郁不得志,并进而感慨举座之中,唯少章和自己有同病相怜的知音之感。
再如唐代诗人孟浩然《过故人庄》写诗人到老朋友家作客,朋友盛情款待自己: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宾主临窗举杯,畅快地谈论农事,场面写得生动形象。
写陆游《游山西村》: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说农家酒味虽薄,而待客情谊却十分浓厚。
清范来宗《留客诗》曾云:
登门即去偶登堂,或是知心或远方。
柏酒初开排日饮,辛盘速出隔年藏。
老饕餍饫情忘倦,大户流连态怕狂。
演习乡风最真率,五侯鲭逊一锅香。
诗歌描写了年节之时各家款客尽其所有的盛情和热烈场面。
当代作家石钟山的小说《遍地鬼子》中写日本逃兵三甫和川雄被鄂伦春人格楞一家救下后,被当作贵客来招待:
“三甫和川雄醒来的时候,发现面前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晚餐,各式各样的飞禽走兽,热气腾腾地摆在眼前……格楞又为每个人的碗里倒满了酒。
”凸现了鄂伦春人热情好客的民族性格。
3饯别。
亲友的离别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经常遇到的情形,居家的人往往要设宴为出行的人送行。
离别的双方百感交集,往往借酒营造离别气氛,或借酒消愁,或借酒表示祝福。
我们先看王维《送元二使安西》: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作者选取饯行宴席即将结束时主人的劝酒辞,表现了作者依依惜别的深挚情谊和前途珍重的殷勤祝愿。
再来看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的描写: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写到了饮酒饯别的场面,由此转入对送别情景的描写。
白居易《琵琶行》: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作者起首就展现了充满离别况味的宴饮饯行场面,为琵琶女的出场作了场景的铺垫和情绪的点染。
李白是唐代诗人中和酒关系最密切的,他又是有着诸多朋友的人,因此在他的诗作中屡屡出现以酒饯别的意象。
如《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正是在以酒饯别的情境中,酒激起了诗人的忧愤抑郁、雄心壮志交揉的复杂情绪。
再如他的《金陵酒肆留别》: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
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也是一个送别的场面,意韵缠绵,颇富情致。
再如他的《行路难》: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
”写朋友设下盛宴为自己饯行,这样的描写一者见出友人对诗人的深厚友情;
二者为下文诗人抒情提供了一个逆转蓄势,美酒佳肴,本应尽欢,可是诗人却“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能够看出诗人内心的苦闷抑郁和感情的激荡变化。
柳永《雨霖铃》上片写了恋人饯行时难分难舍的别情: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
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多情自古伤离别。
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恋人在都门外长亭摆下酒宴给他送别,然而面对美酒佳肴,词人却毫无兴致。
以酒饯别的场面在叙事文学中也屡屡出现,如王实甫《西厢记》“长亭送别”一折,崔莺莺和张生依依惜别的情感通过以酒饯别的习俗表现出来。
莺莺的感慨“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莺莺悲戚的唱词“将来的酒共食,尝着似土和泥”“暖溶溶玉醅,白泠泠似水,多半是相思泪”,莺莺劝酒的动作都表现了她和张生的难舍难分。
4仪式与酒。
仪式是对社会整体或社会整体中的每个个体发生重大影响的重要事件进行确认、庆祝或纪念等而举行的系列民俗表演。
在中国,举凡节庆和重要的人生仪式如婚姻、诞生、丧葬等都离不开酒。
关于节庆,我们在前面几讲都提到,此处不再赘述。
我们先看婚姻酒俗。
《东京梦华录》记载:
“用两盏以彩结连之,互饮一盏,谓之‘交杯酒’。
饮讫掷盏,并花冠子于床下,盏一仰一合,俗云‘大吉’,则众喜贺。
然后掩讫。
”《梦梁录》也说:
“命妓女执双杯,以红绿同心结绾盏底,行交卺礼毕,以盏一仰一覆,安于床下,取大吉利意。
”这在文学中多有表现。
如元杂剧《金钱记》第四折:
“今日个画堂中设酒肴,花烛下同喧笑。
高擎着合卺杯,齐动着合欢乐。
”《癛梅香》第四折写白敏中的婚礼上:
(官媒云)将酒来,与状元饮个交杯盏儿。
(白敏中云)甚的是交茶换酒,好人呵歹带酒。
我但当一点酒,昏沉三日,天生不饮酒。
(官媒云)夫妇婚礼,少不得用些酒儿。
在石钟山的《遍地鬼子》中,尽管日本军官北泽豪是强行霸占中国女子草草,但是还装模作样地按中国习俗迎娶,由汉奸杨雨田出面置办一次空前的宴席。
周梅森的《孤乘》中,写卜守茹违心地嫁给仇家马二爷,举行了一场浩大的婚礼,其中就提到了饮过门酒。
二、酒习俗文化对中国文学主题、内容题材和艺术表现的影响
1酒是诗人情感抒发的催化剂。
每个人的精神世界可以分为有意识和无意识两个层面,作家创作才情的展现需要这两个层面的融会互动。
酒可打通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联系,从而显现人真正的自我。
酒与诗歌存在着相互促进、相互激发的关系。
酒虽以水为形,却也是以火为性,它这种独特的性格能激发出人至真至性至情的一面,而诗歌本身也是抒情言态,陶冶人的性情。
诗人的各种情感均可以酒为媒介传达出来。
诗人最擅长的是通过酒抒发愁绪。
人生最具悲剧意义的一点莫过于人生的有限性和宇宙的无限性的矛盾,可以说它构成了人生一切悲愁体验的最深层基础。
在中国诗歌中,这种人生苦短的悲叹和酒往往有不解之源。
有时酒作为快乐的终极体验而突然触发诗快乐时光无几的心灵颤动。
如曹操《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面对着美酒和美女的歌舞,这应该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光,可是作者却蓦地一转,作为万物之灵的人来说,又能享受多少呢,因为人的一生太短暂了,就像那早晨的露水似的。
怎样化解这种对死亡的恐惧呢?
惟有靠美酒来麻醉自己吧!
有时酒在文学中是暂且消除死亡恐惧、弥息人生苦短愁绪的安慰剂。
如《古诗十九首》: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
”作者首先感到的是和宇宙中长青的松柏和坚固的石头相比,人生在天地之间就像过客一样是那样的短暂,既然无法改变这种悲剧性存在,那只能是及时行乐了,而酒则是必不可少的。
家乡和亲人是我们每个人的心灵的港湾,在传统社会中尤其如此。
所以离开家乡必然会是我们心灵的隐痛,这种隐痛会时不时地化作思乡念亲的情绪萌发在我们的心田。
对于诗人来说,离乡背井的愁绪往往成为他们诗歌表现的重要主题。
我们欣赏一下李白的《客中作》: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开头两句用“郁金香”、“玉碗”、“珑泊”等华丽意象,衬托出美酒的色、香、味。
最后两句写诗人追求一醉,因为这样就不会保守思乡之愁了。
再来看北宋前期范仲淹的两首词,一首是《渔家傲》: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
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词中抒发了作为边关戍军统帅的作者的思乡之愁。
词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颇富意蕴。
家在万里之遥,边缓未靖而归乡无期,其蕴积的乡思愁绪哪能是一杯酒所能消解。
再来看《苏幕遮》: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词的最后两句用语巧妙,本来是借酒消解思乡之愁,可是酒一入愁肠,反化作了乡思之泪,真所谓,借酒浇愁愁更愁,其思乡愁绪之深可见一斑。
再如李清照的思乡名作《菩萨蛮》:
风柔日薄春犹早,夹衫乍著心情好。
睡起觉微寒,梅花鬓上残。
故乡何处是?
忘了除非醉。
沈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
在下阕,词人借酒直抒胸臆,表达了对故乡的深情:
哪里是我日夜思念的故乡啊?
它的一草一木我都是那么熟悉,要忘了它“除非醉”。
这种既不能忘记故乡,又无法回到故乡的苦闷,只有用酒来排遣。
可谁知这乡愁竟比酒还浓烈。
怀才不遇,壮志难酬,此乃中国古典文学永恒的主题。
许多诗人和词人借酒抒发才能不得施展的苦闷与悲愁。
如李白《将进酒》,作者先用“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作者慨叹:
岁月匆匆,如黄河水样,一去而不回,人生易老而应及时建立功业,但时政腐败作者只能负剑长叹,用“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表达一种及时行乐的情绪。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以饮酒而寄寓名留后世,不拘于事功,其实是解除苦闷情绪的再现。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最后仍强调纵情于酒以销万古之愁,言愁绪之深广。
辛弃疾《沁园春·
将止酒,戒酒杯使勿近》:
杯,汝前来!
老子今朝,点检形骸。
甚长年抱渴,咽如焦釜;
于今喜睡,气似奔雷。
汝说:
“刘伶,古今达者,醉后何妨死便埋。
”浑如此,叹汝于知己,真少恩哉!
更凭歌舞为媒,算合作、人间鸩毒猜。
况怨无大小,生于所爱;
物无美恶,过则为灾。
与汝成言:
“勿留亟退,吾力犹能肆汝杯!
”杯再拜,道:
“麾之即去,招则须来。
”
作者将酒杯人格化,借申斥酒杯大发议论,陈说酒害,表达一种深沉的“英雄失路”的悲叹。
辛弃疾《破阵子》用“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表达了才能不得施展、壮志难愁的愁绪。
再如南宋词人张孝祥的《浣溪沙》:
霜日明宵水蘸空,鸣鞘声里绣旗红,澹烟衰草有无中。
万里中原烽火北,一尊浊酒戍楼东,酒阑挥泪向悲风
词的下阕抒发词人北望中原,充满了沉痛之感,欲借酒消遣,而酒罢益悲。
有时诗人借酒抒发欢快的心情,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抒发了诗人忽闻胜利消息后的惊喜,其中“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用“放歌纵酒”表达了诗人的狂喜。
有时诗歌借酒表达一种豪情逸兴,苏轼《江城子.密州出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有时诗歌借酒抒发诗人闲雅、轻松、愉悦的心情。
如陶渊明《和郭主簿二首》其一:
“舂秫作美酒,酒熟吾自斟。
弱子戏我侧,学语未成音。
”邱嘉穗《东山草堂陶诗》卷三评曰:
“此陶公自述其素位之乐,其不以贫贱而慕於外,不以富贵而动於中,岂矫情哉?
”陶渊明《杂诗》在悲凉沉郁的氛围中却发出“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的慨叹,抒发了作者在与人聚的自然生存状态中挥洒性情、惜时达乐的情感。
苏轼《浣溪沙》:
“簌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缫车,牛衣古柳卖黄瓜。
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门试问野人家。
”表达了一种慵懒闲适的心情。
2中国文学中的隐士、狂士形象与酒。
隐士与狂士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隐士是就人生方式和价值观来说的,是指有着杰出才能却不肯出仕的知识分子。
狂士则是就文化气质和人格来说的,是指孤傲狂狷、不甘于礼法羁绊的知识分子。
但二者之间有一定的契合,如都呈现出对主流文化的对峙,隐士表现为不合作,狂士表现为冲击;
另外,尽管隐士不一定是狂士,狂士不一定是隐士,但有的人既是隐士,又是狂士,如隋末唐初的王绩。
所以我们将二者放在一起来缕述。
就隐士来说,中国文学中最早和酒发生联系的恐怕要算陶渊明了。
酒在陶渊明的隐居生活中不可缺少,他的好朋友颜延之《陶征士诔》曾这样说:
“晨烟暮蔼,春煦秋阴,陈书辍卷,置酒弦琴。
”昭明太子萧统在《陶渊明集序》中说:
“有疑陶渊明诗篇篇有酒,吾观其意不在酒,亦寄酒为迹者也。
”陶渊明借诗酒寄意遣怀,抗衡浊世,求得自身人格的清高与自为。
关于陶渊明嗜酒有许多故事,最有名的是“白衣送酒”故事。
南朝宋檀道鸾《续晋阳秋》说:
“陶潜尝九月九日野外酒,宅边菊从中,摘菊盈把,坐其侧久,望见白衣至,乃王弘送酒也,即便就酌,醉而后归。
”“白衣送酒”成为后世诗人创作经常用到的典故,如陆龟蒙《和袭美醉中以一壶见寄》:
“正被绕篱荒菊笑,日斜还有白衣来。
”苏轼《章质夫送酒六壶书至而酒不达戏作小诗问之》:
“白衣送酒侮渊明,急扫风轩洗破觥。
”高明《二郎神·
秋杯》:
“满城风雨还重九,白衣送酒,乌纱帽恋头。
”陶渊明的嗜酒情怀在其自传性作品《五柳先生传》中有一段生动的描写:
“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
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
造饮辄尽,期在必醉。
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
”写出作者在醉酒中摆脱世俗羁绊的情趣。
他在《归去来兮辞》中表现了这样的生活憧憬:
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
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
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
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
云无心而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快乐悠闲地饮酒是陶渊明理想的生活方式。
在陶渊明的诗歌中,酒是抒发情志的重要意象。
如《止酒》:
居止次城邑,逍遥自闲止。
坐止高荫下,步止荜门里。
好味止园葵,大懽止稚子。
平生不止酒,止酒情无喜。
暮止不安寝,晨止不能起。
日日欲止之,营卫止不理。
徒知止不乐,未知止利己。
始觉止为善,今朝真止矣。
从此一止去,将止扶桑涘。
清颜止宿容,奚止千万祀。
诗人写出了自己内心深处止酒与不止酒的痛苦选择,因为对他来说,生活中如果没了酒,就再也没有情趣了,可是最终从身体健康的考虑出发,最终还是选择了止酒,并发誓永远停饮。
陶渊明在诗歌中还借酒表达了顺应自然独守天份的隐士特有的人生态度。
如《连雨独饮》:
运生会归尽,终古谓之然。
世间有松乔,于今定何间?
故老赠余酒,乃言饮得仙。
试酌百情远,重觞忽忘天。
天岂去此哉,任真无所先。
云鹤有奇翼,八表须臾还。
自我抱兹独,黾勉四十年。
形骸久已化,心在复何言!
在作者看来,有生自然就会有死,世人都传说有赤松子、王子乔二仙,可谁也没见过。
朋友赠酒给我说,喝酒可体会成仙仙之感。
饮酒半酣确实会忘掉了许多烦恼,甚至忘掉了天地的存在。
陶渊明还作《饮酒》二十首,在序中他说:
“偶有名酒,无夕不饮。
顾影自怜,忽焉复醉。
”在这些诗歌中,陶渊明抒发了沉溺于酒世界中诗人的敏感、痛苦又放达的内心世界。
如《饮酒》其七:
“秋菊有佳色,浥露掇其英。
汎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
一觞聊独进,杯尽壶自倾。
日入群动息,归鸟趣林鸣。
啸傲东轩下,聊复得此生。
”在饮酒中,暂时摆脱了痛苦,获得了啸傲任意的生命快乐!
在《饮酒》其八“提壶挂寒柯,远望时复为。
吾生梦幻间,何事绁尘羁”中诗人抒写了借酒忘却尘俗杂虑的快乐。
《饮酒》其十四也是一首抒发酒情的好诗:
“故人赏我趣,挈壶相与至。
班荆坐松下,数斟已复醉。
父老乱杂言,觞酌失行次。
不觉知有我,安知物为贵?
悠悠迷所留,酒中有真味。
”写出饮酒中的和谐欢畅,写出了诗人打破人己、物我对立牢笼的快乐的哲理体验。
除了《饮酒》组诗外,陶渊明还在许多诗歌中写了酒所带来的消忧忘我的快乐,如《影答神》“酒云能消忧,方此讵不劣”、《乞食》“主人解余意,遗赠岂虚来。
谈谐终日夕,殇至辄倾杯”、《归园田居》其五“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
日入室中暗,荆薪代明烛。
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等。
王绩是陶渊明以后又一个以饮酒为人生至乐享受的隐士。
他饮酒五斗而不醉,故自号“五斗先生”,作《五斗先生传》《醉乡记》等,在这些散文中,他描写了醉多醒少,在醉酒中忘怀一切、悠游无穷的人生境界。
他创作的大多数诗篇都与酒有关系,有的诗歌突出诗人在沉溺于酒的境界中所获得的轻松,如《醉后》:
“阮籍醒时少,陶潜醉日多。
百年何足度?
乘兴且长歌。
”《解六合丞还》表达了与此类似的情绪:
“彭泽有田惟种黍,步兵从宦岂论钱。
但使百年相续醉,何辞夜夜瓮间眠。
”《过酒家五首》“对酒但知饮,逢人莫强牵。
倚炉便得睡,横瓮足堪眠。
”表达了随缘自适的人生情趣。
《赠程处士》也表达了饮酒所带来的摆脱世俗礼义所带的束缚:
“礼乐囚姬旦,诗书缚孔丘。
不如高枕卧,时取醉销愁。
”《春夜过翟处士正师饮酒醉后自问答二首》细致描摹了诗人醉中情态:
“酣歌吹树叶,醉舞拂灯花……明朝解酲处,为道向谁家?
”“晚鎗交鬓侧,残樽倚膝前。
纵横抱琴舞,狼藉枕书眠。
”醉后酣歌畅舞,随心所欲,获得了心灵的解脱、自由有的诗歌借酒表达了他对率性任意的田园隐居生活的向往,如《田家三首》其一:
“阮籍生涯懒,嵇康意气疏。
相逢一醉饱,独坐数行书。
小池聊养鹤,闲田且牧猪。
草生元亮径,花暗子云居。
倚床看妇织,登垄课儿锄。
回头寻仙事,并是一空虚。
”《春晚园林》描写了诗人从诗书琴酒中所获得的超尘脱俗的情趣:
“卷书藏箧笥,移榻就园林。
老妻能劝酒,少子解弹琴。
落花随处下,春鸟自须吟。
兀然成一醉,谁知怀抱深。
”诗人在许多作品中描摹了任性闲适的田园醉乡,如《田家三首》中的“琴伴前庭月,酒劝后园春”和《山中叙志》的“风鸣静夜琴,月照芳春酒”等。
就狂士而言,最先和酒发生联系的当属郦食其,《史记郦生陆贾列传》:
“初,沛公引兵过陈留,郦生踵军门上谒……使者出谢曰:
‘沛公敬谢先生,方以天下为事,未暇见儒人也。
’郦生瞋目按剑叱使者曰:
‘走,复入言沛公,吾高阳酒徒,非儒人也。
’”从此,“高阳酒徒”就被用来指好饮酒而狂放不羁的人成为后世文学作品经常出现的典故,如李白《梁甫吟》云:
“君不见高阳酒徒起草中,长揖山东隆准公。
”柳永《倾杯》:
“楚峡云归,高阳人散,寂寞狂踪迹。
”元杨维桢《城东宴》云:
“青骢辔,金牛车,一时宾从高阳徒。
”元代秦简夫在《东堂老》第三折也用到:
“你醒也被高阳哎酒徒,提着这两蓝儿白菜,你可觅了他这几贯的青蚨。
”洪升《长生殿》第十出也用到:
“听街市凭喳呼,偏冷落高阳酒徒。
”魏晋时代既是社会多故的时代,又是个性张扬的时代,这期间涌现了大批风流文士,纵酒放情是这些人的典型的文化人格,正如《世说新语·
任诞》所载王恭言语:
“名士不需奇才,但使得常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成名士。
”其中有一个典型人物刘伶。
《世说新语.任诞第二十三》曾记录了两则刘伶纵酒放旷的故事:
刘伶病酒,渴甚,从妇求酒。
妇捐酒毁器,涕泣谏曰:
“君饮太过,非摄生之道,必宜断之。
”伶曰:
“甚善,我不能自禁,唯当祝鬼神自誓断之耳!
便可具酒肉。
”妇曰:
“敬闻命。
”供酒肉于神前,请伶祝示。
伶跪而祝曰:
“天生刘伶,以酒为名。
一饮一斛,五斗解酲。
妇人之言,慎不可听!
”便引酒进肉,隗然已醉矣。
刘伶恒纵酒放达,或脱衣裸形在屋中。
人见讥之,伶曰:
“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裤衣。
诸君何为入我裤中?
”
刘伶写有一篇著名的散文《酒德颂》:
有大人先生者,以天地为一朝,万朝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
行无辙迹,居无室庐,暮天席地,纵意所如。
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提壶,唯酒是务,焉知其余?
有贵介公子,缙绅处士,闻吾风声,议其所以。
乃奋袂攮襟,怒目切齿,陈说礼法,是非锋起。
先生于是方捧罂承槽,衔杯漱醪。
奋髯箕踞[注],枕麴借糟,无思无虑,其乐陶陶。
兀然而醉,豁尔而醒。
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
俯观万物,扰扰焉如江汉三载浮萍;
二豪侍侧焉,如蜾蠃之与螟蛉。
”全文塑造了一个超然、豪放、嗜酒的狂士形象,“唯酒是务,焉知其余?
生动形象地描摹出“大人先生”的醉态、醉意,在遭到正人君子的围攻后,“大人先生”以不拘形骸的豪饮做了无声的反击,以酒为枕,以酒糟为荐,兀然而醉进入醉乡,表达了作者以放傲世的人生态度。
唐代诗人李白也是一个以酒傲世的诗人。
他自己曾在《江夏赠韦南棱冰》中说:
“愁来饮酒二千石,寒灰重暖生阳春。
”在《襄阳歌》中他这样唱道:
“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
”杜甫《饮中八仙歌》曾如此生动地描绘李白: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晚唐诗人郑谷《读李白集》:
“何事文星和酒星,一时钟在李先生。
高吟大醉三千首,留著人间伴月明!
”显示出酒与诗在李白身上的完美结合。
余光中曾作《寻李白》:
“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凸显了酒和李白生活、创作的密切关系。
李白把他人生中的悲喜体验,通过酒渗透到诗学中,从而创造了一种以醉态狂幻为基本特征的诗歌思维、创作方式。
如《月下独酌四首》: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裴回,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
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穷通与修短,造化夙所禀。
一樽齐死生,万事固难审。
醉后失天地,兀然就孤枕。
不知有吾身,此乐最为甚。
所以知酒圣,酒酣心自开。
辞粟卧首阳,屡空饥颜回。
当代不乐饮,虚名安用哉。
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
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
通过酒写出了他潇洒放旷的人生情怀。
《送韩侍御之广德》:
“昔日绣衣何足荣,今宵贳酒与君倾。
暂就东山赊明月,酣歌一夜送泉明。
”用狂放率真的笔触表达了诗人对友人的深挚情谊。
李白以酒纵情使才的性格对后人影响甚大,后世有许多相关故事流传,如《警世通言》第九卷“李谪仙醉草吓蛮书”就是一篇名作。
3在叙事文学中,人物性格的展现往往要借助于酒。
如《三国演义》中张飞形象的塑造就和酒密切相关。
如鞭打督邮、失徐州、遇害等情节皆因张飞酗酒暴烈的性格。
再如《三国演义》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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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民俗 文学 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