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女人的一生日本森本薰Word下载.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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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停。
荣晚安!
谢谢!
(欲下,又马上回来)还有一个问题。
请问,这里现在没有人住了吧?
圭我就住在这里。
荣您?
圭住在地下室里。
荣您一个人守着这所破房子不害怕吗?
圭怕什么呢?
小偷不会到这里来的,全烧光了。
战争结束以后,这里非常安静。
可以整天整天地坐在这里想事情,也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荣您想些什么呢?
圭一个上了年纪的孤单的女人,总是有事可想。
(沉默)我已经习惯这个地方了。
我的一生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荣您没有亲人吗?
圭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外孙女。
他们疏散到乡下去了。
可能马上就回来了。
战争结束了嘛。
荣您怎么没有和她们一起去呢?
您可能被这些破砖瓦砸死在下面的呀。
圭是啊……(沉默)但是家里总得留个人呀。
荣为什么?
圭怎么说为什么呢?
不得看守着房子吗?
荣就守着那个保险柜?
圭是啊……(稍停)对不起,我今天有点累了。
请原谅,我要去睡了。
我不大习惯跟别人谈话,一说话就疲倦。
晚安!
(她站起来,从那些破砖瓦中走过去,小声地哼着什么)
荣(看着她的背影,喊)阿圭!
圭(回过头来)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荣我不仅知道您的名字。
我还记得这所宅院所有房间的位置。
我最熟悉不过了。
我可以摸到通向花园的每一条小路……那边靠篱笆的那块石头经常绊我的脚。
那是我哥哥的房间,旁边就是我的房间。
走廊过去就是一间客厅。
40年前,您刚刚到我们家来的时候,我就是在那个客厅里看见您的。
圭(仔细地打量着他)荣二!
……这么说,您是荣二……。
荣是我
〔他们默默地互相望着。
第一幕
〔1905年元旦的夜晚。
堤家的客厅。
后面是花园、灌木丛、篱笆墙和栅栏门。
右边是通向餐厅的门,左边是通向伸太郎的卧室的门。
〔堤家的女主人堤倭文子(41岁)和她的弟弟章介(31岁)坐在客厅里。
总子(21岁)和文子(17岁)在餐厅里摆放过节的餐饮,总子的未婚夫野村精三(26岁)也帮助她们布置。
倭非常遗憾,我的丈夫没能够活到现在!
今天我们是三重的节日:
战争胜利、新年,还有我的生日。
男孩子们都是成年人了。
总子马上就要结婚。
文子也快作未婚妻了。
文(从客厅走过)妈妈,您叫我吗?
倭没有,没有。
我的女儿,你去忙你的去吧!
战争是我们的国家胜利了,这就是说,给我们堤家的商业开辟了新的市场和美好的前景。
你复员回来,身体还是很健康的。
未来又重新有了希望。
不久以前还很混乱:
战争,丈夫突然生病,你住在满洲里的医院里,商业萧条不振……那时候我是很困难的。
章介,你知道,在我们这个家里,还和过去一样,所有的事情还都是压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荣二成天和他的同学们在一起,即使是在家里,也是手不释卷地看书。
而伸太郎就成天迷着绘画。
据说他很有天才,可是我倒希望他能用这股热情去学一点会计学和商业情报工作。
要知道他是长子,又是堤家商行的继承人和来来的业主。
是啊,章介,最叫人操心的事总是一件接一件……不过,今天我不愿去想这些事情。
回想起我16岁过生日的时候是多么愉快呀!
看来,那种日子是不会再有了……可是你,一晚上也不说话。
(玩笑地)好像你在考虑解决整个亚洲的百年大计问题……
章我的姐姐,你算猜对了……你要知道,亚洲的百年大计是和堤家商行的命运有着直接联系的。
你去世的丈夫是有先见之明的。
他和中国通商比三井和三菱还要早。
他很快就使自己的事业兴隆起来了,不过受着战争的威胁。
现在是我们战胜了。
也许可以设想,一切照原计划进行。
可是当我走遍了亚洲大陆以后,反而觉得亚洲的命运还没有决定。
你的家庭的未来是和堤家商行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
而商行的命运则是由中国的命运来决定的。
所有这一切都紧紧地连接在一起,如果有一环脱了节……
倭您的情绪很不好。
何必在今天晚上说这些不吉利的预言呢?
最好你还是告诉我,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章(站起来)这真是妇人之见!
亚洲的命运和结婚!
〔文子回来。
文妈妈说得完全正确!
舅舅早就该结婚啦!
(玩笑地)我和总子早就不愿替他系领带了!
章我可是从来没有求过你。
最好还是我走,不要破坏了你们过节的情绪。
(瘸着腿往外走)
倭章介,你这是怎么啦?
文子是和你开玩笑。
总(上)舅舅,我给您准备了您最喜欢的酒。
文可是舅舅宁愿去下饭馆,一个人去喝。
章姑娘,我是一个孤老头子,习惯下饭馆了。
总不,今天我们不会放您到任何地方去。
文子!
把舅舅的拐棍拿来!
章(感动地)总子是我们这个家里的真正的主人。
如果大家还不忘我的预言,我想她婚后的生活一定是非常幸福的。
喂,你那精三呢?
总在厨房瞎忙呢。
他好像很喜欢烹调。
我对他说,一个男人总围着锅台转是可笑的,可他却毫不在意。
章你们俩真是最好的一对!
总舅舅,您说什么?
我又高又瘦,他又矮又胖……您稍等一会,我准备酒去。
(下)
文(不知深浅地)我知道舅舅为什么不愿结婚。
因为在舅舅去打仗的时候,他的未婚妻嫁给了别人。
倭小傻瓜,你住嘴吧!
〔荣二和伸太郎从旁边的房间走进来。
他们拿来一幅倭文子的画像。
伸舅舅,您好!
荣新年好!
章你们好,年轻人!
我还以为你们不在家呢。
伸我想在晚饭前完成这幅画像,荣二帮我做了一个镜框。
章画得真漂亮!
荣(高兴地)镜框呢?
倭画得比我本人好看多了。
谢谢你,伸太郎!
伸妈妈,这是我给您的过生日的礼物。
(对舅舅)父亲去世快一年了,我们总想像他那样,送给妈妈点什么礼物。
文妈妈,我没有什么东西送给您。
晚饭后我给您唱一支您最爱听的歌。
总子给您准备了您最喜欢吃的甜饭。
可是荣二,你给妈妈点什么礼物?
章他不是给伸太郎画的像做了镜框吗?
荣不……(有点难为情)妈妈,您不要笑我……,这是我的礼物!
(拿出一把梳子)
倭好漂亮的梳子!
你在哪里买的?
我怎么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看的?
章这是中国货。
据我所知……
荣是的,我在港口上一个水手那里买的。
倭谢谢你,荣二!
只是怕和我的年龄不相称了。
太时髦了。
如果在我16岁的时候送给我,那我就太高兴了。
〔野村精三和总子上。
总都准备好了!
请入席吧!
倭精三,他们说你老是在厨房里妨碍姑娘们做事。
总妈妈,他不是妨碍,而是帮助我们。
章你们看,到哪里去找这样的模范丈夫!
我想,不久就要参加总子的婚礼了。
总舅舅,您说这话不嫌害羞!
(不好意思地跑下。
)
〔精三哈哈大笑。
章文子,你要有这么个丈夫多好啊!
你那么懒,他就给你做饭吃。
文不,这样的人对我不合适!
章你们都听见了没有?
我们的文子还怪挑剔呢。
那么你想要个什么样的丈夫呢?
文我什么样的也不要。
我永远不嫁人。
我要进音乐学校,当个歌唱家,然后到欧洲去。
而您呢,我的舅舅,您就给我提皮箱好啦!
〔众笑。
这时候花园里进来三个艺人,其中两个表演狮子舞,一个人打鼓。
他们跳完舞,唱了新年歌,倭文子给了他们一些钱便走了。
章现在该文子的了。
让我们审查一下,看看她够不够到欧洲去的条件。
文我讲好的是在晚饭以后。
而且最好还是在舅舅走了以后。
章胆小鬼!
害怕了!
〔他们全体谈笑风生地走进餐厅。
但仍可听到他们高声说笑的声音。
这时布引圭从花园的栅栏门进来。
这个门从跳舞的人走了以后就没有关。
她开始是躲着一个什么人。
后来感到追她的人走近了,犹豫了一下,走进了客厅,四处张望了一下,听见餐厅里谈话的声音。
发现了倭文子忘在这里的梳子,惊奇地看了看,试着用它梳头,荣二从餐厅走出,惊奇地看着布引圭。
圭晚上好!
荣晚上好!
你,大概是找文子的吧?
圭不是。
荣那么是找总子的?
圭也不是。
荣那你是什么人?
圭我叫布引圭。
荣布引圭?
你到底找谁呢?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圭我在街上走路的时候,有一个人老跟着我。
我想躲开他就跑起来,他还追我。
您家的栅栏门开着,我藏到花园里,后来就进屋来了。
我不敢再到街上去了。
荣这儿有一把梳子,你看见了吗?
圭没……没有……(用手捂着头)
荣你的头上是什么?
圭对不起。
我一看见这个漂亮的梳子,就想用它梳梳头。
荣那为什么你开始说没有看见呢?
圭我是怕……您也许会想,好像我要偷它。
荣难道你没有偷吗?
我已经看见你拿在手里,你还在说谎为自己辩解。
圭不,我说的是真话。
我在任何时候都是说真话的。
……就是……当然,也不是任何时候……不过,差不多是任何时候……
荣这把梳子,是我给妈妈买的。
今天是她的生日。
圭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荣你的生日?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妈妈还没有用过它。
你倒戴在自己的头上了。
这叫我怎么办?
圭那……您就把它送给我吧!
荣送给你?
今天确实也是我的生日。
荣嗬!
……你多大年纪了?
圭正好满16岁。
我戴着很合适!
您看!
怎么样?
您喜欢吧?
〔荣二转过脸去。
您看怎么样?
我可以当歌女了吧?
荣我怎么知道!
圭人家说。
歌女都是很漂亮的。
我也不算太丑呀,对吧?
您认为怎么样?
〔荣二默默地看着她。
伸太郎从餐厅出来。
伸荣二,你跑到哪里去了?
妈妈在叫你。
这是谁!
荣是个小偷儿。
她跑到屋里来想偷梳子。
我进来的时候,梳子正在她手里,应该把她送警察局。
圭不,可别把我送警察局。
我没有想偷梳子。
我只是觉得它漂亮拿起来看了看。
我可不是小偷儿。
如果您把我送到警察局,那他们就会把我姑妈叫来,姑妈会打我的。
她打人可疼呢!
我身上现在还有她打的青伤,不信您们看看,这里……
伸(不好意思)看什么,不必……
圭可是千万别送我到警察局!
千万别……我已经够苦的了。
从早到晚地干活,姑妈还对我不满意。
伸你住姑母家?
你的父母呢?
圭我除了姑妈,什么亲人也没有了。
我从小就没有妈妈,只是在相片上见过她。
而父亲在战争中死在中国了。
伸为什么你的亲姑姑对你那么不好?
圭我也不知道……她自己有好几个孩子。
她说,她不能养活我,因为经济困难。
我可是整天干活。
又得照顾孩子,洗衣服;
还得做饭、擦地板、还不给我吃饱。
不久前还说要把我送去当歌妓。
伸我们能帮你什么忙呢?
荣二,你看怎么办?
荣不知道。
〔倭文子、章介、总子、文子、精三等从餐厅出来。
章你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这是谁?
从饭桌上跑出来,和一个漂亮姑娘攀谈上了。
嫂子,你喜欢她吗?
荣(激动地)这个姑娘……她来……她姑妈打她……她爸爸打仗死了……
章别激动,荣二!
讲清楚些,我什么也没有听明白。
什么姑妈?
怎么又扯上她爸爸?
伸她爸爸就死在您去过的地方。
她是个孤儿。
而姑妈却虐待他。
倭慢点说。
你们这么抢着说,什么也听不明白。
姑娘,别哭:
告诉我,你怎么啦?
圭(饮泣)在吃午饭的时候,我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
爸爸活着的时候,他在这一天总是送给我点礼物。
想到这些,我吃不下饭,从饭桌上跑出来,以后……
章你知道你爸爸死在什么地方?
圭知道,在大东沟。
章大东沟?
你们看,我就是在那里负的伤。
他叫什么名字?
圭布引胜一……
章不认识。
当然,哪会都认识呢?
那里死了上千的人。
是呀,嫂子……有的人在想,战争会使他们发财,在幸福的家庭里为自己祝寿。
但也有的人失去了父母,在自己生日的时候还流浪街头。
可是你还问我为什么那么消沉。
圭你们不送我到警察局了吧?
我永远不再随便闯进别人的家中了……
倭姑娘,你不要害怕。
你放心回家去吧。
也许你姑妈早就着急了。
即使她有时对你粗暴一些,也不要太怪罪她。
教育孩子也不很容易。
你成天在她眼前。
她有时不冷静,骂你几句。
现在你跑出来了,说不定她却正在找你。
回去吧孩子。
如果你觉得天晚了,不愿一个人走路,就叫谁送你一下好了。
章我送她回去。
倭去吧,姑娘。
白天你可以随便到我们家来玩。
不过还是要得到你姑妈的允许。
章走吧,阿圭!
圭您们都放心吧。
我自己走。
倭好吧,再见!
圭再见!
荣等一等!
把这把梳子拿去吧!
我……把它送给你……妈妈,可以吗?
倭把梳子拿去吧。
你比我更需要它。
……去吧!
〔布引圭默默地拿起梳子,下,停顿。
荣她姑妈要把她送去当歌妓!
章我去给她点钱。
叫她随便给自己买点什么吧。
〔圭又走进栅栏门,胆怯地看着大家。
然后坐在台阶上哭起来。
倭阿圭,你哭什么?
圭我还没有完全告诉您。
我出来的时候,姑妈追着说永远不要我回去……(哭)
〔大家互相观望,不语。
第二幕
〔1909年的春天,堤家走廊外端和花园的一角。
布引圭打扫走廊。
伸太郎正在本子上画着花卉的速写。
伸太郎(朗诵)〔种花满西园,
花发青楼道。
花下一禾生,
去之为恶草。
阿圭,你喜欢这首诗吗?
圭我怎么会懂这些东西呢?
伸太郎先生,你是受过教育的人,而我只不过是海港附近一个小镇上的穷孩子,我是到你家来了以后才学识字的,不过在海港附近,我是个聪明的学生。
伸这是中国诗人聂夷中的诗,这是一千多年以前写的。
此后,花开花谢也已经上千次了,可是这些诗句依然具有生命力,生活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父亲和母亲强迫我学习汉语,目的是让我掌握经商的业务,可是我学习这些课程,却是幻想着成为一个艺术家,后来我就迷上了这门学问,我看到了异国的语言和文学的丰富……当然我未必能成为什么艺术家,但可以肯定地说,我绝不是一个商业巨头的好材料。
当我母亲逼着我去参加那些贸易谈判的时候,我总感到很不自然,好像是去骗人或被别人欺骗,堤家的商行是和中国做买卖的,让我学习这么美的语言,却是要用它去计算利润和亏损……(沉默)我倒是希望教日本孩子学汉语,或教中国孩子学日语,我要教会他们去爱这个伟大的邻邦的语言和文学,并且在长大以后,成为邻国的朋友。
但是如果我要把这些想法告诉妈妈或是章介舅舅,他们会觉得我这种愿望非常奇怪而可笑。
发财这东西就像骑自行车,老是得让车轮子转动,否则就会跌倒在地……圭,你将来想做一个什么人呢?
圭将来做什么人?
我从来就没想到这个问题。
我在您的家里生活得很好,最怕的就是有一天离开这个家,开始我夜里睡觉的时候,躺在黑屋里总是想,这一切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等到早晨,我还是躺在那个肮脏的破床上,姑妈还是要打我,骂我,把我卖去当歌妓。
伸你任何时候都没想过未来吗?
圭我愿意永远像现在这样……当然,如果……(没有再说下去,使劲地擦着栏杆)
伸你比家里任何人干活都多,从大清早我就听见你的脚步走遍所有的房间。
圭我妨碍您睡觉了吧?
以后我注意走路轻一些,像小耗子一样。
伸你知道我也是起得很早的,就是我们的荣二爱睡懒觉。
圭他是不是对您抱怨过我?
伸没有,全家人对你都非常满意,甚至我的妈妈也是如此,你知道她是最难侍候的。
圭不,也不是所有的人……总子就不大喜欢我,她经常唠叨我。
伸她对谁都是这样唠唠叨叨的。
精三早在四年前就是她的未婚夫了,可是现在却不经常来我们家了,总子有点神经质,无论对谁都吹毛求疵,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老不结婚。
圭是精三不肯娶她。
伸为什么?
圭难道你没有发现最近的变化吗?
精三到这里来的时候,总是和文子在一起聊天。
伸这倒是实情,阿圭,你为什么都注意到了呢?
圭精三很快就不会再到这里来了,那时候总子更得发脾气了。
伸阿圭,你刚才好像是要说什么话,后来没有说下去。
圭什么时候?
伸刚才我问你是不是想到未来的时候。
圭有时候也想……都是傻想。
伸母亲可认为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
圭真的吗?
伸当然是真的,她有好几次在总子、文子面前夸你,还让我向你学习呢。
圭让您?
伸是啊,她责备我,说我对商行的事情不感兴趣,很少到公司去等等。
她还说:
“阿圭到公司来帮我做事的时候,你赶都赶不走她!
”
圭是的,我对那里的一切都很有兴趣,我从小就很喜欢到港口去看卸货,那么多的大箱子、麻袋、大桶,那时候我总想知道,那些漂亮的货船都是开到哪里去的,现在呢,当我偶尔到公司去的时候,我就愿听您母亲跟商人的谈判,怎样分配职员们的工作,我觉得开始有点懂了。
伸(笑)妈妈说你甚至已经学会用算盘算账。
圭是学会了。
是章先生教我的,我看这并不太难。
伸可是我就没有这样的才能,啊,阿圭,你怎么有时候会有这种傻念头呢?
圭别谈这个了,伸太郎先生……
伸不,你还是说说吧。
圭那好吧……伸太郎,我在您家已经非常习惯了,我喜欢您家里所有的人,包括有点怪脾气的总子,可是当我一想到将来您们也许会把我赶出去的时候,我就感到害怕。
伸把你赶出去?
阿圭,你真傻。
圭是的,我是挺傻,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太太现在经常生病,……我知道不应该这样想,但万一出点什么事呢,您说不是吗?
如果您再一结婚,来个年轻的女主人,她对我会怎么样?
她会不会要我?
文子再一出嫁,离开这里,总子不喜欢我……您看,那时候我会怎么样?
伸那么荣二呢?
你怎么一个字也没提到荣二?
还有荣二也……大家都各自过了,不,想这些事干什么。
我能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总子的声音:
阿圭,阿圭!
圭我在这里。
〔总子上。
总阿圭,章介舅舅要你给他补一补衣服,他明天要到天津去,快点去吧!
伸这事舅舅本来是让你做的。
总我没有时间。
伸你忙着干什么呢?
总我要到精三那里去一趟,他把我的绣花绷子拿去了,答应给我修一下的,可还不给我送来。
我得自己去拿,也许是他病了?
该死的文子去上音乐课,又把我的阳伞拿走了,真讨厌……你去给他缝一缝吧!
圭你放心好了,我都会弄好的。
〔总子下。
伸我是不是有点像总子?
圭您?
(笑)
伸我也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好像浮在水面上,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干什么,我有时从她身上看到自己,像照镜子一样。
圭您那么善良,而总子脾气却那么怪。
伸我觉得,在多数情况下,她还是最爱对自己发脾气。
〔倭文子上,她明显地消瘦了。
倭这里的阳光多好,可是我还是觉得有点冷。
伸妈妈,和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倭不!
我该到公司去了,伸太郎,你还在画画呀?
伸(拿画给她看)妈妈,您还喜欢吧?
倭你到银行去过了吧?
伸哎呀!
我给忘记了。
倭你怎么能忘记呢?
这是有期限的事……难道什么事都得我自己去办吗?
如果拿不到日本签署的延期票据,就会误了领取现金……
伸妈妈,您不要激动,这对您不好,现在我就去,尽管这不是很体面的事情——请求延期,还有领取现金……不管怎么样,我去办就是了……
倭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这是很普通的业务,银行就是为了核对票据而存在的。
圭太太,这件事也许我可以去做。
倭你?
(稍停)……家里的事你忙得过来吗?
圭来得及,太太,我要去的话,一会儿就办完了,何况伸太郎先生不太愿意去。
倭你听见了吗?
伸太郎?
圭不过我怕他们不肯接待我。
倭是的,这完全可能。
伸太郎,还是你去吧!
去吧!
〔伸太郎放下画册,下。
倭(用手捂着脸,坐在走廊的台阶上)唉!
圭太太,您怎么啦?
倭没什么……现在已经过去了……我常有这种情况……(稍停)现在好多了……你不必对孩子们去说。
圭是,太太。
倭我坐一会儿就到公司去,伸太郎真叫我操心。
(停顿)荣二在家吗?
圭不在,他一早就出去了。
倭不知道他净到什么地方去,他跟谁也不肯说实话……好,我走了。
圭太太,你今天最好不要到公司去了。
倭可是那些商业文件怎么办?
谁去处理,伸太郎还是荣二?
或者让总子去?
圭我去把它给您取回来,您审阅完了我再送回去好了。
倭我看你要求做这些事,好像对你是一种很大的享受似的。
圭我最爱往局里送文件,那里有点像乡下人赶集,成千上百的人来来去去的到那里办事……
倭真的,你说得对……我今天最好在家里休息一下……文件等一等再处理也可以。
〔章介上。
章你们好,在这儿晒太阳?
倭你好。
圭您好!
章介先生!
章阿圭,给我一杯水,要凉一些的。
圭是,先生。
(转身要走)
章阿圭,你等一下……过来一点!
圭(走近)您有什么事?
章我想看看你……这就是那一天晚上藏到这里来的那个梳着像耗子尾巴一样的小辫子、穿着双破草鞋的那个脏姑娘吗?
这就是那个肩膀上带着青伤在幼小的心灵里只有失望,而且爱哭的那个女孩子吗?
……呶,去吧!
〔圭跑下。
有时候,偶尔在一个早晨一出房门就看到了春天……现在我突然发现了阿圭,虽然我每天都在和她见面……一个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少女,就好像蛹变成了蝴蝶一样……这是多么神秘而美妙……我觉得奇怪,你那两个小伙子和这样的美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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