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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中国军民以鲜血浇灌的胜利种子,在中国大地发芽开花。
在庆祝抗战胜利70周年之际,让我们聚焦1944。
抗日战争战略反攻始于滇缅战场——从日军大陆战场上的三次“玉碎战”说起
文|余戈
导言:
关于战略反攻
谈到抗日战争的战略反攻,我们过去的印象是:
1945年8月,相继发生了美军核爆广岛、长崎,苏军出兵东北等重大事件,之后中国抗战的正面战场和敌后战场上,乘势实施了一系列反攻动作,在十余天之后,日本天皇裕仁即发布诏书接受“波茨坦公告”而投降。
很多人就以为,中国八年抗战的战略反攻阶段,就是这十几天。
显然,这一印象既不符合战争规律,也不符合事物一般的演变规律。
毛泽东在《论持久战》中,将中国抗日战争界定为持久战,并划分为战略防御、战略相持和战略进攻三个阶段。
更进一步,如毛泽东所言,“战略反攻阶段的这个阶段我所采取的主要的战争形式仍将是运动战,但是阵地战将提到重要地位”。
由此而观,抗战后期中国军队实施的缅北滇西反攻作战,无疑是中国战场战略反攻之滥觞。
日本对美英的战争,以1941年12月海军偷袭珍珠港、陆军攻击马来亚两线同时展开。
以此为契机,此前已独立抗击日本4年的中国,与美英等国缔结了对日军事同盟。
1942年春,中国组建“中国远征军第一路”首次入缅,与英军协防缅甸(保卫滇缅公路)。
然而作战不幸失利,分别退入印度东部和中国滇西的中国军队,先后改编为中国驻印军和中国远征军,经过一段时间的改装和整训,分别于1943年10月和1944年5月,在缅北、滇西两线发起战略反攻,于1945年1月打通中印公路而会师。
概而言之,战略反攻胜利的基本特征,就是要攻坚夺城打歼灭战。
对此,日军公刊战史中承认,“二战”中日军曾有十余次全军覆没的“玉碎战”,大部分发生在太平洋诸岛屿,但有三次是发生在大陆,即滇缅战场上的密支那、松山、腾冲之役。
日军甚而言之,因岛屿上的防御战孤立无援,“玉碎”尚有可理解之处;
大陆上的“玉碎”,更具“败战”标志。
1944年我军反攻前,美军飞机从空中航拍的腾冲全景。
画面纵深方向为西,城东北为饮马水河,城西为大盈江。
密支那:
从战术奇袭到攻坚夺城
密支那为缅北重镇,位于伊洛瓦底江西岸,地处纵贯缅甸铁路的终点,公路四通八达,为水陆交通枢纽。
缅甸沦陷后,日军在密支那开设了机场,因其航空兵和地面防空力量的存在,迫使我国际空援通道北移,开辟出“驼峰航线”,实施杯水车薪的艰难补给,支撑着抗战大局。
自1943年底开始,中国驻印军为打通缅北陆路通道,相继实施了胡康、孟拱河谷作战;
密支那虽然尚处于远端,但战略企图心旺盛的史迪威将军(中国战区参谋长、中缅印战区美军总司令、中国驻印军总指挥)目光已掠过缅北丛林盯住此地。
密支那,终于迎来一场大陆上的“越岛作战”。
日军极为重视密支那的战略地位,自1943年夏即以第18师团第114联队驻守该地及其附近地区。
密支那战役开始前,日军防守兵力为:
第114联队第1大队的1个步兵中队及1个小队、机枪中队的1个小队、大队炮1个分队;
第2大队的1个步兵中队;
联队炮中队的一半(野炮1门、速射炮2门),通信队主力,机场守备队及宪兵队,共约1200余人(其中包括第2野战医院的700余名伤员)。
其第1大队主力配属给滇西方面之第56师团;
第2大队主力部署于瓦扎一带对西警戒;
第3大队部署于潘丁附近。
4月21日,史迪威命令梅里尔准将在太克里编成“中美混合突击支队”:
第1纵队由美军暂编第5307团第3营及我新30师第88团组成,归金尼逊上校指挥;
第2纵队由第5307团第1营及我第50师第150团、骡马辎重团第3连、新22师山炮第3连组成,归亨特上校指挥;
第3纵队由第5307团第2营及缅甸克钦族人别动队组成,归麦吉上校指挥。
美军暂编第5307团,代号“加拉哈德”,是美国派给史迪威指挥的唯一的美军部队。
中美混合突击支队于4月29日自太克里出发,原定于5月12日到达密支那占领机场,因途中在沙劳卡阳、雷班、丁克高路等处与日军第114联队的第2大队相遇,经激战方将其击溃,行军进程因此延缓。
5月16日夜,第2纵队进抵密支那西郊南圭河后,即以美军第1营控制巴马地渡口,切断密支那通往孟拱的公路,于17日凌晨袭占西机场,守护机场的日军向火车站退去。
我第150团确实控制机场及其周围要点,并清理了飞行跑道,竖起风幡,发出暗语“威尼斯商人”,电告史迪威机场已可空降。
已在各地机场整装待发的新30师第89团、第14团及炮兵、工兵各部队,自当日下午3时起,陆续以运输机拖曳滑翔机空运到密支那。
18日上午,史迪威偕梅里尔飞至密支那视察部队,留下梅里尔指挥密支那的作战。
此时,第1纵队也到达了密支那北郊遮巴德附近。
在此之前,第3纵队已进至北机场附近和锡塔普尔,切断了密支那与瓦扎间的交通,因遭到日军的突袭,第3纵队一度陷于混乱,经整顿后,移向遮巴德与第1纵队会合。
日军得知中美突击队袭占西机场、控制了跑马地,并袭占了锡塔普尔后,即以第1中队突袭锡塔普尔的第3纵队,夺回该地,恢复与瓦扎第2大队的联系。
日军虽然兵力单薄,却占有地形优势,且在密支那已经营防御两年之久。
第18师团官兵又多系日本北九州矿工,素善挖掘坑道工事,其防御设施不但坚固隐蔽、交通联络方便(坑道相连、交通壕纵横互通),而且火网编成严密,隐秘的侧防火力急袭点遍布各处。
但是日军第18师团因在胡康、孟拱河谷惨败,以及其第15军对印度英帕尔英军的进攻失利,使其士气大受影响。
中美突击队对密支那的奇袭,使日军颇感震惊。
迄5月18日夜,到达密支那的中美联军有第5307团3个营和缅甸克钦族人别动队,新30师第88、第89两个团以及第50师第150团,共计4个步兵团、1个山炮连(75毫米山炮4门)、1个重迫击炮连(105毫米迫击炮8门),在士气上还是在兵力和火力上,均对密支那日军构成压倒优势。
但是梅里尔求胜心切,且被初战小胜所迷惑,滋生了轻敌心理,又过于自负,未能采纳中、美指挥官的合理建议。
他对经历了20天长途艰苦行军和战斗已十分疲惫的中美突击队没有进行必要的调整,未将原来的行军编组转为作战编组,让第1、第3两个纵队分散在距西机场约9公里之遥的遮巴德附近,使中美突击队由于兵力分散而优势大减,未能迅速攻占密支那。
此后,日军第114联队第2、3两个大队及第56师团第148联队第1大队(水渕大队)从瓦扎和孟拱河谷战场迅速反转密支那增援;
第56师团步兵指挥官水上源藏少将率领的滇西增援部队一部,也得以于5月30日顺利地自宛貌渡过伊洛瓦底江进入密支那,从而使密支那日军的兵力增至4000余人。
中美突击队虽有强大的空中支援,但因随行的炮兵仅有山炮一个连,缺乏攻击利器,终于导致密支那的奇袭战演变成为旷日持久、伤亡惨重的攻坚战。
梅里尔准将于18日晨令第1、第3纵队对北机场和锡塔普尔进攻。
虽占领了北机场,却因在瓦扎的日军第114联队第2大队来袭,激战竟日,被日军突破了防线,迫使第1、第3纵队退守遮巴德一带,北机场得而复失。
中美突击队的进攻受挫,日军便乘机利用铁路向孟拱前线开出了满载军需物资的最后一列火车。
与此同时,梅里尔令刚刚到达的第89团第2、3两营在西机场西南至跑马地一带构筑工事,以该团第1营守备机场;
令第150团以第1营从新卡坡向东攻夺八角亭,以第2、第3营自火车修理厂向市区进攻。
19日夜,该团击溃火车修理厂的日军后,一举攻占了火车站。
但因地形不熟、疏于戒备,又未乘胜追歼残敌、扩张战果,在遭日军反击时酿成混战,第3营营长郭文轩于混战中牺牲,火车站得而复失;
官兵被困在车站附近,激战两日,补给中断,弹尽粮绝。
梅里尔未及时派兵增援,以致该部只得与日军进行肉搏后冲出重围,退回跑马地、河套一带收容整顿。
而梅里尔竟推卸责任,指责该团团长黄春城指挥无能、作战不力,建议史迪威予以撤职、遣送回国。
这使中国官兵大为不满,群起抵制。
这时,我军新30师88团及第14师第42团第一梯队亦空运抵达密支那。
5月23日,史迪威偕中国驻印军新1军军长郑洞国、新30师师长胡素、第50师师长潘裕昆、总部参谋长柏特诺来到密支那调整指挥系统。
史迪威指定柏特诺代表自己在密支那设中国驻印军战斗指挥所,执行指挥;
由麦克姆任战地指挥官,统率在密支那的各部队;
以亨特任美军第5307团指挥官;
在密支那的中国军队分别由胡素、潘裕昆统率;
原中美联合突击支队的临时编组予以撤销。
但柏特诺较之梅里尔更无实战经验和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能力,对战场上敌我双方的情况全凭各级美军联络官的报告,此种报告又多有不实;
而且柏特诺素来专横跋扈,对中国军官心存轻视,对他们的报告和合理的建议,每每置若罔闻,自以为是,一意孤行。
据日军战史载:
6月3日,柏特纳命令中国军第42、第150、第89团发起总攻。
日军顽强抵抗,中国军死伤320余人。
13日,中美联军全线展开了最大规模的总攻,炮兵增至野炮8门、榴弹炮6门,一天内向日军阵地投下了600吨弹药。
上午8时,随着炮击开始,地面包围军也开始攻击前进。
日军在壕内一直待到炮击间歇,等中国军来到阵前时,才一齐射击。
日军的狙击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当日,美军“加拉哈德”部队、中国军第150团、88团、89团以及42团自北开始依次展开强烈的攻势,日军损伤非常大……
从5月25日至6月25日间,求功心切的柏特诺不顾客观情况,多次轻率地发动大规模进攻,致使中美士兵伤亡惨重而进展缓慢。
焦躁的柏特诺反而指斥中国军队“作战不力、逡巡不前”,甚至将第30师师长胡素擅自撤职,遣送回国。
在此期间,由于柏特诺未能接受中国军官关于切断日军与孟拱、八莫的通道的建议,使日军得以从八莫和孟拱两地得到增援,从而引起了史迪威的不满,于6月25日将柏特诺撤职,另以韦瑟尔斯来密支那继任。
但以后的作战,实际上由中国驻印军新1军军长郑洞国指挥。
兵力、装备占有压倒性优势的中美联军从北到南对密支那形成了马蹄形包围,日军被压迫在伊洛瓦底江西岸背水而战,做困兽之斗。
自7月中旬开始,在我军以对壕作业顽强推进下,日军渐渐已无余力反击,不得不缩小战线以保全阵地,兵力减少到了三分之一以下。
日军命令限制弹药用量:
炮弹每天4发,机枪子弹两联,步枪子弹6发。
手榴弹配2枚,其中1枚用于自尽,必须保留到最后。
在地面攻击同时,我军还从空中向日军撒下大量劝降单,几乎把泥泞的阵地覆盖成白色。
劝降单上印有被送到印度后受到优待的日俘照片,有写着“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的枫叶形状卡片,还有在老母亲纺线的照片旁写着“转多少圈儿子才会回来啊?
”这类勾人乡愁语句的传单。
美军中的几个日本裔士兵还在阵前喊话,嘲笑日军终日只吃一两个饭团,弹药数着用,仍死守泥泞不堪的阵地。
但这些攻心手段并未奏效。
7月12日的总攻规模很大。
美军驻印航空队派出了39架B-29重型轰炸机,第88战斗机中队也参加了攻击,当日共投放754吨弹药实施了“地毯式轰炸”,给日军以沉重打击。
伴随地面炮火,我军步兵勇敢地发起攻击,日军拼死抵抗。
这天,日军守备队长水上少将接到了第33军发来的密电,内容是“水上少将务必死守密支那”。
这道由33军参谋辻政信大佐起草的命令,暗含着令水上少将最后自杀以保全日军体面,而由日军残部突围的潜台词。
7月25、26日,第30师90团及50师149团相继开抵密支那归建,我军攻击兵力得到增强。
此后我军继续全线攻击,各部队在迫击炮直接支持下与日军逐街逐屋争夺,渐渐攻占密支那大部分街区,日军末日即将来临。
自8月1日开始,日军开始趁夜暗利用竹筏、汽油桶等分批渡江突围,守备队长水上少将率先渡江。
2日,在第50师师长潘裕昆指挥下,以精壮官兵104人组成敢死队,分为15组潜入密支那街市切断日军退路,3日凌晨发出信号弹向敌指挥所等据点发起突袭,正面进攻部队乘势攻入敌阵。
3日晚,水上少将写下令丸山大佐率残部撤退的命令,在伊洛瓦底江东岸自杀。
我军激战至8月5日,完全占领密支那西岸,肃清了各处日军残兵。
在渡江突围中,有400余名日军溺毙或被我击毙于江上,丸山大佐率残部约300余人逃往八莫。
密支那之战始于5月17日,止于8月5日,持续80天。
此役,我驻印军与美军部队共伤亡6000余人;
毙敌2000余人,俘敌69人。
我与敌伤亡比约为3:
1。
松山:
滇西反攻战场的“转折点”之战
按史迪威的构想,滇缅战场反攻作战就是“X+Y”:
X部队(驻印军)从缅北向滇西打,Y部队(远征军)从滇西向缅北打,最后在中缅边境实现会师。
在滇西方面,远征军的主要战场集中在三处:
松山、腾冲、龙陵。
这是当时日军第56师团在滇西防御体系的三个支撑点。
因为第56师团代号为“龙兵团”,对于这三地之间的关系,日军方面曾形象地绘图比喻其为“双头龙”:
松山、腾冲是两个“龙头”,龙陵是“龙身”。
当时策划“断作战”方案,企图在龙陵击破远征军第11集团军攻势,前出救援松山、腾冲的日军第33军高参辻政信大佐,称这两支被围的孤军为“火中二子”。
在松山,远征军第8军首先粉碎日军企图,斩断了日军第一个龙头——以第113联队为核心的“拉孟守备队”。
日军是1942年在缅北击溃我第一次入缅远征军,沿滇缅公路于5月5日打到怒江边的。
当时他们组建了以160辆汽车运送兵力的快速部队——坂口支队(步兵团长坂口静夫少将指挥的第146联队主力,配属野炮兵一部),从畹町进入我国门后,经芒市、龙陵进抵怒江西岸的松山。
随后,在松山架起野炮疯狂轰击对岸公路上的我方车辆和难民。
幸亏我桥头工兵及时爆破炸断惠通桥,随后第11集团军宋希濂所部第36师赶到怒江东岸阻击,与空中的美军“飞虎队”战机协同作战,粉碎了日军渡越怒江继续进犯的企图。
当时的情景,可谓中国抗战最为惊险的一幕,按照美国“飞虎队”飞行员空中侦察发出的预警:
倘若不能在怒江成功阻击日军,日军渡江后十天左右即可打到昆明,包抄我抗战大后方,逼迫中国投降。
很多史家评说,惠通桥之战,在那一刻成了中国抗战命运的转折点。
此后,日军第56师团令第113联队驻扎在了怒江西岸的“桥头堡”松山,因为滇缅公路是环绕松山盘旋而下到惠通桥的,占据了松山,等于卡住了滇缅公路的咽喉,切断了我从印度经缅甸进入国境的国际援助物资补给线。
攻占松山的这支日军,以松山下的村寨腊勐街,取谐音命名为“拉孟守备队”。
在隔江对峙的两年,怒江边基本无大战,敌我仅派出小股兵力渡江侦察、袭扰和游击。
同时,日军在松山构筑了坚固的堡垒工事,搭建起了简易营房,解决了山地供水、电灯照明问题,并建了了一座“慰安所”。
当时,处于日本侵略战线最远端的拉孟守备队成了日本国内关注的热点。
1942年11月底,日军南方总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来松山视察,天空布满日军飞机,让拉孟守备队日军大开眼界。
不久,日本女剧作家水木洋子又来到松山为创作所谓“国策”电影而采风。
1943年初,由日本广播协会(NHK)组织的慰问团远涉重洋来到松山,随行者包括在日本作曲家古关裕而、歌星奥山彩子和一群女舞蹈演员,为这支日本侵略军中的“精锐”和“前锋”打气。
经过两年蓄积力量,1944年5月11日,中国远征军第20集团军从怒江上游高黎贡山方向率先发起反攻,目标指向腾冲。
由于日军事前缴获了一本中国军队密码本,通过破译,在我反攻前5天掌握了我军作战计划,于是迅速调集滇西日军主力增援高黎贡山。
得知此情后,我统帅部亡羊补牢,于5月底令怒江下游第11集团军亦全线投入反攻,目标直指松山、龙陵、平戛等地。
虽然此时驻守松山的日军主力已调往北线增援,但留守松山的仍有步、炮联合兵力1300余人,由48岁的野炮第3大队长金光惠次郎少佐担任守备队长。
自6月4日起,远征军第71军新28师及配属作战的第117团(属第6军新39师),攻击松山一个月,付出伤亡近1700人的代价,却未能取得显著进展。
这时,远征军司令长官卫立煌才感到,此前对于松山敌情了解不明、过于低估。
于是,令总预备队第8军接替作战。
远征军渡怒江
由于松山切断了滇缅公路咽喉,我左翼反攻兵团不能以车辆运输粮弹,仅凭民夫拉骡马驮运及在雨季恶劣天候下飞机空投补给,使得一个第71军居然无法歼灭困守龙陵的700余名留守日军。
6月16日,日军松井支队(联队长松井秀治大佐指挥的第113联队主力1500余人,携火炮7门)从腾冲南下增援龙陵,冲溃我军防线,转而向东疯狂扑向黄草坝,企图一举打到松山解救被围的“火中之子”——拉孟守备队。
危急时刻,卫立煌急令第8军副军长李弥率荣誉第1师率先渡江增援,与第71军部队在黄草坝一线拼死阻击,方稳定了龙陵阵线,与日军陷入胶着局面。
这时,尽早攻克松山,打开补给通道,就成了决定整个滇西反攻成败的“瓶颈”。
带有浓郁“黔系”色彩的第8军(很多军官和士兵为贵州籍),在军长何绍周指挥下,自7月1日起开始接替作战,然而由于战前分散各处的部队相继开进、陆续投入,围攻松山的兵力始终未超过两个步兵团,完全以“填油战术”进行“车轮战”,未能对松山日军形成绝对兵力优势。
虽然配属作战的有重炮第10团及第7团混合营,加上军属炮兵几个连的近百门火炮轰击,加之美军飞机不间断地空中轰炸,然而由于日军松山工事异常坚固,且不断以攻势防御战术反复逆袭,我战事进展极为艰难。
险峻的地形和雨季恶劣的天候,时时让我军攻击作战难以为继。
7月底,第8军副军长李弥转赴松山,加强了第8军指挥力量。
此后,第8军先将松山外围的滚龙坡孤立包围,以山炮300米抵近射击和火焰喷射器掩护步兵轮番突击,于8月2日攻克这一重要前进阵地。
8月3日,第8军指挥部又做出决策,由军工兵营及师属工兵连四五百人,经过近17天坑道施工,挖掘两条暗道直通松山主峰腹部,将3000公斤TNT炸药填入日军子高地堡垒底部,以“人造火山”式的大爆破,颠覆松山阵地“锁钥”部,撕开了日军松山防御体系的口子。
这次大爆破,共震死、活埋日军约70名,从浮土中扒出被震昏的5名。
其中1名苏醒后拼死挣扎横撕乱咬,被我击毙;
其余4名当了俘虏。
此后,我军又经过艰苦卓绝的17天扫荡战,终于在1944年9月7日黄昏,将退守滇缅公路边马鹿塘阵地的最后一股日军歼灭,取得松山攻坚作战的全胜。
松山战役从6月4日步兵攻击开始,远征军陆续投入2.4万余兵力,在95天里先后发起十次总攻击,以伤亡7773人(阵亡4000人)的惨重代价,将松山日军约1280人全歼,俘虏日军9名。
此战我与敌伤亡比约为6.2:
腾冲:
从“云层上的战斗”到浴火之城
远征军对腾冲方向的攻势早于松山仅一个月,但收复腾冲却晚于松山一周。
其原因是,远征军渡过怒江后,首先要征服高黎贡山,其时日军防御腾冲的前沿已经推进到这座平均海拔3000米的险峻山系。
远征军第20集团军渡过怒江后,首先要仰攻这道屏障,而后才能进入龙川江、大盈江谷地,以重兵合围腾城。
高黎贡山,被当时的美军喻为“二战海拔最高的战场”,此间的惨烈战斗,是在“云层上的战斗”。
攻打高黎贡山持续40余天,我军在凄风苦雨中饥寒交迫,官兵因冻饿而死者甚至超过了阵亡人数。
当时担负攻击腾冲任务的是第20集团军,总司令为霍揆彰,副总司令方天。
下辖两个军:
一为第54军,军长为方天兼任;
另一部为第53军,军长周福成。
54军本来有3个师,反攻开始后,应史迪威之需,蒋介石将两个师调往缅北纳入驻印军序列,仅剩一个第198师。
为了加强该军,临时划拨原隶属第11集团军的预备第2师、第36师归该军指挥。
53军下辖第116、第130两个师。
腾冲城始建于1448年,后明代戍边军民又将其修筑成一座石头城,异常坚固。
日军侵腾后,城内居民多数都遁入深山避难,留居城内的当地人不多。
日军从高黎贡山收缩后,转入城内负隅顽抗以待援军。
守城日军以步兵第148联队为主力,配属炮兵一部,守备队长为第148联队长藏重康美大佐。
据资料,待打下高黎贡山围攻腾冲城时,日军兵力为2025人。
腾冲城三面为开阔地,有大片稻田及大盈江、饮马水河阻隔,我军接近城垣不易。
惟南部横亘着一座来凤山,海拔约1914米,成为拱卫腾城的天然屏障。
日军在其上营盘坡、文笔坡、二台坡、象鼻子构筑了环形堡垒工事,分别命名为樱阵地、松阵地、梅阵地等,其间以交通壕连接,遍布散兵坑,以四百余名兵力据守。
欲攻克腾城,必先攻取来凤山,而后在此制高点上俯攻城池。
自6月中旬起,第20集团军各部扫荡腾冲外围各据点残敌后,以预备第2师、第36师及第116师、第198师各一部,分别自南、西、东三面向来凤山发起攻击,其中预备第2师为正面主攻部队。
起初,攻击甚不得力,部队付出惨重伤亡却无明显进展。
7月16日,在城北护珠寺召开战前军事会议后,霍揆彰报请上峰免去方天第54军军长兼职,任命副军长阙汉骞为军长,负责对来凤山攻击指挥。
又协调美军第14航空队加强空中轰炸,配合步兵作战。
这时节,美军配发的部分火焰喷射器空投到位,霍揆彰令优先配发预备第2师5具,率军、师长们在该师部队组织试射观摩,勉励部队发挥新武器的特殊威力。
在随后的新一轮攻势中,在炮兵有力支援和14航空队战机对来凤山饱和式轰炸下,日军堡垒工事损毁严重。
来凤山日军工事,大致与松山工事相当,但该处日军有一大失策,是战前为扫清射界把山上的植被砍伐殆尽,成了一座秃山。
这样,反倒有利于我军炮兵、飞机观察,因此炮击、投弹精度很高。
7月26日攻克的营盘坡阵地,就是空军炸塌了主堡垒后,被预备第2师第4团步兵以火焰喷射器猛烈喷火压制,而迅速冲上去夺占的。
火焰喷射器,在整个中国战场这是首次使用。
这一堡垒攻坚的利器,完全出乎日军预料,摄氏1000度烈焰钻入堡垒,沾满油液焚烧着的日军蹿出堡垒嚎叫,其心理上的震撼效果,不亚于实际杀伤力。
自此,来凤山日军战斗意志崩溃,预备第2师第6团、第5团又先后攻克文笔坡、象鼻子阵地,残余日军向北坡下的来凤寺溃逃,又遭到第116师第346团截杀。
此时,来凤山上的恶战,在山下腾冲城内外的敌我两军均可目视。
7月27日凌晨,城内日军派出200多人,经来凤寺向我发起反击,企图夺回失去的白塔阵地,但在我猛烈反击下未逞,仓皇遁入城内。
夺占来凤山后,第20集团军的前指搬到了山上,居高临下地指挥攻城。
7月28日清晨,来凤山顶升起了中国国旗,和顺乡等地的士绅乡民幼童,纷纷爬上山来,簇拥着部队指挥官和幕僚、美军顾问、记者来观战,成为一道独特景观。
城内日军沮丧地发射数炮报复,炮弹零星地落在山洼里,在战地记者潘世征笔下被形容为向中国国旗致敬的“礼炮”。
腾冲城内的日军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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