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29岁的夏天Word下载.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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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29岁的夏天Word下载.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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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只是一个趴在室外平台的栏杆上往下看的男生。
当我在上楼时抬头猛然看到那张陌生的瘦削的脸,忍不住吓了一跳。
他好像也吓了一跳。
一定是自己表情的缘故。
我知道,自己的表情在那时,还放空在一种对过于清晰的近距离还未调整柔软度的坚硬里,哪怕对方是一个陌生人,它也过于严肃了。
最近的我似乎常常放空在这种严肃的坚硬里。
“找人?
”我一边开门一边问。
“实习生。
”他站在几米外。
“哦。
”我点点头。
“怎么没人?
“我不知道,现在几点?
“八点五十六分。
“啊,这样。
太早了。
“员工手册……”
“嗯。
我知道。
员工手册上千真万确地写着“08:
30-09:
00开始上班”,然而事实上,不到九点半,我们谁也不会出现。
3.
在这间事务所,我已经度过了两年多的时间,及至七月,将整整三年。
做过的项目有幼儿园、图书馆、中学校舍、美术馆、办公大楼以及猪圈一个。
独立负责过的,是猪圈。
经历过两次不痛不痒的加薪、五位同事的离职以及大约四十多位实习生的到来及离去。
每年的加班时间约在150小时与300小时之间徘徊。
手上的项目跟进至今已经一年又三个月,接近尾声,即将施工结束。
届时大概会有新的项目安排给我。
新来的实习生在不远处他的位置上,衬衫白得像纸。
看着这样的背影,好像无事可做似的,我细数了上述几个数字,大约就是这三年的工作生涯简简单单的回顾。
二十六岁那年夏天,我从建筑研究所毕业。
穿着短裤和人字拖鞋,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就这样从学校直接来了这个城市。
地铁出口的地方,有中年女人靠着墙边,脚下放着红色的塑料水桶,里面码着扎成一小束一小束的白色栀子花,好像有湿哒哒的一朵云萦绕在她头上一样。
然而,晃眼的阳光与躁烈的蝉鸣在自动扶梯上升到地面的一刻同时轰然到达,热浪顺着脚趾头钻进短裤,我都还记得。
如果生活是河流,我大概就是河底那块已经长出青苔的石头了吧。
也许青苔都已随波荡漾。
预感得十分准确,仅仅几天之后,新的项目果然降临了。
“你一个人来做,这个项目面积不算大,相信对你而言,不会有太大困难。
”老板如是说,主管站在一边,“当然,我们会一起努力。
“好的。
“公园里的咖啡厅,地点又在闹市区,从建筑设计到室内设计都是我们的,会一直做到施工结束,是难得的好机会哦,好好努力。
”老板走之后,主管再次强调。
“明白。
”我答应着。
4.
晚上和绿约在了常去的餐厅吃饭。
因为早上在上班的路上遇见了她,像是消失的东西忽然自己又出现了一样,她相当满意。
点了一份蔬菜色拉。
坚果,菠菜,烤过的西红柿,装在白色瓷盘里,我拿着叉子分给绿一半。
和绿认识,是在一位国外建筑师的讲座上。
“旁边没人?
”当时她这样问我,我点头,她就在那坐下了。
讲座结束回来的地铁上,居然又相遇了。
“刚才那个建筑师也太啰嗦了对不对?
”她问我。
“呃,是有一点。
”我答。
之后,我们一同下地铁,一同走回来——我们居然住在同一条街上。
于是就这样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
“周末一起出去吃饭?
我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但是一个人去吃,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分别的时候她问我。
“可以啊。
两年过去,我们竟然都还一直住在这条街上。
“你干嘛这么自闭啊?
”她问。
“没有啊。
“我可是四十多天没有看到你了。
“最近想一个人呆着。
“不管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回应。
“抱歉,说不出来什么话。
“前男友,怎么样了?
“依旧是前男友。
“……”
“夏天要来了,我觉得自己又要蔫掉了。
绿最讨厌夏天,讨厌黏糊糊的汗水。
“夏天?
”我问。
“对啊,我说你还活在哪个季节啊?
“模糊不清的地方吧。
”我说。
5.
夜里十一点,还在加班。
门口玻璃门响了一声,似乎有人推门进来。
我有点害怕,扶着桌面站了起来。
是上周在楼梯上遇见的新来的人。
“……这么晚还来公司?
”松了一口气。
“刚经过看到楼上灯还亮着,想起自己还有东西没有拿,就上来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书,“你呢?
怎么这么晚?
“新项目,明天就得拿个东西出来先给甲方看。
”我起身去接水。
“什么时候能弄完?
“估计明天早上?
大概回不去。
“我能帮上忙吗?
“剩下的差不多都是一个人的事情。
”我转过身靠在桌子边缘,喝了一大口水,肩膀非常酸。
“确定没什么可帮的?
“那你明早可以给我带份早饭?
“要吃什么?
“豆浆。
出了巷子口左边第一家便利店里有卖。
“还有呢?
“没有了。
“好。
“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
“C.希望你能早点回去。
明天见。
早晨七点的时候回家,混在别人上班的路上,像是逆流而上的鱼。
城市还算寂静,人们都面无表情。
我整理了头发和包,伪装得也像是要去上班一样。
顺便去便利店给自己买了一杯豆浆。
睡了一觉,十二点起床,洗澡,去事务所,下午两点要向甲方汇报。
“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实习生帮帮我?
一个人还是比较吃力。
”会开完之后问主管。
“我想想啊。
C那边事情不多,他帮你?
“可以。
“我一会告诉他。
6.
“雪弗板我选1mm厚的了,你对下比例,确认没有问题我就开始做模型啦?
”C坐在模型桌前回头和我说话,手里拿着一块做模型用的白色雪弗板。
模型桌和我的桌子是垂直的。
台灯伸出长长的手臂,黄色的灯光像微小的星光,模糊地点亮那只手的轮廓。
事务所没有比1mm更薄的板子了,你开始吧。
”我回答。
”他转过身去,一边低下头开始做模型一边问,“晚上吃什么呢?
“是啊,吃什么呢?
”我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并给出一个答案:
“不想吃外卖。
这个周五下班后的黄昏,办公室里已经空空荡荡,同事们都走光了。
进入六月,天光已长,外面还亮得很。
窗外的水杉树塔已经由春天油亮的绿色变成浓密的深绿色,在风里摇摇晃晃,像宝塔状的冰淇淋。
“也不想吃附近外面的。
”想到街道上那些一层不变的吃食,就觉得很沮丧。
“你住的地方有厨房吗?
”C问我。
“有啊。
但是用得很少。
”我想了想,“我好像有两个多月没有正经做饭了。
整个春天,好像是为了配合自己悲伤的情绪,我丧失了所有的食欲。
“不过,我本来就不太会做饭就是了。
”这大概也是原因吧。
“如果真的那么不想吃外面东西的话,”C用铅笔沿着尺子在白色的雪弗板上画线,这时候他停下来,“我会做饭的。
“家里应该收拾得算干净,不会不好意思让人进门。
”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个。
“能好好做一顿饭吃的话,好像也真的很不错啊。
”这大概就是此刻的第二个想法了。
是的,空空荡荡的周五黄昏的办公室,并不适合加班。
我们去公司楼下的超市买了一点蔬菜,又买了一条收拾好的鲈鱼,一起走回去。
天空暗了下来,云朵严格地连续挨挤着,像鸟腹部的羽毛。
云的缝隙里,是纯净的深蓝色。
没有在客厅停留一刻,向我确认了位置,C直接拎着超市的白色塑料袋走进了厨房。
我把桌面稍微收拢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他正在打开厨房的窗户,老式的、漆着绿色油漆的铁窗框,掉漆的手柄上落了一层灰。
“咔——”一声,窗户被打开了。
那一瞬间我确切地感受到,这个夏天,尽管它之前一直存在于十分遥远不明的地方,在这一刻,它到达了。
初夏黄昏温热柔软的气息,穿过这扇开启的玻璃窗,准确地、温柔地到达了我这里。
落地之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这间一直静止与凝固的厨房。
“怎么会有这么多酒?
”C打开冰箱的时候惊叹地问。
其实并不能算得上是酒,最多算是有酒精含量的果汁而已。
味道么,酸甜有加,相当爽口。
最初买的理由,好像是为了能在那些春天的夜里睡着。
后来,开始觉得,一个人喝上一点,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嘛。
当然,冰箱里只有酒、饮料和鸡蛋,似乎总有那么一点说不过去。
但我决定忽视这一点。
“喜欢喝呀。
”我正经地回答。
“我也喜欢喝。
”他笑了起来。
从超市买回的杏鲍菇装在透明的盒子里,我拿出放到水龙头底下冲干净。
C接过去,将整个杏鲍菇放到蒸锅里开始蒸。
“藕要怎么才能洗干净?
”我没有洗过,略显无措。
“用干净的钢丝球用力擦几下就好了。
我搬来一把小椅子站到上面去翻高处的橱窗找干净的钢丝球。
蒸好的杏鲍菇被拿出来,撕成一条一条的,C把葱姜切成细末,红色的小辣椒也切成一圈一圈的,把这些和他在一旁早已调好的调味汁拌在一起。
沸腾的米饭开始弥漫出一种清透的甜味,是淀粉的味道。
就着矮桌子,我们在客厅的地板上坐下了。
清炒藕片,凉拌的手撕杏鲍菇,清蒸鲈鱼,还有米饭。
米饭送到嘴里,嚼开来,有非常甘甜的味道。
真的好像非常久没有吃过米饭了。
C喝酒,我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又去冰箱里拿了一听可乐出来喝。
可乐的包装上面写着一行大字,“蝉鸣的夏天里,我想遇见你”。
杏鲍菇味道酸爽脆嫩。
我于是一直夹着吃。
“真好吃啊!
”我一边忍不住发出赞叹。
“真的吗,你喜欢就再好不过了。
“你是不是会做很多菜?
“并没有啊……”
“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你会做什么?
“大概……番茄炒蛋?
“啊,我也是!
那……你放糖吗?
“糖,不太放。
“我喜欢放一点糖的。
“我喜欢西红柿还保持着块状的。
“哈哈。
“你之前好像一直都没怎么认真吃饭?
“要知道具体原因?
“不要。
“有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我咬着藕片。
“嗯?
“梦里我在很远的地方,大概是国外那么远吧。
我的手机坏了,怎么也联系不上那时所想的人。
我找到一头大象,在雨里,踏进漫漫无边的池塘,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可以修手机的地方。
“就像在梦里一样,什么东西坏了。
突如其来,大概就是类似这样子的吧。
“然而其实一切都不是偶然的。
后来我感觉到了。
事情发生之前的很多个晚上,我在独自回去的路上,有时候也会叹气,没有来由的。
“早就存在了的。
”我总结着。
“大概就是一场漫长的半衰期吧。
”C忽然这么说。
“啊?
“放射性元素的原子核有半数发生衰变时所需要的时间,半衰期。
“高中的物理知识吗?
已经全部忘记了。
“记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说,“我要再去盛一碗饭。
“哈哈,好的。
他把碗里的饭粒和菜吃得干干净净,是那种一点颗粒也没有留下的光洁的细致的干净。
桌面上出现了一只让人能感受到好好享用了食物之后喜悦的、明媚的空碗。
筷子整齐地放在了一旁。
“我吃饱了。
我不可置信地一直看着那只空碗。
不敢相信有人可以这样吃饭。
“明天几点来加班?
我没有公司钥匙。
“你快到了打我电话。
“你手机坏了。
“啊,确实是。
那么我十点到那好了。
“手机还不修么?
“就暂时过一段没有人找我的日子吧!
现在是这么想的。
虽然其实也并没有人会来找我……”
“别人找不到的日子,听起来就觉得很好啊。
“大概是的。
“为这种好日子再喝一杯吧。
“好的!
我们举起盛酒的茶杯,轻轻地碰了下,清脆的撞击声。
而初夏的热风已吹过地板。
7.
蝉鸣似乎在七月的某一天突然响起,之后就没有停歇过。
一场场台风过境。
夜晚的天空上有昏黄的大块云朵,月亮在云层中间。
云层走得太快,月亮跟不上来。
天空美得教人伤心。
夜里关了灯,去拉窗帘,就看到这样的天空。
好像猝不及防地被击中,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像想把这些和谁分享,然而似乎也没有人可以诉说。
于是只能摸出铅笔,在暗淡的月色里拙劣地把它们画下了。
经常加班到深夜,C也一起加班。
夜里在马路上,陪他等出租车。
有人在马路上大声歌唱,用脚踢易拉罐,发出空旷的骨碌声。
“看云。
”我偶尔这么说一句。
有风。
”他应着。
“这个时候应该喝点酒。
你看那边绿化带还有个小桌子。
”有时候我跃跃欲试。
“好啊,下次我们藏一点在办公室冰箱带出来。
”他笑。
等闪烁着绿灯的出租车无声地滑过来,我便朝他挥挥手,自己走回家,再洗去一身热汗,快速入睡。
夏天被急剧压缩成小小的饼状物。
闪光的河水,稻田,傍晚飞舞的蜻蜓,暴雨打湿灰尘的味道,黄昏里洗澡水香皂的香气,小时候的夏天,这些都统统消失不见了。
夏天只剩下一小片天空、夜晚的街道和办公室永远开启的空调。
因为新项目的缘故,要和甲方联系人保持沟通,那天下班之后去修了手机。
第二天去取了,说不清是不是满怀希望地开机了。
“上次和你说话的时候你很精神的样子,忙着工作,相信是你的话,没有问题。
这一条来自前男友的信息。
除此之外,空空荡荡。
“你二十九啦!
”吃饭的时候,绿忽然说。
“谢谢,不用提醒我。
“我也二十七了。
简直不敢相信。
“很快也会二十九的。
“生活里能有什么可以抓住的?
“抓住?
“能让人觉得时光流逝也没那么恐慌的东西。
“工作?
”我下意识地回答,除了工作,生活里似乎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此刻我的脑海里一一回想起办公大楼、中学校舍与美术馆。
“好像还是猪圈好玩一点。
“你确定?
我可是觉得我在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哦!
“怎么办?
难道你有什么能一直做下来的事情?
绿所住的房间,朝南的阳台很大,又有砌筑的平台,非常适合养植物。
她曾经也兴致勃勃地邀请我和她一起去花鸟市场帮她挑选植物来着,可是如今那些盆里都只剩下一堆乱糟糟的泥土。
也曾经买过油画颜料、画架,但只在买回来的那天晚上画了半张画。
还学过吉他和尤克里里,给我弹过几个音符。
“我二十七年的人生,就是半途而废啊。
”她感慨地喝完杯中的酒。
然而就算不半途而废呢?
黄昏时一场暴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大家都呆坐着等雨势收住。
我走到走廊上站着,水珠在密密的铁丝网格上垂直滑行,木板地面被浸润得黑黑的,水花溅落到皮肤上。
露台一角被大楼的管理员阿姨用红砖砌了一个花池,里面种着一大丛绣球,还有蜀葵。
此时,水红色的花球与浓厚的绿叶子被雨打落得直点头。
有户人家的衣服没收,粉红色的裙子被风扯得很长。
水杉树的枝头飘摇。
雷声、乌云、大风还有漫天的雨水,它们广袤遥远而此刻又如此接近。
C在露台边的屋檐下站着画什么。
“做什么?
“画雨。
“这么厉害?
”我凑过去。
“从小学了一点美术而已,哪里有什么厉害之处。
“画得和真的一样!
”我感觉自己说了一句十分愚蠢的赞美。
“曾经,我也想过画画来着。
”于是想用这句来补救。
“真的?
什么时候?
“唔……譬如,大象出现的时候。
”我伸出手掌去拍打宽宽的木扶手上积聚的雨水。
“画啊。
“当然。
”他合上手里的本子,递过来,“送你,从这开始。
“啊……”我觉得自己都快哭出来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谢你。
”唯有如此十分郑重地说了一句。
8.
深夜里电话响。
模模糊糊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屏幕的光线刺眼,看到名字是绿。
“……喂?
”嗓子好干。
“在家的吧?
“这个点……不然……”
“我来借宿。
你在说什么啊……”
“方便的吧!
我在楼下了啊,下来给我开门。
“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去冰箱里拿了瓶酒,把开瓶器一起丢给她。
“有点丢脸。
”她靠墙坐在地板上,打开瓶盖,默默地喝了一口。
“丢脸什么?
”我趴在床上,脑袋埋进被子里。
电风扇呼啦呼啦地转动着。
“前男友,这阵子,来上海了。
“唔,香港的那个?
没有几天,才来。
“所以?
“住在我这里的,说是为了节省酒店的钱。
“哦,不算丢脸啊。
“带了充气床垫来,住在客厅的。
“哦,很有原则嘛。
“晚上大吵了一架。
“他有固定的伴侣了。
“正常啊。
难道他来之前你没有这个觉悟?
“想到了。
可是,要不是抱着想复合的想法,我他妈干嘛让他住我客厅?
他给钱吗?
“是啊,又不给钱。
”我点头。
“以为自己还是什么了不起的忘不掉的前女友,结果并不是。
”她喝了一大口。
“大概地球上每个前女友都是这么想的吧。
“大吵了一架,怪他不告诉我又住在我这里。
又觉得理亏,又不想看到他,所以就跑到你这来了。
“嗯……”
“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
我去抱了一床薄被子,关了灯。
“你说,情侣到底为了什么在一起啊?
“大概……是无事可做又得装得忙碌充实吧。
“结果更空虚呢。
”我默默地数着自己的脚趾头。
“开空调啊——”
“哪有那么热啊!
夏天都要过去了。
“不管,我热!
“遥控器在桌子上。
“嘀——”一声,空调在暗夜里,瓮声瓮气地响了起来,闪烁着绿色的灯光。
9.
“上海中心气象台2014年08月17日05时发布台风蓝色预警信号:
受今年第12号台风“娜基莉”(热带风暴级别)影响,预计未来24小时内本市将出现6-8级偏北大风,请注意防范。
车厢尽头的电子屏幕上持续地滚动着这条红色的气象信息。
地铁终于驶出了地下,丢下两侧的田野和住宅,在高架线路上,向前跑。
天空里云团密布,它们缓慢而又迅疾地朝着更远的地方去。
夹竹桃花盛开,一路延伸,看不到尽头。
“好久没有坐过这么长时间的地铁了。
”我趴在车窗前说。
“是啊,我也一样。
”C也看向了窗外,“上海嘛,好像总是应该这么大的。
出了地铁,我们站在高高的天桥上。
已经到了城市的边缘,一切都低矮、开阔了起来。
连绵的树冠膨胀成云,长长地浮在地平线上。
天桥下的马路上人群熙熙攘攘。
有人堆了一车橘子在卖。
我于是也买了几个装进包里。
C跟在我后面,保持着一米多远的距离。
路边有醒目的指示牌,写着请乘坐左边的公共汽车直达植物园。
那天他问我:
“你喜欢什么?
“植物吧,怎么了?
“带你去植物园写生怎么样?
“啊!
太好了!
”我很开心。
车上没有空调,沉闷的热气萦绕在人们之间。
终于发动之后跑起来,大风从开着的窗户里呼呼地灌进来。
让人想对着风大喊一声。
植物园很快就到了。
“两张全票。
“一百二十块。
拿到两张小小的门票,正面印着郁金香的图案,背面印着游园须知。
柜台左边放着一个铁架子,插着植物园的平面简图。
拿了一份,我们所处的门口,重重地印了一个黑色圆点。
蔷薇园,水生植物园,樱花园,南美植物区,北美植物区,华东植物区,展览温室……地图上,植物园被塞挤得满满的。
“随便走吧。
沿着笔直的路往前走,蔷薇园在湖里的小岛上,种满了月季。
金属拱门一道一道,也爬满了藤本月季,到处都是花。
“快过来看这个!
”我大声招呼他。
“嗯,好看。
喜欢月季?
“喜欢,越普通的越喜欢。
小时候常常掐来着,春天的时候落花,都落在池塘里。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沙漠里长大的了。
“沙漠里有仙人掌!
“那等下去展览温室,回我长大的地方。
“好!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园子里一直走着。
路边种满了向日葵花,不知疲倦地开着。
斜斜的山坡上,红花石蒜开满了一大片。
翠绿的光滑的茎,深红色挤在一起的花朵,热烈又伤感。
挖矿遗留下来的山体留下巨大的坑,积满不知哪里来的水,形成了小小的湖。
锈蚀钢板压制而成的曲线形走道一直延伸到湖面上,三氧化二铁的红色在热风里似乎膨胀开来。
我们顺着曲线走下去,到了湖面上的浮桥上。
“快要走了吧?
浮桥随风摇晃,像站在小船里一样。
下周回家,呆一周。
就得走了。
“东京那么远,一路顺风啊。
“会的。
“在那边念研究所什么的,会不会很辛苦?
“也许会吧。
“你走了之后,应该会很寂寞。
“真是抱歉。
“算啦,我已经二十九岁,什么情绪都是短暂的。
“持续不了多久?
“对。
“虽然我听着也有点寂寞,但这样再好不过。
“C大学刚毕业,九月去东京继续读建筑研究所。
在去之前来我们这里实习三个多月,大家要互相关照一点哦。
C来的第一天,主管就是这样给大家介绍的。
除了名字没听明白,其他的可是一清二楚。
10.
植物园像迷宫一样曲折。
展览温室是几座巨大的玻璃花房,远远地看过去,像是庞大的节肢动物的躯体卧在湖边。
“走累了。
“我也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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